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绽玉堂 第八章 救人

作者 : 画整为零

那娘儿俩在笑春风又哭又闹,此时院门口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听此言一出,都是一片哗声。

小韵娘只当罗姗被吓住了不愿插手,得意地又去拽她女儿,没想到小韵却把那话听进了心里,只呆呆地在地上愣了片刻,也不看她娘一眼,爬起来一咬牙就朝着不远处的廊柱一头撞了过去!

恒二眼疾手快想要去拦,谁知那丫头下了必死的决心,使出了全身力气,恒二一时竟没有拦住,只听“咚”地一声,小韵软绵绵地依着柱子滑落在地,苍白的脸色鲜血淋漓!

“啊呀!死人了死人了!”不知是谁叫喊了一声,院门外的人群顿时嗡嗡热议起来。

崔嬷嬷老成经事,忙跑过去掏出帕子替小韵止血。罗姗脸色一白,连忙过去蹲查看,幸好小韵还未断了生气,只是头上撞得重,一下子晕了过去,赶紧叫云萝去请大夫。她原本只是想激一激这丫头,再让恒二看着点,做出个要死要活的样子。她娘那样子一看就是个贪财又没胆的,先吓唬吓唬她再多许点银子将小韵买回来,估计她娘多半就肯了。谁知这孩子是个硬气的,真的一头撞去寻死,幸亏她哭了半天力气不济,又被恒二拦了一把减缓了势头,这才没有大碍。

“你、你怎的把人逼死了?”看见女儿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小韵娘这才傻了眼,哆哆嗦嗦地指着罗姗质问,竟不敢上前去看女儿一眼。

“是我逼死的,还是你逼死的?这院子里外几十号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罗姗冷哼一身,拍了拍裙子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院门口大声道,“刚才发生什么事,各位都看到了,大家来评评理,一个亲娘,先是把女儿卖进咱们石桥巷,从前若是为了全家的生计,大家也能理解。好不容易女儿攒够了私房银子,满心盼着亲娘来赎她回去,吃苦受穷从此也能做回好人家的女儿,谁知那没良心的亲娘收了她的血汗银子,转手又把她卖去了码头巷!那码头巷是什么地方谁不知道?可怜这孩子身量还没长全,去到那里能有什么活路!这丫头不愿被人糟蹋,看清有这样的亲娘也死了心,这才一头碰了柱子,你们说人到底是谁逼死的?不正是这个财迷心窍丧尽天良的毒妇!”

这下院外看清没看清的都知道了始末,前排的指指点点,站得远的恨不得蹦起来去看那逼死亲生女儿的亲娘是什么模样,一时间议论纷纷。

“你、你胡说!明明是你逼死我女儿的!是你叫她去死的!”小韵娘只臊得没处去躲,一时只气得两耳嗡嗡,眼冒金星。

罗姗冷道:“你刚才不是说早就将她的卖身契赎了,和我们没有半分关系吗?既然没有半分关系,凭什么我叫她去死她就去了?这不是笑话吗?你倒诬赖在我头上,莫不是还想讹我一笔钱?走!既如此咱们就去见官!叫知府大人断一断,判你个逼死亲女,意图讹诈的罪名!”

庄户人家能有多少见识,一听公堂两字腿都发软,何况小韵娘心里本就不坦荡,见罗姗身后那个凶神恶煞的小厮要动真格,脚步不知不觉就要往柱子后面挪。

恒二怎会让她得逞,上前朝她膝后就是一脚,小韵娘不防,一下跌扑在地上,好不狼狈,登时也没了法子,只在地上不管不顾地撒起泼来,“我、我不去公堂!明明是你逼死我女儿的!我不去!”

无知妇人也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伎俩,罗姗看都不屑看她,“我不与你这毒妇做口舌之争,举头三尺有神明,是非黑白自在人心。小韵虽不是我的人,但主仆一场,她宁愿一死以求清白,这份骨气我真真敬佩,走!咱们今天一定要去衙门给她讨还个公道来!”

这下门口可比点了炮仗还热闹,纷纷摇头骂那妇人没良心,又说那女儿硬气,这里的老板娘也仗义。小韵娘被那么多人指指点点,再厚的脸皮也支撑不住,涨得老脸紫红,一时只觉得胸闷气短,羞愧地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恰好此时云萝请的大夫到了,拨开层层人群挤进院子里,张罗着赶紧将人抬进后院救治。小韵娘掩着面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正要跟着女儿进去好躲一躲,没想到罗姗快一步拦在她面前,“我的院子,也是你能随便进的?”

罗姗冷着一张俏脸,柳眉倒竖,气势逼人,小韵娘被唬得退了两步,一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罗姗让人关了大门堵住围观的人群,冷笑道:“你和你女儿今日在我院子里闹出这么一场,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向我交代?”

