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大夫人自是拍着胸脯保证,“公主放心,待下回公主见到弟妹,弟妹定是脸色红润,活蹦乱跳的。‘.”
栖桐满意笑道:“有昊大夫人这话,我也就放心了。自是仿佛听说,这府里头的人似乎对知微都不大好,不知这里面是不是也有昊大夫人?”
昊大夫人一个哆嗦,慌慌儿抬起双眼,想透过轻晃的珠帘看看栖桐说这话时的表情,无奈什么都瞧不见,心里头愈发没底。只得陪笑道:“弟妹素日里对我照顾有加,我又怎会对弟妹不好,公主放心,日后我对弟妹只有更好的。”
她心里十分紧张,方才知微没拆她的台,她可不敢保证这一回知微仍会帮她一二。
早知公主会这样看重她,以前就该对她好一点,不该听信旁人的话来与她作对才是!
昊大夫人悔不当初着,便听知微笑吟吟的说道:“公主,昊嫂嫂对我很好的。”
栖桐便道:“昊大夫人,你兄长的事,我定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昊大夫人欢喜的几乎不会说话了,好半天才结巴道:“多谢公主,多谢公主……我代我兄长给公主磕个头吧。”
说着便要下跪,栖桐淡淡道:“磕头便罢了,你若真要谢我,日后便替我多照顾着知微,莫让旁人欺了她去!”
昊大夫人自是连连应是。
知微感激的冲栖桐微笑,却在她的瞪视下不敢说出道谢的言语来。
栖桐轻咳一声:“说了这样久的话,还真有些渴了。以前来你这儿,你厨房里做的莲藕红枣甜汤倒是不错,让人送两碗来吧。”
知微忙唤道:“画蔷,还不快去与厨房说一声!”
画蔷也是机灵的,应一声正要往外走,却又忽然顿足,“哎哟”一声抱住肚子,急急忙忙道:“夫人,奴婢肚子疼的厉害,怕是要……奴婢该死,一会儿再来领罚,奴婢告退!”
说罢,捂着肚子慌慌张张的跑了。
“这个画蔷。”知微不满的嘀咕一声:“偏生这时候肚子疼,文杏又不在跟前,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累的公主连碗甜汤都喝不上,实在是……”
“弟妹别急,不就是传个话的事儿嘛,我这就去。”昊大夫人便是再蠢也明白这一出所为何了。
屋里伺候的人何止画蔷一个,便是画蔷肚子真的不舒服,还有如几个小的可以使唤,怎就连传话的人都没有了?
分明是要她表忠心!
昊大夫人不敢不忿,公主直白的告诉她了,若要她管这件事,她对知微就必须捧着供着,可说她兄长的死活全拴在知微身上了。若自己一不小心惹她生气,兄长也别想活着出来了。
昊大夫人或许不够聪明,但绝对识时务。因而在知微高呼着“如何使得”下,笑吟吟的回了句不碍,便往厨房去了。
她一走,知微与栖桐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栖桐笑道:“画蔷那丫头倒机灵,都是你素日教的好的缘故。”
知微心情愉悦:“她们几个这段日子都憋屈的很,今儿也算出了口恶气。”
“都是你这做主子的太无能,才会令她们这般憋屈!”栖桐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知微自然不会与她争辩,“是是是,都是我太无能的缘故。公主今儿为我出了这恶气,我真是感激不尽!”
“少与我嬉皮笑脸。”栖桐绷着脸教训道:“不是我说你,凡事总要小心筹谋、步步为营的,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也不怕累坏自个儿。换了是我,该打该杀先发作了再说,看还有谁敢欺上门来!”
知微只是笑,若她的身份如栖桐一般高贵,她也用不着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可她到底也不是栖桐,没有肆意妄为的资本与权力。
她虽没有说出来,栖桐也知她心里的想法,正要板脸继续教训,便听文杏隔着珠帘道:“公主,夫人,太太与沈姑娘来了。”
只一瞬,笑容便浮在栖桐靥上,如宛转的春风。对文杏的话恍若未闻,只温声对知微道:“坐了这样久,腰可是酸了?来,我扶你躺着。”
知微倒也没有故作受宠若惊,柔柔而虚弱的笑道:“也好。只是怕躺着便要睡过去,公主岂不要无聊了。”
隔着一道珠帘,贺氏与沈静欣皆是一惊,惊疑不定的互视一眼。
公主纡尊降贵的服侍知微,而知微不但不惶恐感激,竟还似习以为常般。两人的关系要有多好才能做到这样,贺氏与沈静欣简直不敢往下想。
她们来之前已经听说公主来了,也做好了准备会被羞辱。可还没见着公主,便先得了这么一个大惊吓!
