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怎么会想起把忠毅侯府的牌匾挂出来?”管家是府内老人,也是桂良亲信,许多事情都不瞒着,这时候好奇的问了出来。
桂良喝了口茶,淡淡的说道“今rì面圣,皇上对前线颇为关注,眼下逆匪势力已成,各路官军不成系统,兵者,国家大事,皇上虽然重用汉臣,可领兵的还得是满人,现在挂出学士府的牌匾,太张扬了,满京城有几个满人挂着,领兵打仗,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管家领会,赶紧说到:“老爷说的是,小的差点误了老爷的大事,小的今晚上悄悄的让人换上”。
桂良点点头,这就是他重用这位管家的原因,听玄音而知雅意,同时心里也默默想着,各路领兵大臣皇上会考虑哪些人,管家看到桂良在想事情,正要退下,桂良却叫住他。
“吩咐下去,如果这两rì有一个叫毕德胜的新科进士上门拜访时直接领进来”,管家一愣,新科进士身份jīng贵不假,可满京城待选的新科进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自家老爷可是堂堂天官,吏部尚书,虽说在礼部尚书之下,可礼部也限于清贵而已,哪有吏部尚书那么实际。
疑惑归疑惑,管家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赶紧应下,退出了书房,不一会,两位十四五岁,穿着淡雅,模样靓丽的女子进了书房,再一细看,这两位女子竟是一对姐妹花,姐妹花对着桂良做了个福,就到桂良身后,一个揉肩,一个捶腿,
悦来客栈鞭炮齐鸣,毕德胜把去而复返的安德海送出门,安德海颠了颠又鼓了几分的荷包,乐呵呵的对着毕德胜做了个辑。
“毕大人,就送到这里吧,明rì到吏部取了告身文书你可就是七品县令了,万岁爷钦点,你这也是咸丰朝独一份,以后有事,但请吩咐,今rì就到这里,杂家还得回宫复命,告辞”。
毕德胜点点头,对着安德海行了一礼,安德海翻身上马,在一堆太监禁军簇拥下离开了,毕德胜返身,客栈老板小跑着走了出来,身后的伙计又挂上一长串鞭炮。
“毕老爷,恭喜高中,小的这里给你贺喜了”说完弯腰打了个千,毕德胜头昏脑胀,今天的事情让他如坠雾里,这时候没心情应酬,拱了拱手:“老板客气了”,说完不等客栈老板说完,急匆匆的进了客栈。
每年来京城参加乡试的举人少说也有上万,能考中的凤毛菱角,悦来客栈能够出一个进士,并且还是皇上钦点的县令,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殊荣,要是让进士公留下一点墨宝,悦来客栈的生意不知道要好上几倍。
眼见毕德胜不耐,老板笑嘻嘻的黏上去:“毕老爷,小店想求个墨宝,不过进士爷放心,小店愿意奉上一百两润笔,望毕老爷成全”。
毕德胜站住脚,写几个字就有一百两,今rì出血了两次,怎么也要把零头赚回来“老板客气,取笔来”。
老板一听,马上叫小二奉上准备好的上等笔墨纸砚,毕德胜捻起笔,闭上眼睛,刷刷刷在纸上写下“悦来客栈文气斐,半夜时闻读书声”。
“好”客栈老板高赞一声,毕德胜睁开眼,十四个大字疏密有序,字劲苍芒,虽然是他写的,可他自己也不得不暗呼一声“好字”。
老板接过,轻轻的吹干,珍重的交给小二“到碧云轩用最好的裱工材料裱起来”,小二应下,抱着毕德胜的墨宝出了客栈,那边老板还想说什么,毕德胜却咳嗽两声,老板知趣的从柜台里取出一个托盘,十个银锭放在盘中,雪白的颜sè分外好看,
“多谢”毕德胜也不矫情,朝跟在身后的高升挥挥手,高升赶紧卷了装起来。
进了房门,高升兴奋的鼓噪“少爷,你现在可是官身了,我马上传信回去,让老爷太太高兴一会”。
毕德胜坐在书桌后面,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县令,而且还挂着翰林院编修的衔,就是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里,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毕德胜有些嘘嘘,上辈子是个送快递的,这辈子一醒来,就成了县委书记,难道穿越的,命都这么好。
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匣子,六尺长,三尺宽,用硬木所制,外包锦绣,做工jīng美,盒子开合处有一把小铜锁,钥匙放在一边,这个就是咸丰所给的又一项殊荣,秘折专奏,有了这项权利,毕德胜就可以直达天听,拥有五品官才有的奏对权利,甚至比之正常上奏,这种秘折不需要经过通政司和军机处,是真正的直达天听。
寻思间,门外传来敲门声,高升开门,转而来到毕德胜面前“少爷,福建会馆的陈主事求见”。
“陈主事?”毕德胜想了想,根据记忆,依稀记得这位陈主事乃是京城福建会馆的主事人,福建会馆乃是福建籍商人捐资组建,主要职责就是为上京赶考的福建籍举子服务,另外就是为福建籍商家,在京官员提供交流场所,甚至建成初始还带着些许福利院收容所的味道,不过这个权责早就被排除在外了。
