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梨静静看着她,许久之后,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了她,语气很是欣慰:“小采,你长大了。”
温采这回倒是被她的语气逗得笑起来:“去,说得跟你多大似的。”
“我可比你成熟理智多了!你看上回那个臭男人,分手之后,我就痛痛快快哭一场,第二天谁还记得他?何必为了让我们心痛的男人拖拖拉拉哭哭啼啼?该怎么办怎么办吧,你也别跟宋席远拖着了,要分手或是怎样,赶紧做决定。”
温采缓缓低下头。
老实说,要说分手,对她来说,也许真的是很艰难的一个决定,况且两个人之间根本没什么实质性的矛盾,有的一些分歧,也都是似是而非,个人感觉而已,她不知道这样贸贸然说分手,是对还是错。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真的分了手,自己一定会很难过,可是他……还真不一定骘。
万梨看着她沉默,忽然悄无声息地拿过了温采放在桌面上的电话,趁着温采出神的当口,悄悄编好了一条短信,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发送了出去。
等温采发现的时候,才发现她竟然给宋席远发了短信,而短信的内容,很简单——我们分手吧。
“万梨!昴”
“小采,如果你真的连他的想法都不能确定,那这条短信,就当做试金石也好,当做真正的结束也好,总之,一定会有作用的。”万梨自信满满地道,“我们拭目以待吧。”
***
下午三点,宋席远从办公室的休息间走出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坐到宽大的办公椅上,静静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他的办公室楼层足够高,高得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可是越近的东西,反倒越发看不清。
办公桌上,属于他的私人手机忽然滴滴响了两声,宋席远静默许久,才转身拿起电话,看到屏幕上那条信息时,却赫然捏紧了手机。
他静静对着那条短信看了许久,忽然勾了勾唇角,飞快地回复了一条过去,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好。
温采手机响起的时候,她几乎根本不敢看,却是万梨一把夺过了手机,阅过屏幕上那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她咬了咬牙,沉默许久,才轻轻哼笑了一声:“好了,小采,你自由了。从今往后,不要再想着这个男人了。”
温采一听便知道了短信的内容,浑身开始不可遏制地僵冷起来。
一段开始得莫名其妙的感情,是不是非要以这样莫名其妙的方式结束?
她不懂,似乎也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万梨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删掉那条短信,随后,顺手连宋席远的电话也一起删掉了。
重新接过自己的手机,温采只仿佛死过一次一般,脸色苍白得吓人,然而好在,虽然死过一次,但她终究又活了过来,和万梨一起走出水吧的时候,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然而整个人,却足够坚强镇定。
***
从这天以后,温采的日子,重新变得简单正常。她一天多数的日子都用来配温庭玉,偶尔会出去走走,逛逛书店,挑选基本专业书,想为考研做准备。
很多时候也会有记者跟着她,拍拍她的日常生活,然而报道出来的内容,却再也没有任何爆点。
几乎所有人都在怀疑,她跟宋席远现在的关系。明明之前宋夫人已经见过她,并且在记者面前表现出很满意的样子,但是,那之前之后,温采和宋席远的生活仍然没有任何交集。所以有报道又言之凿凿地指出,宋家应该对这门亲事还是不太满意,所以原本就渐行渐远的两个人,终于彻底走向分手。
只是这分手的速度未免快得让人咋舌,明明前两天还高调恩爱的两个人,突然间就陷入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不得不让人唏嘘感概。更有报纸以她和宋席远的感情为例,剖析了当代社会的男女关系,不可谓不是一门学问。
甚至连医院的医生护士,某些和温采混得熟了,偶尔还忍不住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她和宋席远究竟怎么了,温采却只是微笑,并不回答,别人自然也不能强行追问,因此从始至终,她和宋席远的感情状态,似乎都成了谜。
而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温氏,也因为这种种表象,重新陷入了人心惶惶的动荡不安之中,几乎每天都有裁员的谣言传出,而温氏的董事局,则更加一筹莫展。
苏素来过医院好几次,遇上温采总是眉头紧锁,偶尔似乎也想问她什么,最终却都没有问出口。
倒是不久之后的一天,温琳来医院时,正式向她提出了疑问:“姐,你跟宋席远,到底是不是分手了?”
