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殿在酆都南郊,据城中百姓所说,这无常殿白日时并不可见,一到夜间便凭空出现在这片空地,乃是黑白无常要来人间勾魂。舒榒駑襻
因而一旦入夜,便无人敢靠近此处附近。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人行至这片空旷之地而后停下步子,正是独自前来的凌剑非。
他正等着无常殿的出现。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夜色降临,但见那原本空无一物之处蓦然一座大殿拔地而起,砖红的瓦,暗灰的围墙,还有那殿门之上冰冷的三个烫金大字——无常殿!
而没过一会儿功夫,便有人影自殿内游荡了出来。
本欲上前的凌剑非眸光一紧,立时又闪身躲到了一旁暗处的树后。
但见殿前大门走出两道人影,一黑一白。
白的那人面白如粉,穿着一身白衣服,头戴白色的高帽,在他的手中持着一根白色哭丧棒与一根锁链,全身都是白色,只有那口中吐出来的长舌头是鲜红色的,面上似是一直带着某种十分诡异的笑容。
而黑的那人与他正相反,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手中拿着一招魂幡,身材矮胖,却是一脸凶恶之相,甚是可怕。
想来这便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了。
他二人游荡出殿,而后一路行向城中,估模着是要去勾魂索命。
在他们走远之后,凌剑非立时朝无常殿奔去,刚走至殿门,身后却是蓦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你想一个人去鬼界?”
凌剑非闻声转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伶,微微皱了下眉,只淡淡道:“我说过,这是我一人之事,不想将别人都牵扯进来。”
“呵……想不到一个上辈子满手血腥之人,这辈子居然会如此重情重义,真是讽刺!”白伶冷冷地笑了,明明就是一抹含着刻薄的笑容,却人就是如花般嫣然而美丽。
面对她的嘲讽,凌剑非只是沉默,抬步便准备入殿。
“我跟你一起去。”清清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是何种情绪。
凌剑非不由一诧:“你……”
白伶已然踱步走上前来,唇角微微一勾,嘴角的笑意渲染,只是眸子里的笑却一圈圈没在眼底:“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要是让你就这样死在了鬼界,那谁来还我这一命?你的命我是一定要亲手取的!”
凌剑非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复杂变幻着,好半晌,他才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并未说什么,却是默许了。
白伶与他一道踏进了无常殿内。
殿内空无一物,只有一对牛头马面的巨像分布在两侧,再往前,是一个泛着蓝光的法阵,看样子似是通向鬼界的入口。
凌剑非与白伶正要踏进那法阵,忽而一旁的牛头马面的巨像竟然动了起来,手中高举着举斧交叉挡在了他们面前,沉重的声音在殿中回响:“不得擅闯鬼界。”
凌剑非仰首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人的牛头马面,不由紧紧拧起了眉。
怪不得无人敢入无常殿,原来是有他们在守着。
他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一礼,而后恭声道:“二位阴帅,在下乃蜀山弟子,入鬼界乃是为了救在下一位好友,肯请二位通融一下,放在下入鬼界求见阎王一面。”
那牛头却是并未有让道之意,只泠泠道:“仙界与我鬼界素来井水不犯河水,鬼界不是你们这等活人能进的地方,况且生死有命,纵然让你见了阎王也未必救得了你的朋友,奉劝你还是速速离开此处的好。”
凌剑非正待要再恳求一番,一旁白伶却是冷哼一声,嗤笑道:“与他们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不肯让路,那便只有硬闯了!”
说着,她已然掠身攻向面前的马面。
“无礼小辈,不听劝告,那便受死罢。”马面舞起手中的大斧便朝白伶挥砍了过去。
凌剑非见状,知道说解已无用,亦唯有拔剑强闯。
而鬼界的牛头马面乃是十大阴帅之一,又岂是泛泛之辈,再加上他们身形巨大,每一斧砸下,都在地上震出一道巨坑,那惊人的力量,实是不易对付。
所以,若是要以力量拼力量,他们必然不是对手。
但白伶所擅长的是什么?
引人入梦,到了梦境之中,一切便全都由她掌控。
只是,不知这鬼却是否有梦?
“你先挡着!”她朝凌剑非轻喝一声,自己便开始结印施法。
毕竟对方不是普通人,迷香显然用处不大,唯有施术强行将他们拉入梦境。
只要是有梦的人,便逃不过!
那牛头马面自是看出她准备施某种法术,当即便一齐朝她挥斧砍了过去。
凌剑非立时御剑结起一道巨大的剑气挡住了他们的斧子,那震撼般的力量与他的剑气相碰撞,激起强烈的震波,带起的狂风几乎都要将地面给掀了起来。
而凌剑非的剑气显然无法挡住牛头马面的巨斧,那剑气在巨斧的强压之下慢慢溃散,斧刃一点一点逼近着凌剑非,白伶急声喝道:“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凌剑非不禁苦笑,他只怕是坚持不住了。
“叮”一声脆响,他手中的长剑竟是断裂开来,那巨斧眼见就要砍中他面上之时,忽而似有一股力量又挡住了他们,让那巨斧的下落速度顿了一顿。
然就是这么一顿,白伶的术也完成了,但见一股黑雾自她袖中朝牛头马面扑散而去,将他们团团困在其中。
他们的动作全都僵住,不消半刻功夫,两个巨大的身体便轰然倒地,闭眼沉浸在了梦境里。
见此情状,白伶不由长吁了口气:“看来,鬼也是有梦的。”
凌剑非握着手中的断剑,却是蹙眉朝四周扫视了一遍。
方才那股力量应不属于他和白伶,却不知是谁在暗处出手救了他。
只是环视之后,并无发现异状,白伶已然踏进法阵中,朝他扬眉喊道:“还不进来?”
他这才跟着她走进了法阵,只见蓝光一闪,他们两人的身形便消失在了法阵之中。
而在他们消失之后,一道身影自旁边暗处掠处,亦跟着进了法阵,转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