小韵娘傻了眼,“这……这要交代啥?你逼死我女儿,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好啊,那咱们倒来算算,你女儿和笑春风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你却逼得她非要在我家大门口寻短见,脏了我家院子不说,还叫那么多人看见,败坏我家的名声,明日我少不了要请法师和尚上门来祛邪辟秽,那几十上百两银子,不该你赔给我?再者,你女儿躺在里面生死不知,这请大夫的钱,抓药的钱,后头丫鬟伺候她的钱,不该你赔给我?”罗姗挑眉冷笑,一步步上前,将她逼到角落里,“你若不肯,那咱们就上衙门去说,看是你有理还是我有理,如何?”

上百两银子,别说有了,这辈子便是见也没得见过,小韵娘哪里赔得出来,这下倒好,原是她贪财想要卖女挣钱,现在反倒被人家诳了,叫她全家倒贴进去都不够。可就算知道罗姗是在诓她,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妇又能怎么办,真打起官司来,人家送点钱,想要碾死她不过几句话的事!还有码头巷牙婆那里,送不去人又该怎么交代?岂不是到了手的银子还要吐出来?

小韵娘又气又恨,愁得脸都绿了,见大门紧闭分明是关门打狗的架势,身旁守着身强力壮的小厮婆子,方才那股子泼劲也不敢使出来,只得破罐子破摔,又一坐在地上,拍着青砖号哭道:“我苦命的孩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为娘可怎么办!可怜为娘只有你一个女儿啊……”

一个亲生女儿撞了柱子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母亲,这会儿倒演起苦情戏来了。罗姗见不得她那恶心样子,让崔妈妈取来纸笔,一桩桩费用都拿大字写个清楚,末了一把摔在小韵娘脸上,喝道:“闭嘴!这是你该付银子的欠条,底下的手指印,识相的就自己摁了,若不识相,我马上就叫小厮去报官!”

一旁恒二极有眼色,几下捋了袖子就要上前押她,吓得小韵娘在地上连连爬了两步,哆哆嗦嗦地拾起那纸,哭道:“我、这……这哪里还得起啊……”

罗姗冷笑一声,又叫崔妈妈写了一张纸,丢到她面前,“我也不逼你,这是你女儿的卖身契,死契,说你愿意拿你女儿抵债,你们全家和你女儿这辈子再不相干,你欠的银子就以你女儿偿还!两条路,你自己选好了走,要不大家从此再不相干,要不咱们就公堂上见!等上了公堂,就没那么简单了,我也不怕告诉你,衙门里的老爷是我家熟客,到时可就不是卖女儿那么简单了,我定要叫你把你那五个儿子都卖到最下等的地方去抵债!”

说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你说,卖去相公馆怎么样?我倒忘了,那地方若没点姿色还进不去呢,不如卖到晋国去做太监?一门五个太监兄弟,倒真是新鲜!”

小韵娘如何经得起这样的吓,一时支持不住,终于“哇”地一声扑到地上哭求起来:“别别别!我那小儿子才四岁呀!可使不得!我签我签!我这就将那丫头卖给你,我儿子是我家的命根子呀!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们!”

“同样是身上掉下的肉,儿子是命根子,女儿就是猪狗不如了?”罗姗冷嘲,这万恶的旧社会实在叫人心寒,看着小韵娘毫不犹豫地在那两张纸上画了押摁了手印,罗姗嫌恶地踹了她一脚:“还不快给我滚!”

“是是是!”小韵娘忙拾起包袱连滚带爬地向外走去。

“慢着!把你女儿的东西留下!”罗姗只恨她贪心不改,气得牙痒痒,“还有那什么码头巷,你知道该怎么做吧?若再不长眼地敢到我院子里闹事,小心你那几个儿子!”

“不敢不敢!记住了!一定记住了!”小韵娘吓得脚下踉跄,慌忙丢下包袱,也不顾门口围着那许多人,臊着脸从打开的门缝中挤了出去。

“人心肉长,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爹娘?”崔妈妈叹道,“小韵真是个可怜人。”

“她如今怕是彻底死了心吧!”罗姗微微摇头,“妈妈有空替我多看顾看顾她,没有那种爹娘,只会是好事。”

“三娘说的是呢,三娘今日真真是救了她一辈子,等她好了,我一定叫她来给三娘磕头。”崔妈妈点点头道。

这头罗姗生了一肚子闲气,城外沙洲上,赵三却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他正为今日之事长吁短叹,突然就见江上来了一艘小船,船头几个壮硕魁梧的男人一看就是兵丁,二话不说把他提溜进了废屋。

“说!今日来找你的是什么人?”兵丁甲恶狠狠地道。

赵三哪里见过这等仗阵,心道坏了,莫不是那些个女子惹了什么官非?当下腿一软跪在地上,把那泼妇如何找他买屋,又如何设计羞辱,她姐姐又是如何赔礼道歉,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干净。

兵丁听完,还有些不信,又狠狠在赵三身上踹了几脚,痛得他叫唤着直在地上打滚,“再没有了!小人不敢说谎!不敢说谎!”

“哼,要不是打听过你家世代良民,爷爷可没那么轻易放过你!”兵丁折腾够了才放开他,齐刷刷地登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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