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远在一旁应道:“我这就去办。”
紧接着询问道:“外边营寨里关着的那四千多山匪,可是既费人手,又费粮食,也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
萧俊思量了一下说道:“想办法甄别出一些作恶多端的老匪,然后送到巩昌按察使衙门,其余的,发放些路费,让他们回家耕种也就是了,此事,我会向抚台大人写信请示,估模着他现在应该能够挖到不少银两,应该会答应我的请求。”
见天色已晚,萧俊与众人又商议了几句,便告辞离去,这两日诸事繁杂,萧俊也是颇为疲累,正打算睡下,帐帘儿一挑,月芽儿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洗脚水走了进来。小丫头将萧俊的鞋祙去掉,一面细心的伺候着,一面心有作悸的说道:“前天的阵仗好可怕,文月姐姐吓得不敢一个人睡觉。直到现在,月芽儿想起来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萧俊笑道:“这群土匪其实还是有些战力的,只不过被我以从未见过的雷霆手段打蒙了,还未缓过来,便被驱散了,若是任由他们攻城,还是很麻烦的。”
月芽儿睁着大大的眼睛,颇有些期盼的询问道:“打完这一仗,山匪、马匪们怕了哥哥,是不是就太平了?”
萧俊打了个哈欠,带着一丝倦意的应道:“嗯,差不多了,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是在西北站稳了脚跟,又在督抚那里积了些人脉。接下来便是要细细谋划你我的亲事,我们若是想要快快乐乐的长相厮守,还需多做些努力。”
月芽儿听到“快快乐乐长相厮守”这四个字,小脸儿上顿时露出甜甜的笑容。蹦入萧俊怀中,小手儿环住萧俊的脖子,脆声问道:“还需要做些什么努力?月芽儿一定会用心去做的。”
萧俊望着眼前红扑扑的小脸儿,娇憨可爱的笑容,忍不住在月芽儿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咬着她的耳垂轻声道:“保密。”
说完,将自己和月芽儿的头发散开,随即将二人的发束缠在一起打了个结儿。轻声说道:“过些日子哥哥要送月芽儿一份礼物,有了这份礼物,哥哥便有更大的把握以娶月芽儿做自己的结发之妻。”
月芽儿轻轻的偎在萧俊的怀中,脸上露出幸福之极的神色。大眼睛里噙满了欢喜的泪水,呢喃道:“月芽儿好开心,那礼物是什么能现在就告诉月芽儿么?”
萧俊轻轻捏了捏月芽儿的小鼻子,卖了个关子,故作神秘的说道:“到时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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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直到晌午过后,萧俊才爬了起来,月芽儿听到动静,赶快跑了进来。伺候着更衣洗漱,萧俊毕竟是一县主官。言谈举止,时常的惹人注目。为免惹人闲话,自然是和她分开居住的。
用罢了饭食之后,这第一件事,便是提起笔来,写了两篇呈文,第一篇是《永昌戡乱详》,将平乱一事详详细细的奏报了上去:言道秋收之后,自己详查了田亩土地和丁口,依律收缴赋税,怎奈乡民顽劣,不服王化,非但抗税不交,反而殴伤催粮的差役,后被董义轩趁机挑唆煽动,最终酿成一场变乱,危急时刻,自己率领千名流民乡勇,出城迎战,因事先准备充分,趁着敌军轻敌大意,将乱民击溃,所斩杀的皆为从乱的山匪………
恰逢此时南山群盗齐出,袭扰官军后路,自己趁变乱难以收场之际,因势利导,设下奇谋,与靖逆将军张勇联手,剿灭了甘凉大地上大量的山匪。彻底铲除了后方饷道上的一大隐患。
在呈文的最后,萧俊言道,古人云,“欲弥盗,先治荒。”甘凉连年干旱,气候寒冷,百姓民不聊生,许多人因粮亩欠收,官府税赋沉重,被迫进山为匪,请求朝廷免除永昌百姓陈年积欠的粮赋,适当减免赋税,以安民心。否则必定还会滋生变乱,在呈文的最后又把各人的功绩陈述了一遍。
萧俊刚刚写完呈文,门帘一挑,姚成快步走了进来,低声道:“少爷,已经按您的吩咐,将那个库南解决掉了,这厮前几日在山匪攻城时,带了些人前来支援,后被乡勇哧退,在逃回山丹的途中,和其部属跑散,属下扮成山匪趁机将其除去。”