温采迟疑了片刻,终于淡淡点了点头,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温琳呆了片刻,仿佛还是不相信:“真的?”
温采淡淡一笑:“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温琳听到她的回答时,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可是等她想要认真观察温琳的神情时,温琳神情却依旧是正常的惋惜:“就是因为那个傅斯若么?姐,为了那么一个人跟他分手,你不觉得可惜吗?”
“不是因为她。我跟宋席远之间,本来就有很多问题。”温采简简单单用一句话带过,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
温琳嘟了嘟嘴,半晌之后,才喃喃道:“那好吧……”
温采又问了问她估分情况,以及想填报的志愿,温琳说又想出国,又想留在国内照顾爸爸妈妈。姐妹俩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很久,分析了各种利弊,到晚上离开医院时,最终也没讨论出一个所以然来。
没想到下楼时,没想到苏霆粤竟然等在那里,看样子是来接温琳的。
“姐,你也上车啊,表哥先送了我去外公家,再送你回去。”
“不用了。”对于苏霆粤,温采总归是不想多招惹的,“我打车回去挺方便的。”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方便什么呀?”温琳道,“再说了,一路上,我们三个人还能一起讨论一下我到底要不要出国呢。”
说完,她不由分说地将温采推上了车,温采无奈,只能依她。车上,她们俩讨论一个下午都没得出结论的话题,被苏霆粤三言两语就规划好了:“先在国内找所好学校,A市就有好几所值得你选择的。一年后,等一切情况稳定下来,再出国不迟。”
温琳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高兴地大赞苏霆粤:“表哥,你可真是英明神武!”
苏霆粤对她这个马屁的接受度并不高,只简单地哼笑了一声。
温琳到达目的地之后,又嘱咐苏霆粤一定要将温采安全送到家,这才放心让他开车离去。
每当他们两个人独处,苏霆粤总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这一点,温采深有体会。
“恭喜你,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果然,车刚开出半公里,苏霆粤就淡淡开了口。
温采忽然有些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苏霆粤脸色一凝,冷冷瞥了她一眼。
温采止住笑,道:“其实,我也猜到了你会说这样的话。爸爸出了事,我一面装成孝顺女儿尽心尽力地服侍,一面又在这个关头和宋席远分手,真是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让温氏大乱,但同时也保全了我自己的名声,对吧?”
苏霆粤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那既然这些事,我们彼此心里都有数,就不要每次都提起了,好不好?”温采低声说了一句,随后微微调低了椅背,“我有些累了,劳烦苏总到的时候叫我一声,好吗?”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很快就打起了瞌睡,苏霆粤将车开得飞快,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只是在一个红绿灯口等红灯的时候,苏霆粤见她睡着的模样,似乎是有些怕冷,便随手拎了自己的西装外套,不情不愿地仍在了温采身上。
温采有些被惊醒了,却只睁了睁眼睛,见还没有到,就又闭上了眼睛,借着他外套的温暖继续睡。
就在这时,隔壁车道一辆并肩等候红灯的保时捷,忽然缓缓降下了车窗。
苏霆粤一偏头,就看到了里面驾驶座上的宋席远,此时此刻,他正靠着车窗,百无聊赖地抽着一支烟。
似乎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宋席远这才缓缓转过头,与苏霆粤目光相对,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没有看见他旁边坐着的温采。
苏霆粤见状,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回答,等到绿灯亮起,就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宋席远依旧停在原地,丝毫不顾后面漫天的喇叭和谩骂,慢条斯理地抽完一支烟,这才重新起步,飞快地消失在夜幕中。
****
温采回到家,简单清洁了一下自己,很快就睡着了,可是没睡着多久,她就听到了奇怪的声响,被惊醒了。
悄无声息地下床,走到客厅,才发现那声响似乎是从她的大门那里传来的,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撬她的门!
