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镇子上买了药,回来煎了给他喝,这样几天下来,他依然没有好转的意思,我瞧着渐空的米缸,暗暗皱起了眉头,我是野物之躯,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可这书生撑着病体却是非吃不可。舒残颚疈数数手里的铜板,抓了好些天的药,已经不剩下几个了。要是想再给方焕补充些营养,就不能够了。
我心里叫苦,方焕啊方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这一病倒,可让我阿锁受难为了。
这天去抓了药,回来的时候,看到草丛里有不知谁家散养的大公鸡老母鸡,我眼睛一亮,等天暗下来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抓着一只肥母鸡,鸡可是狐狸的美餐啊,我舌忝舌忝嘴巴,咽一口唾沫,还是留给方焕补身体吧。
方焕这晚喝了鸡汤,比平时有了些力气,他问我鸡是从哪里来的?我吱吱唔唔地撒谎说在市集上买的。
他看我半晌,说:“辛苦你了阿锁。”
结果第二日,李大婶就围着村子骂哪个小偷偷了她的鸡。
我没想到平日慈眉善目的李大婶骂起街来如此彪悍,一时间窘得要命。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我阿锁虽然是只狐狸,也总不能该偷邻居的鸡。
方焕显然也听到了李大婶的叫骂。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一下子觉得被他看穿,赶紧举手说,“不是我干的。”
哪知方焕却没有指责我,而是说,“阿锁,明日去市集,帮李大婶买只鸡回来。省得她丢了鸡难过。”
方焕如此善解人意,我赶快点头称是。
可第二日去了市集,我才想起来兜里根本没钱。再说,要有钱买的话我怎么会去偷。要知道,偷这个字眼,精灵们也知道是可耻的。
可是怎么办呢?
不偷的话,哪里有钱去给方焕抓药?哼,还有心思管李大婶家的鸡,我看方焕喝鸡汤的时候可是咂巴着嘴香得很哪!
好人都叫你当了,坏人都让我做了。
我想,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都偷过鸡了,那么偷一次跟偷两次也没什么区别。我姑且为了方焕,再做一回鸡鸣狗盗之事吧。反正到时候要有夜游神抓我,我就全赖在方焕头上。
可是去哪里偷好呢,这一回我有了经验,绝不能再打秋水村的主意了。
省得再害方焕被人骂。
对了,是谁害方焕来着。县太爷家的公子啊。我眼睛一亮,对了,今晚就去他家转转,这也叫以牙还牙,就当是给将来的报仇热热身。
等到暮色降临,我很快找到县太爷家的府第,隐身进去,却发现这薛府实在是太大太漂亮了,比起方焕的那个小院落,那真好比是天帝的金殿和忘忧山上的狐狸窝,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一出又一出的院落,一直往后走,中间经过无数座假山,无数株花树,无数道回廊,结果连主人家的影子都没瞧见。
我头有些晕,心想,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既然隐了身,又何必怕别人撞见我,反正是大晚上,御空飞行就是。于是升起空来,果然看到一处院落灯火繁多,飞过去,刚好看到薛冠进院来。
其实这位薛公子,除了脾气暴躁了点,长的模样还是不难看的。挺拔健硕的身段,听说是军伍里的操练。若有些真本事,又出身在这县府之家,那前途将是一片光明。
薛冠进了屋,有丫环奉上茶来,只听他问:“少夫人今天用了多少饭?”
旁边的小丫环答:“回公子,少夫人今天没有用饭。”
“混帐!”薛冠刚喝了一口茶,闻言生气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掼,热茶溅了一桌子。
小丫环吓得赶快跪下。“公子息怒。”
薛冠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往内室去了。
我一听江小姐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也赶快跟上薛冠,想进去看看江小姐。
薛冠掀开帘子,江小姐正闭目躺着,一段日子没见,消瘦了不少。我想起同样躺在病床上的方焕,心想,真是一对苦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