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书画诗酒茶,七项中最省体内比试是什么?才这样想着,两个做小厮打扮的人,从擂台幕后走了出来。
评判席中,一名穿着青衣的年轻妇人站了起来。妇人长相并不十分美丽,但在这么多高官政要的大人面前,仍然从容淡定的气质,却让她看起来并不像一般小家小户人家的女子。叶音竹听过她的自我介绍后才知道,这个女人是天下第一茶坊驻在甫京第十一分坊的掌柜,叫做乌金姿。
那两名穿着制服一样工作服的两名小厮就是茶坊的小二了,两名小二手中各端着一只托盘,其中一只托盘上放着一只造型优美的铜质茶壶,旁边一字排开七只精致的古瓷茶杯。另一只托盘上,则只有七只一模一样的茶杯,而没有茶壶。
茶道?叶家是武将世家,家里虽然多是姑娘家,但还是免不了粗鲁,哪里懂得这种雅致高贵的东西?
岑虞儿是这样想的对吧!
虽然不喜欢花孔雀一样骄傲冲动的岑虞儿,但对于她任何时候都不低估对手让别人钻空子这一点,叶音竹还是挺欣赏的。
当然,仅止欣赏而已。岑虞儿想要赢得开门红,打响第一炮,一来就压下她的气势,也得看她愿不愿意吧!
乌金姿对着裁判席的几位皇子,和岑虞儿与叶音竹都各自客气却不卑躬地行过礼后,才面对着大家,在所有人都看到的视角下,将十四只杯一一注满,她边倒茶边介绍道:“此茶为我家主坊出产的香七品,是天下第一茶坊排行第三的名茶,自出茶以来便是有价无市。本分坊一年也只能有幸分得天城的主坊供货源一次分量两斤,寻常人甚难品得。今日茶试规则,请岑十七小姐与叶九少,各为每杯茶取一个最适合的名字。胜负取决关键,为取名时间,茶名优美,茶名贴切。”
换句话说,这品茶,也跟着品文采了。
乌金姿倒茶的动作十分优美,而且水流大小都完全掌控在她手中,不长的一段话说完,刚巧的十四只茶杯就倒满了,不早也不晚半息时间。她收了茶壶,两名小厮适时端了托盘,分两边送到叶音竹和岑虞儿面前的矮几上。
矮几不窄,一侧还摆好了笔墨纸砚。
叶音竹随意看去,不由暗中惊讶,七杯茶竟每一杯颜色都不一样,而且香味也不尽相同,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从第一杯开始到第七杯,每只杯中的茶叶数量都不一样,正好是从一到七。第一杯茶中有七枚叶,第七杯茶中只一枚叶,颜色极淡但气味却是最香浓的。
一个茶壶里倒出来的七种口味的茶,先不说这茶口味是不是真的当得极品,便是这一份精妙的手艺,都已经算是非常的了不起了。
她当然不会以为,这是因为茶壶中自有乾坤。倘若只是因为茶壶的关系,这茶就不配称为香七品了。可是奇怪,那个茶壶倒出了十四杯茶,难道每一杯的颜色与香味都不相同吗?若是如此,那就不该叫香七品了吧!
叶音竹并没有立刻就着急地去品尝茶的味道,她眯上眼睛靠在软椅背上,安静地享受着空气中那一丝一缕的茶香,直觉得神清气爽,沁人心脾,不愧是上品好茶。
对面,岑虞儿已经端起茶杯,按着顺序一一品尝起来了。每品过一杯,思虑过后就会拿笔写下自己给茶取的名字。等她七杯茶都品过写好茶名后抬起头来,愕然发现对面的叶音竹,竟然正要死不活地窝在那宽椅上,貌似都要睡着了。
就说,像这种只会讲粗话的粗俗丑八怪,怎么可能懂得这种高雅的东西?岑虞儿暗自得意,但想到自己已胜券在握,又因为之前说话冲被叶音竹的尖嘴利牙羞辱过好几回,所以她也不需要,也不敢把蔑视表达得太明显。
放下笔,执起自己写下的茶名,轻吹了下,她唤乌金姿道:“乌掌柜,我已经写好了。”
乌金姿微微颌首,淡淡微笑。她身边那送茶到岑虞儿面前的小厮上前,恭敬地接过了岑虞儿手里的纸,而后退了回来。乌金姿对不动如钟的叶音竹道:“叶九少,岑十七小姐已经为香七品取好了名字,九少的茶名呢?”
叶音竹睁开眼睛来,嘻笑:“乌掌柜你开玩笑吧!这种垃圾也配让小爷享用?”说罢,随手一挥就将面前矮几上排列整齐的七杯有价无市的茶全然带翻。
她这一翻举动,顿时换来满场哗然。天下第一茶坊排名第三,有钱都买不到的好茶,居然被说成是垃圾,且对方还真把它当成垃圾一样倒掉了。
暴殄天物啊,只会嚣张屁都不懂的丑八怪,你这行为要遭雷劈的。
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除了叶家的人以外,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神色,有早就对叶家不满的人混在台下的人山人海里面大声呼喊着,说叶音竹根本就是故意捣乱,更甚者,还有人喊着让她直接认输,滚下台去了。
叶音竹似是没听到那些鬼叫一样,仍然笑脸盈盈地望着神色不变的乌金姿。乌金姿皱着眉,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点儿不高兴,却因为素质的关系仍然强忍着没有发火。她笑了下,问道:“那么九少以为,什么样的茶才叫做上品好茶?”
叶音竹笑道:“这世间的好茶多了去了,壁如,乌掌柜手中茶壶里面的。”
“九儿,不要瞎说!”站在叶音竹身后,原以为她有好办法解决所以静观事态发展的洛秋水和叶青颜,顿时都不淡定了,叶青颜忍不住暗中戳了下她的后背。
但凡听过香七品的人都知道,冲泡香七品还有一首歌谣,谓为:七品香,八杯水。即开即离火,壶中留八杯。一杯更比一杯浓,香过七旋留废叶。
也就是说第七杯之后,就是废水了。
九儿不懂茶没有关系,以她的急智想要在这情形下保住颜面,还不是小事一桩。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么多人面前不懂装懂?不太好看呀!
叶音竹仿佛没有感觉到身后二人的暗示一样,仍然气定神闲地坐着没动。乌金姿似是不信地再次询问道:“九少当真要壶中这一杯废水。”
叶音竹笑:“是我没有说清楚,还是,乌掌柜听不懂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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