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啊,太浅了花火小札。”
可是偏偏要遇上,遇上了偏偏又要相爱。他带着她的爱一道消失了,要她怎么忘了他?
老张叹气:“你该有个新的开始。”
“谁说我不想呢?别的男生来打听,什么?未婚夫去世五年了还没找过新的,一定是不忘情。这样的女人打不进她内心,娶回家也不会全心对你,于是统统打退堂鼓。长此以往,恶性循环。”
“所以错把苏寒山当你家兆伦?小木啊,你可要知道,这个苏寒山是有妻子的。人前背后的闲话,不可不防。”
“我知道。”木蓉把目光放在手上,无名指戴着的是兆伦死后她收到的那枚戒指。
老张诗性大发:“时间流逝啊。五年过去,多少人事作古。”
五年,人事都已经面目全非,过去仿佛不是自己经历过的。
木蓉忽然觉得不对。
当日在医院,苏寒山的妻子说该地五六年前局势动乱,有失踪是难免的。可是她怎么知道木蓉要找的人是于五年前在该地失踪?当地动乱前后七八年,木蓉并没有明确说。
推开病房门,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帘。苏寒山正侧坐在床边,给妻子喂汤。
大学时木蓉也病过,躺在床上下不来,当时兆伦在外地实习,她忍住没告诉他。
那天傍晚,她醒过来,浑身都是高烧过后的疼痛,口渴,却无人在身边。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挂钟在滴答作响。她看着放在房间另一边的水壶,终于没忍住眼泪哭出来。
这时门突然开了,兆伦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把她紧抱在怀里。
如此这般,让她如何忘了他?容不下别人,是因为她曾如此被深爱过,她知道恐怕再也没人会这样爱她。她永远会记得这份爱。
苏寒山如同阿妈一样,哄妻子吃饭:“再来一口,就一口。”
米拉做了个俏皮的鬼脸说:“这里面放了怪味道的东西,难吃死了!”
“是当归,最补了。”
“还补,没看木医生都在笑话我!”
“你身体日见好转,她作为医生自然要笑。快,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回中国旅游去,把我们的蜜月补回来。”
“唉,老夫老妻,还浪漫个什么劲儿!”米拉笑着出拳轻捶苏寒山。苏寒山手上端着的那碗爱心补汤,此刻不可避免地洒了出来。
木蓉敲敲门,走进来帮着收拾:“跟我去值班室,这衣服得换下来。”
她向老张借了衬衣和裤子,回到值班室,直接就开门进去了。
恰好苏寒山正月兑下上衣花火小札。木蓉一看到他宽阔的果肩,就吓了一跳。这时,身后有护士推着小车路过,她只得一步迈进来,匆忙把门关上。
她尴尬地低着头把衣服递给苏寒山,眼角瞟到一处,顿时瞪大眼睛。
这苏寒山身上,竟密密地布着细小的疤痕,还有一条大的,几乎贯穿整个背。而那腰间,那里有块她死都不会认错的黑斑。
神啊,你看到了吗?那是兆伦身上才有的胎记!
苏寒山尴尬地笑笑:“吓到你了?我战时受过伤,幸好只伤到皮肉,现在已经没事了。”
木蓉颤抖着手指向他腰间。苏寒山看了一眼,说:“这是胎记,怎么了?”
木蓉脸色惨白,浑身冰冷。她不得不扶住旁边的桌子,不然恐怕要当场瘫倒在地上。
苏寒山立刻伸手扶她肩膀,找来椅子让她坐下,然后轻声问:“木医生,要不要我去叫人?”
“不!不用!”木蓉立刻摇头。
苏寒山很迷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木医生,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真吓人。”
木蓉深呼吸,深深地呼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苏先生,你今年多大?”
苏寒山皱皱眉头,回答:“二十九岁。”
“你战时就在该地工作?”
“是的。”
“那之前呢?”
“应该也是在这里。”
“应该?”木蓉终于听到她预想会听到的话。
“你看到了,我那时受的伤很重,后脑都凹进去一大块。人人都以为我会死,可我活了过来。但作为代价,我不再记得以前的事。”
木蓉冻结住。
这情况既熟悉又陌生,电视上是不少见,因为那是在演故事。可是生活中,人人忙着削尖脑袋争取生存,谁有那时间闹失忆?
不,不,失忆和癌症一样,都是象牙塔里才子佳人的专利,不适合木蓉和兆伦这些贷款买房子等着结婚的小老百姓。
苏寒山看她这样,便详细解释给她听:“米拉是我的医生,她给我看我身上的证件,告诉了我一切。”
“她说你是谁?”木蓉颤抖着声音问。
“我就是苏寒山啊,是和她供职于同一机构的员工。”
木蓉在心里喊:不!不!你不是苏寒山!那一刻她几乎要喊叫出来,可是最后一丝理智将她拉了回去。
她绞着手,霎时局促得像面对面试老师的学生:“苏先生,你的血型是?”
“a型。”
兆伦也是a型。
“你当年伤得有多重?”
“面目都遭毁容,算不算恐怖?”
木容盯住这张陌生的脸:“谁为你整形的?”
“我妻子。”
的确,米拉是整形医生。
“依据的是什么?”
“我证件上的照片。”
木蓉又问:“那你身体上还有其他什么伤病吗?”
“我太太说我切除过阑尾。”
那一瞬间,木蓉仿佛被一双手一下拉回了大学校园。
本来在球场上奔跑的兆伦忽然捂着肚子倒下。送去医院时,她都快急死了,医生却嫌他们大惊小怪:“不就是阑尾发炎吗?放心,一刀就可以解决。”
说得简直和杀猪一般,弄得木蓉又哈哈笑起来。
五年前那个凌晨寂静的夜,电话铃声格外刺耳。她抱怨着爬起来,接过来听。
潘母悲痛绝望的声音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传递到她耳朵里:“小蓉,他们说兆伦失踪了!怎么会呢?你去查查!他不会死的!绝对不会!他说了会回来的!”
她呆呆地望着窗外被霓虹彻夜照亮的天空,居然是黑里透着血红,非常恐怖。
她安慰自己,这是一个噩梦,她咬牙坚持下去,总有醒来的一天。
可她从未想过,这个悲剧会转化为闹剧!
荒唐滑稽,阴错阳差中,那幸福,就自指间溜走。
她在小房间的窗前坐了一整夜,手脚冰凉,灵魂已经月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