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微笑着看她:“本王磨墨,那你呢?”
“我坐着等你磨啊!”郁青青说完就又坐了下来,一手撑着脸侧,只见秦悦一声不作地看着自己。
嗯,他磨,她坐着,然后他磨完再写,估计要到深夜了,而且,很明显,这样的安排,他也不会服从。
床倒是舒服,被子倒是舒服,就是只有一床被子,床上还有些她刚才闻到的秦悦身上的气息,这些都不说了,关键是还只有一个枕头。
郁青青回过头去,“做什么?”
“喂,我还在这里。”郁青青十分没好气地提醒。
“我不知道你手上有那香,直到你把香放到我面前我才知道,以后,你不会再看到。”
秦悦轻轻一笑:“不能。本王就是个普通男人,没什么高雅的情操,,又不想总去青楼,京中不时有花柳病传出,本王宁可被人刺杀死,也不愿得花柳病死。而且,作为堂堂一个王爷,本王觉得没必要自己给自己找辛苦。”
“果然如此,本王就知道,她是不喜欢那花柳病,喜欢本王的。”
没想到秦悦这厮还有两下子,她加快了语速他也依然能写,她心里哼哼着,再次提速,且是大幅度提速,基本上是连电脑打字都很吃力的地步。
秦悦一笑,松开她坐到了对面去,“既然来了,便要学,走出去怎么说也是个王妃。你要是把灵魂附到一个村妇或是老太婆身上,就不用如此辛苦了,不过,可能要学挑粪打柴。”
虽然她不是古代女人,但怎么说,也还是女人。可是,她也不能跑去桌子上趴一夜吧,比起那样,她还是倾向于丢那么一点清誉。
如果他敢对她怎么样,她就大叫,把下人叫来,把太妃叫来,看他怎么办!
难道不能换手?郁青青想了想,觉得还是他比较专业,便又将左手换回了右手。
当这热传到脸颊时,她怕会红了脸,终于拉回自己游离的魂魄,嗓子有些干涩地开口:“你这么会,要不你来呗!”
看着自己的一大段话被缩成了那么几个字,郁青青十分不快乐,嘀咕道:“一点也不生动,枯燥死了!”
此时郁青青才发觉采萍实在是有先见之明,竟给她包了糕点,此时马车平稳,肚子开始有饿意,她便打开糕点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撩了小窗帘子看城中景象,想着有时间出来逛逛街,看这街上都有什么好玩的,是不是动不动,就有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镜头,又是不是动不动,酒楼里喝酒的江湖人便桌子一掀,家伙一拿,干起架来。
磨完墨,秦悦拿了笔在墨中蘸了蘸,写下一笔,将笔上的墨看了看,眉头微皱地又写一笔。
慢慢放下心来,却又因为另一件事再次不平静。
正在想着,对面秦悦却道:“好了。”
他却没有回音。
如此想退路的时候,他已经在外侧躺了下来,倒是很规矩地平躺着,而且就躺在靠外侧的地方,并没有过来的意思。
秦悦,却是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着她,样子不能说是看,而是欣赏,一点一点,细细的,似乎要捉住每一分每一毫的欣赏,如同艺术家看到一件赞叹的艺术品一样。
为打破这气氛,郁青青开口道:“不许靠过来,要是敢有什么不文明的行为我就叫人,叫来太妃告诉她我和你什么关系也没有!”
秦悦竟朝她一脚蹬了回来,一边慢悠悠回道:“我也没让她难过,她之前订亲的人,两个月前染上花柳病死了,若不是本王,她说不定也染上了花柳病,哦,不对,那人有个癖好,就喜欢热情胆大的风尘女子,不喜欢她这等柔弱的,她应该染不上。”zVXC。
第二日,天果然晴好,碧山如洗,显现出鲜艳翠绿的颜色来,山上方的蓝天蓝得清澈,白云白的无暇。
其实她自己并没有闻多少那些香,她惋惜的,是王府里其他的女人,虽然她们也许有心机,也许盼着她出什么事,但,怎么说,她们不应承受这伤害。
郁青青看出他的嫌弃之意来,“嘁”一声:“自己字丑就算了,看墨做什么,拉不出屎来怪茅坑!”
