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温琳考完试,立刻给温采打了电话过来:“姐,我解月兑啦!”
温采听了,忍不住微微一笑:“考得好吗?”
“我觉得还不错啦,一切等成绩出来再看吧。”温琳又道,“姐,你在医院等我,我马上过来看爸爸。”
“不跟同学出去玩吗?”
“哪有心情啊,我要和你一起陪着爸爸呀!骘”
一个小时后,温琳就到了医院,和温采说了说考场上发生的一些趣事,便有些累了,倒在病房里的沙发上睡着了。
晚上七点,温采叫了外卖之后,才把温琳喊醒,一起吃了一些东西。
温琳刚考完试,所有的压力都放开了,胃口很好,吃得很香,温采却总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昴。
温琳吃了一半,才终于轻声开口道:“姐,是不是在生姐夫的气啊?”
温采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没有。”
“姐,你一点都不会撒谎,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温琳嘟了嘟嘴,“昨天那个傅斯若,我也不喜欢,实在是太过分了!姐夫为什么那么护着她?”
“傅斯若是他最好朋友的妹妹,他也拿她当亲妹妹。”温采低声道。
“那你还是他亲女朋友呢!”温琳咬咬唇,“我看姐夫对那个女人,好像还要亲近一点。连她喜欢吃什么菜都一清二楚,姐,你的喜好,姐夫知道吗?”
温采闻言,淡淡摇了摇头:“我没什么特别的喜好。”说完,她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朝温琳笑笑:“你看,我什么都吃。”
温琳撇撇嘴:“你还为他开月兑呢……”
姐妹俩吃过晚饭,温采又为温庭玉活动了一遍四肢,刚要收拾东西准备离去,温琳的电话忽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立刻朝温采喊了一声:“姐,是姐夫。”
温采淡淡应了一声,听见温琳接起电话,迅速说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
“姐,姐夫说他在楼下等我们,你手机打不通。”
温采这才模出手机看了看,才发现早就没电了。她轻叹了一声,莫名觉得疲累。
如果人也可以像手机这样,累了,就把自己彻底关闭,与世隔绝,多好。
下了楼,宋席远果然等在楼下,依然如往常一样,抽着一支烟。
温琳和他打了声招呼,径直钻进后车厢中坐下,宋席远灭了烟,伸手接过温采手里提着的东西,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上车。”
温采心里其实依旧很不舒服,可是此时此刻如果闹别扭,未免显得矫情,于是也坐上了车。
车子一路飞驰,温采手撑在车窗上,被清凉的夜风吹着,正觉得舒服之际,宋席远却忽然缓缓升起了她那边的车窗。
温采这才迫不得己看向他:“我想吹吹风。”
“夜里凉,别吹感冒了。”宋席远腾出一只手来,握了握她。
温采无奈,唯有放低座椅,看着街边不断退后的霓虹,逐渐陷入了昏昏欲睡之中。
到了家,温采依然睡着,宋席远示意温琳先进去,没有吵醒温采,他就静静地坐在旁边,放下车窗,点了一支烟。
温琳进去之后,别墅里就逐渐亮起灯来,底楼、二楼,每一扇窗户上,都投射出温柔的光线。
宋席远想起以往每次夜归,总能看见这幅景象。灯火通明的屋子,是家的温暖,偶尔还会有热气腾腾的饭菜,是家的气息。
他转头看着熟睡中的温采,目光逐渐变得有些迷离。
良久,他撑住额头,沉默无言地看着远方一片深蓝的天空。
温采并没有睡多久,因为睡不安稳,突然的一个惊吓,就让她从梦中惊醒过来。
宋席远回头,看了看睡眼惺忪的她,微微一笑:“醒了?”
温采脑中先是一片空白,看见他的笑容,直觉就觉得温暖,可是下一刻,昨天发生的事情就荡回脑海中,温采刚刚泛起的笑容立刻就有些僵硬,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宋席远却一下子锁住了车门。
温采回头看他:“干什么?”
宋席远缓缓倾身过来,离得很近,仔细地观察着温采的脸色:“你在生我的气?”
