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凝只觉得心中的往事开始在脑海中慢慢浮现,苦涩之感更加深刻。舒骺豞匫
“呵,我经历的变故恐怕远远要比别人多得多。”子凝将掌心俯在茶盏的杯壁上,让茶盏里茶水的温度慢慢渗透到掌心中,一股暖意传遍全身,好让心不至于冰凉下来……
诸葛均凝眸,没有言语,此时的她,应该不需要过多的关怀。
“你应该有所耳闻,我父亲孙坚死于刘表暗算,那年,我十四。”子凝抬头,“那一仗,是我第一次随父亲出征,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父亲。”子凝手指的指月复不断在茶杯壁上来回摩挲,像是要启封一件沉睡多年的往事,言语到了最后一个词也有些梗咽。不知为何,自己会有种希望跟眼前的男子诉说衷肠的冲动。也许,是往事过于痛楚烦闷,也应该找个人诉说分担。
诸葛均只是静静听着,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关怀,可是子凝一直看着杯盏中浅绿色的茶水,无心留意。
“我和父亲有十四年的世间未曾谋面。”子凝缓缓诉说。“我娘原是柴桑名门之后,她嫁给我父亲时,父亲还只是个无名小卒,娘慧眼识珠,认为父亲日后必成大器,不惜与娘家决裂执意嫁给了父亲。”子凝顿了顿,并没有抬眼看诸葛均,她要的,只不过诉说,至于有没有在听,她不介意……
“可是父亲并没有像娘所希望的那样爱她,父亲爱的,是一个外邦女子,金发紫目,极为美丽。后来娘生了大哥,可是在大哥出生后,父亲就决定投军参加起义。这一去,就是十三年。”子凝的话中,似乎没有对父亲离开的憎恨,只是有对娘亲的一种隐隐疼惜。
“十三年后,父亲已经是吴郡太守,回到柴桑赴任。可是,和父亲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个外邦女子和一个男孩。”子凝笑了一笑,有种自嘲的意味,“呵,那个男孩,就是如今我的二哥,孙权。”
“孙权,是外邦女子所生?”诸葛均开口,这是闻所未闻的。
子凝轻轻颔首:“嗯,二哥有一双紫色的眸子,正是外邦人的特征。”
诸葛均缄默不语,依旧听着。
“娘为了留住父亲的心,希望有个孩子能够牵绊住他,所以,便有了我。听人说,娘在怀我的那段时间,那个外邦女子仗着父亲的宠爱百般挑衅,娘的身子也愈发病弱。可是父亲还没来得及等我出生,就离开了柴桑,带走了那个外邦女子和二哥。”子凝又是自嘲的一笑,“呵,所以,我从出生后一直到十四岁才见到父亲。恪儿远比我幸运的多。”
不知不觉中,手中的杯盏已经凉透了:“后来听说那个外邦女子嫁给了他人,之后就没有了音讯。呵,嘲讽的是,我父亲在临终之前叫的,竟然是那个女子的名字。”
“你父亲,为何会在你十四岁那年与你相认?”诸葛均开口,依旧凝眸。
“因为到了十四岁,还有一年就及笄了,父亲说,凡是孙氏子孙,无论是男是女,必须上过战场,日后始知江山来之不易。”子凝的话有一丝痛苦划过,战场的岁月,给她造成的阴影应该很深刻。
“你一身的武艺,从何而来?”第一次交手,诸葛均便知,她的武艺绝非等闲之辈,当初她和纳兰亦冰交手,没有任何兵器尚且让纳兰亦冰奈何不了她,可想而知,必定是佼佼之辈。
“父亲虽然未曾见过我,但是他还是在我幼年的时候派了一位师父来教我学习古今兵法,我的师傅,就是如今江东谋臣,顾雍。”子凝又是一顿。“可是我在三年之内就将古今兵法融会贯通,我又生性顽劣,吵着要习武,于是师傅便派人将我送到了繁音谷,向天下第一针沐繁花学习武艺。所以,师傅在我的映像中,远远要比父亲深刻的多。”往事心酸,历历在目。
“后来父亲战亡,娘因为病弱,加上郁郁寡欢,也和父亲一起撒手人寰。”子凝的心一阵撕裂,原以为能一家团圆,可是双亲又一起病故,“奇怪的是,娘死的时候浑身发紫,像是中毒的征兆,可是没有人去理会这个不受宠的夫人。后来,大哥接替了江东基业,我便跟随大哥南征北战,以弥补父亲未完成的遗愿。可笑的是,我一个女子,身上竟然都是伤痕,战场厮杀的痕迹。”语毕,子凝有些语塞,撩起右臂的袖子,狰狞的疤痕稀稀朗朗的排布在腕臂上,极为触目惊心,还有那日在书房内被书架砸伤的痕迹……
诸葛均心中猛地一颤,一股苦涩再次涌上心头。“很丑吧。”子凝自嘲的咧了咧嘴,笑得极为勉强,“就算是再酷热难耐的夏日,我也不敢穿稍微轻薄一点的衣服,怕吓到别人”
放下衣袖,将掌心再次覆盖在了茶盏上:“如今,我只有大哥一个亲人。所以几月前大哥身陷青石阵中,我执意来隆中盗取八阵图,好不容易知道大哥安然无恙,江浙一地却又陷入了战乱。”、子凝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鼻尖一酸,一股苦涩逼到了眼中,眼前顿时一片氤氲。忽然,手背一阵温暖,子凝一惊,放置在石桌上的左手被轻轻负住,抬眸,对上诸葛均深邃依旧,却有一丝莫名痛楚的眼,一愣,慌忙将手抽回。他的眉心,似乎皱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