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周暗就停止了小蜜蜂的行为,郁郁寡欢的重回我们三个人的队伍花火小札。我看到他的qq签名改成“暧昧很近,爱情很远”。
我还是不懂,杨涵之敲我的脑袋骂我笨。直到有一次我去杨涵之家,他帮我找一本参考书的时候有个qq头像不停的跳。我随手点开来看,这才知道:原来,林鹿喜欢的,是杨涵之。
她说:杨涵之你上线怎么都不理我?我就这么惹你讨厌吗?我哪里做错了,我喜欢你也是错吗?
骄傲如林鹿,居然也有那么怨妇的时候。
杨涵之站在我身后,把qq对话匡关上。他把参考书递给我,我尴尬的笑笑说,我不知道是她
杨涵之说没关系。
夕阳从窗外射进来,杨涵之的影子在狭小的空间里折了好几折。我低头看地板上他认不出原形的影子,犹豫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喜欢她吗?
杨涵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百度他要找的资料,一边淡淡的反问我,你希望我喜欢吗?
才,不,要。
我有些恶毒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杨涵之回头望我,看我露出坏心眼的邪恶笑容,也笑起来。他说许藤树我和你是一条战线的,她让你不开心我也不会让她开心的。
我用力拍拍杨涵之的背大声说,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高三了,连芮小禾都开始收心,把钟爱的言情小说都束之高阁。她一边埋头题海浴血奋战,一边对我说,许藤树你实在太磨叽,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说,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办法说了。
说什么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王道!我对芮小禾装傻充愣。
高三几乎就等于没完没了的作业和接连不断的模拟考试。
一模二模我和周暗还有杨涵之的成绩都不错,全进了年级前三十。周暗提议说周末一起去划船吧,顺便叫上林鹿。我知道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去划船,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见林鹿。他的司马昭之心我和杨涵之都知道。
杨涵之问我要叫林鹿吗?要一起去吗?
我咬一口鸡腿望一眼在远处打球的周暗说,为什么不叫林鹿啊?为什么不一起去啊?
然后还豪迈的拍了拍杨涵之的背,假装自己什么都不介意的样子。
初冬的风呀,轻轻吹起我耳边细碎的发,却吹不走萦绕在我眉间的那一弯浅浅哀愁。
常常在书上或者电视节目中看到女生问男生这样的问题: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掉到水里,你会先救谁?
一直都觉得这是个蠢到家的问题,却不想有一天,我自己也会变成其中的一个选项。
周末那天,船划到湖中心的时候周暗还在和杨涵之闹,杨涵之躲闪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林鹿,林鹿整个人往船侧倒去,周暗怕她跌下水慌忙去拉——这样一连串连锁动作使小船晃的像是行使在狂风巨浪中,然后在我和林鹿惊慌的尖叫声中,船翻了。
幸好四个人里只有我是不会游泳的,所以不至酿成大祸。可是当我又惊又慌的在冰冷的湖水里挣扎扑腾的时候,看到周暗第一反应是向林鹿游过去救她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一截一截的凉下来,一寸一寸的死掉了。
周暗不是不知道林鹿会游泳,他和我认识那么久,也不是不知道我怕水。或许以选择题的形式问他他是会选择救我的吧。可是爱情是那么自私又盲目的东西,当没有时间考虑只凭感觉的时候,他只会一心一翼奔赴他爱的人。而我,是他的“对不起”。
这样的答案因为太真实,所以更伤人。
我是被杨涵之拖上岸的。他的水性也不好,很勉强的会几下狗刨,救我其实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
管理船只的大叔把他暖烘烘的小木屋借给我们烘衣服,不然我们四个肯定会在这寒意微微的初冬冻的鼻涕直流花火小札。
我和林鹿先月兑下湿衣服裹上被子,围在炉子边,周暗和杨涵之因为“非礼勿视”的原因被踢出去买热饮。只剩下我和林鹿的狭小空间,我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总显得尴尬。
