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楼嘿嘿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要吓唬小孩子。”
陈香芳恼怒道:“小楼,你也真是,不能欺骗玲玲呀。我们母女俩孤苦伶仃,相依为命不容易,你怎么能随便答应她三个心愿呢。这可是向佛祖请愿的事,开不得玩笑。”说完像真的一样,陈香芳垂泪了,擦拭着眼睛,苦命一生。
李国楼一瞧郑玲玲,跑到陈香芳身边,也哭泣起来,还在说她不要三个愿望了,这让他身处何地?难道让他成欺骗小红帽的大灰狼。反正他也有钱,再让一个小孩子读玛利亚教会学堂也不是难事,捏着鼻子认了吧。
李国楼站起,正色道:“小芳、玲玲,你们别哭,我们这院子里都是暗探,他们一定以后我在欺负你们了。我没有骗玲玲,你放心好了,以后玲玲读书的事,包在我身上。”
李国楼取出一块手帕递给陈香芳,低声道:“快擦擦,像什么样子,我可没有欺负你。”
陈香芳随手取过手帕,顺手模了一下李国楼的手,娇叱道:“小楼最下流,第一次见面就调戏我,还说没有欺负我。”
李国楼酒劲上来,大好时机,感情在红酒之中升温,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院子里一声吆喝,将屋子里美好的气氛打断,一场烛光红酒晚餐,虎头蛇尾的结束。
那巴子还没有跨进大院,已经扯开嗓子,道:“三弟,我来啦!快点给我开门。”
门哐嘡一声打开,陈香芳恶狠狠瞪着那巴子,好不识趣的人,良辰美景,竟尔有人来打搅他们的三人世界。
那巴子一个恍惚,莫非走错地方,来到宝芝林。仰头看向四周,没错呀!是洪敞胡同李国楼的家。
心知肚明,嘿嘿笑道:“陈······陈香芳,我还是喊你名字吧。不然开不了口。你们俩在屋子里干嘛。嘿嘿嘿嘿······”
李国楼插话道:“那巴子别胡说,玲玲在里间吃饭呢。屋里说话。”
“哐嘡”一声,大门又关上了。王快嘴、王崽子父子俩鬼祟的行进到南房门口,贴着门板,继续侧耳偷听李国楼与陈香芳的谈话。
那巴子坐在李国楼的位子上,也不怕脏,拿起李国楼的筷子,就吃起来,又饮酒一杯,一面吃一面道:“三弟,不好意思,我不知你们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不然我不会答应人家,让你晚上过去,现在只好委屈你们俩。陈香芳小别胜新婚,你不会难为我吧。”
陈香芳给了那巴子一个大花眼,算是表扬他会说话。
李国楼急道:“那巴子,别胡说八道,小芳······只是让我尝尝宝芝房的私房菜,我们可是光明正大的。”
那巴子回道:“假洋鬼子,连小芳都叫得顺溜,还装什么呀。给我盛碗饭,让我吃饱。咱们马上就走。”
陈香芳给那巴子盛饭,李国楼坐在边上,问道:“那巴子,这几天你消失得无影无踪,来得鬼鬼祟祟,到底捣什么鬼?”
那巴子叹道:“假洋鬼子,为了你那码事,我是晕了菜,这两天尽是折腾这件事,我容易嘛我。”
李国楼一喜,瞧那巴子急匆匆的样子是来报喜的,急忙倒满酒,笑道:“大哥威武,三弟感激不尽。”
那巴子呼啦呼啦猛吃,点头道:“好吃!小芳以后你也要做给我吃。”
陈香芳轻唾一口道:“谁是你的小芳,叫我陈大嫂。”
那巴子搅动嘴巴,道:“别唧,那样关系更乱,再这样乱叫我就叫你陈阿婆。”
三个人互相斗嘴,一个人也不肯做小一辈,三人之间的关系,越说越乱,最后李国楼要叫那巴子“大爷”!
