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质检所三十周年庆文艺演出的七天前,程诺开始对杜决特训。
程诺是个严格的老师,而杜决则是个没天赋的学生。
每每看着杜决让人哭笑不得的动作,程诺都恨不能拿着鞭子抽他,她也懂,这叫做恨铁不成钢。
杜决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欠程诺的,这辈子才会这么受罪,白天要做手术,晚上自己要被手术,每晚练得皮酸肉痛的,第二天手术拿着手术刀时,手都在抖,所以,他又外带地有了心理恐惧:可别出医疗事故。
容易么。
但话说回来,这事苦是苦点,可他愿意啊,难得和程诺的关系缓和了。
眼见着年会将近,杜决的舞姿实在是让程诺不敢恭维,在她忍不住地一句“你可真笨”之后,杜决不依了。
“嗳,程诺,一直都是你对哥在那呼来唤去的,说哥这不行、那不行,哥也没瞅见你正儿八经地跳一次,你可别穷咋呼,在那装高手啊。”
程诺鄙视他,丢了教鞭,“你等着!”
说完,这姑娘跑回卧室,拿出压箱底的装备去了。
当穿上私藏表演服的程诺再来到客厅,杜决光瞧着她这身打扮,便说不出话了。
——太诱惑了!
下半身的长裙倒还好说,只不过流苏太长,估计旋转起来,也能瞧见小内裤,至于上半身……
如果程诺真敢穿这个大庭广众之下跳,杜决绝对立马月兑下外套给她披上。
小肚子露出来不说,胸口那几块遮羞布,完全把程诺的好身材衬托地淋漓尽致。杜决还真是没想到,这妮子发育地这么好。
一个想法在心底成型,杜决闷着没开口,毕竟现在就他们两个,有的养眼,不看白不看。
程诺也无视杜流氓那有些诡异的眼神,直接放了光盘,轻快的舞曲响起,而她也随着旋律轻舞,一抬手一投足,杜决也在电视里看过什么肚皮舞最美舞娘的海选之类的表演,可在他眼里,没人跳得比程诺月兑俗,如果不是这丫头剪了头发,配上飘逸长发的话,那活月兑月兑就是一仙女啊。——当然,这不乏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成分,可在杜决看来,程诺跳得确实好。
一曲结束,程诺香汗淋漓。
擦汗的同时,不忘挑衅地对杜决撇唇,“瞧见了没?”
杜决慢吞吞点头,瞧见了,这下更坚定了他之前的那个想法。“诺诺,你啥时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大学时,选修课学的,我选了哪些课,还都一一跟你汇报不成?”
杜决不信,“得了,选修课能这么专业?”
“我有悟性!”程诺说到这,人也得意两分,“当时我们老师还想着让我去参加比赛呢,可那时候傻,觉得把专业课学好,才是正经,白错过了好机会,现在只能当做业余爱好了。”
“诺诺。”杜决说着,走了过去,很自觉地拿过她手里的毛巾,替她擦汗。
动作轻柔地,程诺都惊起鸡皮疙瘩来,“干嘛?有啥要求你明说,别叫得那么瘆人。”
“年庆演出时,你也打算穿这身?”
程诺对着自己上下看了看,“这身怎么了?”
“怎么了?”杜决怪叫一声,而后轻佻地以指挑起程诺胸前的一条小布料,差点和她的皮肤相触。
程诺拍开他的手,忙后退两步,“喂,你耍流氓呐。”
“呦,你也知道耍流氓啊,你穿这样,跟当众耍流氓有啥区别?换掉!”
瞧见杜决一脸嫌弃的样,程诺蹙眉,“又不是让你穿,你这么啰嗦干什么?”
杜决听出门道了,“你的意思是,男舞者可以不用穿这样?”
程诺歪头,“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求的话,穿上也没人会说什么,但是一般来说,男舞者穿得会相对保守一些,我曾经见过我们老师跟她的搭档跳二人舞,那个男老师穿得就跟阿拉伯人似得,跳起来也挺飘逸。”
“啪!”杜决打了个响指,“行,决定了!”
程诺失笑,“你又决定什么了?”
“咱俩反串!”
杜决可真够敢想的。
可程诺一想到杜决穿上她这身行头,不由也乐了,完全赞同。
而这个决心一下,给杜决带来的后果是:更加暗无天日的特训。
数日后,杜决的舞姿,总算可以入得了程诺的法眼了。
之前,杜决也没觉得怎样,可待到临演出,在化妆间化妆的那一刻,他才想起这是个极为丢人的事,今日之后,他杜帅哥的英明可能自此荡然无存。
化了妆,杜决穿上程诺临时租来的一套肚皮舞裙,得瑟地在她面前转了两圈,摆了个极度恶心地扭腰动作,“怎样?”
