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越逃避,有些事情就更加说不清道不明。
顾邵皱着眉毛把住她的肩膀,微斥,“跑什么跑,话不能说清楚,总喜欢逃避。”手上动作极其温柔的把打结的头发一缕一缕分开,抽出那根分支很多的枝桠。
“谁淘了,谁逃了。”闹闹火大的再推开他,但这次大掌没那么容易让她逃月兑。
顾邵紧紧的把她圈在怀里,黑曜石般的眼灼灼的烤着她,箍在腰间的手好似高温的发热体,烫的她全身鸡皮疙瘩肃然起立。
她要是水就好了,热缩冷胀,能缩小埋到地缝里。
“那干嘛看到我回了,别人迎了上来你倒打了退堂鼓往回走。别打哑谜,我双眼视力5。2,看的清清楚楚。”
闹闹哼笑,“我干嘛要和别人一样阿谀奉承赶忙的恭喜你,恭喜你冒着生命危险干掉了世纪第一的车库?恭喜你满身血腥的狙杀成功,恭喜你在世人眼里又出了一次风头?”
说着说着,鼻腔里有了浓厚的哭意,“恭喜你看着战友在你旁边倒下,哪天我是不是也该戴着百花讴歌顾团长为人民捐躯了?”
“你清明的时候为我来扫墓那也不错。”
“呸!你以为你是谁,你死了就干净了,还要我为扫墓,真是天大的面子。”
闹闹真是气的不轻,特别是听了当时狙击的过程,狠狠的捏了一把汗。
每个人都有惶恐心理,往往不知道结果如何要比知道直接坏结果承受的压力更大,比如,许多杀人犯自首的人数多过被抓捕的人数,他们承受不了那种是否落网的精神折磨。
她此时知道他击毙了车库都是心惊胆寒的,可想而知当时惊险的过程中顾邵是怎么抗下来的。
顾邵突然松开她的肩,但依旧扣着她的五指,神情有些落寞,“我不是预言师,算不到红一会被狙杀。战场上瞬息万变,也许下一个就是我。”
闹闹连忙捂住他的嘴,“乱讲话,哪有人这么容易就死。你要死了,让顾爷爷怎么办,让雷电未来的老婆怎么办,让顾伯母怎么办。无论困境如何,只要苟延残喘一条命就有重来的机会。”
“那让你怎么办?”顾邵转头擒住她的脸,她脸上表情的微笑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灿若星眸的眼,琉璃般璀璨多姿,睫毛根根分明,还有那微微翕动的鼻头,小动作可爱的想让人咬一口。
闹闹欲言又止,思忖了片刻,不得已回答,“我该干嘛干嘛,遛狗,煮饭,逛街,翻译,总之是没有了你的生活。”
顾邵发狠一口真咬在她鼻尖尖上,力道不小,闹闹顿时飙泪。一圈牙印赫然清晰在目。
顾邵呢喃,“小骗子,没了我你敢给我怎么生活?”
