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萝粗粗统计了一下,和她们原先想的差不多,那十三个一二等姑娘大多想要月兑籍从良,十一个小丫头里,包括云萝的小丫头,有四个愿意月兑籍回家,剩下七个或是孤女或是无家可寻,还愿意留下来跟着她们。
罗姗交代了云萝继续跟进,又带着芳菲把后院的婆子们叫到一处,把大致意思又交代了一遍,愿走愿留都随她们,只是还要再留一个月在这里干活,好让剩下的人不至于失了照顾,这一个月的工钱就给双份。那些婆子自然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安排好各人的去处接下来就是在城外买房置地,罗姗让芳菲带着恒大、恒二四处去看,安置人的活交给云萝去做,芳菲怕她太过心软又叫崔嬷嬷去帮她,这两人一宽一紧倒也不至于让那几个养骄了的姑娘欺了去,朱嬷嬷仍旧管教留下来的几个小丫鬟,顺便理着厨房等杂事。
芳菲和恒二托了好几个牙人,在城里城外转了好几天,却仍旧毫无头绪。春三娘虽说提了要求,但这要求说起来容易找起来实在难。
芳菲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几天,实在无法,只得怏怏回来复命说找不到合适的。
“什么叫没有合适的?”罗姗诧异,她提的要求虽多,但也未必没有呀,找不到最好的退而求其次也行嘛。
罗姗想了想自己提的要求,第一要交通便利,不能离官道太远,还要半天够来回临州城,这时代交通落后,也就官道夯得平整,以后客人要来不是骑马就是坐车,哪能颠出一身土?也不能离得太远,她的目标客户是官吏和富商,这些人在城里都有正经事要做,离得近了来往方便也不会耽误事,而且还能吊着他们的胃口;第二要风景秀丽,最好是依山傍水,不行也要二选其一,但又不能太偏僻,最好左近有村庄,这样防火防盗也方便找人,比较安全;第三是必须要有地契和房契,不是自己的终归有变数,现房最好,最好屋舍雅致,平地盖房太费钱。
“我的姐姐呀,咱们临州城虽不大,方圆也有十几里地呢,再往外走,那东西南北的各个方向都要寻出去五十里地,我和那两个小厮腿都要跑断了。再者,那风景好又便利的地方早都被世家富户占去建别业庄子了,哪里轮得到咱们?”芳菲一脸苦恼。
罗姗一想也是,古代没有地图,找地方全凭两条腿,她虽然布置了大方向,但完全没有考虑实际操作上的困难,“都怪我,事先没考虑到这些,这样找起来的确太费劲了,让我想想别的办法。”
罗姗首先想到的是地图,但这玩意在古代纯粹是奢侈品,还是买不到的那种,就连朝廷也不见得有完整的舆图,有了地图给军队行军打仗还来不及,临州这种小地方怎么可能有。其次想到的就是县志、州志,上面一般会记载当地的地理情况和风土人情,但还是那句话,仅限官用,连草民都看不到何况她还是贱民。但没有地图不妨碍她画一个呀,简单的就行,只用来寻找几个交点划定范围。
画图首先要确定方向和距离,这时代的方向和距离多来自口述,虽不准也不远矣。罗姗派了恒大、恒二继续去打听,何处有山,何处有路,何处有湖,何处有村庄,何处有别业,都把方向和距离细致记下来回禀。
两个小厮打听了几天,果然记得很详细回来复命,罗姗让芳菲一一整理,只要满足一个条件就记录下来。
罗姗让小厮测了马匹一刻钟大约能跑六至七里,这样跑五十里要一个时辰,往返两个时辰正符合她对半天来回的需求,而十里路只用跑一刻多钟,也就说明在靠近地标点十里的范围内都非常近便,属于满足条件的范畴。罗姗找来一块大粗麻布和细炭枝,以一寸代一里,用细绳做出标记,分别截出五十里和十里的长度,一端绑在筷子上,一端绑上削出笔尖的木炭。
罗姗在白布中心画出四方的临州城,标出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依旧以寸代里,按两个小厮所述将各处地标标示在图上。罗姗按照现代习惯以图形做标注,让芳菲以小楷注上名目,待细细画完,乍看起来竟是十分靠谱的一幅地图。
芳菲和恒大、恒二都看得咂舌,“这上头就是咱们临州城?还有这官道,我就知道路该怎样走,这么一看走几里路该往哪儿拐弯都明白啦!”
