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居然说连屁都不曾放过一个!
司马宣的下巴,在听了钟无双无比自然地吐出如此粗鄙之词后,“呯”的一声,便砸在地上了。
这一刻,司马宣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堂堂白骊国公主,与眼前这个狡黠如狐,粗鄙如乡村俚妇,还故作无辜的妇人划上等号。
钟无双正卖力地表演,以求勾起司马宣的愧疚感,不想无意间瞄到司马宣那亦发铁青的脸时,一股不祥的之感便袭上心头。
她忙不迭地,一边后退,一边讷讷说道:“啊,妾想起来了,央齐公主初来乍到,妾应该前去亲近亲近,方显得我们姐妹情深……嬗”
司马宣的面色,嗖然一沉,已是黑云罩顶了。
钟无双一见瞄头不对,吓得撒腿便逃。
只日她堪堪才自榻上爬起,转瞬便跌入一个怒气勃发的怀抱铕。
随即,她被某人翻过来横抱于腿上,接踵而来的是“啪啪”几声重响,她的小,结结实实地连挨了几下好揍。
“啊——啊——啊——”
北王宫的上空,传来一声凄厉过一声的惨呼。
然而,北王议事殿外,一众侍从侍婢,个个面部表情诡异,人人喉间发出一阵压抑的“哧哧”声。
良久,凄厉的惨呼声不再,诺大的议事殿内,只有钟无双抽抽噎噎的哭泣声不时传来。
原本只是想“奥斯卡”一下的钟无双,这会儿捧着自己被揍得生疼的小,真的哭得很伤心!
她的,真的委实疼得厉害。
泪眼婆娑的钟无双,捧着被揍得生疼的小,犹不忘一脸戒备地盯着那个对自己行凶的刽子手。
“过来。”
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钟无双,司马宣终是不忍。
司马宣自知刚才那几下委实揍得重了点,只是适才之事,实在是钟无双气他太甚之故。
不仅仅是身为北王夫人的她,出口便是粗鄙之词,司马宣心里清楚,更让自己生气的是,她居然用那般随意,那般无谓的语气,同自己说要前去与央齐公主多多亲近,方显得她们姐妹情深。
明明自己应该为她不再偏执而松一口气的,明明自己应该为她进退有序感到高兴的,明明自己应该为后苑之妇能如此和睦相处感到欣慰的……
可是,他就是生气了!
便是司马宣自己也想不明白,素来极为自律的自己,为什么在见了钟无双讨好跟无谓的表情后,会如此生气!下手会如此之重!
望着捧着,一边哭,一边冲自己连连摇头的钟无双,司马宣缓和了语气,又叫道:“我叫你过来!”
“妾知错了,皇上你就放过我罢。妾的,委实痛得厉害,不能再打了。”
才趁着司马宣不备,挣扎着逃出魔掌的钟无双,这会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重新过去了。
司马宣才压下的怒气,一下子又被挑了起来,“知错了?你倒是说说,你哪错了!”
钟无双哭着检讨道:“妾,不该出言无状,有损天家体面。”
“还有呢?”
司马宣冷着脸问。
还有?!
钟无双一怔,随即她又哭着摇头,“妾也不知。总之皇上说是错了,那妾便是错了,但求皇上别再打妾……”
看到她哭着哭着,伸袖狠狠拭了一把泪水鼻涕时,司马宣被钟无双气得一噎,随即无奈摇头地嘀咕了一句:“哭得真丑!”
钟无双敏感地察觉到,司马宣的语气中,隐隐有着温柔。
直到这时,她才心里一松。
然而,上火辣辣疼痛的感觉还在提醒她,司马宣这厮,今天极不对劲。若是没有他百分百的保证,自己是打死也不能再近他半步了。
直过了半晌,司马宣右手抚额,无力地说道:“我不再揍你,过来罢。”
这下,钟无双确定以及肯定,警报是真的解除了。
她又胡乱拭了两把泪水后,这才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地挪到司马宣面前。
望了望她哭得红肿的双眼,司马宣心中隐约有了悔意。
轻轻拥她入怀,小心拉她坐在自己腿上。
谁知钟无双的才一沾上他的腿,便又飞速站了起来,扁着嘴,一脸想哭的表情。
“真痛?”