程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半响,一边摇头,一边赞不绝口,“漂亮,特像天使。”
杜决美了,一撩刘海,“那是,也不看哥的本质。”
程诺忍无可忍,掩唇别开了视线。
而杜决则对着镜子,顾影自怜的,他窃喜了半天,忽然想明白:天使那就是一傻乎乎拿着弓箭的光小孩。
一时间,杜帅哥暴怒,揪住程诺那宽松的白衣袖子,“臭丫头,又损我呐?是不是皮疼了?我瞅着你最近以教练自居,当真天不怕地不怕了是吧,信不信今晚哥就把你摁床上,实战一把另类的‘肚皮舞’?”
杜流氓,说话也流氓。
程诺还要反唇相讥,这时,主持人报幕说:检测部的程诺偕同其爱人,为观众展现一场唯美绝伦的肚皮舞。
台下掌声一片。
杜决临上场还轻嗤一声,“唯美绝伦,这都是谁想的损词?”
程诺则不顾形象地拍了下他的丰臀,“别啰嗦,上场了,哦,忘了跟你说,我把我爸妈和葵姨也邀请来了,哦,还有封叔叔。”
杜决僵化,差点暴喝,“你丫不早说?”
程诺则回应于一脚踢上他的,将他踢向舞台。
音乐声适时响起。
而当杜决扭着“小蛮腰”地上了场,观众席上笑声骤起,掌声更是热烈。偏偏那厮完全不被外界所扰,跳得那叫一个享受啊。
程诺憋笑的同时,也及时跟上,从旁配合。
在台下,杜妈妈和程妈妈他们的位置虽然比较靠后,可要瞧清舞台上的人,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一看见杜决穿得那么妩媚地登台,杜妈妈当场笑翻了。
而程妈妈则很认真地问着程爸爸,“这节目是正儿八经的演出呢,还是在恶搞啊?”
程爸爸正眼巴巴地盯着台上呢,“咦,不是说诺诺要跳这个舞的么?诺诺人在哪呢?”
程妈妈无语了,“那个一身白衣服,穿得跟打太极似得,不就是咱们女儿么?”
“哦,对对,那旁边那个穿裙子的……”
“是豆豆啦!”
“豆……”程爸爸也立马笑翻了,“好,跳得好!”
当然,这跳得好就说不上了,可起码创意是有的。
杜决跳得挺high,眼瞅着舞曲即将到了尾声,程诺竟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本来嘛,风头都被那男人给抢了,她从未在公众场合秀过舞姿,这次的机会……
大概是因为台下的掌声太过热烈,程诺一时兴起,在舞曲到了最后半分钟的时候,她忽而撩开了上衣的一摆,快速打结,露出了一小截肚皮,来了段超经典肚皮舞,凑近杜决的时候,甚至即兴地加了点钢管舞的元素。
全场掀起**,甚至有很多人站起来叫好。
只不过,惊艳的表演如同昙花一现,舞曲结束,程诺扯着杜决的手臂,也没有半分留恋的下了台,台下竟传来叫“安可”的声音。
程诺笑得开心,心中的激动尤为平复,她晃着杜决的胳膊,“听见没?很成功嗳!”
杜决却冷着脸,三两下地把她打结的衣摆给放了下来,“哪点成功?你有没有团队精神啊,临时篡改编舞设计,吓了我一跳,知不知道?”
杜决越想越生气,尤其是最后贴着他的腰玩钢管那段……,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就不怕他当场控制不住地把她就地正法?
程诺不以为然,“你有吓到么?我瞧着你挺镇定的啊。——行了,别在我这里窝着了,你快去男更衣室卸妆换衣服吧。”
杜决没骂过瘾呢,想着穿成现在这样,骂着也不酣畅,他点了点程诺的额头,“回头再跟你算账!”
程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耸耸肩:他俩还有什么帐好算的?至于演出报酬……,她不是把协议里的十万减少一半了么,多亏啊。
“程诺。”
程诺正自言自语地嘀咕呢,后台走进一人。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程诺回头,却没有看见预料中那人的俊脸,迎接她的,竟是一大束红玫瑰。
“高铭,你……”这也太张扬了!她的“假老公”还在附近呢!高铭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高铭移开红玫瑰,将那束花放在了一旁的梳妆柜上,微微笑道,“别紧张,这是我们部门一起凑钱买的,我只是送花的代表而已。”
“哦。”虚惊一场。
“跳得不错。”高铭赞许。
程诺笑道,“你是指我,还是指我的搭档?”