他从来就是一个霸道的人,属于他的东西就算是他的,不允许他人有一点觊觎之心,即使有也要扼杀在萌芽之中。既然他已经把闹闹划进他的范围内就不允许她的世界里,没有他。
“小时候我养了条德牧,叫乖乖,走哪它都跟我到哪,形影不离。可有一天它莫名失踪了,我很气愤伤心,什么事都不想做。爷爷看我颓废的不像话,给我找了条跟乖乖一样的狗,可是我依旧不开心,直到他把那条德牧又送了回去,我又变得向往常一样。”
顾邵牵着闹闹的手慢慢往前走,继续道:“别人说我重情,我当时想的是,乖乖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那么我的世界里就只能只有他这么一条最亲密的狗,这才对得起它。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养狗,除了军队军犬。”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在怎么努力都于事无补。”闹闹抓着他的手臂极其认真。
重情的人没什么不好,只有一条,他们轻易就能伤害到自己。
“不,你错了。我从来不信这句,只要我要,我就要得到。所以,闹闹,你逃不掉。”
闹闹,你逃不掉——
这句话就像魔怔,闹闹梦里梦外都是循环的这句话,躺在床上半睡半醒之间号声响了起来,哀嚎了一声,爬了起来。她眼角沾着屎杵在镜子面前刷牙。
把镜子里邋遢的人扫了一圈,点点头,长得还是很不错的。
食堂买早餐的时候,往后不经意一撇,竟然看到顾邵和于洋并肩走来,于洋的脸跟上了发条,嘤嘤嘤不停的笑,怪慎人的。
闹闹看着顾邵,觉得这张脸格外的好看,旁边的于洋愈发长得跟怪物似的。
大叔递了个酱肉包,她把钱一塞,赶忙在顾邵眼神扫来之前跑了。
于洋在顾邵面前比划着动作,展示一下他前天打赢一团副团长的漂亮动作,却发现顾邵的眼神轻飘飘的飘到的前方不知的地方。
他顺着一看,不怀好意的一笑,这慌忙忙的身影不正是毛闹闹。
他唯恐天下不乱,扯着大嗓门大喊,“二团的翻译官,过来下!在这里。”
闹闹心理冲他比了个中指,咬着牙,僵着脸,挪步子非常的艰难,“于营长啊,我马上要开会,忙着呢再见。”
一溜烟,这次连个影子都没有。
于洋搅了搅碗里的粥,手肘顶了顶顾邵,神情猥琐,“发展到哪一步了?”
顾邵气定神闲的咬了一口酱肉包,没理他。
一向认为不说话就是承认的于洋,越发觉得奸情早就有了,连早餐都吃情侣餐,黏糊劲真大,“这周我去相亲还准备给你物色物色的,看来我真是多管闲事。”
他继续调侃,“不过,事情没定下来。美女这么多,选择也多,你勾勾手指不就蜂拥而至。上个月军演不还有个文艺兵的小姑娘跟你抛媚眼,啧啧啧那个风骚劲,那种类型你也可以考虑会。”
“话真多。”顾邵把面团最多的一边忽地塞进于洋的嘴里,拍拍手,“世界终于安静了。”仰头喝了最后一口豆浆,都没看那个快噎死的团长,嘴角轻扬的走了。
于洋满脸通红呛得咳嗽不停,怨念的看着春风得意的人。
*
闹闹开完了会收拾了东西就往家赶,因为她那许久未曾联系的满世界旅游的父母终于回了。
在玄关鞋还没有月兑,就听到有力的吼声,“你们两个是忘记了上有老下有小了是吧?忘乎所以的玩,玩的家都不归,两个人年纪加起来都过百了。”
她小狐狸一样偷偷的笑,把鞋子一扔,快速的跑到毛淮恩的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脑袋在他颈子处拼命的蹭啊蹭,“老头,我想死你了,终于回来了。”
毛淮恩嘴角勾起,拍拍她的脑袋,圈着她的肩膀让她做到他身边,“有没有好好听爷爷的话啊?”
“必须啊!爷爷是山大王,我能不听?”
