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被说的羞愧万分,无脸见人之下只得拿袖子掩了面,弓着腰踉踉跄跄跑走了。
芳菲这才将躲在一旁看戏的罗姗等人请出来,一脸的扬眉吐气。
“芳菲姐你说的可真是痛快!那人被你骂得连头都不敢抬了!”就连浮梦也兴奋地小脸红红,“可是那姓赵的受了你好大一顿气,只怕更不愿将房子卖给咱们了吧?”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喽,我这白脸唱完了就该姐姐出马。”芳菲朝罗姗眨眨眼。
“说白了还是要我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倒便宜了我做好人!”罗姗戳了戳她脑门,笑道:“别人做事都是先礼后兵,你上来倒先威逼恐吓一番,这是什么道理?”
“姐姐放心吧,男人我见得多了,像赵三这样的一看就是个没种的,你若一开始就捧他,他还要蹬鼻子上脸,先给他吃个下马威,吓一吓以后保准就学乖了!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不是?”芳菲得意地保证。
“你呀……”一席话说得在场几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第二日罗姗便略备薄礼,外加一箱银子做订金,施施然登了赵三的门。赵三正因头天之事懊恼地躺在床板上长须短叹,既为自己的贪念深感惭愧,又因没拿到那白花花的银两心痛不已。听见敲门声才慢吞吞爬起来,开门只见是之前的牙人和一个青衫女子,二十来岁年纪,打扮得素净雅致,不由一愣。
“你是……”
“赵先生吗?小女子春三,特地替我那妹子赔罪来了。”罗姗面带微笑,低头深施一礼。
赵三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原来是和那泼妇一路的人。赵三想起昨天的事就气闷,但眼前这小娘子却不似那泼妇,长得端庄美丽不说,还低声下气给他行礼,一句“先生”正称到他心坎上,十分有教养,看起来不像风尘之人呀?那正欲关上院门的手顿了顿,还是放了下来,问:“有何事?”
“春三知道昨日妹妹行事鲁莽,冒犯了先生,心中很是内疚,妹妹不好自是我这当姐姐的教导无方,因此特来给先生赔罪,冒昧登门拜访,还望先生念在她年少无知,不要见怪。”罗姗说着又递上包装好的几色礼品。
赵三接了礼,这赶人的话就更说不出口了,只得把门口让出来,讪讪地请罗姗进去。
赵三家徒四壁,也上不起像样的茶点,索性也不叫老婆出来服侍,扯了扯破旧的长衫,陪着罗姗和牙人坐在堂上。
“赵先生这屋子真是雅致,我那妹子看遍了全城,就只觉得赵先生这里最好,原先我还不信,今日自己来了才知道先生这里真是块宝地,古朴雅致,十分有文气呢!”罗姗也不见怪,对着空气就是一顿奉承,“说来都是误会,赵先生是居雅室之人,一定满月复经纶,气质高华,都怪我那妹妹顽劣,见先生不肯将房子卖给她就起了坏心,害得先生无辜受了一顿气。”
“你……也是那里的?”赵三哪里听不出来意,他如今穷得叮当响,眼看就要饿死,哪里不想赶紧卖了房子换钱,只是一想到这女子的出身,心里就生出老大不乐意来。怎么说那也是风尘女子,他们家祖宗好歹是个名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宅子卖给了一介贱籍,怎能瞑目?!
“什么这里那里?先生这话可就见外了,小女子不才,也知道有句话叫英雄不论出身,我们姐妹虽时运不济流落烟花,但都是善良之辈,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是靠本事吃饭,天下穷苦人比比皆是,我等虽在贱籍,却自问衣食无忧,还小有余财,又有什么可抬不起头的呢?”罗姗微笑反诘,“譬如先生,先生如此清贫,我却不因富而轻慢先生,先生如何会因我身在贱籍而瞧不起我呢?”
“这如何一样……”赵三嘟囔了一句,想起昨日被那泼妇骂得狗血淋头,到底不敢再提,“我知道你的来意,只是这房子若真卖给你们这样的,我x后还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先生,敢问贵祖先成名是因了才学还是因了这处房子?若是后者,我不敢造次,但若是前者,贵祖先身有才名,最希望的一定是家繁业茂,后世子孙能成就功名。时至今日,莫说咱们大周朝,便是这西南一隅、这林州城内,还有几人能记得贵祖先的大名?因何?还不是子孙凋零、未能建功立业之故?若先生能有个功名,给祖先修祠立传岂不是易事?一处房子不过死物,先生便是死守着这座房子又如何?难道保留了这处屋子,贵祖先就能流芳千古了吗?先生也知道,这么大一处精舍,若没有人住,风吹日晒下用不了多久就会破败倾颓,那维修费用就十分高昂,我料先生生活拮据,若将银钱都贴补到屋子上,先生的儿子不用考学?将来不用娶妻生子?先生以后的孙子不用长大成人?耽误先生做学问不说,竟连子孙的前程也耽误了,最后为了这座房子而使赵家日渐衰微,岂不是这房子的罪过?这样贵祖先在九泉之下才不得安宁呢!”