还是林鹿先开了口。她说许藤树,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嫉妒你。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我还是笑嘻嘻的有点不正经的模样。
小时嫉妒你为何明明没有我用功却常常可以考的比我好,现在嫉妒你,明明什么都不如我却还是能吸引旁边人的目光。
林鹿整个人都裹在厚厚的棉被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的头发伏帖的贴在头上。痛苦,迷惑,嫉妒,不安各种各样的情绪从她脸上走过。她这一刻的诚实让我惊讶。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周暗,所以在重遇之后,在明知周暗对我有意的情况下我态度暧昧,给他希望。可谁知原来你喜欢的是杨涵之我只是想赢你一次,原来也那么难。
林鹿望着窗外,神情呆滞,可是眼神却异常凛冽。窗玻璃上浮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真切窗外的景象。
林鹿
最好笑的是,我现在居然真的喜欢上杨涵之了一开始想要靠近也不过是因为你,可是现在,却真的喜欢上他了很好笑吧。
我看到一滴清澈的眼泪溢出林鹿的眼角,静静的滑过她光洁的脸颊。
其实你一直都不是输给我,你是输给了你自己。
我用被子把自己裹成颗粽子,好象这样就没有什么能伤害到我。
小学时你输给自己的好胜,现在你还是输给你自己的好胜。林鹿,我喜欢的,一直是周暗,你想让我觉得挫败的目的其实早就达到。
有人推门进来,脚步凌乱呼吸粗重,长时间的沉默。
我没有抬头去看进来的到底是谁。我只知道这次,我们真的回不去了。我闭上眼睛把自己埋的更深,这次不像粽子而像蜗牛。没出息的蜗牛,害怕了只懂缩脑袋逃避的蜗牛。
年少的最大好处就是无论你做了什么,总可以用“年少轻狂”“少不更事”“只怪当时年纪小”这样听起来又漂亮又堂皇的借口做理由,然后任时光将当时的不堪打抛的光鲜亮丽。
高考之后我们四个就如歌里唱的那样,像随风而逝的花儿,散落天涯。杨涵之去了北边,周暗去了南边,林鹿去了一个中部大城市,而我则留在原先的地方。
我在qq上时常隐身,和周暗,杨涵之便渐渐少了联系。反是和林鹿,因为都习惯深夜上网,她又喜欢猜我是否在线,所以聊的比较多。发现越来越多的共同点,一起熬夜看电影,一起嬉笑怒骂,竟渐渐成为至交。
林鹿回家的时候必会拉我去原先的学校走一圈。她最喜欢我们小学一年级时的那个教室,在一楼,长年晒不到阳光,坏掉的水管一直滴水,外墙总是脏忽忽湿漉漉的一片。
那时她坐第三排我坐第五排,上课时她总是把身板挺的很直而我则像没有骨头的软体虫。林鹿一定不知道,其实她是我从小到大的偶像。
那时侯虽然我考试总是侥幸胜她几分,但是在其他方面没有一项抵的过她。唱歌跳舞钢琴美术,林鹿样样都信手拈来,可我却一项都不会。
或许就因为她赢的太多了,所以才会特别在意那输的一项。所有的赢都抵不过一个小小的输。
二十岁的林鹿回头望我,笑着说,那时的我肯定无法想象,我和你在十几年后会像这样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以朋友的关系。
我的目光又有些模糊,恍恍惚惚中好像二十岁的林鹿和七岁的小林鹿的脸重合在一起。她的隔壁坐的是小周暗。和长大后截然不同的模样,那时的周暗还是一个安静内秀的小男孩,偷偷望着身边优秀的小女同学,眼里流转着不一样的神采。
谁知道呢。现在的事过去怎么会知道,就像将来的事现在又怎么知道呢。也或许,我们这么纠纠缠缠的,就是注定要做一辈子冤家。
我笑着对着课桌吹了一口气,细细的尘埃扬起来,迷住了谁的眼?
杨涵之的qq签名很久都没有改,一直是那条:有什么好怕?大不了从此陌路,抬头再去爱,总有下一个两情相悦。
过年时遇到他,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换一个。他笑笑说因为很喜欢呀。
因为做不到,所以,很喜欢。
我仰首望着杨涵之温暖的侧脸,忽然想到万芳的那首《半袖》,轻声哼唱起来。
我凝视你的侧脸你漠然数着木棉/骑单车的少年结伴呼啸追逐笑颜/在街角那家花店我停在红玫瑰前/你迟疑的瞬间回忆也走的好远/你爱穿宽松的衬衫你抗拒任何被束缚的感觉/沈思的我落在你身后而你头也不回/风扬起你的衣袖/无声的翻飞无声的挥别风扬起你的衣袖就像一双白色羽翼/越飞越远越飞越远
在杨涵之反应过来之前,我飞快的抱了抱他,有一滴幸福温暖的眼泪落在他的肩头。
幸好我的少年,他从未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