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俊疑虑重重的模样,刘文植在一旁小心的试探道:“大哥可是不相信这写信之人?”
萧俊手中反复把玩着手中的信纸,摇头道:“此人屡次三番的害我,不得不防。”
萧俊和黄家之间的恩怨刘文植所知极少,他爹钻山龙在萧黄两家的恩怨中,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他更是一无所知,见萧俊如此的不相信他爹,这封原本是“怀有善意”的信,反而让萧俊猜疑不定。
犹豫了半晌之后,刘文植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大哥,这封信并非是文植从138看书网案上捡到的。”
见刘文植话里有话,萧俊伸手将来拉了起来,皱眉道:“此话怎讲?”
刘文植再度犹豫了一下,眼中随即闪过坚定的神色:“这封信是我爹给我的。”
“啊!”纵然萧俊心性沉稳异常,也不由得轻呼出声,随即满脸不可思议之色的问道:“你爹是钻山龙?”这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世上竟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刘文植点头道:“从文植懂事时起,爹就很少回来,后来遇到了战乱,娘带着我和妹妹,跟着娘的族人躲入了深山,听爹说,他的后代只有我和妹妹,他虽然不能够时常教导我们,但内心深处却是很在意我们的,所以请大哥相信我爹。”
萧俊听了刘文植的话,却是飞快的盘算了一下,自己已经寻到了钻山龙的老家,黄家惊惧之下,想要除去他倒也极有可能,自己救了他仅有的儿女一命,还给了他儿女世家公子千金的身份,应该算是对他有大恩,而且最重要的是,同样是世家公子千金,自己这个两榜进士。丹青大家的弟弟妹妹,虽然只是义弟义妹,但这身份可是比寻常谪出的世家公子千金。还要高贵些。若是自己被扳倒了,刘文植兄妹的身份会降低一大截,由此看来,无论是为求自保。或是报恩,亦或是为了子女的将来着想,帮着自己扳倒黄家对钻山龙,都是有着极大的好处的。
想到此处,萧俊终于决定相信这封信。道:“若是下次再遇到你爹,告诉他我同意他的条件。”
刘文植脸上现出喜色,却仍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大哥答应放过我爹,不再找他的麻烦了么?”
萧俊点头道:“只要他肯诚心与我合作,扳倒黄家,过往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萧俊与黄家相斗多年,深感缺乏足够的证据。无法将对方彻底扳倒。即便是于公到任两江总督,但缺乏这最重要的证据,萧俊也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扳倒这地头蛇,如今却是奇峰突起,钻山龙成了自己这一方的人,他手中知晓的秘密必定极多。如此一来,扳倒黄家就有了极大的可能。他现在有足够的把握在于公一到任,就将那黄显声抓起来讯问。
与黄家相斗多年。萧俊第一次有了胜券在握的感觉,一时心情大好,打发走了文植之后,离开书房,来到月芽儿坐月子的房间,月芽儿此时正在逗弄着萧云逸,杜氏和小桃在一旁照料着,萧云逸这名字是孩子他爷爷,萧达通给取的,萧俊身为晚辈,自然没有半分拒绝的权利。还好,这名字听起来还不错。
小桃今年刚刚十二岁,生得瘦瘦小小的,明显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见萧俊进来,立刻十分伶俐的给萧俊倒了杯茶。
或许是许久未见阳光的缘故,月芽儿面庞极白净,还略带了几分富态,见哥哥进来,坐在了自己身边,月芽儿关切的问道:“哥哥今天画了几个月芽儿?”她现在已经知道,哥哥一有烦心事儿,便会不停的画自己,越是心烦,画得越多,最近黄月蓉一事,杜氏和小桃也告诉了她些。
萧俊轻轻抚了抚他的秀发,笑着道:“刚才画了好多,要不要拿几张过来给月芽儿看看?”
月芽儿却是脸上带着忧色问道:“黄月蓉那件事情,好象坊间的言论,对哥哥很不利,哥哥现在很忧烦么?”
