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车上,手边是史迪文办理好的购车以及过户的文件。舒残颚疈好像,只要我签几个字,这辆大红色的奥迪就归我何荷所有了。这是史迪文给我的遣散费,也是他给自己的安心丸,他果然有把握,坚信我肚子里的祸是他闯的,不,其实应该说,是在我的设计下,由他闯的。所以他迫不得已要赔偿我——用这一辆车。
他才是胆小鬼,是缩头乌龟。他想打发我,打发壮壮,他巴不得给我一纸字据,上面写着何荷收了史迪文这辆车,从此以后,两不相欠,老死不相往来,然后让我按上个红手印儿。
我在车上抖了半天,才发觉自己在发抖。史迪文是个混帐,他在我自认为干干净净的作为上扣了个屎盆子,他以为我有阴谋,谋他的人,或他的财,所以他先下手了,用这辆车把我砸得奄奄一息。
我对于小杰说的话不假,我和那精子的所有者之间,毫无感情。我们之间,是一场交易,是这么一场**果而肮脏的交易。
我去上班了,头也不回就去上班了,没再多看那辆车一眼。
可惜,我管得了自己的眼,却管不了自己的心。奥迪,我曾对史迪文说过,等我再攒攒钱,我要买一辆大红色的奥迪,从此过上有房有车的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时,史迪文不以为然,他说:“在北京买车纯粹是给自己买罪受,哪哪都堵车,停车费又贵,还不如坐地铁。”我白他一眼:“你可真实际。”如今,他真的买了辆奥迪给我,而且真的是大红色的。他记住了我的话。可惜,壮壮的存在让这本来温情脉脉的馈赠变成了冷冰冰的报酬。
我又流泪了。怀孕后的何荷好像变了一个人,一颗心上好像夹了好多好多支夹子,夹子尾巴上还拴着线儿,任人拉扯。
姜绚丽对我的敌意似乎消退了些,她在餐厅看见我时,大嘴嗫嚅了一下,仿佛想说些什么。不过末了,她还是默默走开了。
而我在看见秦媛时,也对她欲言又止了一番。我是成心的,我根本没想问她和贺友然之间的猫腻,我只是想故弄玄虚,吊吊她的胃口。我成功了,过了一会儿,她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绕到了我面前,问:“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我装出一脸茫然:“没有啊。”然后,她就更狐疑了。
整个人乱了套了的于小杰在接下来的几天,销声匿迹了。我时不时想到他,想他在拍摄什么样的幸福,想他在拍摄时又遇到了什么趣事。不过我已经连“哈喽”都没胆子靠近了,为了他好,该销声匿迹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我遵从我妈的话,天天吃核桃和玉米,练得门牙越来越坚硬,腮帮子的肌肉也越来越发达,跟啮齿类动物似的。
于是这一天中午,当我正在偷偷模模嗑着核桃仁儿时,姜绚丽的声音袅袅传来:“何荷,吃饭去吗?”我抬眼,看见她扒着我们市场部的门框,探着脑袋。这画面真是久违了,所以我愣了愣,才道:“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