“胖子皮特痒”空间里回荡着我们的声音,却没有听的任何胖子的回应,就在这时,鸣镝道:“好香呀!棍爷你闻到了没?”我使劲抽了抽鼻子:“没呀!是不是你的体香呀?”说到这里,我立马发觉自己说错话了,鸣镝白了我一眼就一言不发了,我暗暗吃惊,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油滑起来?我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不过这时候,我的确闻到了一股香味,是肉香味!像是大肉蹄髈放在瓦罐里煨煮的香味,这四溢的肉香勾动了我胃里的馋虫,肯定是胖子无疑,只有这货才会死到临头也会讲究这口月复之欲,只不过这洞底如此的阴森诡异,哪来的大肉蹄髈呢?
我们循着这香味一路找寻过去,那头顶上的根须见到我们也像是惧怕似得,纷纷卷曲开来,让出一条道,这些根须像是活的小蛇一般,四下扭动的样子让人心里发毛,我叫鸣镝不要往上看,只顾着脚底的路就成。
她也不吭声,只顾埋头直走,她一定还在生我的气,以后说话真的要经过大脑才行,这也一向是我的死穴,口不择言,为此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还自怨自艾说什么时乖命骞,命运多舛。
我记得有人说过:所谓的幼稚,就是既憋不住尿又憋不住话;所谓不够成熟,就是只能憋住尿,却憋不住话;所谓成熟,就是既能憋住尿,又能憋住话;看来我真的还是不够成熟。
肉香越来越浓了,地面上那怪异的鹅卵石也少了很多,全像是铺了一层细沙,湿湿的,走过这段细沙路,头顶上的根须也逐渐少了起来,前边一座用竹子搭建的拱桥,在拱桥的那边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看到有些灯火时明时暗的忽闪着
那肉香直往鼻孔里钻,这货就只顾自个享受了,我加快了脚步,一下子就窜上了那竹桥,那竹桥嘎吱作响,我担心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也所幸这桥不甚长,我几下就过了这桥,鸣镝拿着手电才上桥,我注视着她的举动以防有什么不测,没想到我一下桥就踩到一段什么物件,咔嚓一声,我不以为意,以为是散落的竹桥上的竹子,担心脚被卡住于是换了个方位,却又是咔嚓一声!
我这才意识到这不像是竹子断裂发出的声音,如果竹子在这种环境里日久,只会腐烂,如不腐烂也不会发出如此清脆的声音,等鸣镝过来,用她手头的电筒照照便清楚了!
鸣镝一下桥,我就夺过她手中的电筒,往地上一照,我顿时感觉到一股凉气直往头顶上蹿,原来在灯光之下全部都是四散的遗骸,显然都是人的遗骸,鸣镝也见到了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满脸疑惑,低声道:“难道这里有人在烹煮人肉?”我点点头。
这浓香的肉香此刻让我十分的恶心,想到是人肉,一股酸水直往喉咙涌来,“呀!”鸣镝一声尖叫,突然就一把将我牢牢抱住,我差点立足不稳,心下大骇大骇,可除了前面的火光跟肉香四顾无人嘛,我感觉到鸣镝还在我身上颤抖着.
顿时有种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你见到什么了?”我问道,“老老鼠!”鸣镝说道,我顿时释然了,我还以为是见到什么异象了,原来是老鼠呀,真没看出来,她连死人都不怕,却怕老鼠,不由哑然失笑!
过了一会儿,鸣镝可能觉得有点失态,于是从我身上下来,用手指了指一个角落“老鼠,在那儿!”我用手电往那个角落照射过去,这下轮到我笑不出声了,只见一只硕大的老鼠像人一样半蹲在那角落里,阴冷的注视着我们,那眼珠子在黑暗中发出绿莹莹的光,在它的周边一大群体型要小得多的老鼠正围在它周围啃着死人的骸骨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寻胖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那样子也像是在防范我们,只要我有有什么对它不利的动作,那畜生定当暴起伤人,话说回来,看到那滴溜溜乱转的奸邪眼神,难道它就没有想尝尝生鲜活人的滋味?
当下打定主意,只要它不挑起事端,我走我的阳关道,你啃你的死人头,如果你暴起伤人,那也别怪本道爷不客气,我用胳膊将她揽在身后,亦步亦趋的向火光的方向行进着,真希望她此刻不要再次误解我!
