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冠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下,我看薛公子进来前明明那么大的气性儿,怎么见了夫人,反而轻手轻脚起来了。舒残颚疈
他在桌子旁坐了片刻,丫环碧桃进来了,端着一小碗羹汤。碧桃跟薛冠请了安,江小姐听到动静,慢慢睁开眼睛,那双水滢滢的眼睛更显得深了,想来藏了不少心事。
薛冠见她醒来,却冷着脸,说:“怎么一天不吃东西。”
江小姐将脸扭到里面,不回答也不理他。
薛冠冷笑一声,“还在想着那个穷小子,告诉你,他早就被我打断了腿扔到山野里,这会子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八成被狼吃了。”
这个薛冠,要不是我知道方焕此刻正躺在家里,也会被他这些话吓到。方焕被他打断腿不假,但也没被扔到山里喂狼,他说这通话,大概是在吓唬江小姐吧。
果然江小姐听了,虽然没说话,可眼眶却湿了,大概是在为方焕担心吧。
薛冠见她流眼泪,一下子暴怒起来,“江、青荷,你这样哭哭啼啼,全都是为了那个穷小子?你要是再不吃饭,从明天开始就别想进一粒米,”
碧桃赶快跪下替小姐求情:“姑爷,小姐难过只是因为生病想家,根本不是想那个方焕。”
薛冠见碧桃插嘴,骂一句:“滚出去。”
他坐在床边,扳过来江小姐的身体,说:“青荷,我慕你才貌声名,三媒六聘将你迎到家中,只愿与你白头到老。我这个年纪的公子,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可我就只有你一个。青荷,我不是气你买了那穷书生的画,我是气那书生对你有非分之想,他,他居然觊觎你的美貌,私下里画你的画像,还在大街上售卖,我身为你的官人,你叫我看了怎么想?你叫我的脸往哪里搁?”
我在旁边听了,突然觉得这薛公子并不是个没有头脑脾气暴躁的莽夫,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拿江小姐画像在大街上售卖的人是我,而不是方焕。
江小姐本来面朝里生气,听了薛冠的话,大概觉得有道理,这才转过脸来。说:“你发那么大的脾气,都容不得我说一句辩解的话,我跟方焕根本毫无瓜葛,你却怀疑我不守妇道。还打了碧桃。”
薛冠沉着脸说,“谁叫这丫环不好好陪着你。偏遇见什么书生。”
江小姐说:“官人,我以后若再见了那方焕,远远绕着走就是。他私自画我的画像确实可气,可是,总不能拖他去喂狼啊?”
薛冠听见夫人这样保证,眉头终于松开了,宽慰她道:“我就是打了他一顿出出气,哪里就把他拖出去喂狼了?不过他这顿皮肉之苦,恐怕得在床上躺上一个月。”
江小姐眉眼间有些不忍,可是一想这书生做的孟浪之事,也只好叹一口气。
我见这夫妻二人三言两语就化解了矛盾,更是替方焕不值。江小姐哪里有把他放在心上。我只觉得眼前的江小姐跟我在方焕梦里见过的那个不同,那个江小姐温文尔雅,又青春鲜活,我能看得出来,她对方焕,也是情愫暗生的。可现在的江小姐,已经不是江小姐,她是薛少夫人。她唯一在乎的,是她丈夫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她唯一为方焕做的,不过是流了几滴没用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