萧俊微微点了点,却是叹了口气,米哈扬构陷董义轩,是由这库南指使的,此人是自己一系列谋划里唯一的漏洞,现在将其除去,便是死无对证,自己这谋划便再无什么破绽,只是此人到是有些无辜。
将呈文写完之后,连同董义轩及其五名家人、靠山堡堡主米哈扬以及相关人证、物证全部解往巩昌巡抚衙门。
接下来的事情,可谓是千头万绪,先是重新编制保甲,按本地实际情况,十户为一甲,十甲为一保,设保长一名,通常保长亦是砦堡的堡长,将五千余流民,四千人散到县城四周,设八个砦堡,每堡约五百人,建设属于自己的砦堡,开垦荒田,兴建水利。
余下的千余人则是留在城中,建设城中的各类建筑,一千二百乡勇,只留下了三百人,骑着健马,在县境之内四处巡逻,扫清境内残匪。
之后,萧俊命德爷带着两队哨骑和一些精干乡勇,按照当初姚一刀所侦知的位置,进入深山剿灭县境之内三股最强山匪的残部,这三股山匪当初杀害乡勇,勒索粮米,此次攻城估计应该损失不少人手,趁机剿除,正好拿来立威,警告县境内的其他山匪,就算是避入深山,他萧俊一样能够轻松的全部都给揪出来。
那三位老夫子经历了昨日一战后,多少受到了些惊吓,在晚上飱食之后,便过来向萧俊告辞,萧俊自然是一番客气,准备了一些礼物,次日一早便派人护送,礼送出境。
又过了数日,八家避入深山的本地砦堡乡民,见似乎风平浪静的模样,各砦堡堡长纷纷下山向萧俊请罪,皆受到萧俊十分热情诚恳的礼待。没过多久,这些砦堡便各自返回了家园,不过这次倒是听话了许多,各自出动了大批的青壮劳役,修建县城内的各项建筑。
人多力量大,眼看着县城之内的各类建筑拔地而起,倒也十分令人振奋,萧俊趁机招募了些胥吏衙役,分设礼、吏、工、户、兵、刑六房,各司其职,管理县境内的各项事务。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萧俊在这边过得充实快活,可是有些人的日子却不好过,当初萧俊将一干人证、物证送至巡抚衙门后,甘肃巡抚巴锡命人又审了一遍,严刑拷问了数日,却也只从董义轩和这几名家人口中拷问出,董义轩是受黄显扬指使,前来图谋永昌知县萧俊,想办法联络准部马匪,共同灭了萧俊,以及后来的蓄意挑起民乱,借助乱民的力量将萧俊铲除,皆是其出京前密谋授意。
那三名老夫子在回到兰州之后,亦是将自己在永昌的所见所闻传播了开去:本地乡民的无耻和得寸进尺、董义轩的处心积虑,将衙门设置于八家砦堡之中,阴谋挑唆叛乱,又于军阵之前如何猖狂等等诸般情形,很快便传入了巡抚衙门,这三人德高望重,办案的刑房胥吏向三位老夫子详细的询问了当时情形后,便迅速定了案:黄显扬恼恨萧俊致其谪官降职、身败名裂,怀恨在心,打通关节遣董义轩前往永昌,图谋萧俊性命前程,致使永昌知县萧俊,剿灭准部马匪险些功亏一篑,董义轩阴谋挑唆民变,更是让数万山匪乘机起事,险些酿成大祸,所幸出身行伍的永昌知县,骁勇善战,以一千乡勇,将数万叛军杀得大败,并乘机除去甘凉粮道大患。
此案刚刚报到刑部,立刻便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董义轩当初可是被黄显扬、黄显义、黄锡然、黄仲凯四人以及黄家在京的数名姻亲,联名保举的,而且这主薄一职的设立虽是部议,却是吏部侍郎董安国一意坚持,所涉甚广。
藩乱动摇国本,康熙亦是时刻关注着西北战局,此事自然是很快便被他知晓,黄显扬为一己之私怨,而置国体于不顾,险些坏了西北战局,康熙龙颜震怒,严令刑部彻查此事,并亲派心月复处置此事。
皇命一出,各有司官吏不敢怠慢,黄显扬等一干保举董义轩的官吏,尽皆下狱,受到威逼讯问。
黄显扬虽是一口咬定对董义轩所作所为毫不知情,自己是冤枉的,但他上下活动、处心积虑谋得永昌主薄一职,又将受过自己恩惠的董义轩塞到与自己有怨的萧俊身边,之后接连引出事端,事实已是再清楚不过,加之人证俱在,又如何洗刷得清?
黄显扬被日夜催逼问讯,加之数月以来,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翰林学士,一路降官谪职、名声扫地、直至成为阶下之囚,虽在狱中,但想必外边传言四起,自己怕已是臭名昭著,加之听闻龙颜震怒,彷徨忧惧、忧心如焚、憋屈窝火之下,竟然在大狱之中一病不起,并且很快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