赵三闻言脸色愈发晦暗,这女子还真是说到他心坎上,“这房不是不想卖,只是……”
“也许买家不只我一个,但先生想想,只有我是真心实意为先生着想,先生往后有了银子,用来买书做学问也好,做生意也好,全家不都有了将来的出路?若不想在临州城待,或去永州,或去别处,谁人知道你将屋子卖给谁了呢?大家只会知道你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富家翁。”罗姗将那一箱订银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不再多言,“我还是那句话,既然卖给别人不一定高贵,如何卖给我就低贱了呢?”
“春小姐说的是呀!”一旁的牙人见此事已成了大半,忙上来帮腔,“赵老爷您不知道,咱们临州城的富户要不是头几年避战乱都迁到别处去了,就是自家都有别院,我磨破嘴皮也少有人来买。若不是春小姐,只怕还无人问津呢!春小姐也去百花山、灵雾山下看了不少富贵人家的别院,您自己说说,您这屋子往好了说是简朴,说得不好听就是破败,怎么和人家的别院比?多亏春小姐可怜我的生计,这才遣人来看你这里看,这不一看还就觉得好了。你看看,春小姐人好,出手又大方,来时还与我说,按你原来的报价再加二百两,算是替妹子赔罪,这不你看,满满五百两订金都带来了。这么好的买主满临州城你打着灯笼都难找,还犹豫什么呢?”
“这……你容我再想想,想好了再去给你回复?”赵三皱着眉头,手上指节都搓得白了。
“赵老爷,您可要想好了,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牙人见他已是肯了,也不催他,转向罗姗道,“那春小姐要不您先回去等消息?赵老爷一定尽快给您信儿!”
罗姗见目的也达到也不多留,起身告辞。赵三这下倒恭敬许多,恭恭敬敬地将人送出门外,待他们登船远去才转身缓缓往回走,待到门边,瞧见自家屋舍满目萧瑟,低头又见自己一身破衣烂衫,不禁深叹了一口气。
回到城内,牙人便告辞而去,罗姗今天出门只带了恒二,见天色尚早,就想在城里逛逛,说来自她穿越以来还没好好逛过临州城呢。恒二机灵,忙带她去看各处新鲜的衣裳首饰铺子,罗姗逛了半天,又去茶楼饮茶吃点心。
茶楼就在闹市,此时快到饭点,人也就不多。罗姗点了一壶普洱并几样糕点,恒二本要立在身后给她打扇,罗姗摆摆手,叫他一起坐下吃东西。
大周朝风气还算开放,女子亦能自由出入酒肆茶楼,但大户人家的女子,出入自然有丫鬟婆子侍奉,就算小户人家的姑娘,在外亦不与男子同桌而食,像罗姗这样,由小厮侍奉,还要和小厮一起吃饭的,实在罕见。一时旁边几桌的人纷纷投过怪异的目光来,甚至飘来鄙夷的低语,说如此风骚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罗姗全当他们放屁,再说人也没说错,她就是卖姑娘的老鸨,怎么“风骚”都正常不是。罗姗对投来的各色目光报以无所谓的态度,兀自慢慢品茶,忽然感觉有道目光并不像其他人一闪而过,而是一直盯在她身上。
罗姗放慢动作,凝神打量周围的动静,但等她喝完了一壶茶,仍旧感觉那目光断断续续地盯在她身上,盯得她后背直发毛。
“咳咳。”罗姗对恒二清了清嗓子,拿帕子掩了嘴低声问:“你可觉着有人盯着咱们?先别动,装没事的样子。”
恒二一僵,忙竖起耳朵,“三娘这么漂亮,是不是遇到那登徒子了?”
“我觉得不像。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咱们坐了这么久,若是登徒子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就一直那么盯着,装作喝茶的样子,时不时朝咱们看两眼,别的桌子换了两三拨人了,他也不动,不像别有用心倒好像专门就是来盯梢的。”罗姗说出自己的判断。
“咱们又没得罪人,这?”恒二轻声道。
“我也不知道。不管是不是,咱们小心点总不会错。”
罗姗压低声音吩咐几句,恒二眨眨眼睛,两人又坐了一会,才叫来伙计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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