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喜欢谁,愿意和谁在一起,那是他的心思,他有的是自由,咱们谁能改得了呢。舒骺豞匫”曲意挑着小指,划开一枚荔枝,剥了吃了。“也不用去改,反倒落了争宠善妒的声名。本王妃有位份在,吃的用的也得按这尊贵的份位来,活得这样轻松,还愁什么?”
霜淡也不再劝,敛眸道,“王爷却是将府里的总管定下来了,是充华宫里的侍卫,王爷随口一言,倒让那人得了福分,加倍讨好充华娘娘。咱宫里用的不过是白燕,散金楼那却将血燕全占了;娘娘吃得是荔枝罢了,却是先可着充华剩下的;现进下来多了几倍的工匠,日夜修那散金楼,现已经出来了个样子,规模扩大了许多。甚至是不大安宁的南瑶,从那边儿寻来的美玉,咱却是一块儿没落着。”她虽谨言,却也不住愤愤,慨然加了句,“充华也不怕僭越了去?”
曲意正拭手的动作停了下来,问道,“王爷怎么说?”
“王爷可宠着她呢。”霜淡眸间也逼出了恼怒,“说她伤正腿,什么都得依着,才好得快。奴婢倒不知有这么说!”
“哦。”曲意又罩了件宝蓝衫子,“王爷都发下话了,就依着她,你们对外也都注意了行径,别嚼舌根子或顶怒了她。”看着霜淡不甘不愿地应了,她笑道,“换了总管也不打紧,人家跟对了主子,效忠她是应当,我也盼着你们出头的那一天可别忘了旧主子。邂”
潆洄霜淡忙跪下了,“奴婢效忠王妃,绝无二心,也不敢奢求高位,能侍伺王妃就是奴婢的福分。”
曲意扫了眼水晶盆上打了盐水的贵妃荔,哼出一丝笑,“换了总管也不打紧,不过是伺候本王妃起居的奴才,本王妃虽比上不足,比下却辍辍有余。”
“王爷每天与他的充华在一起,本王妃才闲着,和姐妹们说话解闷儿玩去。”拂了拂霜淡肩膀,“还忙着,整轿子,本王妃去韵侧妃宫里。哂”
霜淡出了门,潆洄才发问,“主子,您这么忍下了?”
“嗯,忍下了。”曲意轻叹。“现在还不是时候,待父亲在边关安定了,本王妃争回这面子也不迟。你也时常留意着征南军的动向。”
潆洄听着曲意口中的“忍下了”,又看了看她的衣饰,禁不住道,“主子也应收敛些,还别出去走动好。”
曲意笑睨了她一眼,“只是忍下了,做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做过了头儿失了本性,姑苏卿皊反会发觉不对。”她沉吟,“去韵侧妃那儿么,她面上寡淡,却生了攀附谄媚的性子。谁不想永葆荣光呢,她虽聪敏却没多少本事。本王妃可以助她一把,她好掌握,便拉拢她陪本王妃演一出大戏。”
韵侧妃刚要用午膳,曲意就从屏风后面晃了进来,拍手笑道,“正正儿的好,本王妃来你这儿蹭饭来了。”
韵侧妃急急下席行礼,被曲意扶起来欢喜笑道,“王妃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嫔妾才好准备。”又招手道,“还不多备下菜式,问问潆洄姑娘,拣王妃喜欢的上来。”
她请着曲意曲意上座,曲意拒绝道,“我来是客来讨扰你的,你平日怎样现在就怎样,不讲究这些。”
韵侧妃再三推让,口中道,“王妃说得哪里话,您能来秋池殿真真儿是蓬筚生辉,就该坐在这儿的。”
曲意拉着她坐在左首,自己却捡右首坐了,笑道,“这样也不拘什么,咱姐妹俩也好说说悄悄话儿。”韵妃方释然而笑,“这是嫔妾的荣幸。”
韵侧妃上身只着罩了百果紧袖衫子,是银灰绉裙,都是轻素的料子,整个人都清理月兑俗,风韵淡致。只梳了斜髻,刘海全都抿了上去,斜向上一枝玉树金叶步摇,连其余的簪环都没有。曲意望了望,“韵妹妹这赐号好的很,实在符合你温佳贞宁的气质。只是韵妹妹身份尊贵,这样装扮也过净了。”
曲意不动筷子,韵侧妃亦没有用食物,她摊开手指瞧着,宛妙的容颜静宜姣好,却失了生气。她萧瑟叹道,“如今,府中那人已是一枝独秀的势头,唯王妃芳华可黯其辉色。嫔妾鄙薄,若再妆浓着彩,也就是自取其辱了。”
真是个灵透的女子。曲意暗赞,口中也是掩饰不住的怅惘,“韵妹妹比我入府早,尚需如此小心,我这伶俜无伴的,也更是举步维艰了。“最后一声已带了隐隐的哀诉幽咽。
韵侧妃眸光如清波微一浮动,附和着安慰,“王妃是王府里最高位的女子,说句该掌嘴的话,沐充华再得王爷欢心,终其一生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充华,高位的主子们掌握荣辱的可怜人罢了。多些宠爱也就是几生难修来的,她有的也就是这宠爱,谁也懒得与她计较。王妃您的荣耀地位有又是谁能压的过去的?”
