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乘风从屋里出来了,一脸沮丧的模样一看就是刚被批过,他看也没看君若一眼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君若微微有些诧异,上官鹤鸣和乘风都是极懂得隐藏情绪的人,如今这副模样,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君若小心翼翼进了屋,一地的狼藉,上官鹤鸣正单手杵着头斜歪在塌上,脸上看不出情绪,周身的气压却很低。
君若尽量轻的收拾好屋子,一个时辰后,上官鹤鸣正在看账本,君若见他早膳没吃,就亲自熬了粥端上来。
“公子先喝点粥吧。”
上官鹤鸣抬头看了君若一眼,伸手接了过来。粥看上去很精致,一看就知道是精心熬的。
上官鹤鸣喝了一口,微怔。
“公子可是不合胃口?”君若小心翼翼问。
看着君若如此小心翼翼上官鹤鸣突然觉得有些刺眼,脸色便沉了下来。他将碗往桌上重重一放。
“若本公子不是如今这样,你还会尽心伺候如此小心翼翼么?”
君若一愣。
“公子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不懂?”上官鹤鸣起身,低头咄咄逼人的盯着君若:“一个能讲出农夫与蛇的故事的人,一个能将人心分析得如此透彻的人,会不懂?”
“奴婢也是一片好意,并没有什么恶意。”君若小声道。
“呵呵,是么,”上官鹤鸣一阵冷笑,“你的意思是本公子误解了你的一片好意,也是,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你,敢将本公子比作毒蛇了。”
君若心中一凛,这厮原来是个记仇的。
“看来是本公子太过纵容你了,是不是?”
冷冷的气息扑在君若的额头,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去将走廊上的花全部搬到院子里晒太阳,晚间再搬回来。”
君若心中一阵哀嚎,这厮太过分了,走廊上百多盆花全部搬还不要了她的老命。心里想着,口里却恭恭敬敬应了。
上官鹤鸣坐在桌前,鼻翼间萦绕着粥的清香,他烦躁的将手中的账本扔在一旁,刚刚他这是怎么了,竟然会朝她发无名火。
换了往日他最多会将小丫鬟赶出去,可刚刚他不仅骂了她,还……
看着桌上依旧冒着热气的粥,他愈发烦躁起来。
“哎——”
这已不知是君若第几次叹气了,一百多盆花她费力搬到院子里还不到半个时辰,太阳就下山了,还得一盆一盆搬回走廊去,等全部搬完估计都大半夜了。
这院子里所有花的摆放位置都是她设计的,君若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放这么多花在这里。
她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傻乎乎跑去给他熬粥,像他这么阴晴不定的性格就该离远点。
怎么会觉得他转性了呢,君若童鞋你活该被罚!君若就这么一会咒骂上官鹤鸣几句,一会又痛批自己几句。
上官鹤鸣刚进院子就被里面的场景雷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院子里,只见君若裙裾高高撩起别在腰上,露出里面白色的裤子,袖子挽起露出两截白女敕女敕的手臂。
乘风已被雷过一次,这次倒是比较镇定。上官鹤鸣怔在原地,看着君若抱起一盆花这才反应过来。
“你在干什么?”他一声大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君若被他突然的大喝吓住了,就那么直愣愣看着上官鹤鸣大步走到自己身边,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花盆,往地上一扔,伸手将她撩起的裙子拉下来,又粗鲁的拉过她的手,将她袖子扯下来连手腕一并遮住。
君若吓呆了!
乘风也吓呆了!
不仅是因为刚刚公子扔的那盆花是他最喜欢的风信子,还因为他竟然亲自去将君若的裙子和袖子放下来。
他最最敬爱的公子可是有着严重洁癖的人,且不说君若衣衫不整的样子,就凭她一身灰土,公子就该一声冷哼,远远躲开。
天要下红雨了么?乘风仰头看看天。
“公……公子,”君若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刚刚扔的,可是你最爱的风信子耶。”
君若说完,忙蹲下查看,除了花盆摔坏了,风信子并没什么损伤,君若这才吁了口气。谁知道这男人抽什么风,若是花摔死了,这厮指不定又怎么折磨她。
“还好,花没伤着,奴婢这就去拿个花盆来。”
上官鹤鸣眼里闪着两簇火,这女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她竟如此不在意,莫非一个女人的名节还比不过一盆花吗?
上官鹤鸣的气恼善未飙出口,只见刚刚起身的君若忽然一阵摇晃朝地上栽去。
上官鹤鸣眼疾手快忙接住她。
“君若,你怎么了?”