钟无双含着哭声,一脸的控诉,“真痛!”
望着对自己仍是一脸戒备的钟无双,虽然明知道她这话里起码有五成的水份,然而自己打了她是真的,真的打痛她了也是真的,司马宣只好认命地抱起她往寑殿走去。
老老实实由着司马宣抱着前行的钟无双,正埋首在他怀中无声大笑。突然,司马宣如叹息般的声音悠悠传来,“钟无双,你心里真有惧怕过我么?”
钟无双的小命立时被吓丢了半条。
“皇上威仪天下,妾如何能不惧怕。”
钟无双压着嗓子,又带着浓浓鼻声的语气,听上去,要多惶恐便有多惶恐。
回答她的,是司马宣悠长的叹息声。
原以为司马宣会送自己回原来的寑殿,钟无双未想到司马宣竟然直接将她抱回了他的寑殿。
鉴于自己的跟心身俱受重创,钟无双虽然不满他的决定,却也不敢再次尝试轻挠虎须。
司马宣将她抱回寑殿,又为她略显红肿的小屁屁上了伤药,这才坐于榻前安心翻看竹简。
涂了伤药躺在床榻上百无聊赖的钟无双,望着书榻前司马宣俊挺的侧面,不无好奇地想:这厮今天才新得一个夫人,央齐公主又有绝色之姿,现如今我既已占了他的寑殿,想必夜里他会前去央齐公主处吧!
可是,直到她睡了又醒,发现司马宣居然好好地躺在她的身侧时,她不由愕然了!
就着朦胧的烛光,钟无双细细打量着身侧这个英武伟岸的丈夫,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爬上他立体的五官,游弋于他的眼眉之间。
望着望着,钟无双幽幽叹道:“郎君如此伟岸,若得子嗣,想必也一定如他一般风姿绝代,定是世上难得一见的伟丈夫,奇男子。嘻嘻嘻……”
钟无双正不无自恋地臆想,不想司马宣猝然睁开眼眸,她大惊之下便直挺挺朝床榻后倒去,这一倒,便重重地砸在玉枕上。
“哎哟!”在钟无双凄厉的痛呼声中,司马宣已经翻身压在她的身上,戏谑道:“夫人半夜不睡,却对着本王动手动脚,看来本王有失夫主之职,让夫人欲求不满了。”
欲求不满?
去你丫的欲求不满!
你丫才是欲求不满的那个好不好?!
“夫主,妾有伤……”
钟无双的推托之词不及说完,月复中突然一阵轰鸣。她这才记起,自己不曾用膳便睡了,现在……好饿!
红着脸,钟无双小声地,婉转地明示道:“妾还饿着。”
瞪着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钟无双,司马宣直如见了鬼一般惊讶。半晌,一阵惊天狂笑自他唇间逸出,响彻在北王宫的夜空上。
北王寑殿。
司马宣托着腮望着狼吞虎咽的钟无双,甚是好奇地问道:“夫人每每用膳之时,都咂咂而食,难道,真有如此美味?”
钟无双斜睨了司马宣一眼,一边忙不迭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理直气壮地回道:“夫主没听说过能吃是福么?妾以为,粟米肉羹,乃天蕴之物,是上天赐予我们生息调养之物。美食当前,自当心怀感激尽情享用,方不违天意。故作矜持,浅尝即止,如此暴殄天物,则是对天不敬,大是不妥。”
听着钟无双一番谬论,司马宣不由啼笑皆非。
这个妇人,自他识得以来,她总有自己一套行事法则,她也总有办法为自己的行事法则找出一套说辞来。
只是,每当司马宣细细体会时,便不难发现,她所说之话,所行之事,竟然无一不占些道理。
这样一个大事精明,小事迷糊的妇人,她总是无所顾忌的活在当下。
不伪善,不做作,无畏无惧。
这样的妇人,纵然没有绝色之姿,然而较之起那些徒有其表的妇人来,却多了些灵动,多了些看不透的内涵。让人渴望走近,希望看透,愿意参与她的生命之中。
这世上没有一个丈夫跟这样的妇人在一起,会觉得烦闷,会觉得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