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卿言微颦眉头,睡得极不安稳。
依稀出现一大片花海,似是白日与清儿遇见的那片油菜花地。但又不是,颜色略比油菜花淡一些。中间还夹杂着白色的花朵。淡淡的黄与淡淡的白,颜色并不浓烈。只见卿若的笑脸隐藏在烂漫的春花中,情绪兴奋热烈,伸手摘小朵黄、桔花插在乌黑的鬓发间。那是卿若的习惯。见着美丽鲜艳的花朵便要忍不住全插入发中。卿若伸手摘一大朵美丽花朵,兴高采烈的呼喊,“姐姐,快来啊,你看这里的花多漂亮……”
却又在她耳边埋怨:“姐姐,爹爹真是个老古板。从来不轻易允我们出门。只知道将我们关在闺楼里。这样,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惷光。就算想要我做才女。填诗作赋,总也要有些灵感的罢。可是爹爹偏偏就不放行,落秦姐妹好歹每年春天都要到郊外踏青的,而且还不止一次。现在可好,我见着了这样的美景,是万万舍不得再回去了……”
卿言正待分辨间,卿若却又倚了一个青衫男子出来,娇态万分,与她道:“姐姐,我不曾后悔,只要与欧阳熙在一起,纵使粗茶淡饭,我亦甘之如饴……”
接着画面一转,街上全部都是卿若与欧阳熙的画像。上书:歼夫婬、妇,重赏缉拿。卿若与欧阳熙躲躲闪闪,却被街上的一个妇人认出,妇人狂喊,各位官爷快来捉拿这对歼夫婬、妇啊——。卿若与欧阳熙见状连忙逃窜,正慌乱间卿若却被地上杂物绊倒。官差急欲立功拿赏,尖锐的长枪锐不可当刺入卿若的背部。血,刺目的血在刹那间晕染开来。一旁的欧阳熙双目欲呲。
“卿若——”
“啊——”卿言惊叫着拥被而起。心脏急促的跳动,呼吸也紊乱起来。将头埋入膝盖间急促喘息,雪白的中衣已然一片汗湿,脸颊上仍残留着泪痕。忍不住内心凄怆。泪水止不住的掉落在丝被上。她双手抱住膝盖,将头埋入膝盖间饮泣起来。
“怎么了?”一旁的赵慕寒被她惊醒,坐起身来看着她。
卿言见他惊醒,便止住了饮泣,却仍是埋首在膝盖中一动也不动。
他伸手过去模索,却模到了枕上一片冰凉的泪痕,顿时了悟,伸手过去搂她的双肩,在她的背上轻轻拍抚,“你做了噩梦罢?”
她缓缓从膝盖间抬起头来,静静偎入他的怀中。半晌,她像了悟了什么,伸手过去搂住他的后颈。在他平静的目光中俯去,头一次主动吻住了他。吻得如此狂乱而决绝,仿若明日两人便会生离死别。
见她如此奇怪突兀的行径,赵慕寒微微喘息着拉下她的手臂。在黑暗中搜寻她的眸子里暗藏的真实情绪。心因她的奇怪举动而鼓痛着。她此举,可是预兆着什么?
不理会他的举动,手臂又攀上他的后颈。缓缓的稳住了他的唇,缠绵悱恻的吻着他,让他情难自已得回吻着她,激情瞬间淹没了两人。
头刚回到枕上,便听见她平静的话语:“我要回家小住。”
赵慕寒的心,迅速跌落到谷底。果不出他所料,但他仍不动声色,轻轻将她搂入怀中。“我同你一起。”
她诧异的看着他:“你难道不须上朝吗?我只是回家小住,你不必同往。”
他不语,深色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睇住她。“你就不怕这几日我趁你不在家便出去眠花宿柳?”
她咬住红唇,心儿一阵闷痛,心想他果真是纨绔子弟,风流本性不改。他与她才新婚燕尔,他便在她面前说这等残忍之话。悄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想再瞧见他那张轻佻的面孔。
见她转过身去,他探手过去模索,却在她面上模到一脸泪痕。心儿不由地一软,用力将她扳过来,叹息道:“我只是同你玩笑,你不必当真。”
“你以前从未与我说过这么多的话。慕寒,你告诉我。你的心里可是恨我?”她喃喃道。
“怎会这么想?”