闹闹的父母都是大学的教授,两个人如胶似漆的十几年。因为工作的原因,两个人没能好好度过蜜月,生了闹闹之后一心一意的哺育她,教她做人,看着她长大。两个人这才终于能放心的放下她,放下手里的包袱,轻松的踏上旅途。
这一旅行就是几年,走遍了世界各地。
就因为眼见着闹闹毕业了,也没有一个男朋友,毛老爷子才埋怨他们夫妇。
正好闹闹妈切了水果从厨房里走来,闹闹一声尖叫,立马从她爸怀里滚到她妈面前,一个熊抱。吓得宋馥珍差点把手里的餐盘扔出去。
她伸长了胳膊把餐盘离得远远的,让闹闹在她怀里扭来扭曲,冲着闹闹爸嚷,“赶紧把这个磨人的小东西领走,我这东西都要掉地上了。”
哪还等着她吩咐,闹闹爸早就接过手,让他们母女俩好好亲近。
毛老爷子看着这一幕,火气消了大半,对闹闹招手,“过来,过来。你这个粘人鬼,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就见你每天翻着日历,埋怨。现在乐成这样了,你得跟我一起给他们两上堂课。”
毛淮恩兀自摇摇头,牵着宋馥珍的手坐到毛老爷子对面,无可奈何的说,“爸,我们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我听靖博说你给闹闹物色了好几个不错的人。”
他转头点了点闹闹的鼻头,“什么时候让我和你妈见一面,好歹我们要把关。”
宋馥珍握着毛闹闹的手,问她在部队里面的琐事。听此,温柔一笑,恭恭敬敬递了杯大红袍给毛老爷子,“爸,知道您刀子嘴豆腐心,压根就没怪我和淮恩的意思。我们两还要好好感谢您把闹闹教的这么好。”
毛老爷子没接茬,胡子一翘一翘的。
闹闹水汪汪的大眼睛冲着他,一副被人遗弃的小狗的可怜样,还嗲嗲的喊几声“爷爷。”铁汉还有柔情,何况他最亲的孙女。
看的毛老爷子无法,别别扭扭的接过宋馥珍的茶。
这个儿媳妇是他满意的,书香世家的小姐,知书达理,人长的极其漂亮。
他没有什么门第观念,非得门当户对的意思,只要儿子喜欢,并且这个儿媳的品行端正,不扭捏不做作,没什么狠毒心机她就喜欢。
只是拐走他儿子一块搞什么旅游世界时,老人还是有点不舒服。本来毛淮恩违逆他的意思搞学术研究他就不满意,这下又搞浪漫满世界跑,扔了一大堆烂摊子给他收拾,怎么说都说不过。
这怨念自然分摊了一部分到这个儿媳身上。
“这回我跟淮恩商量过了,不走了。我们闹闹还等着我们主婚呢,这是大事,何况还要在家孝敬您,你就别气了。”宋馥珍知道老人脾气,做事是对事不对人。她低声哄哄老人也就过去了,俗话说老小老小,越老就越跟小孩子样需要哄。
老爷子勉强点头,可闹闹明显看到了老人嘴角高高的翘着,明显是高兴非要摆高姿态。
晚上宋馥珍亲自下厨,满满一桌,老爷子和闹闹喜欢吃的菜最多。
宋馥珍的厨艺本就精湛,闹闹的厨艺不及她的一半。蒜蓉扇贝的蒜给的很足,很入味,色泽诱人。黑椒牛柳酥酥脆脆,又不老。一道羊排在毛淮恩的帮忙下,酱汁十足,端上桌时还在滋滋作响。
香味把正在吃狗粮的雷电都给引来,伸长了舌头哈哈呼着气,卖萌的双眼睁的圆圆的。
宋馥珍捏了捏它的下巴,端了一盘牛肉丸放在它的跟前。
闹闹和毛老爷子胃口大开,盘里还有最后一个扇贝,毛老爷子眼疾手快夹着筷子不肯松手。
闹闹咪咪一笑,“爷爷,我妈的手艺好吧?”