那只硕大的耗子阴恻恻的朝我笑了笑,我以为看花了,可仔细看过去,见那耗子的尖嘴往上翘着,头也往上昂着,露出白森森的前牙,反复几次,这副表情在任何人看来都像是在冷笑,但是依旧是蹲在原地,而地上的小耗子们此刻却在东张西望,蠢蠢欲动!
看那些耗子的举动是想成合围之势,所幸我们所处的空间还算大,当下只能快速通过这段,不与这些畜生置气才是上策,那些耗子也似乎看出来我已经洞悉了它们的计策,如果这能够算是计谋的话,也加快了速度,径直的就向我们跑了过来。
鸣镝在我身后又是一阵哇哇乱叫,我不由分说,将跑过来的耗子用脚后跟狠命的跺的稀巴烂,此地不宜久留,我拉起鸣镝跌跌撞撞的跑了起来,那些耗子也闻风而至,黑压压的跟在后边!
约莫跑出了五十来米,然后一个急拐弯,就见到了肉香跟火光的源头了,那些后边跟过来的耗子戛然而止了它们的步伐,不再跟过来,但是眼前的景象就是在若干年后的噩梦中还会时隐时现:
里边灯火通明正是一个依照山洞而建的类似石窟的所在,这些石窟约莫四五层楼那么高,而佛像就是依山势凿在石窟里面的,三面全是石窟,正中的那面雕凿着一尊约莫十二三米高的石佛,我姑且称之为石佛吧,因为从形制还是从神态上看来,与汉地藏地的佛像截然不同的。
一般的佛像主像都是坐卧的,而这里的佛像却是呈双腿叉开站立的姿势,汉地佛像一般都是珠圆玉润的汉人特征的五官,而这里的石像却是高鼻深目的外域人士的形象,手里擎着一柄形制古怪的兵器,那兵器似剑非剑似刀非刀,更为奇特的是这些神像全身上下却如同汉人的传统全部覆盖了一层黄金,这么大的神像不知用的什么工艺,据我所知给神像披金一般不外乎五种工艺:
鎏(镏)金工艺、蘸金工艺、泥金工艺、镀金工艺、贴金工艺,这么大的石像从没有丝毫月兑落的迹象看来,似乎是贴金工艺,这么大的石像得需要多少的黄金,走的时候肯定要顺上一点。
在神像两侧的火光的映照下,那才叫金碧辉煌,气场十足,站在这偌大的神像的脚下,有一种空前的宗教的神圣感,两腿不由自主就要往下参拜,但是另外一个诡异的场景暂时打消了我的这个念头:
在神像的巨大的脚底下,一口原本用着点天灯之用的铜制的巨型灯盏,此刻被当成了一个用来烹煮食物的大锅,在灯光的映照下,噗噗的冒着热气,那些肉香就是从那大锅里散发出来的,三个奇形怪状的人正围着锅子,手为之为舞,足为之蹈,一边拍掌还一边唱歌,我细细聆听一下,骇然不已,原来他们唱着:人吃死猪肉,猪吃死人肠。猪不道人臭,人反道猪香,吾今吃尔肉,早登极乐堂后边的我没法听下去了,难道那大锅里煮的是胖子不成,想到这里我二话不说,从阴影中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我们本来是躲在那神像投射下来的巨大的阴影里的,那些人正被锅子里的肉香吸引着,压根儿没有留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我本来是救人心切,此刻想到胖子就被放在锅子里煮着,还救什么命呀?只是为了发泄这口恶气也没有想过后果,说不定煮完了胖子,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还得要连累鸣镝
见到有人冲了出来,那三个人全部回首反顾,这下不仅是他们要呆住了,连我也被眼前的情形给震呆了,因为这三人当中就有两人我是认识的,一个就是胖子潘运来,另外一个就是皮特痒,另外一个是我不认识的。
