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就在刚刚,这巡察使大人打了王家的大儿子王浩。”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好像还把那小子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要不是他弟弟王然及时赶到,怕是连那小命都没了。”
“不会吧,有这么严重?难道这巡察使就不怕被王爷追究责任吗?”
“那是啊,这一架,真是打得大块人心啊。”
王家嫡子和并州巡察使在并州街心聚众斗殴,这件事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马上就传遍了并州的大街小巷。
虽然这并州的百姓都在叫好,可是这王家在并州混迹这么多年,尤其是善茬?
“伯符,你说杨帆他会不会有事啊?”林婉竹在小翠的搀扶下,慢慢地朝着自家的院子走去,伯符催散了方才跟来的那些兵油子,低着头跟在林婉竹的后面。
一路上都是沉默着无话,但是听到林婉竹问及自己,伯符这才抬起头道:“嫂子,大哥吉人自有天相,这区区小事,怕是难不住大哥吧。”
“是啊,是啊。”小翠也在一旁帮腔道,虽然这执法堂的厉害自己没有亲身体验过,但毕竟是南宫王府之前的丫鬟,这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听闻,看着夫人一脸担忧的样子,也是不敢再有半点的放慢,宽慰道,“大人足智多谋,说不定这次也能因祸得福呢。”
“恩。”小翠一脸镇定的样子倒是给了林婉竹吃了一颗定心丸,点点头道。
接下来的路,又是一阵的沉默,谁都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最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在现在这个绝望的时间,总得给自己点希望不是么?
同一时间,王家地牢。
“进去。”
“你……”
“爷爷的”还没骂出口,杨帆就觉得背后又一股巨力传来,自己的后背不知被说推搡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踉跄跄地朝前迈了一步。
随后紧接着“哐当”一声,地牢的大门已被一个肥头大耳的牢爷给合了上去。
杨帆方才进来的时候被麻袋子蒙住了头,倒是没有发现竟然被那些军士带到了这牢之中。
举目四顾,偌大的石室被一个个木栅子门隔出了一个个**的小房间,每个房间的高墙之上倒还是挂着一盆盆烧着的火盆子,怕是这地牢昏暗,借着这些火光照明的罢。
整个地牢阴暗潮湿,连着稻草梗儿都没有,只是简单的几块大岩石放在角落,也算是这有个坐的地儿,借着火光,石块之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斑斑的血迹,阴森森,泛着恐怖的气息。
“你爷爷的。”杨帆低声骂了一句,这破牢房怕是连个猴子都想呆下去,更何况是个人,这人权何在?节操何在?
“有什么好骂的,新来的就是新来的,一点都沉不住气。”杨帆刚刚骂完,这黑暗的墙角处就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
“你是谁?”杨帆还真没想到这牢房中居然还关着别人,却听得那人语气和善,倒是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
要是个善聊的主儿,也好做个伴儿,倒不枉被关这么一遭。这么一想来,杨帆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了一丝的喜意。
“你是个官员?”那人低沉沉地说道,“一个官员,又如何会被关到这王家死牢来?”
“王家?死……死牢?”杨帆皱了皱眉,席地做了下来。
不是杨帆不想坐过去,而是这两人尚没有熟识,仍旧有着敌意,倘若自己贸然的上去,怕是会徒惹那人的火气,到那时候,反而不美。
“你居然还不知道这里就是王家的死牢吗?”听了杨帆的质问,那人也是有些不屑地嗤笑道,“按照那王富贵的说法,只要是进了这死牢,就算是这个神仙,也得被剥掉一层皮。”
“我要是告诉你,这个地方曾经住了六七人,不过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你可信?”