这位陈主事虽然不是官,可在京城多年,交游广阔,再加上一个举人身份,在京城也算一个人物,毕德胜记得刚到京城时曾经拿着父亲的书信到福建会馆拜访过,期间说些什么倒是不记得了。
“快请”毕德胜起身,整了整衣冠,他现在迷茫的很,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又是个不管事的,现在正需要和这类人物交流一下,父亲既然有书信给他,必然两家有些交集,这时候问一问,心里也有点底气。
“哈哈,贤侄,几rì不见,已是官身,你家老父这一次恐怕要高兴坏了”声音到,人也到,这位陈主事四十来岁,身穿狐狸皮对襟,头戴红宝石瓜皮帽,脚踩厚底棉鞋,一个nǎi白sè玉佩挂在腰间,端是富贵逼人。
“世叔羞煞小侄,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小侄还要多谢吾皇,皇恩浩荡啊”毕德胜先打了千,按照叔侄礼行了一稽,随后朝东拱手,差点流出眼泪。
陈主事一愣,毕德胜的父亲毕振海早年间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现在想想,到底是个什么相貌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每年对福建会馆都有捐款,虽然不多,可也是会馆金主。
毕德胜去拜访他时他观查过,虽然学问很好,可也是个木讷人,现在面前这位,神态自若,顾盼间颇有灵xìng,哪还有一点木讷的样子。
“难道是当官开窍了”甩开这些念头,陈主事随着毕德胜朝东拱拱手。
做完一套流程,毕德胜把陈主事迎到上座,高升奉上香茶,喝了两口茶,陈主事放下茶盏。
“贤侄,你可知道此次事情原由?”。
“世叔,小侄现在正是一头雾水,京城只有世叔一个熟人,就算世叔不到,小侄也要上门讨教”毕德胜微微倾身,态度谦和。
陈主事对于毕德胜的态度十分受用,他虽然在京城也算一号人物,可眼前这人是官,他只是一个举人,身份相差千里,抚了抚三屡长须,笑着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娓娓道来。
毕德胜越听越稀奇,同时也感慨自己运气好或者是老爹为自己起的名字好。
“世叔,不知小侄这个县令什么时候上任,还要办些什么手续?”毕德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懂事的,自然要一一打听清楚。
“因你是钦命,估计得速速上任,不然御使参上一本,恐也不妥,要不然上任时间试情况而定,多则半年,少则一月,雷州地处极南,路途遥远,三月因该没有问题”陈主事见毕德胜真心询问,侃侃而谈。
“吏部所谓喜怒哀乐四司,文选司选拨官员是为喜,考功司考核官员是为怒,稽勋司主管官员丁忧,是为哀,验封司主管官员子女官职,官员死后抚恤是为乐”陈主事看了一眼听的津津有味的毕德胜接着说道
“你的手续就是到吏部文选司栓注一番,领了告身即可,平rì里少不了打点,可你是钦点,虽然也要打点,可也不用那么吓人,要知道满京城候补的官员正牌子出身不下千人,纳捐的更如过江之鲫数不可数,朝廷开了纳捐之风,并且捐官也可授实职,这价码也升了上去,今年的价码,一个普通县令可到了两万两银子,要是江南上县,只要不附郭,被炒到十数万两”。
毕德胜咬了咬舌头,附郭他知道,就是州府或者省府所在县域,上官临头,实在不好刮地皮,怪不得清朝会灭亡,这么多下了本钱的到了地方,还不使劲的刮。
“看贤侄的意思,是不是想领了告身就要上任”。
毕德胜点头,领了告身不上任那还要做什么,说到底,他对当官还是有点希翼的。
“呵呵,贤侄了然上任,恐怕不出三月必定被革”陈主事又喝了口茶,淡然说道。
“为什么”毕德胜吓了一跳。
“知县掌一县治理,主要是决讼断辟,劝农赈贫,讨猾除jiān,兴养立教”陈主事许是说的多了,说到这喝了口茶。
“自古吏滑如油,一县之地设正八品县丞一名,从八品训导一名,正九品主薄一名,从九品巡检若干,除了这些正牌子官员,还有不入流的小吏,这些小吏非官非民,有的世代为吏,一县之内,甚至比之县令更为有权,六房皆为吏目掌控,一不如意,拖延差事还是轻的,栽赃上官也是比比皆是”。
“怎么会这样”毕德胜有些不清楚,电视上那些清宫戏,当官的惊堂木一瞧,王八之气一冒,堂下人等无不拜倒。
“呵呵,贤侄莫急,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咱们大清的官也不是傻子,上任前多会召集亲党,长随同行,为的就是防备这些小人,可自古案牍深似海,外人很难看出端倪,又有一个职业产生,那就是师爷,师爷不同于胥吏,他领的是主上的工资,帮助官员处理公务,拾遗补缺就是他们的工作,所以贤侄,你上任还得找几个得力的帮手,师爷里面首屈一指的就在绍兴会馆,贤侄有时间可以到那里一看”。
“我cāo,绍兴师爷,还真有这个行当”毕德胜月复议一句,脸上的欣喜早就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