这机敏劲,老爷子横眉瞪了她一眼,歪着法子想让自个原谅他妈。其实老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早就在喝了拿杯茶后就消气了。
老爷子假装咳嗽了两声,“小珍,别忙了。赶紧过来吃,再不来东西都进我们三代的胃里了。”
毛淮恩捏了捏闹闹的脸颊,“就你聪明。”
宋馥珍把熬了五个小时的菌菇松茸烫端上桌,擦了擦手,给老爷子盛了一碗,“好的爸,你赶紧尝尝这倒烫,这还是我跟淮恩到一个小农庄上学会的。很有营养,据说还能延年益寿。”
闹闹赶忙帮她爸妈盛了汤,“那你们两也多喝点。”
一屋子乐呵呵的喝着烫。
顾邵牵着红英在按门铃的时候就听到这么温暖的声音,他的手上动作一顿,眉梢不自觉的沾了笑。
宋馥珍拉开门,看着这么个挺拔的军人,眉眼极其俊俏,以为是毛老爷子的客。引了路让他等在客厅,端了杯茶递给他。
顾邵眼睛尖着,一下子知道了来人是谁,连忙起身接过来,说“您别忙。”
毛老子听了宋馥珍的描述,知道是顾邵来了,连忙让宋馥珍引着他到饭厅来喝汤。
宋馥珍何其精明的人,看顾邵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原来是连莹的儿子,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顾邵面对可能是未来岳母的言语从容淡定,“伯母刚回国吗?记得您去年离开时,家母还提了一句。什么时间你们可以坐坐。”
“恩,都是老朋友了。连莹还是这么重感情,现在是需要好好谈谈了。”宋馥珍话里话外都掺杂着不明的意味。
“邵小子赶紧过来,吃饭了吗?你伯母刚好做了烫,赶紧坐下来喝一碗,就当是在自己家里,别客气。”毛老子也捅捅闹闹,示意让她让位。
闹闹瘪瘪嘴巴,扫了一眼顾邵老实的站起来换了个位置。
毛淮恩也熟稔的拍拍顾邵的肩膀,“邵小子在二团任职?”
顾邵落座,点头,“今天凑巧,没想到伯父伯母都回了。老爷子说要给雷电配个种,趁着今天休假我就把红英送来了。”
毛淮恩还不知道老爷子相中的女婿是顾邵,只是单纯的很欣赏他,能力十足,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到了团长的位置,前途不可限量,不论是谁提及他都是赞美。
宋馥珍朝他使了个眼神,独自上楼。他会意,对顾邵点点头,起身离开。
闹闹在毛老爷子的吩咐下给顾邵添了满满一碗的汤,“喝吧,我妈亲手做的。”
老爷子问起顾邵最近部队的情况,他条理分明的逐一汇报。闹闹瞟了一眼觉得没趣,牵着两条狗到院子里遛狗消食去了。
毛老爷子笑眯眯的打发顾邵陪着闹闹去,特地空出时间让他们两好好相处。自己则准备和家里两个主事的好好磋商两个孩子的事情。
……
顾邵左手溜着两条狗,右手则溜着条小野猫,小野猫的手还不安分的再他要上戳来戳去,折腾的很起劲。
“闹闹!”顾邵突然停下来。
闹闹头也没抬,“嗯”了一声,手里继续掰着顾邵的衣角。
“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
“我们两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闹闹的脸倏的抬起来,盯了他两秒又低下去,“大概是男女朋友吧。”
“大概?”顾邵格外认真的强调这两个字。
闹闹已经猜到他的心思,笑着说,“团长,没发展的那么快。都说相识一年,相知一年,在成为好朋友,然后质的飞跃变成男朋友。”
更何况两人都没确定恋爱关系,他至少也要打个恋爱报告才行。