他的语气深沉而缓慢,甚至带着无奈,似乎……这些问题,也是他自己不明白的。
对于他的话,郁青青完全不信。因为她睡觉属于防守型,不会让别人夺走被子,也不会让人挤到自己身下的一亩三分地,而且从来不会跑去外面攻占他人领土,所以秦悦对她完全是诬蔑,她猜测着,可能是他没有女人柔软娇躯搂在怀中,不习惯,所以没睡好。
“秦——悦!”郁青青咬牙切齿地大吼:“怎么会有你这么冷血无情的人!她说不定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你间接害死的!”
只是泥泞之路有些难走,马车行得缓慢,郁青青却也不急,静静欣赏着外面的风景。而秦悦,声称晚上被她挤被她夺被子而没睡好,不再骑马改乘了马车,躺在马车另一边一副软骨头模样。
他就站在她身后,像小时候老师教写字一样从身后轻轻圈着她的身体,鼻息在头顶缠绵,胳膊胸膛的淡淡气息在身旁蔓延,他身上,带着些香料熏染的清香,带着些人体天然的气息,无法言明,无法形容,但闻着……却有些让人留恋。
也许,他不觉得对于香料这件事有什么好说的。
郁青青觉得蹬来蹬去这种事有点“床头打架”的意思,仍然暧昧,便不再报这一脚之仇了,忍了下来,回道:“可如果让她选择,她肯定会选择嫁给那个人,因为那样她受的也许只是孤独之苦,也许只是病痛之苦,而嫁给你……或许你不知道,她心里是喜欢你的,却一直埋藏在心底,在暗暗喜欢你十年后嫁给你,本来是说不出的欢喜,结果却是看着你将别的女子搂在怀中,这种心里的苦,可不是别的苦能比的。”
不错,他是记住了,而且,很省功夫地正写着以下的字:公主至,京中欢庆,帝迎,燕窥于树后,见于帝,斥之……
果然,秦悦的笔停下了,悬空着再也写不下去。郁青青窃喜,有意装作没看见,继续以那快速讲着,而且他不开口说停,她便一直讲,竟是一下子就将最后四五集的内容讲完了。
躺下没多久,秦悦就写好过来了,郁青青装作没看见他,直到这厮很自然地开始月兑衣服。
“你来这里做什么?晚饭后你不在的时候,母亲问我是否与你起矛盾。”
秦悦低头写自己的没理她,因为简化得厉害,一下子就写到了小燕子听到皇上要将塞娅许给尔康,冲动之下向皇上说出真相,再写一下,都要结局了。郁青青越看越不高兴,想着自己一番戏弄他的苦心全白废了,撇了嘴到床上去睡下。
哼,以为我会再讲一遍吗?好啊,求我啊!
等坐上床,她才奇怪地看过去,没想到秦悦正低着头奋笔疾书,一点也不像无可奈何的样子。
秦悦终于再也忍不下去,起身走到她身后,开口道:“软骨头么,坐端正。”
或者是他的气息喷在了她身上,或者是他挨着她的身体传给了她体温,又或者是,他细长的手指握得她太紧,总之,阵阵热量从体中升上来,手、脸、背……无一不热起来,渐渐的有些灼烫得无法承受。
好吧,谈正事,谈正事最好了。郁青青乐得不在两个的沉默中尴尬地数暧昧,回道:“不做什么,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太妃见我过来,自己猜的。”
讲完,打了个哈欠,郁青青话里带着欢喜道:“没我事了吧,我去睡了,那个,你慢慢写啊。”
郁青青没想到,他竟还有这样的一面。不同于他之前的无情强硬,不同于他之前的运筹帷幄,身在权力的巅峰,时时遭遇着危险,因为怕自己早逝而守护不了该守护的孩子,因为不知道怎样才正确而不敢去教孩子,这……算是他心中的柔软之处吗?
“若是有那么一个让本王一看就想留后的女人,本王也可以不冷血无情,不去别处色。”秦悦看向她,话到嘴边,对着她的后脑,却终是一笑,并没有说出口。
郁青青又将身子懒懒地趴在了桌子上,头搁在胳膊上,一边晃着凳子,一边看他:“做什么?”