“处位越高,风浪越险。”曲意忧色未减,澹澹道。“若有一个地位与未我相差无几的人可懂我的烦恼,能与我一心相伴,困难时相帮衬着,就是万幸了。我一人委实孤掌难鸣。”
韵妃交叠在案上的手指略一动,她清凌凌地笑出了声,“娘娘忽略了,您还有嫔妾呢,嫔妾虽粗笨,好歹顶着个空头虚名,能侍立在王妃身侧,沾沾气泽,就是莫大福气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她的确该有表示了。曲意作出惊讶状,侧头口不盈笑喜道,“当真么?”
韵侧妃敛容整衣,绕到桌子另一头,恭肃跪下,曼声道,“嫔妾贺氏愿此生为娘娘马首是瞻,鞠躬尽瘁。”
曲意一把扶住她,“好姐姐,咱们担的风雨虽多,承的日晖菁华却更多。只要我们姐妹同心同德,便只有日晖菁华而无风雨了。”
白皙的四手相握,像柔软的水草交缠,只是两人手指上都带着的护甲,散发着黄金美玉高贵却冰冷的光。
曲意携她坐下,菜式也基本上齐,两人都饿了,曲意先动筷,韵妃也就随着吃了。午膳在她们有说有笑中热闹得像那么会事儿了。
曲意挟了块烧羊肉条儿,有挟了一块给韵妃,称赞道,“这羊肉条儿,一定要选用羊羔的肉腌上,那是畜物最好的时候,做出来也最鲜美滋滑。姐姐你也尝尝。”
这种精选的羊肉韵妃宫中没有的,是曲意的侍女包了来让秋池殿的厨子烹制。她略咬了口,果真格外韧女敕。
“美食是这样,咱们却恰恰相反。”曲意让小侍女斟了两碗酸梅汤,巧眉作笑,“咱们女儿家啊,最好的年华是初为人妇的那夜。将最美的自己展现给夫君,也不枉一世柔情。”
她先递给韵妃一碗,掩嘴悄声道,“妹妹问你,晚上王爷可待你······好么?”
韵侧妃羞得双颊绯红,衬得红彤彤的酸梅汤都黯了下去。她作势用帕子捂了捂,看向曲意的眼神似嗔似恼却毫无责怪,细如蚊蝇地支唔,“娘娘说得哪里话。”
曲意睨了睨她,娇笑着,“咱们是姐妹,又共侍一夫,有什么不好说的。”脸上也不禁红了,却还是镇定着。
韵侧妃喝了口酒汤作掩饰,良久才低声道,“恐是嫔妾姿色浅薄,不能,不能、、、、、使王爷怜爱。”
“什么?”曲意神色僵住,失声叫了出来。又收了态度,左右看了,才小心翼翼道,“不会罢,妹妹可还是、还是贞洁之身?”
韵妃并没有不堪,只点了头。
曲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抱歉地看着她,“早几年么,说白了,大家还都是孩子,谁懂得那些。现在么,王爷玩心重,又碍着沐充华,许是浑忘了。要么妹妹与他说说,劝他过来,姐姐也免得在府里心中惶惶。”
“算了罢,娘娘。”韵妃拉一拉曲意的衣角,“王爷的性子,只怕是不过来的。”
曲意一听她是这欲拒还迎的说法,已经胸中有数,蹙眉道,“确实不易,王爷不是我劝得动的。不过别的方法······也未尝不可。”曲意诡秘一笑,“不知姐姐肯不肯?”
韵妃素容赭如滴血,吶呐地点头应了。
“机会仅此一次,至于能不能有孕,”曲意点头微笑,“就只能看姐姐的造化了。”
今夜很诡异。当看到立在倾语宫前迎接他的潆洄时,姑苏卿皊就有了这个预感。而潆洄推他绕过大厅穿堂,在他从没到过的三个各开了门的耳房前停下时,他这种预感加重了。待进入了中间的耳房,一排丫鬟随后关了门。两旁耳房立刻奏起乐曲,姑苏卿皊面对着从梁上悬下来的千万紫纱,只觉得预感实现了。
“王妃,你在玩什么?”姑苏卿皊低喃,突然看见面前的紫纱团微微一动,隐隐能看见女子的乌发和一只金珠簇萝簪。
真耐不住性子。姑苏卿皊无声地咧唇,蹑手蹑脚地滚着轮椅,打算出其不意。已经近了,都能嗅到她身上沁透的熏香。不料那女子清脆一笑,拨纱躲柱跑进屋里,乌发在空中纷纷滑出弧度,簪子上的金珠滴溜溜地转出清响。
这算什么?讨好本王?姑苏卿皊模不着头脑,面上却是自己都没发觉的柔和与轻松。原本来这儿不过是贪恋曲意的姿容与主动,没想到还出这一出节目。在她看来,应该是情趣吧?罢了,陪自己的王妃玩游戏也不算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