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后院,清儿竟驾出一辆马车来。卿言诧异的看向清儿,“你,要出府?”
“对呀。”见她一脸不可思议,笑着瞅着她:“有何不妥吗?”
“难道不须向王妃通传一声吗?这样冒冒失失便出去,妥当吗?”卿言心中不安。
“妥!怎么不妥?”大大咧咧的回答她的问题后,便急不可耐的将卿言拉上马车。上了马车,卿言仍微微不安,看向清儿,“用不用再带两个丫鬟同去?”
“不用了。”她挥手道:“人多了反而碍手碍脚的,减了兴致,我同二嫂把臂同游,岂不更好?”
“我既辩不过你,便也只能随你的意了。”
“放心啦,二嫂,有我这个天下难逢敌手的慕清郡主为你撑腰。”清儿得意洋洋。
“既如此,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出发吧。”
马车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掀开马车上的窗帘,只见窗外一片灿烂的油菜花地,让人见了不由精神为之一振。卿言连忙推推身边熟睡的清儿。“清儿,清儿。你看,窗外好漂亮的花地!”
赵慕清揉了揉惺忪的双目,模糊不清的咕哝道:“菜花地?这就对了,就是要带你来看看这花地的。”
卿言连忙招呼车夫将马车停下来。两人相携着在那一大片油菜花地下了马车。空气中飘扬着油菜花特有的香气。卿言不由闭目深深呼吸。
蓝的纯净的天空,金黄灿烂的油菜花,一条小溪若玉带般蜿蜒而过。溪边的垂柳,依依拂风。还有身旁清儿灿烂开怀的笑脸。玉烟目不转睛,眨也不眨的贪看这美景。
“漂亮吧?”已然被清风吹醒的清儿炫耀道。
“嗯。”风飒飒的吹响两人身上的衣衫及额前的刘海。卿言整个郁闷的心境似也被这清爽的凉风给吹掉了。“清儿,你是如何觅到这人间仙境?”卿言张开双臂,无限惬意的问道。
“这个吗?”清儿故意吊人胃口,“秘密,不能告诉你。”
“不说就算了。”卿言仍是十分激动,“我真想永远都住在这里,天天守着这样的美景,即使只有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闻她此言,清儿调开视线看她一眼,调侃道:“二嫂可是后悔了?’
“妹妹何出此言?”卿言诧异的望向清儿。
“不是吗?”赵慕清撇撇嘴春,“李商隐早有诗云‘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女子最怕的莫过于深闺寂寞无人识。正是因此,令妹才会红杏出墙,让我慕王府沦为汴梁城最大的笑话!”话到最后,语气都有丝恶狠狠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理会卿言的愕然,在她又惊又诧的目光中缓慢吐出字句:“如今,你可是也后悔了?”
卿言虽然震惊于心思单纯的清儿也会说这等刻薄人的话,心儿止不住的痛。但仍镇静下来,缓缓开口道:“我既嫁与了慕寒,便断然不会有后悔之意。”
“那么。”清儿仔细观察她的颜色,“你这可是为了给令妹赎罪?”
“这”她被清儿犀利的言语问住。自己也说不清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嫁与赵慕寒。是为了给妹妹赎罪吗?她颓然叹口气,目光迎向她的视线,“我不知道”
见她目光中一片坦诚,清儿转开视线,开口道;“无论你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嫁与我哥哥。我都希望你好好待他。”清儿在油菜花香中微微叹了口气,“毕竟,哥哥他这么在乎你”
在乎她吗?那个冰人?她恍惚的苦笑。仿若置身于一个虚幻的世界。“清儿,我妹妹可曾得罪于你?”
“并不曾.”虽然诧异,但她仍如实回答。
“那你何必如此刻薄于她?她亦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即使不能获得众人同情,也不该论为人人唾骂的对象!她有什么错?她不过一个任性的孩子”提及妹妹,卿言语气激动起来。
“她错就错在不该嫁我赵家,而嫁入赵家后却又不守妇道红杏出墙!”提及卿若,赵慕清亦是一脸激忿。
“不是她的错!”卿言激动打断她的话语,“卿若从始至终都不曾想嫁与赵慕寒。是你赵家!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便强订了这桩婚事。现在却将罪责一股脑全推卸到卿若身上,你赵家又何尝没错?”