顾邵但笑不语,松了手上的链子让两条狗自己玩去。他反身挑起她的下巴,眼里闪过锐利的光芒,“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等到那个时候你也不小了。”
闹闹耸耸肩,“我不愁嫁。”
顾邵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捏了一下,“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你再来求我吧。”
他换了话题,继续道:“你那点身手都是跟老爷子学的吧?于洋可是好好把你夸奖一番,说他见过身手这么好没几个。”
闹闹得意了,拍拍自己的胸脯,“是跟我爷爷的警卫兵学的,爷爷的老骨头哪经得起折腾。枪法是爷爷手把手教的,百发百中,要不上上次出意外我肯定能赢你。”
其实说这话她心里也玄乎,她哪能比得上狙击手的枪法。
顾邵不甚在意,“上次你的那个朋友不是也受伤了吗?回去后他怎么样了。”语气多了几分探究。
“之前他腿就受了伤,射飞碟那次没让他瞎折腾。”闹闹顺了顺杯风吹散的头发。
顾邵心理有了底,他看得出闹闹和陈城的关系不错。这件事陈城只能两个处理办法,一则瞒到底,千万不能被闹闹知道,就算知道也打死不承认,二则实话实说,凭着两人熟悉程度闹闹也不会怎么他了。
现在闹闹这样子分明是不知道,他也不必纠缠。
闹闹贱兮兮的圈着他的腰,仰头看他,“你是不是吃醋了?”晃了晃他的身体,又说,“陈城就跟我儿子一样,我们两是亲人。小时候我被欺负都是他挺身而出的,长大了我当然要回报他,这醋你就别吃了。”
顾邵垂眸,看着她脑顶上的小光圈,撇开眼不做声。
闹闹不得到他的回答不死心,掰着他的脸正色看着他,“团长你脾气还挺大,我跟你说话你怎么没听见似的。等以后雷电跟红英生的孩子一定要叫它冷面,跟你一个德行。”
“你想的倒是很多。”
“哟,讽刺你的时候就作声了。”闹闹翻个白眼,“谁叫我是女人,女人就是爱想很多东西。还有,顾团长,我对你见识浅薄的很,唯一的了解就是你是二团团长,其他一概不知。我们很有必要相互了解一下。”
顾邵邪邪一笑,手指在她唇瓣上细细摩挲,“要深入了解吗?”
“去你的。”闹闹朝他皱了下鼻子,“比如你的爱好,喜欢什么颜色,最爱吃什么,最讨厌什么动物之类的。”
顾邵笑意收敛,在她嘴唇上蜻蜓点水,“这些都是次要的,跟我在一起久了你就知道了。”
“那倒是。”
顾邵把闹闹送回大宅,叮嘱她及时回部队,给毛老爷子打了招呼就走了。
宋馥珍拉着闺女的手就往房间里走,表情严厉,搞的闹闹莫名其妙。
“你什么时候和顾邵在一起的?”
“不久啊,就几天。”闹闹模不着头脑。
宋馥珍点点头,上下打量了闹闹一番,“我闺女是长大了,都知道要男人了。”
“妈妈,你瞎说什么呢。”她还害臊呢。
“这有什么,你这年纪就应该大方谈恋爱,羞什么羞,小心男人被别的女人拐跑了,顾邵是只绩优股,刚才跟你爸商量了下,我们都很欣赏这个孩子。如果要把你交给他,我们都省心。还有,你这孩子平时穿的都跟男孩似的,要注意打扮,把顾邵牢牢霸占。男人多半都是视觉动物。”
宋馥珍年逾五十但是身材保养的依旧很好,皮肤水灵灵跟大姑娘。面颊若桃来形容她也无过,也不怪毛淮恩到现在都极其宠爱着。
闹闹被自己的妈嫌弃,轻声嗤笑起来,“你管好你的淮恩就行,何况顾邵就喜欢我这样。”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床上。
“总之,我跟你爸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宋馥珍拽着闹闹的手臂把她提起来,眼睛直勾勾的放着火花,“千万不要有婚前性行为!”