只是这三人的神情显然是对我的闯入大感诧异,并不是那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的感觉,而是讶异中夹杂着莫名的怨恨,脸上都是五彩斑斓的,皮特痒想必这段时间一直在这地下,头发都油乎乎的板结了,脸上也胡子拉碴的,我见到胖子安然无恙本来就满心欢喜,这时又见到了皮特痒,更是大喜过望。
本来是想上前去寒暄几句的,但是从他们恶毒的眼神,我似乎看到了些不祥,胖子失踪的时候的举止就变得莫名其妙的,难道难道这三人已经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已经不是原来的胖子跟皮特痒了。
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用手指了指那口大锅,然后做微笑状,那三人顺着我的手指转过头去,此刻肉香扑鼻,而我却要按耐住心理的极度厌恶之情,没成想这招居然奏效了,“吃肉吃肉”皮特痒此刻喃喃道,不知是在邀请我还是在提醒他们自己是时候该吃肉了,于是那三个人的注意力再次被那口大锅给吸引过去了,只见他们再次围着大锅准备开吃。
我一时不知道如何才好,如果带着鸣镝退出,那身后的那群饥肠辘辘的耗子正虎视眈眈,如果不出去,难不成真的要接受他们的邀请,这样太诡异了,但是看样子他们暂时还没有想对我造成什么的伤害,更何况,眼前就有两个朋友,难道就听之任之让他们在这洞里过着这样的日子,无论如何得救救他们
我也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只见那大锅边热气蒸腾,细看那锅子里赫然见到一具囫囵的人尸翻滚其间,早就煮的皮开肉绽了,三人中的其中一人,也不顾锅里的沸腾滚烫的汤水,伸手就捞起一截断肢,放在嘴边啃嚼起来。
我看到此刻他的手也被烫的潦泡四起,他也浑然不觉,仿佛那根本不是自己的手,只见他一边啃着尸块,一边窸窸窣窣的吸溜着上边的汤汁,满脸的满足之情,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景象,我看的蹲在一边狂呕起来,连绿色的胆汁都吐了出来
这时似乎应该轮到胖子跟皮特痒去取食尸块了,我站起身来,飞起一脚将那口锅子踹翻在地,那铜锅连同滚烫的汤汁劈头盖脸就朝那正在食尸的“人”身上招呼过去,沸腾的汤汁泼在那“人”脸上,眼球瞬间就变成死鱼般的乳白色,显然是给烫熟了。
那“人”还是浑然不觉,呆呆得站在那里,停住了口里的动作,那翻滚的铜锅在地上滴溜溜哐当的乱转,那被烹煮的人尸将锅底的篝火给压灭了,冒着嗤嗤的水蒸气连带着灰烬扑的我满头满脸,我一抹,然后又是连连干呕数声
三“人”均是岔怒的神情,我知道这下坏事了,趁着四处弥漫的水蒸气,我赶紧跑到先前鸣镝藏身的所在,四顾之下,却不见了鸣镝的身影,我心中大骇,这可如何是好,我急的原地打转,在升腾的水汽中有三个人影即将逼近过来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间,从我头顶掉落了一根铁链,差点砸在我的头顶,我仰头一看,原来正是鸣镝正曲腿盘在这铰链之上,我不假思索也攀着铁链往上奋力爬了上去,这铁铰链应该是某种机关的引发装置,这修罗人的机关我也见识了一二,关键仰仗的是他们的精纯的炼铁技术。
这铁链经年累月的挂在这里,暴露在空气当中,而这洞里的湿气也很大,氧化的十分厉害,一往上爬的时候,那些铁锈就嗤剌剌往下掉,但是这样也增加了摩擦力,我不敢仰头往上看去,只是低着头,双脚紧紧搂着铁链一步一步往上蹭去,也不知道这铁链能否支撑我跟鸣镝两人的体重!