“这图大有用处呢!”罗姗将图铺在地上,将绑着红绳的筷子放在中心,让恒二摁住固定好,自己拉直绳子,用另一头的木炭团团画了一个圈,画出方圆五十里的范围。又换了绑着短绳的筷子,在各个满足选址条件的地标上画圈,几个圈画下来就出现了重叠和交点,罗姗在五十里范围内有重叠的地方都画上斜杠,终于扔下笔拍了拍手上的炭屑,指着那几块阴影部分道:“这就是咱们要重点找的地方。”
见其他几人还不太明白,又指着一块阴影道:“一个小圈代表十里的范围,骑马只需一刻钟,譬如这里,离灵雾山不过十里,离村庄也是十里,到这两处都很近便,正好满足咱们的要求,如果有合适的房子就再好不过了。咱们在图上只能看个大概,具体的情况还是要实地去看才行,但这样就有了比较明确的方向,能省好多事了。”
“哦……小的们跟着三娘可真是长了大见识了!”恒二夸道,恒大也忙不迭地点头,对罗姗佩服得五体投地,赶紧应下,按照图上所示去找牙人打听消息。
缩小范围后找起来就方便多了,没几天就从牙行陆续传来消息。罗姗又让芳菲筛选一番,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让恒大租了马车,带着芳菲和两个小厮出城看房。
出了门才知道,之前的好多想法还是异想天开了。古时马贵,良马都被富人和军队买了去,车马行里拉车的都是老弱,车又笨重颠簸,只能慢慢走着,几十里路下来还是累得人都要散架了,若真要住到这里,进城采买都不方便,而且山间温度低,冬天又长,消暑可以,却没法常住,所以说把笑春风搬到山脚的做法根本不靠谱。
看完百花山下的几座院子,罗姗果断把范围缩小到临州城近郊,最好是双溪江沿岸。
“姑娘说的是呢,这里虽好到底远了些。”同行的牙人奉承道,“只是这里风景好,多有前头富贵人家的消暑别院,头几年因着边境不太平举家迁走了,这才拿来卖,院子盖得好,又美观,双溪江那边可比不上,那里多是渔村,少有在那里建别院的。”
“劳烦您再帮着找找,佣金一样也少不了您的。”罗姗一边挥着帷帽上的纱帘扇风,一边让芳菲递去一颗银锭子。牙人原本因她们是青楼女子心存轻慢,不想出力,接了银子顿时乐开了花,马屁拍得串串响。
芳菲冷哼一声,也不去理他,正扶着罗姗提裙上马车,突然“咚”的一声,一团黑影从天而降,狠狠砸在车前座上,险些把罗姗砸个正着!
罗姗还没在车上站稳,顿时惊得后退几步,从车上掉下来正好倒在芳菲身上,芳菲一慌又倒在车边伺候的小厮身上,五个人一个压一个顿时在地上滚做一团。
“什么鬼东西!”芳菲爬起来,气得大吼。
“是只雁子!”恒二满头满脸的土都来不及擦,跑过去将那团黑影捡起来。
“真是倒霉,这荒郊野外的竟然被一只大雁打了头!”芳菲又是气又是好奇,凑着头去看那雁子,一支白羽长箭笔直地穿过大雁的喉头,不由赞了声,“好箭法!”
“这是夸你有沉鱼落雁之貌呢!”罗姗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笑道,“这下好了,咱们也不白出来一趟,平白打了一趟猎,捡回去晚上红焖大雁吃。”
“可捡不得!”一旁的牙人接过大雁看了看,连忙摆手道,“你看这箭头上的字,这是永州军的箭呢!定是哪位军爷来狩猎叫咱们碰上了。”
“临州城外也有驻军?”罗姗好奇,临州离边境近她是知道的,但有驻军就有军事重镇,就有高级的文武官员,她正愁临州城的大人物太少呢,既然离得那么近,若是能把名气扬到永州去岂不大好?
“可不是,永州大营离这儿也就一百多里,统管着咱们大周朝西南的防线,厉害着呢!要不我说赶紧把大雁放下呢,军爷脾气大,咱们可惹不起,万一被抓住了连知府大人都救不了!”牙人撇撇嘴道,提起永州军又是畏惧又是自豪。
“说的是,大雁掉落在这里,那狩猎的人应该也离得不远,咱们还是赶快走吧。”罗姗点点头,让恒大赶紧把大雁扔在路边。
上了车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大地传来轰隆隆的响声,罗姗撩开帘子往后看,只见后方烟尘滚滚,十几骑纵辔而来,隐约中只见个个身材魁梧,穿着黑色的军装便服,煞气逼人。
坐在车前的牙人扭头看了一眼,吓得赶紧从恒大手里抢过马鞭,啪啪地朝前抽去,拉车的老马吃痛,也撒开蹄子跑起来。
“都尉,大雁在这里!”早有小校翻身下马,跑去捡了射中的大雁,“边上竟还有个包袱!”
顾北堂并不在意自己的猎物,一箭穿吼并没什么可炫耀的,传闻中的神箭手能一箭射中雁的眼睛,他还差得远。见一边小校抖落包袱中的东西,目光被一块画成图的麻布吸引过去。
包袱里除了些点心和水囊,只有一块白布,布上画着临州城及周围的简易地图,图上不仅标注了东西南北,还有一个个十分规整的大小圆圈,十分怪异。那图制作精良,山脉、道路的标绘都不逊于军中的舆图,一定是熟知制图的人所做,那怪异的圆圈和相交的阴影一定是在表示什么,但任他从军多年,竟从来没有见过。
“莫不是有奸细?”身边有副将道,一言既出,四周的气氛立马警惕起来。
“让人去查一查。”顾北堂将图丢还给小校,握在手里的马鞭紧了紧,望着前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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