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男人,都需要一个看客,来看他表演所谓的爱情花火小札。可是当这个看客要进入他的生活当中,他就一定会选择逃避。他当然可以爱你,但是只有一个条件:离开他,狠狠地离开他,决绝地离开他,这是唯一的办法。
然后,如果有然后,你就成了他口中新的蝴蝶夫人。
“我叫蝴蝶。”那个女人的声音很浅很浅,不似真人。细细的声线自耳畔传来,吵得锦初不能安睡。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依稀听得更夫敲了几下梆子,声音辽远而又不切实际的飘忽着。五更了么?眯缝着眼睛感觉到朦胧的光亮……那么,这个奇怪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她在恍惚中伸出手去抓住了薄雾般的白色纱帐,那个后面似乎隐藏着一张脸,模模糊糊的,但那一双瞳孔,却仿佛有种穿透力,逼视着她,似乎要将“蝴蝶”这个名字灌输进她的脑海中。
蝴蝶?是了,她在什么地方听见过这个名字?
锦初一个激灵,抱着薄被从睡榻上坐了起来。
蝴蝶!是她!
她忍不住满怀恨意地甩下被子,气愤地站起了身,抽出旋在房中的一把宝剑,冲出了门去。
屋外,挑着两盏明晃晃的红色灯笼,上面贴着吉祥喜庆的双喜字样。锦初柳眉一拧,一口真气提了上来,纵身一跃,剑尖轻晃之间,已然将那两盏灯笼挑在剑下!
“小姐,小姐……”早有女仆抢上前来,抱住她,“小姐你莫要自寻寻短见啊……”
三日前,本是锦初出嫁的日子。
她要嫁的那个男人,是名动武林的后起之秀。武功高强,身家显赫,更重要的是,他长得十分清俊花火小札。锦初在那一年的武林大会上邂逅他。她是剑圣燕孤丘的独女,初涉江湖,毫无经验,只背一个简单的行囊,匆匆上路。她以为一柄剑便能定天下,夺生死,讲正义,可惜一杯小小的蒙汗药她也对付不得。那群人贪图她貌美,又忌讳她的剑法,于是只好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谋害她。
幸亏遇见了吕仲舒。
她只记得那个夜晚的月亮很清澈,银蓝色的光芒贯穿了整个屋子。那么柔和而轻微地荡漾着的晚风,透过窗楞吹了过来,她在朦胧中轻呓了一声:“水……”便有一双手将杯盏递到她的嘴边。她贪婪地喝了一口,才睁开眼睛。
那是一个多么好看的男人啊。
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然而眼神,又是那么温柔如月。
她一时间被呛住了,怔怔地望着那个男子。
他轻轻笑了一声道:“姑娘,你还没有谢谢我。”
月华穿过他的后背,将他俊逸的面孔照得圣洁无比。仿佛,那个人就是上天赐下来拯救她的达摩。
燕锦初红了脸,低下头去,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你。”
然后,燕锦初知道了他原来是有妻子的人。
他的妻子,就叫做蝴蝶。
“只是几年前去世了……”阐述这个事实的时候,吕仲舒低垂着眼睛,双手握住杯盏微微发抖,仿佛要从杯盏的热度里,匀出一点给自己的身体。他的瞳孔在那个时候黑得不见底,仿佛有一种力量,只要轻轻一触碰,那双宛若黑玉的眼睛就会像琉璃一样碎去。
锦初的心,在那一双黑玉般的瞳孔里沦陷了。
她安慰他:“蝴蝶夫人,是不是很美?”她也在好奇,那个叫做蝴蝶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有多美?比自己如何?
要知道,整个武林中,姿色能超过她的女子,寥寥无几。
何况她还是剑圣的女儿!
这等显赫的家事背景,再加上绝尘的容貌,令前去燕家求亲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只是燕孤丘大侠觉得儿女之事,应当他们自己做主。他一向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丝毫不敢代她决定终身大事。
因此燕锦初此刻还是独身。
“是,很美。”吕仲舒的黑眸在这时仿佛渐渐苏醒的春日河水,有了两道火焰般的亮光。似乎他的眼里为蝴蝶夫人曾经存在的美丽而燃烧着,思绪迸发之间,他甚至情不自禁讲起了与蝴蝶夫人曾经的故事。
他的书房里布满了蝴蝶夫人的画像,挂得满墙都是。有低眉深思的,有含笑不语的,有莞尔而立的,有回眸一笑的。无论是静态或者动态,那画像上的女子灵气逼人,似乎只需要一个眼神,她就可以从画像上走下来,拉住他的手,轻轻地唤上一句“夫君……”
甚至还有他送给她的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他用一只玉匣子珍藏着。还一一放到锦初的面前,告诉她,那是蝴蝶最喜欢的发簪,这是她常戴的凤凰衔枝金步摇,还有那个,那是他在成亲当日送她的一枚玉坠……他的眼神深情款款,无限追忆。
锦初甚至觉得,在这个可怕的书房里,蝴蝶夫人无所不在。她虽然死了,但是她的灵魂还在这个地方,在这个男人的心里,禁锢着他的整儿身心,阴魂不散地霸占着那个英俊的男人!
不要,她不要这样!
她不得不把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做为自己的情敌一样对待。
怎么做,才能让沉浸在丧妻之痛中的吕仲舒爱上自己呢?
锦初暗自盘算着,恨不能变成蝴蝶夫人的模样,让吕仲舒爱上自己。
是了是了!变成蝴蝶夫人的模样!
她想到这里,兴奋地叫了起来。为什么以前没有想到呢?
为此,她经常借故拜访吕府,去书房内研究蝴蝶夫人的穿着打扮和发髻的样式。甚至是她的一颦一笑,走路的姿势,她也从画中一一习得。那些画像实在是太逼真了,锦初在举首投足间,都尽力模仿着蝴蝶夫人的样子。
她的爹爹燕孤丘都为她的改变惊奇起来,甚至对她说:“初儿,爹爹似乎觉得你变了一个人……”
是的,像是从一个女孩儿,一下就变成了一个女人。那种举首投足的袅娜,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妩媚,十足就是一个沐浴在爱河里的姑娘。
锦初为自己的改变高兴起来,可是心底里,又油然而生一种失落。
失落的,似乎是自己那颗毫无城府的心。
而悄悄沾染上的,却是江湖里的那种小心翼翼与拘束。
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地做回那个天真烂漫的燕锦初了。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她马上,就可以让仲舒爱上自己……那么,她脸红心跳地想,接下来嫁给他做妻子,就可以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