吃完饭,那巴子把嘴一抹,说道:“李国楼不和你逗闷子了,说正事。你的差事有着落了,真是让我伤透脑筋。你不知道,如今这世道阎王好说话,小鬼难缠。我这几天其实都在和小鬼打交道,这才把你的事搞定一半。”
李国楼说道:“这里没外人,你就别卖关子了。”
陈香芳听得发春,妙目给了李国楼一个含情脉脉的凝视,原来她在李国楼心里已经扎下根,是自己人了。
那巴子说道:“三弟,你的事其实你说的第二天,我就去找刑部的包大人了,一百两纹银递上,你说一个个小小的吏员还搞不定。包大人当场就拍板应承下来,一点问题也没有。可下面的人,光收钱不干事,害得我两头受气,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跑,最后这件事落在你的顶头上司,崇文门副使姚错手心里。可他这个人,怎么说呢?私心太重,任凭谁想插入他的地盘,也要防着一手。我是好话说尽,把你吹成花,告诉姚错,你是留洋回来的栋梁之才,只是在刑部衙门涂成金,以后不会抢他位子。软的硬的一起来,这才让他送了口,让你去见他一面,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够资格做捕快吗?”
李国楼道:“大哥,那也不需要晚上去见他呀,你卖的是哪根葱?”
那巴子叹气道:“三弟,你不知道,姚错这个人即小气,又好赌。晚上都在好运麻将馆玩,这些天他点儿背,输得一塌糊涂。有个从无锡来的商人,来了十天,运气好得有些邪门,将老江湖姚错杀得大败。一年的收入全部交学费,连我送的孝敬二十两银子也没有藏过夜。姚错不相信人会有这么好的运气。那个无锡老,一定是老千。衙门里几个抓老千的高手,与那个无锡老交过手了,都铩羽而归。人家一个人明刀明抢打牌,看不出使老千,我昨天也去会过那名无锡老,输了十两银子。我以后是不敢和他打牌了,只有姚错死心眼,一口气憋在心里,请了好几批人,连内务府的人,也受到牵连,他已经被兄弟们骂死,开始急病乱投医。上次我为了替你挣脸,说你有英国鬼子的鬼聪明,是要来刑部衙门大显身手的。所以他叫你晚上过去,会会那名无锡老,若是你有本事抓出那名无锡老使老千,明天就让你点卯。”
李国楼一听就热血沸腾,不管后果是什么,站起身,月兑口而出:“走,我们去会会那个无锡老。”
陈香芳急道:“慢!小楼,给我看看你的皮夹子。”
李国楼转身,狐疑道:“为什么?”
陈香芳瞪眼,凶巴巴道:“你傻啊!像你这样的热血青年我见多了,脑门子一热,就冲在前面。输了怎么办?这么大的人,每次都向你姐要钱呀。让我看看你带了多少银票,别输得只剩下内裤回来。”
李国楼恍惚中被人催眠,瞅着陈香芳的脸蛋,舍不得离开,听话的将外衣内侧口袋的皮夹子交予陈香芳。
陈香芳将一叠银票取出,扫视几眼,只将一张银票放入皮夹子,另外的几张银票叠好,潇洒的揣在她的衣兜里。
陈香芳将皮夹子递还给李国楼,不容置疑的说道:“就这点,其他的银票,我替你保管。”
李国楼取出银票一看,是张十五两的银票,看来陈香芳还是蛮大度的,让他最多输这点钱,感激的凝视着陈香芳。
那巴子伸长脖子,看清楚银票的数目,心里笃定,这些钱应该够了。他们又不是去赌场,是麻将馆。像这种中低档的麻将馆只是每局抽头,那里是不允许出老千的,都是做熟客,麻将馆的老板细水长流,靠几张麻将桌,就能养活一家老小。赌客之间的输赢,正常的话,一次能赢二三两纹银已经算运气好的了,像他一次输十两银子,算是运气背到家了。平常百姓人家,一年的收入也不到十两银子。李国楼、那巴子这种人,是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的种群,他们还有闲情逸致打麻将,为了憋一口气,情愿银子扔进赌局里,到底能不能抓出老千?谁都没有底,他们只有一股冲劲和傻劲。
陈香芳大度的说:“小楼,你先走吧。我替你收拾好屋子就走,不要替我们娘俩担心,我会自己叫辆马车的。”
那巴子插话道:“小芳啊,我还以为你们要住在这里呢。嘿嘿嘿嘿······”
陈香芳半真半假的说:“住也行,我可是小楼的姐。”
李国楼吓死了,急道:“小芳,你还是走吧。给人家说闲话就不好了。”
郑玲玲揉着眼睛,娇声道:“妈,我困了。”
李国楼作揖,苦瓜脸,道:“姑女乃女乃呀,我送你三个愿望了,你就别再演戏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