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君若肩膀的那只手,手指深深陷入肉里。另一只手放在身侧,微微颤抖着。君若轻轻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
她的手温暖而有力,上官鹤鸣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黑影等了片刻,见上官鹤鸣没有反应,这才继续开口。
“上官鹤鸣。”声音已不似刚刚的温婉动人,而是一阵低沉的男音。
“嗯。”上官鹤鸣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你父亲是谁?”
“上官无畏”
“你母亲呢?”
“李梦痕”
“那一对双荷辉映的玉佩在哪里?”
“…….”
“夫君——”那声音又变成一道柔柔的女音。
“嗯。”
“你最喜欢谁?”
“若儿。”上官鹤鸣一边说着还朝君若靠近了些。
君若咬牙,这厮太月复黑了,这种时候也不忘将她拉下水
黑影有片刻僵硬,他稍作犹豫,转身离去。
君若绷紧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鼻翼间萦绕着一阵淡淡的香味,不似花香,不似粉香,君若一个激灵,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迷香么。
难怪上官鹤鸣要她喝茶,原来里面放了解药。可是这厮也太过分了吧,倒哪里不好偏要倒她身上,她都快压成肉饼了。
黑影已经离开了屋子,上官鹤鸣却还安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君若不清楚黑影是否已经离去,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受不住上官鹤鸣的重量,身子微微动了动。
上官鹤鸣这才像是惊醒般,忙起身将她扶起来。
“走了么?”君若小声问。
“走了。”声音不似平日的平板无波,微微透着些颓丧。
君若欲去点灯。
“不要点灯。”上官鹤鸣忙制止。
君若这才想到,若是那人还在附近,点灯不是告诉那人刚刚是在演戏么。
“去将窗户都开了。”
君若依言去将窗户都开了。
黑暗中,君若的肩膀不小心撞到了窗角,恰好是上官鹤鸣掐到的位置。君若倒抽口冷气,捂住肩膀。
“你肩膀受伤了!”上官鹤鸣不知何时已来到君若跟前,“走,去那边坐下。”他拉住她的手,引着她朝床边走去。
他的手大而冰凉,君若有些不适,强压下挣月兑的冲动。
“坐下,我替你查看伤口。”两人都没察觉,他竟然用‘我’
“不,不用了。”君若不敢坐。
上官鹤鸣不容她多说什么,将她按坐在床上。
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君若什么也看不到,上官鹤鸣却是能清楚的看到君若的肩膀伤得有多吓人,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痛。
“委屈你了。”他说,一边拿出药膏给她上药。
听着他一语双关的话,君若有些了然,上官鹤鸣有洁癖,讨厌人靠近,是整个山庄都知道的事情,他为了让那人相信才故意晕倒在她身上。
只是,咦,公子这是在像她道歉么?
君若转头看向上官鹤鸣,黑暗中除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其他什么也看不清。
伤口传来一阵清凉,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
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只是她不敢问,也不想问。
“好了。”他说,“这药你拿着,一日三次,很快就能好,不会留疤。”他将药塞进她手里。
“谢谢公子。”君若起身,“公子早些歇着,奴婢先下去了。”
“等等。”
“公子还有事。”君若望向上官鹤鸣方向。
黑暗中她的眸子好似夜空中璀璨的明星,他看着忘了吭声。
“公子?”
“本公子怕黑,你不许走。”
“可是,”君若犹豫着,“要不奴婢去叫乘风过来。”
“乘风不在。”
“那奴婢就在外间,公子有事喊奴婢一声就行了。”
“不行。”
君若一滞。
“你就在旁边的榻上睡,本公子没睡着之前,你不许睡着!”