萧俊笑道:“刚才之前还是的,不过现在哥哥已经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月芽儿见萧俊如此说,脸上露出轻松之色,道:“月芽儿就知道,哥哥是最厉害的。”
萧俊摇了摇头,神色略带几分凝重的说道:“我与黄家相斗多年,数次险死还生,现在终于到了最后彻底解决此事的时候了。”
康熙二十一年二月,饱受舆论鞭挞的萧俊,默默的开始了反击,在收到刘文植送信的第二日,萧俊找到民信局,花大价钱,办了一个空中特快(飞鸽传书),传讯给京城的萧达海,所传的讯息只有廖廖数句话,黄月蓉系黄仲达一脉过继给长房的,后边则是几个知情人的名字。之后还说道,要想办法到通政司告一状,将黄显声牵连进去,告其为黄月蓉背后主谋。
萧俊并没有做具体的指示,他相信,以萧达海的精明,会处置好这件事情的。
仅四天之后,萧达海便接到了萧俊的传书,看到这纸条之后,萧达海立刻找来雪梅,商量了起来,雪梅现在的身份很奇怪,萧俊前一阵来信说,让她暂时挂着妾室的身份,隐居起来,具体为什么,也没有明说,雪梅身为家奴,虽然对萧俊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能够嫁给萧俊这么一个英武不凡的,内心还是蛮高兴的,便十分听话的躲了一个月,结果萧俊在一个月后,告诉她不用躲藏了,还如原先那般,雪梅虽然满肚子疑惑,仍然十分听话的照做了,但毕竟萧俊说过让她挂着妾室之名,便将头饰改成了妇人的发式,安安静静的做起了连萧俊自己都已经将她的身份遗忘的小妾。
萧达海与雪梅商议了良久之后,最终定下了应对之计。
在二人定计的第二日中午,通政司门口,
此刻正是一日当中人流最密集的时候,几名差役正懒洋洋的窝在门口晒着不算太温暖的太阳,就在此时,一名衣饰精致、容颜秀丽的小妇人,突然从人群中奔了出来,直奔门鼓而去,随后抄起鼓槌,用力的敲了起来。通政司门口的人群见有击鼓鸣冤的,立刻纷纷向门鼓的方向望了过来。
这小妇人猛击了十数下,见吸引到了许多人的注意,这才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在手腕上用力的划了一下,鲜血顿时涌了出来,这小妇人蘸着鲜血在门鼓上大大的写了个“冤”字,这才冲着周围大声道:“妾身乃新任两江江防道,镇江水师营分守参将萧俊的妾室,前几日有一个自称是我家将军未婚之妻的女子,在这里击鼓鸣冤,抵毁我家将军,今日,小妇人便要在这里给我家将军正名。”
雪梅见人群纷纷聚了过来,个个脸上带着浓浓的八卦神色,略停顿了一下,继续大声道:“数年前,我家将军破获了一起军中谋逆案,谋逆主犯黄仲达按律被满门抄斩,然而却有一人漏网,此人名叫黄月蓉,因年幼时过继给长房一脉,而免遭刑罚,此女满门至亲被抄斩徒流,对我家将军自然是恨之入骨,为报家仇,百般钻营,便出诸般手段,竟然真的成了我家将军未过门之妻,并且与我家将军定下了婚期,就在其阴谋即将得逞之时,圣上英明,将我家夫人赏赐了我家将军为妻,此女阴谋破产,忿恨欲狂,为报家仇,竟然跑到这通政司来,当街撞死,往我家将军身上泼脏水,今日小女子便要在这通政司,还我家将军一个清白。”
前些日子黄月蓉当街撞死一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今天被告萧俊的小妾竟然同样跑来击鼓鸣冤,这种爆炸性的花边新闻,立刻引起了众人浓浓的兴趣,许多人立刻大声的议论了起来,一些见这边聚集了许多人,从远处赶来凑热闹的,也纷纷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
刚才雪梅击鼓的时候,门口的两个差役,本来想过来把人带走,结果没走几步,却跑过来两个小厮,一人手里塞了五两银子,这两人见雪梅开始“表演”,立刻心领神会,在旁边看起了热闹,见雪梅“表演”完毕,这才极客气的上前询问道:“这位大嫂,您看这鼓也敲完了,大老爷也在里边升堂候着了,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吧?”
不久之后,雪梅被带进了大堂。高高在上坐着的,依然是那位右通政。
“下方何人?因何告状?”这右通政依然拉着官腔问道。
“民妇萧于氏,状告那日当街撞死的黄月蓉,信口雌黄,污蔑我家将军。这黄月蓉并非主谋,主谋乃是江南黄氏家族,族长黄显声,是他指使黄月蓉,图谋陷害我家将军。”雪梅说完将讼状递了上去,雪梅当初接手的本就是在贵族阶层小有名气的绣坊,再加上后来经营永昌艺品,在京数年,已是小有名气,许多达官显贵的内眷都是识得雪梅的,为了更好的打赢这场官司,昨天雪梅亲自上门给这位右通政的妻子,送去了不少上好的布料,由绣坊内最有名的绣娘制出的绣品,还送给这右通政女儿和儿媳几样极为上乘的永昌绒艺。这些永昌绒艺上,镶嵌着不少珍珠,宝石,还有用金丝缠成的项圈,虽是以礼物的名义相赠,却是贵重无比。这右通政拿了人家的东西,早就对雪梅今日告讼一事,心知肚明,昨日便已派人疾驰盛京,去宁古塔调查雪梅所告讼之事是否属实了。其实雪梅便是不送银子,他也是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查办的,圣上下旨催办的案子,哪个又敢怠慢推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