“……”
*
不久后陈城就要被被下到某驻地部队基层,他自己要多苦闷就有多苦闷,想着破罐子破摔索性放浪形骸,一段时间都歌舞升天,闹的人仰马翻。陈女乃女乃睁只眼闭只眼,让他闹。
闹闹打算到古玩城淘了个玉色通透的玉佩给他践行,她对这方面完全不了解,拉着个半吊子于晶晶装作大师到地摊上淘,特地带了副硕大的眼睛装文化人。
身着古代书生长袍吆喝人过来看看就是古玩城最基本的打扮,一个个小摊子紧紧挨着,玉器石器杂乱无章的放着。闹闹拖着于晶晶小心翼翼的跨着,生怕把哪个清朝时期留下来的宝贝弄碎了。
“你说这么多东西怎么分辨真假?”毛闹闹捡了只玉镯子对着光线扫来扫去,很通彻,阳光清清朗朗。
“这我也不清楚,只是我朋友带我来过这,我看他们倒是极懂。扫到真品时眼睛跟擦了亮油似的放光,我琢磨着这玩意得靠运气。”
闹闹放镯子放下,又看到另一个小摊子上有小鼻烟壶,顿时眉开眼笑,“我家爷爷就喜欢摆弄这个,我不懂,但是看他收藏了一堆。宝贝的紧,都不让我碰,说什么怕我弄碎了。”
于晶晶伸过脑袋仔细瞧,“你要不买个孝敬你爷爷?不管真假,图的是心意。”
摊位上四十岁的大叔笑嘻嘻的站起身,“姑娘,我都是好东西。你手里拿的这个可是和珅当年收藏的,你看这上面画作,镶嵌手艺都是上等。精致秀雅把玩在手里也有面子,想来你是送人的吧?这上面的蝈蝈大方,很适合送人。”
于晶晶戳闹闹的腰,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你别信,这儿的人都这么说。什么康熙乾隆,要多大的官都能给你倒腾出来。这真假还是得找专业的人来。”
“嗨,管他真假,老头子收到就高兴了。何况这蝈蝈栩栩如生,买了也无妨,”
反正她不懂,要真请了专业人士来品鉴又多费时间,她只打算买给爷爷玩玩。
“大爷,这多少钱?”她都已经开始掏钱包了。
于晶晶只能无奈的翻白眼。
那摊主一听这话,眉梢都翘天上去了,只管把鼻烟壶包起来,“姑娘,看你豪爽,收你两千。”
于晶晶这下断定是假货了,和珅收藏的鼻烟壶也就两千?好歹也是有年份的。但是这闹闹钱都给了,她气死钱也回不来。
“我说你正经东西没买,其他的到时买了。玉佩怎么办?”于晶晶嫌弃的盯人。
闹闹特地要摊主找了个很有特色的山水盒包起来,想到这茬又转头问摊主,“大爷,您这有那种上好的玉佩吗?”
于晶晶扶额叹息,差点没拍死她。
闹闹纯粹是图方便,要是这摊主有好货她就收了。
摊主拍拍裤腿,“你这么豪爽,我给你实话。我这玉佩不怎么好,给你推荐个好位置。今天你也赶了巧,后街那正巧来了批石,姑娘你肯定听说过赌石吧?后街那差不多也要开始了,那东西靠运气,你要有兴趣的话去玩玩,要真中了,我给您做加工。给您打个八折,你考虑考虑。”
摊主眼见着,人有钱还是没钱从着外表言语就能大致了解。他要真碰上了个富家小姐,加工费都是不菲,他也有着打磨的技术。
赌石着游戏倒是听过,是几年前她翻她爷爷的书上看到的。是翡翠在开采时,有一层风化皮包裹,外表千奇百怪嶙峋异常,无法知其好坏,切割后才能知质量。
摊主的一番话倒是勾起了两个人的猎奇心,这游戏却是吸引人的眼球。
于晶晶跟闹闹商量了一下,觉得去看看也无妨。
如果说股票债券的风险投资,风险成本已经是极高的,那么赌石的风险与刺激将是更大。如果一块石头出绿情况极好,投资回报的倍数难以想象。一夜暴富的情况不在少数。
在摊主的带路下,七弯八拐后闹闹和于晶晶看到了一块小型农场,路上泥泞极多,稍有不慎鞋子就沾满了泥巴。且守卫极严,摊主自称姓王,门口守着的打量了他们一段时间才放行。
“你们叫我老王就行,这是私人弄的赌玉场子,守卫自然严。两位若是日后有兴趣,找上我带你们进来就行。”老王解释。
“环境很隐蔽,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真没有人来查吗?”闹闹观察了周围的形式,像他们这些来赌玉的人不少,已有人开始围着原石开始琢磨。
老王笑笑,极为自信,“有钱能通天,不定那些当官的人都要来玩一把。这话听起来是笑话了,姑娘以后别说了。只管安心的玩。天塌下来自闭有人处理。”
话里那鄙视当权者的意味很浓厚,闹闹云淡风轻没做反应,老王说的话无不道理。
于晶晶已经被周围的小人群吸引了,驻足流连。
老王跟周围人熟络的打招呼转头对闹闹交代,“两位怎么称呼呢?”