只见君若双眼紧闭,上官鹤鸣这才看清,她脸色苍白得吓人,眼圈也有些发青。
“君若,”他有些慌了,急忙抱着她朝内室冲去。
“大夫,她怎么样了?”上官鹤鸣焦急的问正在替君若诊脉的大夫。
“公子不必担心,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来葵水了。”
上官鹤鸣呆了呆。
“只是来葵水?那她为什么会晕倒?”
“这位姑娘初次来葵水,大概是太过劳累、太过紧张的缘故,公子不必担心,等她醒来喝点红糖水便可。”
上官鹤鸣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哦,那就有劳吴大夫了,乘风,替本公子送送吴大夫。”
只是来葵水,那她为什么还不醒?上官鹤鸣狐疑的看了床上的君若一眼。
君若其实早在大夫刚到就醒了,她正欲睁开眼睛便听大夫说她来葵水了,一句话羞得她死也不敢睁眼。
月复部传来一阵隐痛,果真是来葵水了,想来这具身体今年十四,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只是这时间挑得也真是……
忽然觉得一阵不适,原准备装鸵鸟到底的君若一个激灵,她猛然睁开双眼便欲起身。
“不好好躺着,你想做什么?”一声轻喝之后便是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肩。
“公……公子——”君若一时羞得不知说什么好。
“躺着吧,先喝碗红糖水。”上官鹤鸣看着君若羞红的双颊倒是异常平静。
“可是公子,你的床……”君若说不下去。
上官鹤鸣微怔,瞬间便明白过来。
“现在起来也晚了,稍后换了就是。”
君若不再坚持,只是鸵鸟般缩在被子里。
上官鹤鸣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微勾。
“喏,喝了它。”
君若接过,乖乖喝下,暖暖的、甜甜的糖水流过心头,月复部顿时舒服了不少。
“以后不舒服就不要逞强。”上官鹤鸣接过她的碗。
“那还不是公子吩咐的。”君若不敢看上官鹤鸣,只敢低着头嘀咕。
上官鹤鸣微微一笑。
“以后凡是本公子不合理的要求你都不必理会。”
君若有瞬间的呆滞,随即一番白眼,请问公子您老哪一句话,哪一个要求合理了?
等等,刚刚他的声音,好像多了些类似温柔的东西,君若警惕起来,这厮不按常理出牌的本事她已领教多次。
打一个巴掌给颗糖吃是他一贯的作风,等她被糖腻得着不找北的时候,再给她一巴掌,瞧瞧这厮月复黑、恶劣的,呜呜……君若无语泪奔中。
上官鹤鸣可没猜到她这么多的小心思,只是吩咐小丫鬟好好照顾她,便去了书房。
是夜,整个鹤鸣山庄一片安静,在花园一处僻静而又隐蔽的地方,一个黑影矗立着。
“主上。”一个女子疾步走过来,跪在黑影脚下。
“谁让你擅自行动的?”低沉的声音里是隐藏不住的怒气。
“请主上恕罪,属下只是想尽早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免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哼,自作聪明,若是打草惊蛇了怎么办,那本王这么多年的部署全白费了。”
“上官鹤鸣并未察觉。”女子自信的说。
“你试探得如何?”
“上官鹤鸣并不是那个人?”
“你确定?”
“属下确定。”她的幻魂迷香可是从未出过错。
“这次看在你有功的份上,姑且不罚你,如若下次再擅自行动,本王定不轻饶!”
“谢主上。”女子大喜过望,“那属下是否可以跟随主上一起回去了?”
“还不行,上官鹤鸣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本王命令你依然留在他身边,如果他一直如现在这般保持中立,那就算了,一旦有异动,你便立刻报上来。”
女子强忍下心头的失望,恭敬应下了。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后,上官鹤鸣从阴暗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乘风。
“公子?”
“先不要轻举妄动,且留着她再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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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若醒来的时候,月光正照着她的脸,她起身欲去关窗,见月色明媚,犹豫片刻,批了衣服便开门出去。
明亮的月色照得满院子恍若白日,君若立在玉兰树下,怅然若失。她梦到前世了,梦到前世的父母因为她的离去而悲痛不已。
她一直以为父母是不爱她的,所以她活得孤独,活得桀骜、叛逆。直到变成一缕魂魄,她这才明白父亲、母亲原来有他们的苦衷,只是她一直不理解罢了。
明白又怎样,一切已经太迟了,不是么?
上官鹤鸣刚进院子便看到了玉兰树下的身影,头发不似平日的束起,而是凌乱的披散在肩上,看上去少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