铁链晃荡的十分厉害,洞内水汽蒸腾,想到那些水汽都是人肉汤转化而来,胃里不由又是一阵的抽搐,待爬到离地面约莫十几米的地方我停了下来,也担心弄出太大的动静会被脚底下的丧尸发现,如果我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朝夕相处的朋友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了,但是眼前的情况清晰的表明了他们俨然就是一具具可以行动的尸体,只有祛除了他们身上附体的邪灵才有可能拯救他们
地下的水雾还是没有散去,反倒有越来越的浓的势头,那三人隐匿其间,据我所知,但凡被邪灵入侵附体之人,四肢关节虽然如同常人般可以弯转但是做不了大幅度的动作,这可能是不能完全控制住宿主的神经元的缘故吧,所以一时也不担心他们爬上铁链。
我心下焦急的是想着如何祛除他们体内的邪灵,这本来就是正一道士的专长,我自然是当仁不让,之前在道观里还为人拔除僵尸的尸毒,一般用的是糯米敷在被感染的傷口,还得开坛做法,但是当下连糯米都没有,开坛做法更是无从谈起,哪怕现在有一张辰州符在身也可以暂时压制他们一阵,可眼下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双手被勒的生疼,先前的伤口更是像是火烧火燎一般,火辣辣的痛,我心理很清楚,现在手里握的全是生满铁锈的铁链,如果这些铁锈渗透到了伤口里的毛细血管里的话,很容易就感染破伤风
越是这样想,心里越是发飘,感觉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乱麻,全身像是被抽了筋一般,全身软绵绵的,冷汗直冒,再加上下方的水汽蒸熏,窒息感袭来,手似乎抓不稳铁链了,几欲松手掉下,如今光剩下支撑自己体重的仅仅是脑海里残存的意志力
下方的水雾也逐渐散开了,那三人却不见了踪影,此刻水雾已经升腾到了那神像齐眉高的长明灯,水雾将灯火扑闪的明灭悑定,在灯光的映照之下,那些水雾将这有限的空间塑造的犹如另外一个世界
“棍爷,他们应该走了吧,咱们还是先下去吧!”是鸣镝在我头顶上方说道,我实在也支持不住了,于是想慢慢往下爬去,在不下去的话,我一定会晕倒而摔下去,而此刻铁链却扎扎作响。
我心中大骇,还没有待我爬到地面,那铁链已经直接垂到了地面,鸣镝被吓了一跳,噗的一声踩着我的肩头上跳了下来,我惊魂普定的举目往上望去,只见那两盏长明灯就擞擞往下降落
我站定后心想,这机关一定是在这里供奉的人用来给长明灯填油之用的,不然这里也不会被灯火映照的通明,那三“人”仅仅是行尸走肉而已,除了满足口月复之欲外,应该是不会有此般举动的,难道在这洞里还有其他的活人不成?这铁链看样子长时间没有人动过了,不知道多久加一次油,届时与那人见面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那长明灯一降到那神像胸口的高度就嘎然不动了,这铁链看样子长时间没有人动过了,一定又是锈住了,鸣镝担心晃荡的灯盏会带燃整锅油,然后铺天盖地的从我们头顶淋落,那就真的被点天灯了,这样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我觉得这机关的种种迹象表明这可不仅仅就是为了添加灯油这么简单
如果这个时候不跑,那三个“人”冷不丁的窜出来,我们肯定会成为他们的下一顿大餐,想到这里于是打算跟鸣镝跑路,正在这时又听到几声不同寻常的声音,循着那长明灯照耀的地方看去,那声音源自那神像的胸口的地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又不得不驻步向那神像仔细观看.
只见这时,那神像手持的古怪的兵器先前是贴在自己的胸口的,此刻却缓缓的向外徐徐指向我们,发出机械特有的齿轮声,那神像本来就是怒目圆瞪,而此刻长明灯在其胸口,映照之下更是显得分外狰狞诡异,真不知道这是何方尊神?
此刻我紧握着鸣镝的右手也渗出了绵密的汗珠,只要势头不对就拉着她往外跑出,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神像的变化,随着那兵器的缓缓往外下坠,那神像的面部也缓缓自西往东转动着,这时我才看清楚了原来整个面部也是一个活动的机括,另外一副面目徐徐呈现在我们面前。
随着那面目的转向,另外一副面孔呈现在我们面前,我看清了与先前凶神恶煞截然相反,那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之相,低垂着双目像是在关注着万物苍生的生死轮回,眼角似乎隐隐垂有泪水,那手持兵器的姿势也是止戈的含义。
却还是一副色目人的面孔,跟皮特痒的面孔十分类似,难不成在修罗人之前还有什么人类曾经统治过这片土地,并且崇拜我们眼前的这尊神,但是这是连同赖朝奉家里的密道里,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信奉道教的人家里怎么可以信奉其他的神灵?
“原来是祆教的神祗”鸣镝喃喃低语了一句,“什么是显教?”显然我没有听清鸣镝在说什么,鸣镝接着道,“我之前在陕西韩城研究当地的古建筑的时候,也发现了类似的神像,他们的丧葬习俗与中原汉人截然不同,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鸣镝答非所问,我更是一头雾水!愈加着急想弄明白什么是显教,“拜火教知道不?”我茫然的摇摇头,“那摩尼教呢?”我搜肠刮肚还是想不起这类的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