脑海中接收到这个意识的时候,温采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就是报警,拿出电话拨了出去,那边却是一直无人接听的状态。
外面的撬门声忽然越来越响,隐隐约约伴随着有人说话的声音——
“……就是这家那个小娘们儿……爸爸可有钱了……”
“……看报纸杂志上的照片,长得还很不错呢……”
“……发达了……还能好好玩一玩……”
温采呆站在那里,听到门外传来的猥琐笑声时,几乎下意识地,飞快地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可是看见那个号码显示在屏幕上,竟然是陌生号码时,温采一下子怔了怔,随即才想起来——她和宋席远已经分手了。
这一认知忽然猛烈地刺激了她一下,下一刻,她猛地掐断了电话。
楼下,一辆黑色的保时捷里,某人看着亮起的电话屏幕,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勾起来,电话屏幕忽然猛地又暗了,连带着他嘴角的笑意,一并暗了下去。
温采咬咬牙,拨通了苏霆粤的电话。这种时候,找他这样的人,应该还是有点用吧?
“喂?”
深夜里,苏霆粤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冷静清醒,温采却没那么镇定:“苏总!请你帮我打电话报警,有人在撬我的门,我打不通11O的电话……”
“你在耍什么花样?”苏霆粤语气之中明显带着怀疑。
“我……”温采欲哭无泪,“他们有好几个人,我真的很害怕——”
温采话音未落,“哐当”一声,她的房门忽然被人猛地打开了!
“啊——”温采吓得尖叫一声,却在看清楚走进来的那个人时,彻底没了声响。
宋……宋席远?
宋席远脸色阴沉地走进来,松了松领带,冷眼看着她。
温采有些被吓傻了,还伸过头,想看看他身后,之前撬她门的几个人去了哪里,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楼道。
下一刻,宋席远反手锁了房门。
她呆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电话里,苏霆粤却仿佛察觉到真的出事了,喊了她一声:“温采?”
温采猛地回过神:“……没,没事了……打扰你了,谢谢你,苏总。”
她挂掉电话,仍然把手机紧紧捏在手中,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宋席远扯开领带,扔到沙发上,随后月兑下外套,缓缓解开手腕处的衬衣扣子,一面解,一面清冷地笑:“苏霆粤?温采,你好样的。”
温采一怔:“你说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没有回答,解完一只袖扣,慢条斯理地卷起袖扣,又不紧不慢地去解另一只,高级定制的钻石袖扣,在屋里灯光的照射下,投射出耀目的光。
温采一下子被那个光激得醒了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一直在我楼下?你看着那几个人撬我的门,还是那几个人根本都是你找的?宋席远,你欺人太甚了!”
“我欺人太甚?”他眸光清冷,“是谁口口声声说爱我,一个短信发过来,就说要分手,分手不够半个月,就已经找到了另一个靠山……温采,是你欺我太甚!”
他们的分手,仿似一面无波澜的湖,虽然平静,却充满了诡异。而这片诡异的平静,竟然一直到今天才要打破!
温采听了他说的话,忽然猛地转过身:”我们已经分手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不提?”他的声音逐渐接近,“凭什么你说不提,就不提?”
温采还没回过神,人已经被迫转过身,被他困在墙壁和他的胸膛之间,被逼迎上他的视线。
四目相视,他的呼吸中带着淡薄的酒气,扑面而来,温采别过脸,闭上了眼睛。
宋席远却一下子就亲了下来,不由分说,将她的唇舌都堵得严严实实,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唔——”温采猛烈地挣扎起来,大力反抗之中,还抓伤了他的耳朵和脸。
宋席远大概是吃痛,终于松开她:“温采!”
“不要碰我!”一直竭力保持冷静的温采终于克制不住地激动起来,“请你不要碰我!你根本不爱我!你根本一点都不爱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