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蓉等人转到湖边小道上时,孟恬儿正与皇帝谈笑。皇帝李澹今年五十有一,最近几年政绩虽然平平,壮年之际却也做过一番大事业。虽然有了年纪,可目中精光未散,面容端正严肃,因保养的好,并不见多少皱纹。此时孟恬儿不知说了什么,引得皇帝朗声大笑,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脸上也俱有轻松之态。
秦念蓉走在最后,远远的看到天颜大悦,心中就先是一喜。待到近前,被太监高福禄笑盈盈的拦住了去禀报,果然没一会儿就过来宣她们上前去。
丽贵人登时喜上眉梢,还未近皇帝身前,便连头发丝儿里都带上一层别样媚态,妖妖娆娆的站在最前面给皇帝请安。
孟恬儿本坐着,此时也忙站在一边,又与众人见了礼,唇边吟一抹淡淡的笑,眼中却全无笑意。
皇帝仍端坐亭中,见众人到来,只自顾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才问丽贵人道:“今日天朗气清,适合游赏,你们倒会凑趣,一并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丽贵人声音温软,眼角眉梢俱有笑意:“皇上就会取笑我们。”又抚了一下并不乱的头发道:“本是同姐妹们去看望虞妹妹的,因走到近前,见皇上与恬婕妤在此,想到还未与婕妤道喜,这才厚着脸皮凑过来的呢。”
孟恬儿忙笑:“劳烦姐姐了,妹妹何德何能,倒是得蒙皇上恩泽。”
丽贵人只是笑着俯身,一面行礼,一面笑:“恬婕妤何必自谦,我们来的倒不巧,扰了你和皇上看景,实在不是有意,若妹妹恼了,还请受我一拜,全当是赔罪。”说着真的千娇百媚的福去,她身后何贵人并秦念蓉等也跟着俯身行礼,慌得孟恬儿忙上前扶了,口中只道:“姐姐这是何故,如此可折杀妹妹了。”
皇帝不说话,只微微一笑,片刻才道:“你们有心了,既然来了,便都过来坐着。”又向孟恬儿道:“你过来坐在朕身边。”
众人一一落了座,秦念蓉因是五品贵人,坐的靠前些,此时便含笑对孟恬儿道:“怨不得我在你宫中等了半日也不见回来,原来这里景色竟如此舒雅,果然让人流连忘返,恬儿好福气。”
孟恬儿杏眸微阖,低声应了,又侧头娇笑道:“若不是皇上带恬儿来,恬儿也不知宫中竟有如此美景。”
皇帝听了,脸上蕴了笑意:“你若喜欢,日日来此都可。”又向秦念蓉温和道:“朕见你却眼生,可是才入的宫?”
秦念蓉未及得答,孟恬儿便娇嗔:“正是呢,秦姐姐与恬儿一同入的宫,过年的时候还给皇上同台奏过曲儿的,皇上怎么不记得?”
皇帝仔细回想,并未有什么印象。秦念蓉轻声说:“当时臣妾弹的是一曲《云裳夙》,皇上若不记得,只能怪臣妾才疏艺浅。”
皇帝含笑摇头,向孟恬儿道:“这却没有印象,朕只记得你那时吹的一曲笛音甚妙,回环如闻天籁。”
孟恬儿低头一笑,半响甜声道:“皇上若是喜欢,恬儿天天为皇上吹曲可好?”
皇帝大笑应了,此时湖上烟波水汽温凉,四周阵阵花影,又见眼前各色宫妃相伴,不由心情大好,即兴道:“既如此,你们二人便合奏一曲,待朕细品一番。”
一旁小太监急忙将古筝玉笛送上来。皇帝站起身来,缓步走至亭边,手扶在栏杆上,凝神听了一回。
二人共奏的是一曲《碧玉箫》,那琴音先是细声远调,渐渐越来越急,犹如浓墨重彩般铺散开来,在静静的湖面上回荡。隐约其中的缠绵笛音,婉转高昂,奏到正中,尚采女突然站起身来,众人见了都一愣,却听她张口唱道:“怕见春归,枝上柳绵飞。静掩香闺,帘外晓莺啼。恨天涯锦字稀,梦才郎翠被知。宽尽衣,一搦腰肢细;痴,暗暗的添憔悴。秋景堪题,红叶满山溪。松径偏宜,黄菊绕东篱。正清樽斟泼醅,有白衣劝酒杯。荣华极,到底成何济?归,学取渊明醉。”
尚采女的声音是很美妙的,这歌声牵引住了皇帝的耳朵,缓缓将一番目光从孟、秦两人身上转开,浅浅的在她身上一过。今日尚美人穿了一身淡粉色宫装,裙幅褶褶好若白雪挽迤于地,使得身形愈加雍容柔美,头插流苏玉簪,薄施粉黛,只增颜色,越发映衬得肌肤如花瓣般娇女敕可爱。尚美人的研色随着她轻灵的歌声撞进皇帝的心扉,一双秋水剪瞳隐若含情,引得皇帝下意识的点头一笑。
一曲奏完,孟恬儿与秦念蓉的脸色俱是淡淡,皇帝兴致高昂,极力赞了三人,又向尚采女道:“好,歌唱得好,人也好。”
尚采女似是害羞的红了脸,任由皇上手抚在她的柔荑上,光影交错,四目含情。
此时其他诸人如何看不出形状,又闲谈一会,便借口去看虞锦纷纷告退。孟恬儿也笑道:“皇上既有了美人相陪,臣妾便也随秦姐姐去看一看虞姐姐,她病了这么久,想必十分寂寞,恬儿想给她一个惊喜呢。”
皇帝此时哪有不允的,好生吩咐人跟着送孟恬儿离开,自与尚美人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