温采脸色一僵,随后缓缓低下了头。
“因为若若?”宋席远继续道。
“我不想说。”温采微微咬了咬唇,顿了片刻,才低声开口道。
有些事,以他的细心程度,不可能察觉不到,而如果由她嘴里说出来,却极有可能变成一种罪过。
“她从小被骄纵惯了,口无遮拦,我虽然当她是亲妹妹,到底隔着一层血缘,有很多事,我不肯能真的将她当成亲妹妹来教育。所以,在你眼里,我可能对她有些纵容。但你大可不必为了这样的事情吃醋,明白吗?”
“知道了。”温采回答得很快,仿佛只是顺嘴。
宋席远又静静看了她片刻,忽然淡淡笑了一声,打开了车锁,温采立刻下车,走进了屋子里。
接下来,就是冷战。
宋席远似乎是解释了,而温采似乎也接纳了,可是两个人,还是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冷战之中。
尤其是第三天,温琳收拾好东西搬去她外公家之后,温采每天晚上直接回自己的小公寓,一连几天,再也没有回去过别墅。
不出五天,他们两个人又一次登上了杂志封面,而这一次,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是,杂志上刊登了两个人的照片,却生生在照片中扯出了一道裂痕,配以大大的标题——宋温恋骤降温,零交流疑分手!
文章里细细地写出了温采这几日的行程,几乎每天两点一线,就是医院和她的小公寓之间来回跑。而宋席远也连续几天被拍到独自回家,一连几天,两个人的生活竟然完全无交集,根本不像之前的浓情蜜意,似乎真的分了手。
文章登出来的当天,温氏的股票价格再度骤降,下午,温采就接到了温庭轩打来的电话。
“小采,你跟宋席远真的分了手?你们年轻男女总是冲动,办事不顾后果,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和,怎么能在这个当口让记者捉到把柄呢?女孩子性格不要太倔强,听话,去跟宋席远低个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他那么喜欢你,还能不顺着你的意?”
那么喜欢她么?温采捏着电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为什么她却总是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宋席远年纪也不小了,我看也是时候成家立室了,找个时间,我会跟宋祁万通个气,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温采过了好久才明白过来宋祁万是宋席远的父亲,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温庭轩已经又继续道:“听大伯的话,今天就回去找宋席远,别为了一时意气,做出伤害大家感情的事来。”
温采模模糊糊应了一声,没有再继续往下说,挂断了电话。
她没有听话,没有回头去找他,可是温采没有想到,却有完全意料之外的人找到了她。
这天下午,温采依旧仔细地为温庭玉活动四肢时,开着的病房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位捧着鲜花的贵妇,盈盈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门。
温采抬起头,看着这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忽然一呆——宋夫人!
她还记得跟这位宋夫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是在以前的公司请苏霆粤吃饭的时候意外遇上,而那时她竟然可笑地以为宋夫人是宋席远的“客人”!现在想起,温采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尴尬,看向宋夫人:“宋夫人,您好。”
文欣微笑点了点头,走进来:“你就是温采吧?我过来看看你爸爸。”
温采接过她手上的花,点了点头:“宋夫人费心了,只是爸爸如今的情形,不能亲自感谢宋夫人了。”
“没关系,你也不用这么见外,叫我阿姨就行了。”文欣冲她和蔼一笑。
温采将花放下,又连忙去给她倒水:“阿姨,您喝水。”
“乖。”文欣点头笑笑,又道,“我刚才看见,你在帮你爸爸活动四肢?这些事为什么不让护工做?”
“以前是由护工做的,后来我没事就学着做,现在已经习惯了。”温采笑笑。
文欣点点头,才又开口道:“是个好孩子。有时间,让席远带你回家来吃顿饭,也给他爸爸看看。”
温采愕然。从前,她和宋席远好得如胶似漆,三天两头上一次封面,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宋祁万和宋夫人一丝半点的消息,而如今,她和宋席远冷战,宋夫人居然提出让宋席远带她回家?