秦悦竟老实,似乎还真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不知道。也许,是想威慑别人,告诉他们欠我的总要还回来,也许,是真的想夺回来,又也许,只是对姚家有一腔怨气。在我最需要他们帮助的时候退婚,倒戈,总要让人生恨。只是后来想,娶姚舜英太仁慈了,应该纳她为妾,然后再送给比本王老,比本王丑的人,这样似乎才算报复。”
当然不是,只是……难道不是尽量多么?那样才能一下子磨多一点啊,不是吗?想了想,她没把这话说出来。
她并不想探究他,因为越探究,越了解,就越觉得危险——她,并不想在自己还没放弃回去时开始另一段感情,而且还是她本来觉得该排斥的人。
也许,他是承认了他冷血。
空气中静默下来,秦悦并没有浑不在意地悠闲回她,而是一声不出。
虽然觉得悬空累,但想着,一般标准的姿势手臂都是悬空的,她也依从地悬空了手臂,秦悦则一手扶住了她手上捏着的墨锭:“墨锭扶正,手扶墨锭如此扶。”说着,拿了支笔来在她面前演示。郁青青一看,不屑道:“不就是握笔的姿势吗,当我不会呢,我从七八岁就开始练毛笔字了!”这句话虽然有歧意,但大致是对的,七岁多上写字课,八岁就没那课了。所以她的确是七八岁就开始练毛笔字,不过就只开始了一下。
秦悦伸手用中指挑起壶嘴来,“难道你觉得要把砚台倒满?”
“你说她撞桌角么?”秦悦慢慢道:“当时并不是只有自尽这一条路,可她却偏要选择自尽,虽然若是知道她会自尽本王可能让她穿了衣服出去而不会扔她下床,但自尽还是她自己选择的。”
郁青青再一次冲动,一脚蹬在他身上:“你个禽兽,这和姚舜英有什么关系!当时她才七岁好不好,她又没对不起你!”
她明明记得她讲的是:塞娅公主终于来到京城,满京城的人都出来看热闹欢迎,大街上一片欢腾。而皇帝呢,也十分隆重地亲自出来迎接,小燕子为了看热闹,不顾旁人阻止跑出漱芳斋躲在宫中一角的树后偷看,结果一不小心摔了出来,被皇帝发现了,皇帝很不高兴,朝她大喝一声“小燕子,你在这儿做什么!”……
“你……”本来想骂他色鬼的,可他自己承认得这么坦白,郁青青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憋了半开,只说道:“反正你就是只冷血无情的大色鬼!”
秦悦低下头去,“没什么,只是叫你一声。讲吧。”
秦悦一笑,“自然,本王的钰体可不是随便能让人碰的。”说完,月兑下外袍,走到蜡烛旁。就在郁青青在想月兑一件外袍好像好还能接受时,他吹灭了蜡烛,房中一片黑暗,然后在这黑暗中,轻轻的脚步声往床边走来。
缓缓的声音再次飘起:“我并不想要孩子。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早逝,不知道有没有能力保护他们长大成人,更不知道,该如何教导他们。是告诉他们须足够强大?还是告诉他们该有一颗慈爱之心?如何看待能让自己生存下去的权利,又如何看待为对手的手足亲人?”
一边娶姚舜英,一边和姚舜华续旧情,她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如果姚舜英也让他迷恋其美色也就算了,偏偏他娶她回来就搁那不管了。
没想到,隔了许久,在她已经怒火渐渐平息时,身侧传来他的声音。
“好吧,我磨就是了。”郁青青十分不情不愿地起身,突然觉得,明明太妃是他妈,却搞得像是自己妈一样了。
等她换过手再磨了几圈后,砚台里的水已经开始变黑了,还有阵阵墨香传来,心中窃喜,抬起头来看秦悦,却见他竟微皱了眉头。
果然,秦悦在看了她一会儿之后,又拿起了刚才放下的书。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这并不算什么,郁青青让手准备好,再次开始。这一次,她慢慢的,慢慢的,轻轻的,总算成功绕过一圈,顿时信心百倍,再转一圈,而且还加快了速度,见没水溅出,又一次加快了速度。所谓手脚利索,她手脚向来利索,这点水,肯定一下子就磨黑了。
而他的意思,似乎只是向她一人解释,似乎是说,他是让王府的女人们用了不孕的香,但她手上的香,并不是他有意给的。
换好姿势,郁青青才磨一圈,秦悦便开口道:“说了墨锭要正。”说着,伸手过来扶住她的手,“就算换手,也须沿一个方向,力度也要一样,不要总在中间那一点。女子力量小,要将墨锭按重一些,但磨的速度却不能快,每一步,都会影响墨质。”
秦悦语中带着得意:“自然知道,世间有几个女人见了本王会不喜欢呢?更何况她还是嫁给了本王的人。不过,喜欢本王的人那么多,本王自然无法个个都喜欢,所以喜欢上了本王的女人若不能自己给自己安慰,便只能心里受苦了。”
而这期间,她以眼角的余光瞟着,发现他真的一个字也没写。
不要告诉她他那样听了一遍就把剧情全记住了,而且还想都不带想的!心中奇怪,走过去一看,大吃一惊!