“恩?”杨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刚才被那些军士蒙住了头,怕是在路上被他行了一个“狸猫换太子”之计,偷偷地把自己弄到了这里,而目的,怕就是为了要置自己于死地。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杨帆叹了口气,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自己好不容易收了这王富贵的贿赂,还没好好地在婉竹的面前炫耀一番,没想到居然会栽在这里。
人心险恶,睚眦必报,这王家的势力倒是自己小看了。
“我?”随着一阵“哗啦啦”的铁链滑落声,杨帆知道他是站了起来,果不其然,一个瘦弱的身影从黑暗处走了出来,邋遢的头发四下披散,蜡黄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脸颊上已经没有太多的肉,两边的颧骨高高地突起,眼睛深深地凹陷了进去,尽管如此,那人的脊背还是挺得笔直,眼神中仍然闪耀着不屈的光芒。
破旧的衣服如同一缕缕布条挂在他的身上,透着布条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那一条条扭曲弯折的伤疤。
“你……”杨帆看了看那人,只是张了张嘴。
那人默默地看着杨帆,一脸嗤笑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刚来的时候,跟我倒是有着一样的想法,都不知道这天高地厚,总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总归能够逃出去的,可现在……”
“桀桀。”那人骤地笑了声,慢慢地看向头顶的天花板,自顾自地说道,“无知啊,无知……”
“呃……”杨帆在地上坐直了身子,又环视了周围,这个死牢里四面密闭,只有一个出口,但是在那个出口却蹲坐着七八个磕着瓜子,喝着白酒的家奴,别说着坚固的牢门打不开,就算是打开了,也会被门口的这几个家丁发现,他们只需要大喊几声,这王府的走狗们就会第一时间赶到,这样一来,想从这里逃出去,还真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看来还真是有些棘手。”杨帆喳吧了嘴巴,脸上也不再有刚才的乐观,但自己可不能就此放弃,否则,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你是个什么的官?”那人慢慢地挪到杨帆的面前,隔着三步的距离,盘腿坐了下来。
在关系不是很密切的情况下,这是一个安全的距离,任何人都不会排斥,而且能够很轻易地拉进双方的距离。
之前就是因为自己的自来熟,被早些关在这里的暴徒打个半死,你以为自己是善意的,可是这在别人的眼中不是。
但是现如今,一切都过去,之前打他的人,现在恐怕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不知在哪个角落被野狗啃噬着。
“我?“杨帆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邋遢的的男子,自嘲地笑了笑,道,“一个小官,并州的巡察使罢了。”
巡察使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了,既然是这南宫继有心想要栽培自己,那这个官职自然算不得是无用。
“巡察使?你是巡察使?”杨帆刚一说完,却见那男子就似乎发了疯一般,四肢落地,朝着杨帆爬了几步,脚上和手上的链子发着“哗啦啦”的响声,爬到一半又是突然停了下来,傻傻的定在那里。
“你,你做什么?”杨帆本来说得好好的,被这人突然这么一下有些吓着了,这么近的距离,换了谁都会心脏受不了,这样一来,杨帆倒是有些不自然地往后面挪了挪,想让自己离那男子稍稍远点。
“抱歉。”那人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又做了回去,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没,没事。”杨帆干干地喳吧了嘴,看着这男子的精神回复的正常,不再似刚才那般亢奋,这才正了正身子,也是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我不过一个巡查使,又不是那王爷什么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按照你这么说来,既然到了这里,这巡察使倒也是没有什么用途,他们王家的小东西怕是不会管你是不是什么巡察使了。”
“你的手下有一个叫刘烨的胖子,做事果断,擅长拍马屁?”那男子谨慎地问了一句,他的身子似乎有些累了,用着自己的双手撑在地面上。
“恩?”杨帆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这男子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但是还是回应了他。
“是。”这刘烨好歹也算是个副巡察使,这平时抛头露面的机会几多,这并州城的百姓认识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点了点头道,“是有那个胖子。”
“那你既然是这巡查死,这并州城内又多少户人家你可知道?”那人也不给杨帆一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问道。
这俩个问题犹如天马行空一般,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要是换了平时,自己定然不会告诉他,但是现在,同在这个牢笼之中,倒也不用担心人家想套自己什么话,因为只要不能逃出去,那么自己就只能死在这里了,你就算知道再多,也没有用。
“这个自然。”杨帆早上刚刚还看过那本账簿,这些东西在自己的脑海中还有些印象的。
杨帆提了提精神,细细地思忖道:“十二月……征收并州六万七千三百二十一户安保费用……得钱二十万一千九百……”
这几个字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刚要说话,却是转念想到:“但是这人的目的自己尚不得知,自己还是要谨慎一些才好。”
这时,杨帆才是郑重地答道:“在这并州,应该有六万七千户吧。”
这六万七千户倒是一个模糊的数据,少了后面的三百二十一户。
“恩?少了?”那男子有些不满意地嘀咕着,手指在坚硬地地板上画了画,却是没有留下半点影子,却仍是有些固执地画着什么东西。
“你……”杨帆看着那男子诡异的动作,刚要说话,却被那男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嘴,“嘘,让我算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那男子这才抬起头,“少了……”
“三百二十一户。”
“三百二十一户。”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在地牢中响起,倒是在这地牢中久久盘旋。
“那两个人发什么疯呢?”正坐在地牢门口嗑瓜子的一个牢役说道。
“管他们做甚?两个快死的人了。”坐在那衙役旁边的一个胖子也是端起手中的白瓷碗,大口地酌吸了一口。
那嗑瓜子的牢役也是瞥了一眼,“你道我想管他们啊,只是吵得心烦,这瓜子都嗑得不安生。”
“哈哈。”
“对,对……”得了杨帆的回应,那人却是喜极而泣,整个身子似乎也是有些颤抖。
那人的举止在杨帆看来倒是特别的奇特,这些虽然算不得是巡查院的机密,但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够知道,而现在这个男子非但能够知道自己故意谎报的数据少了,而且更加奇怪地的是,他居然能准确地报出那些少掉的部分,有谁能够这么熟悉这并州城的消息?
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了在了杨帆的脑海中,“你,你该不会是李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