温采不由得有些忐忑:“宋夫人,我和他——”
“你又忘了,叫我阿姨。”文欣笑着喝了一口水,道,“我和席远他爸爸,从来不爱看什么八卦杂志,有什么事,我们习惯当面问清楚,而不是通过外人编纂的杂志来了解,你懂吗?”
温采一怔,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多想了,随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找时间,我会来拜访叔叔阿姨的。”
“好。”文欣笑笑,随即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打扰了,告辞。”
温采一路将她送到楼下,没想到竟然早有一大群记者守候在门口,见到两个人一起出来,顿时凑上前来一顿狂拍,一面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
“温小姐,有传言说您和宋先生已经分手了,是真的吗?”
“宋夫人这次前来找温小姐,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宋夫人,你对宋先生和温小姐在一起的事有什么看法?您满意温小姐这个儿媳妇吗?”
“宋夫人此次前来,是为了挽留温小姐吗?”
……
一大堆问题,温采只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文欣却依旧温婉地笑着,平声静气地道:“这些问题,过些日子,我想应该会有一个明确的答案给大家。大家稍安勿躁,静待几日吧。”
说完,她才又转身看向温采,微微一笑:“再见。”
“阿姨走好。”温采看着她上车,车子在记者们的穷追不舍中驶离了医院,才又避开仍旧缠着自己的那批记者,匆匆上了楼。
没想到第二天,报纸杂志上就传出温采见家长,疑和宋席远好事将近的传闻,温采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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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温琳来医院陪着温庭玉,温采这才终于得以休息一天,刚好是周末,就找了万梨出来。
最近报章杂志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温采的消息,万梨自然知道她心烦,因此也一直没有找她,难得温采主动约,立刻就现身了。
两人坐在从前常来的一家水吧里,每个人要了一份沙冰,像从前那时候一样,满足得眯起眼睛笑。
只是笑过之后,该问的还是要问。
“你跟宋席远怎么样了?”吃完一份沙冰,两个人趴在桌子上休息,万梨终于问了出来。
温采轻轻舒了口气:“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万梨错愕道,“你们该不会真的分手了吧?”
算分手了吗?温采不知道,可是十天半个月的不见面不联系,也的确跟分手无异了。
“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妹妹,他对那个妹妹很好,可是那个妹妹对我却抱有很大的敌意。”温采终于开口道,“你知道吗?那女孩对我说了些很伤人的话,可是他……他却只是来向我解释,那个女孩会说这些话的原因……他只是希望我不要怪那个女孩,不要吃飞醋,可是他却根本不在意我心里有多难过……”
万梨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插嘴。
“很莫名其妙吧?为着这么小的一件事,这么莫名其妙的原因,我们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我真的很累啊……我真的没有心力再去应付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小采。”万梨伸手握住她,“我知道最近发生这么多事,你觉得难以承受,包括你爸爸的事在内,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不过他也是,明知道你有多辛苦,怎么一点都不体谅你!”
“也许是厌倦了吧。”温采微微笑起来,笑容之中却满是疲倦,“我好像,的确没什么值得他迷恋这么久的。”
“胡说。”万梨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宝贝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迷人?”
温采被她逗得笑起来,顿了顿,又道:“我最近,萌生了想继续读书的念头。当初专业没选好,大学毕业,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懂,我想考研究生。”“读书好啊!”万梨立刻道,“知性的女人最美丽了!选了什么专业?”
温采轻声道:“想选教育方面的,以后简简单单当个老师,你说多好。”
万梨点点头:“是挺好的,以后等宋席远的孩子送到你班上了,你就可以用误人子弟的方法,来狠狠报复他了。”
万梨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可是温采艰难地勾了勾唇角,终究还是笑不出来。
万梨见状,又叹息了一声:“你看吧……我就知道你放不下,还要装豁达。”
“我从来没有像喜欢他那样喜欢过一个人,以前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可是现在,见的事情多了,就越来越觉得自己这种近乎痴狂的状态很可怕……最让我觉得害怕的,是他虽然对我那么好,可是自始至终,在这场恋爱里,他都是保持着冷静的姿态。也许是我的错觉,可是这种错觉,让我感到恐惧,非常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