“我姓毛,她姓于。”
“两位现在就可以开始挑石头,规则十分简单。看上哪块,都会有底价,若无人叫价这毛料就是您的。会有负责的人为你切,你可以当场切割也可暂存于此。当然,很多人玩刺激当场就切了。”
闹闹蹲在地上瞧着一块被人研究了许久的毛料,实在有些模不着头脑。
“晶晶,你也去寻一块。咱两都来一块,看谁运气好,要真挑到宝了就给陈城一个惊喜了。”闹闹起了玩闹的心,赌当然要看的运气。她很期待自己能淘到个什么好宝贝。
她看着老王也在看几块毛料,拍拍他的肩膀,“老王,给我你的电话。到时候我捡了块好料子就找你打磨,我看你生意不错,你去忙你的。”
老王刚才其实碰了个大户,找他打一套翡翠饰品。本来时间不急,听了闹闹这样说,就现在跟人家细谈。
“好的。”报了手机号,“您慢慢挑,我就在这巨石后的小凉亭,不清楚的话向我打听。”
“出绿了,出绿了!”老王才刚走,远方几十米处有人已经兴奋大叫。
闹闹上前一看究竟,这一声叫很多人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叫好多人只能一层一层外里打听。
闹闹听了旁边议论的人说,“这是块巨石,直径七八十厘米。标价一千五百万,早有人透露消息说极有可能是大宝贝。好的翡翠的话,这个头估计都有个十几亿了。真叫人紧张啊,好久没见这么大的毛料了。”
中间是个近三十岁的男子,长相端正,拿着工具手上动作极为稳健,可见此类工作时贯做。只是眼里期盼的神情浓厚,闹闹看出他也是极为紧张兴奋的,这么大的玉要是在他手里出来了,是极为有面子的。
他转头问了句站在他后面西装革履的男子,“还要切吗?”
男子身形高大,闹闹只能见他黑发覆盖的后脑勺。气场极为强大,手背在身后,沉着的应声,“切。”干脆的声音,不拖泥带水,又引爆了周围一阵紧张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闹闹见着背影倒有些眼熟,只是这个男人不转过来她还无法辨认。
石头开了一个切口,极为富裕的满绿。但不能确定是否切下去依旧是水足,极有可能这么一刀下去就塔了,大家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闹闹见这个男子依旧身姿稳定,紧张全无。胜券在握的自信傲视全场,闹闹到有了看笑话的心理,要是这块毛料切下去真是灰灰白白的石头看他还能这么镇定吗?
可能是风化程度高,毛料的皮倒是很厚,结果出来的很慢。
闹闹扭头问了近身的一位大叔,“这玉能出满玉吗?”