不等君若反应,上官鹤鸣已自顾朝床上倒下。君若无法,只得在一旁的榻上睡下。
榻上有清新的气息,那是属于上官鹤鸣身上的味道,君若有些不自在起来,说也奇怪,这男人不用熏香身上却有如此好闻的气息。
床上的人很安静,若不是许久传来轻轻翻身的声响,君若还以为他睡着了。
虽然已是半夜,君若却没有丝毫睡意,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房间里充斥着某种似是孤寂,又似是悲伤的气息。
或许他怕的不是黑暗,而是那种黑暗中静默的窒息。
尽管她很是受不了上官鹤鸣平日里冷冰冰且阴晴不定的性格,可是相比今晚,她宁愿上官鹤鸣永远是那一副让人受不了的模样,至少冷冰冰总比没有情绪要好得多。
耳边又传来一阵翻身的轻微响动。君若看向床的方向微微动唇,却是什么也没说。
上官鹤鸣又恢复他冰冷的模样,昨夜的脆弱仿佛只是幻觉。两人默契的没有再提半句。
只是上官鹤鸣像是良心发现般,不再为难君若了,这让她有些小窃喜,这厮受刺激之后终于正常了。
乘风却有些不习惯起来,今日的书房似是少了什么,苦想半晌终于发现,原来是少了公子冰冷冷的斥责声和君若委屈而小心翼翼的回应声。
一时间乘风在这诡异的安静中,有些不适应起来。
下午的时候,上官鹤吟来鸣院找君若玩,女官今日身体不适,所以下午不用上课。
上官鹤鸣破天荒的没有处理账务,说是陪吟儿一起玩,却又让人在亭子里放了软榻,自己躺上面懒懒的在一旁看着吟儿和君若玩得兴致勃勃。
此刻上官鹤吟手里正在摆弄着君若刚刚给她送的新礼物,这些被君若叫做拼图的东西上官鹤鸣见过,那是君若自己绘制的一副小猫钓鱼图,她当时缠着乘风将图截成小块。
只是这么费劲拼起来有什么作用?上官鹤鸣看着吟儿不停翻找着合适的,眼睛突然一亮,看向君若的目光中多了些许异样。
上官吟儿拼了许久才拼了一个猫头,未免有些沮丧。君若却笑吟吟夸她聪明。
“这拼图有一定难度,一时半会儿拼不出来,小姐还是先休息一会吧。”
上官鹤吟这才高兴起身,立即有小丫鬟过来将拼图收起,一旁端水的丫鬟忙端上水给吟儿净手。
“若,你给我讲个故事吧!”上官鹤吟一手拈了一块君若做的点心,一手晃着君若手臂。
“讲什么呢?”该讲的故事都讲过了,君若沉思片刻瞟了一旁闭目养神的上官鹤鸣一眼。
“那就讲个农夫和蛇的故事吧!”
“好啊,好啊!”上官鹤吟拍手。
“一个农夫在寒冷的冬天里看见一条正在冬眠的蛇,他误以为蛇冻僵了,就把它拾起来,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用暖热的身体温暖着它。那蛇受了惊吓,被吵醒了。等到它彻底苏醒过来,便因为自卫的本能,用尖利的毒牙狠狠地咬了农夫一口,使他受了致命的创伤。”
“那农夫死了么?”上官鹤吟紧张的睁大眼睛,一时忘了手中的点心。
“死了。农夫临死的时候痛悔地说:‘我欲行善积德,但学识浅薄,结果害了自己,遭到这样的报应。’”
“为什么他救了蛇,蛇却要咬他?”
“因为行善也有好坏之分,如果行善不当,只会害了自己。”
上官鹤吟有些迷惑。
“小姐,这则故事主要告诫我们,在没有知道别人身份,不知道别人心底是否真诚的情况下,不要随意轻信别人,坏人不会因为你的热心而感动。”
一旁闭目养神耳朵却拉得老长的上官鹤鸣脸色渐渐变黑。
“若的意思是说所有人都不可信么?”
“也不是。君若的意思是说小姐要善于察人,用人。小姐虽是主子,但下人也有好坏之分,若小姐对那些心怀二心的下人姑息纵容,终有一天他会害了小姐,所以小姐从一开始就要严惩不贷,压着他们;
那些忠心耿耿的下人,对于他们偶尔的小错误小姐可以原谅,适当施恩可以让他们一辈子忠心于小姐。如此恩威并重,下人们才会齐心为小姐办事。”
上官鹤吟似懂非懂的沉思着,她此时还不知,君若如此简简单单一番话对她后来有如何的影响。
一旁的上官鹤鸣却是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个女人真是让他想气也气不起来。可是她真是荒街里成长起来的孤儿么?
君若忐忑的过完后半天,直到上官鹤鸣安然就寝后她才长长舒了口气,白天的那番话无疑是朝老虎脸上拔须,君若以为他会发飙,谁知这厮好似没听见般。
莫非这厮听了那番话之后幡然醒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君若突然激动起来,能让一个如此怪异的人意识到错误那是相当有成就感的,不行,这厮该付她学费才对!
君若的一番自我膨胀并没有维持太久,第二天早膳是在书房用的,上官鹤鸣和乘风议事,连平日里在一旁伺候的君若都被赶出来看门了。
她无聊的坐在花台上,双手支着下巴看着天空想着二十一世纪的天空和这里的有什么不同没?至于上官鹤鸣和乘风聊的事情她并不感兴趣。
屋里突然传出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君若朝门口看了一眼,随即又坐直了身子,这厮抽的什么风,大清早就发脾气,莫非和那晚的事情有关,君若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