清儿顿时哑口无言。
“是我的错。”卿言不理会一旁的清儿,失神般的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一旁的清儿见她这个模样,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卿言不哭,她反倒哭得淅沥哗啦的。伸出胳膊,将卿言抱入怀中。原本旖旎无限的风景现在看去竟是满目凄楚。忙钻入了马车,往回驶去。
这正是一个小小玩笑,遗祸千古恨。
清儿并不知卿言与自己哥哥之前在花会的那段邂逅,只道是一场错误的婚姻延误了这三人的幸福。一时之间,感悟良深。
回至王府已是深夜。中间一大段时间,卿言已稍微调试了自己的情绪。并与清儿和好如初,心中再有芥蒂,清儿毕竟只是一个比自己小上三岁的孩子。与她介意,反倒显得她气量狭小。只是经过这一番争辩,仍是伤心。也没心思去吃晚饭。下了马车便独自一人来到西园的书楼上。
书楼一片漆黑,卿言模黑踏上楼梯。走到熟悉位置,取出火折子,点上了油灯。坐进椅子,无限疲累的以手支额。轻轻的将油灯拨亮。看着那跳动的灯光,竟看的出神了。
忽然间,他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随着油灯的光亮摇曳起来,并且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她失声叫了起来。
“你去做什么了?这么晚才回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向她袭来他并没有理会她的尖叫,立在一旁冷静的等她发现他。
"是你。”她庆幸的拍拍胸口,“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早?”他放下手中的书,眸中波涛暗涌,“你以为现在还算得上早吗?”
“倒是你这么晚才回来,不是与人私会去了罢。”他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神色,同时,又敛下冰冷的眸掩住自己真实的情绪。心底是担心着她的,可是却故意说这刺伤她的话。
“你——”她本以疲倦不堪,听他这样说,立即心火直冒,举起手来不加思索的便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的脸被她这一记耳光打的偏到一旁。他转过身来,目光中射出冰冷的光辉。骇得她连连后退。他并不言语,但气势迫人。伸出手去攫住她的下巴,在她惊惶失措的目光中用力吻下去。他的吻依然是炙烈的,仿佛一松手他便会自他掌中飞离但她在承受他热吻之际瞥向他的眼睛。冰冷而毫无温度,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他都不在意。
可是他的吻,他的身体是如此狂热的需索着她,难道这一切与他并无半点意义吗?思及此,她不由心烦气躁,拉开他搂住她腰身的手,独自走到窗前,借着窗外的景色,平息自己微微的喘息。
一双手臂自她身后缠绕住她的腰身,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后,“怎么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魅惑。
她并不理会。径自拉下他的手臂。绕开他又重坐入书桌旁的椅子。隔着张书桌,她能感受到他的注视,她不抬头去看。盯着油灯跳跃的火苗他说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今夜,我想宿在书房。”
“你有心事?”他静静地看着她。
“嗯”她气燥的应一声。见他仍无离去之意,便抬起头来看他,与他注视她的目光撞在一起。他的目光任是平静的如水一般。
让他的心不觉中也平和下来。人怎么会这样呢?他在他们初次相见时明明就是狂放不羁的公子哥,今天却变成这样一个让她难以猜度的性格。事因为卿若吗?亦或是卿若私奔之事打击所致?
“你可是后悔了?”他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令她愕然的抬起头来看他。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听人问起这句话。清儿这样问,难道她真的表现的你们明显吗?她可是真的后悔了?
“你可是真的后悔嫁与我?”他清冷的眸子审度着她,让她的心一阵紧缩。
她后悔吗?后悔嫁给他吗?她扪心自问,水眸凝住他。“我不曾后悔。”臻首靠入他怀里,喃喃道:“即使后悔,也是该后悔自己不该说那句话,那句小小玩笑,毁掉了妹妹,也毁了你。我羞愧欲死,恨不得自己立即以死谢罪。”
“慕寒,我可是错了?”她抬起头睇住他。
他无言。用力拥紧了她。去年花会上与她相遇,他以为自己找到了那个自己梦寐的佳人,于是不惜代价将冷卿若娶回家。谁能料到此“冷卿若”非彼“卿若”,他的失望可想而之。然后冷卿若玉欧阳熙私奔,他偶然在冷家花园遇见了憔悴的她。她却原来是冷卿若的姐姐冷卿言。原本以为今生再无缘相见之人在他不设防的情况之下又再度巧遇。他内心强烈而复杂的情绪可想而知。惊喜、震惊、忿恨。他都无力去分辨自己是悲是喜。只想紧紧将她拥入自己怀中,再也不放手。
“我们可是错了?慕寒?“她眸中有泪,便哽咽着搂紧了他。”即便有错,我们也要一起错下去"他终于开口东容的包住她的娇躯。
“那次在岸边,你不该同我说话。你遇见了我应该绕的远远的。这样,就不会弄成今天这个局面。”她若失神般怔怔开口。
“慕寒,你会不会原谅我?”
“我会。”他在她发上轻轻留下一吻。
“可是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她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