待她放下水,拿起墨锭,秦悦又问:“你们既不是用这笔,那用墨么?”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知道却还对那那样!郁青青大吃一惊。
秦悦在后面说:“王妃。”
郁青青心早已离磨墨这件事老远,所有的感观都停留在被他握住的手上,可因为他实在是少有的正经,弄得她无法显露出她的不正经。比如,此时突然说,你是不是有意想揩油?
好不容易,马车才行到城内,当踏上石板路的那一刻,所有人舒了口气。碧云山以及郊外那一段泥路可没把人折腾死,马车一下子就陷进了泥坑或是沾了太多泥而走不动,动不动就要推,动不动就要把泥弄干净,以至走了大半天才到城内。
郁青青有些不知道他的意思。
郁青青坐好,他又道:“手臂须悬空,不能搁桌子上。”
好久才意识到思绪远离,而且远离到一个她不想去的地方。
她的手早已没了力量,任由他握着她慢慢将墨锭在砚台里划出弧形的水纹来,然后看着那水纹发呆。
黑暗中,只闻二人的呼吸声,太静,以致这呼吸声太清晰,如此,很轻而易举地提醒着:他就躺在她身侧。
秦悦抬头看向她,唤了声“王妃。”
有些暧昧,有些旖旎,有些感觉到室温升高,被子似乎太厚。
想着,他是不是不仅不屑于碰她,也不屑于理她,正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时,他突然开了口,却是完全不相干的话。
她讪讪抬头去看秦悦的脸,只见他略带笑意,虽然看着仍然像看好戏的样子,但好在没马上开口笑话她。
她闭了眼,决定快点睡着,快点把这必须和他一张床的夜晚度过去。
她突然觉得,怪怪的,身子又不由自主往里侧移了移。
可是,他真的是在很认真的教她磨墨。
拎起水壶往砚盘里倒水,郁青青私心底其实觉得挺好玩。以前常看电视剧上磨墨,没想到现在自己也磨上了,她还记得电视上那些美女们轻缓柔和的动作,待会定叫秦悦看好了!
突然发现,有些时候,他冷血无比,比如对姚舜英,对那些他不在乎的人,而有些时候,他又柔软无比,比如对母亲,对自己甚至未出世的孩子。
秦悦侧头看向她,仍在解腰带,似乎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等着她继续说话。
说完,果真转身往床上走去,背后的秦悦却没叫她。
“当然不用,就算用墨,也是直接去卖,几块钱一瓶,要几瓶买几瓶,哪里要这么麻烦!”郁青青抬头,见秦悦看着她的手上的动作,便得意道:“不过虽然不用,可我很知道怎么磨的!”说完就将墨锭放在砚台内,往旁边一转,两滴水被溅了出来。
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仍然带着不屑,带着不认同,将被触动的情感隐藏,她说道:“既然不想要孩子,那就不做那会有孩子的事啊!你就不能不娶妻,不纳妾?”
郁青青便立刻道:“不许月兑衣服!”
郁青青一边倒水一边头也不抬地问:“什么好了?”
郁青青讲了几句,见他不紧不慢地写着,速度还挺快,便有意折磨他,有意加快了语速。
这一觉睡下去,一身清誉全毁。不这的自。
想了想,决定不用枕头,又努力滚到了最里侧,反正这床大,被子大,如果他能睡在最外侧的话,那他们之前的距离比睡火车卧铺还要来得宽。
郁青青只“哼”了一声,并没有抬头看他,因为怕他厉害的眼睛看出她心中的不自然来。失了他掌控的手久久还不知所措,拿着墨锭在砚台内停了好久才重新有了知觉般开始动起来。
秦悦没再说什么,她却有些忍不住冲动,问道:“你和姚舜英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为什么要娶她?还连人家订亲都不放过。”
“你……算了!”郁青青侧过身去背朝外不想再理他,气愤道:“也难怪你会给人用不孕的香,冷血没人性,天生的!”
秦悦仍保持着半躺的姿势,慢悠悠道:“用着王妃的身份,就不要做非良家妇女才做的事,把帘子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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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千,今日更新完~~~男二,我也算不准备他什么时候能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