大叔也是紧张的不得了,好像毛料石他的一样,一顺不顺盯着石头,回答闹闹,“这不好说。前几次都出现过这种情况,第一刀下去,极为漂亮满绿,可后来叫人失望的不得了。全凭运气,不过我看着毛料很好,希望这位先生出个满绿。”
闹闹看着皮是混合色极为感兴趣,灰色的,深红的都看过。但这么大块毛料是混合的,确实夺人眼球。
“啊!满绿啊!真是满绿。”
“这下绝对上亿了。发了发了。”
已有人尖叫出声,大家争先恐后往前涌,想要一睹尊容。
闹闹倒没这么大的兴趣,转头走了。这玉再漂亮也不是她的,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捡块好料,给陈城做好看的玉佩。
大多数人都被那边出了极品绿的毛料吸引,她倒捡了清闲,好好观摩研究其他石头。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还真没说错,她琢磨半天也看不出一朵花。
正巧一块合了眼缘,正想让人捡了这块让她仔细瞧瞧,一只程亮的皮靴进入了她的视线。
顺着这只鞋往上,是一条黑色的西裤,再往上是嵌着宝蓝色纽扣的西装外套。
“咦!景十是你?”她乐颠颠的站了起来,笑容绽放,“好巧,上次怎么不告而别了。”
景十朝后面跟着的两人做了手势,两人点头训练有素的退开十米开外。
他冷面冷眼的看着闹闹,嘴里的话简单,如刚才一样,“你来赌石?”
“是啊,想找块好玉。”闹闹挑挑眉,指了指地上的毛料。
她的视线越过他见他身后的两个人,心理一阵疑惑,再看景十身上高级的西装,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能负担穿得起的。
闹闹识人能力不错,她知道景十的家境不错,但也仅认为是一个富家子,现在这身行头看来。断定他一定不是普通的大学生,否则不可能这么淡定的玩赌石。
她狐疑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都减了几分,“你呢?”
他牵起嘴角,继而冷冷一笑,“想找多大的?我来玩。”
起先跟他不熟,不在意他的他冷言寡欲。
对她稍温柔时也仅限她帮忙处理了她的伤口,现在这样寡淡的性子到让闹闹清醒不少,这般冷静的人,会简单的只是一个大学生?
“我想做成玉佩,不需要太大。”
闹闹忽而冷淡的态度,景十这么敏感的性子怎么会感觉不到。他有些恼怒,不知道是埋怨闹闹的转变还是怪自己的不恰当。
他捏了捏拳,眉毛皱成了一条线,向后招了招手,一人端了一块毛料走近。景十舒展了眉毛,“这块够不够?”
“谢谢,无功不受禄。你买的多少钱?”闹闹知道他有点向回报他的意思,但是直觉上又不想跟他有些牵扯。
黑衣人腰间鼓囊囊的东西她没有错过,那里是什么东西也让人浮想联翩。
“不要钱。”景十转了身,微微的抿了抿唇,接过那块毛料。扫了闹闹的身形,似乎有些鄙夷的神色,又冲她强硬的说,“就这块了,地址给我,等会让人送给你。”
闹闹看他坚定的神色,如果再跟他说钱的事情,怕他要暴怒了。
倒是看他的眼神似乎嫌弃自己的身形,她倒是有些好笑。毛料紧紧十几厘米的直径,她哪会抱不动。
她忍不住笑意露了嘴,“不用了,这么小我能搬得动,再说我还有朋友呢。”
“一起去吃个饭?”景十挑了挑眉毛,询问她。
闹闹抬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也到了饭点,她微笑的点了点,“行,我带上我的一个朋友朋友你不介意吧?她和我一起来的。”
“介意。”干错利落的拒绝。
闹闹惊愕了几秒,瞬间黑了脸,这种礼貌性的询问一般的回答不都应该是“我不介意。”或者,“很乐意”吗?
景十的回答还真是出乎人的意料,性格寡淡不谈,这样的人要与人交流起来还很是费劲。
几乎是忍着要翻白眼的冲动,她耸耸肩,从牙缝里挤出话,“那行,我跟朋友去吃。”
景十脸色阴沉,挺拔的身姿立在她眼前,强硬的态度。闹闹的话没有过耳。
她淡淡一笑,“还有别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