贺氏深吸一口气,还好这公主再有一月余便要嫁去北定国,到时天高皇帝远,便是想插手侯府的事也不行的。况宫里情况复杂,公主还得备嫁,也没法子天天出来给她撑腰!
只要挨过今日,他日便不需再受公主的气了。
贺氏如此想着,慢慢镇定下来。瞥一眼沈静欣,见她竟是面无人色,显也是被吓得狠了。
里屋的栖桐扶知微躺下后,这才淡淡道:“进来说话吧!”
贺氏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沈静欣没跟上,回头瞧了她一眼。沈静欣双手绞着帕子,咬了咬唇,这才跟在贺氏身后往里走。
文杏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上前撩了珠帘引两人进去。
贺氏一进去便飞快的将屋里环视了一圈,沈静欣则将头垂的低低的,亦步亦趋跟着贺氏,弱柳扶风的模样。
两人敛衣对栖桐行礼请安,栖桐瞧也没瞧一眼,自顾自的坐在床沿握了知微的手与她说话,“眼下虽是九月,你这身子也贪不得凉,不过秋老虎这般凶猛,你这屋里只得半盆冰,哪里够用的。瞧你这一头汗,于安胎哪有半点益处?”
知微口中应是,似是歉意的瞧了眼贺氏与沈静欣,道:“大夫道切不可贪凉,因而屋里也不敢放太多冰盆。我习惯了倒无妨,只是累公主得陪着我受热了。”
“原是如此。”栖桐拿眼尾扫了眼贺氏,淡淡道:“我还道是这府里头有人故意为难你,克扣你院里的东西呢。”
贺氏一颤,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知微笑道:“没有这样的事,如今府里是太太主事,太太心慈,又是菩萨心肠,哪里做得出故意克扣之事。”
“果真如此才好!”栖桐语气始终凉凉淡淡的,不似方才贺氏与沈静欣在外头听见的那般热络与亲切。
“我听说你家太太从外头带了个人回来,便是这个?”栖桐侧身,这才正眼瞧向沈静欣,“抬头让我瞧瞧,是怎样的天仙儿竟连太太都打动了。听闻太太在庄子里住了一阵,庄子依山傍水的,多得是那些个妖妖怪怪的玩意儿,太太这随手一捡倒是没什么,可若要捡了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回来,日后弄得家宅不宁的,怕是不好吧。”
沈静欣躲在贺氏身后,几乎将头埋到地上去了,瑟缩着不敢抬头。
贺氏讪讪道:“倒……倒也不是我捡了静欣回来。实是无意间得知渊儿将她养在外头,又有了身孕,我想着到底是李家的孩子,不忍心其流落在外,这才做主将静欣带了回来。我是想着,渊儿既喜欢静欣,便接回府来,做个通房也好,妾室也罢,知微又是个懂事的,想来日后相处也不会出什么岔子才是。”
“李思渊喜欢她?”栖桐挑眉,讥诮的勾起唇角,起身踱步过来:“李思渊可跟你说了他喜欢这个人?也跟你说了这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贺氏声音发紧,随着栖桐的靠近而愈发紧张,“渊儿……渊儿并没说。只是,他若不喜欢静欣,又怎会妥贴细致的照顾她,连他向来不离身的平安也留在京里照应着静欣的衣食住行。若不是……”
她说着,觑了眼知微,见她依然含着浅笑,如沐春风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恼恨,月兑口道:“若不是喜欢的紧,又怎会为了静欣事事安排的这般详尽周到。我虽不是渊儿的生母,可始终视渊儿为己出,又怎忍心眼睁睁看着渊儿喜爱的女子与他的骨肉流落在外?不过是天下父母心罢了!”
栖桐眼眸一紧,眼神锐利的瞪向贺氏,却又飞快回头去看知微。
见知微并不被贺氏的话所影响,依然平静淡然的微笑着,甚至还对她眨了眨眼,这才放下心来。
她猛地把头转过来,紧抿着嘴,脸板的很硬,眼神锐利的几乎有点凶狠。
贺氏也正将目光从知微的脸上收回来,猝不及防撞到栖桐的眼神,心下一颤,双腿差点便软了下去。
“且不说你是不是真的将李思渊视为己出,你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栖桐冷冷道。
贺氏额上冷汗涔涔而出,忍着心慌道:“不不,知微自嫁来侯府,我待她亦如自己亲生女儿般,万不会……”
栖桐嗤笑一声。
贺氏面红耳赤,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若真的待知微如己出,又会有哪家的母亲会给自己女儿屋里张罗通房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