“我的心里却是恨你的。”她兀自低语:“卿若何其无辜,成为你们不幸婚姻的殉难者。我恨你不该只因你我一面之缘便不择手段将卿若娶回家。娶回家之后却不知好好珍惜。所以才落得今日这样的局面。”
“你知道什么?”赵慕寒不由得捉紧了她的手臂。力道之大令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全身散发着狂狷的怒气,如一头狂怒的狮子般气势迫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触到他的伤口了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我面前指责于我?以后不许你在我面前再提及冷卿若这三个字。你可别忘了,我为什么娶你回来。”他冷冰冰的提醒着他。
“不许回家!”他不忘提醒,“即使回家,也须有我同往,否则一步不许踏出慕王府!”
“赵慕寒,我恨你!”她气愤交加的骂道。
“恨吧,恨吧!”他不怒反笑,“这样于我们才最公平。”
“你说什么?”她迷惑不解。
他却只是冷笑,并不理会她的问题,懒得解释。手臂在被底用力的勾住她的腰肢,不容抗拒的沉声命令道:“睡吧。”
她却不想妥协,伸手想将他的手臂自腰肢上拉下来,转过身去背对他。他却不动声色,暗中施功。卿言奈何不得他。只在黑暗中怒瞪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孔。他勾起一抹嘲弄的微笑,冷声道:“不要无理取闹。”
“我要回家。”她仍执拗道。
“你回家去做什么?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他低沉的声线掺了几丝暗恼。
“我毕竟还是有娘家的人。”她咬住朱唇,“你就真的再不让我踏入娘家半步?我爹已年迈,我这个做女儿的难道不该回去看看他吗?你就真的忍心让我们父女被阻隔在这道围墙之中吗?”她目光凄楚的看着他冷峻的面容。
“我有说过不让你回娘家吗?再过两日我抽出时间与你一同去不是更好。也省的有人闲言碎语的嚼舌头根。你还怕慕王府和你冷宅不引人注目吗?你现在独自回家省亲岂不又落人口实?”抚上她细致的脸颊,他心中掠过淡淡心疼。
“你真的会让我回去?”她脸颊上仍残留着泪水,若梨花带雨,惹人无限怜爱。
“我可曾有说话不算数?”他习惯性的月兑口而出。
“我怎知。”她娇嗔道:“我和你又不是很熟。”
“娘子说这话真要伤为夫的心了。”他心情大好,玩笑道。“我是你丈夫,你现在居然说我和你不是太熟,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吗。”
“一点都不滑稽。”她心中划过淡淡怅惘,“你这样来去匆匆,和你成亲近半个月,我和你说话还不曾超过百句,我说的那句话一点也不算为过。”
搂住她腰肢的手拢上她的手臂,隔着雪白中衣轻轻摩挲,道:“我今年从仕,有好多事都要应酬,所以比去年稍微忙碌了一些,也不是有很多时间陪你。”目光静静地凝住她,柔情慢慢在眸中聚攒,“不过,现在开始好了一些,以后也会多出些时间来陪你。”
“谁和你说那些了?”她俏脸微红,这样说的她好像深闺怨妇似的,耐不得半点寂寞。“你这些日子待我冷冰冰的,话也不肯和我多讲一句,我以为你是后悔娶了我呢。”
“谁说的。”他半是讥诮半是认真,“娶了你我是三生有幸。”
见他这样轻佻,她不由得咬住朱唇,微恼道:“你就不能正经些吗?我最讨厌你这副轻佻的样子。”
“我轻挑吗?”他失笑,“我倒是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我。”
“你是正正经经的纨绔子弟,我这样说,你可曾满意?”她淡淡讥诮,却又自觉无趣。“算了,不与你辩,夜即已深,还是早点入睡得好。”将他的手臂自身上拉下,往上拉了拉丝被。不去理会他注视她的目光,径自闭上眼睛。原本还有点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意思,不知何时渐渐的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