“你。”高铭走近她一步,声音变得低沉,并且沙哑,“从头到尾,我只是在看你。”
“那你……”
程诺的话未说完,高铭已大手一伸,圈住了她的腰,在她来不及任何反应之前,便低下头,目标就是她的唇。
这一次,高铭侵袭的突然,程诺避无可避地被他亲了个正着。
而下一秒,程诺便开始挣扎:他可真够大胆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闯进来一个化妆的同事,到时候……到时候……
她是科员一个,他可是副主任,难道他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
“别动,就一下,程诺,你别动!”高铭贴着她的唇,果然如他自己所说,很节制地在她唇上一记揉捻,却没有进一步深入,便松开了她,自己都为之前的失控有些赧然,“抱歉。”
程诺有些气息不稳地喘息着,胸口都一起一伏的,这不仅仅是因为高铭在这样的环境下索吻,更是因为……她竟没能避开他的吻。
二人都还沉浸在之前的紧张氛围里,没回神。
“砰砰!”这时的两声敲门声,让程诺犹如惊弓之鸟似得,差点跳起。
她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却发现那门没有关!而站在门口,懒洋洋靠在门框上,故意敲门的人,却是已经换了衣服的杜决!
程诺心虚了。
杜决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他是不是看见了……看见了……
不,就算看见又如何?
他现在也有自己的女朋友,而那个女朋友,还是她程诺的好朋友。而且,她也早在心底决定忘掉年幼无知的那份痴心了,不是吗。
“我是打扰到你们了?”杜决嬉皮笑脸的,眼神却冰冷。
高铭稍稍退开一些距离,回头看着杜决,语气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友善了,“既然知道打扰,那麻烦你出去的时候,帮我们关上门。”
程诺倒抽一口气。
杜决却不怒反笑,是把门关上了,可却是把他自己也关在了门里面,他很没正形地往二人走来,“呦,瞧这话说的,行,我知道你俩是正牌的恋人,我是个冒牌的丈夫,可就算冒牌,现在碍着人言可畏,怎么说,该回避一点的也是你高大才子吧。——咦,这房间有没有摄像头?隔音效果可别太糟糕哦。”
这下好了,真男友和假老公对上了。
程诺知道,杜决这个人其实脾气很不好,很容易就被惹火,而一旦被惹火了,不出动暴力那就是万幸。所以,她为高铭捏了把汗,也很诧异高铭竟也会不顾场合地随性说话。
高铭垂眸听完杜决的话,之前的平静没有受到一点影响,“放心,在你关上门的那一刻,这房间就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单独聊聊的,可是却总碰不到合适的时候,今儿虽说是我们单位的联欢会,但俗话说捡日不如撞日,咱们不妨现在就把话说清楚。”
杜决无所谓地耸肩,“你跟我还有话说呐,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虽说你跟诺诺关系好,我跟诺诺更是从小一起长大,铁得跟一个人似得,咱们有共同的熟人,但是我跟你之间……,呵呵,高大才子,别觉得我说话不中听,我可就是看你这种整天摆酷、装得道貌岸然的天之骄子不顺眼!”
程诺觉得杜决说得过了,“喂,怎么说话呢!”话说完,却又觉得,这挺像是杜决的性格,出言不逊,绝不掩饰自己的喜恶,就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的他,让她怀念。
杜决白了程诺一眼,“诺诺,你现在还是我老婆呢,居然帮着别的男人说话?”
“杜决!”越说越不像话了。
高铭在一旁突然冷笑了,“别的男人?我今儿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事情,杜决,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诺诺结束那荒唐的假夫妻关系?我准备带她见父母,正式确定关系了。”
高铭的几个字眼刺痛了杜决。
荒唐?见父母?
杜决轻哼,上前一步地勾住程诺的肩头,将她圈进怀里,不顾她的挣扎,似真似假地来了句,“本来还想着祝福你们的,可现在,哥生气了,反悔了,这段‘荒唐’的假夫妻关系,哥不准备结束了!”
程诺可不信他说的,“你在胡闹什么?”
至于高铭信不信,看不出来,高铭那人情绪隐藏地很深,天塌下来也可以面容平静,“是么,你是要耗着我,还是耗着诺诺?”
“哥谁也不耗,就耗着这个婚姻,哥喜欢玩假夫假妻!”
高铭轻轻嗤笑一声,别开脸,似乎要调整下情绪,两秒后,才扭回头,看向程诺,“你都听见了?”
程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她很想保持中立,可从现实人文关系来说,好像帮着高铭更应该一点,所以,她选择瞪了眼杜决,而安抚高铭,“你听他在那发癫呢,他这人就这样。——姓杜的,你别勒着我,喘不过气来了!”
程诺对于自己和杜决的肢体接触,只要不是太煽情的,都会列为正常举动之列。
可高铭则看不下去,在他眼里,杜决分明就是抱着他喜欢的女人,而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那个不该抱她的男人。
高铭为人,自尊心向来比一般人要强。在各个方面,也都是势必做到不吃亏的那一方,所以,现在杜决的行为,和程诺的消极姿态,无疑是打了他一个耳光。
“看来,倒是我在打扰了!”冷冷地说完这句话,高铭扭头走了。
“高铭!”
程诺在身后叫了一声,而后猛地挣开了杜决的手臂。
杜决见高铭被气走,倒也没坚持困住程诺,只是手臂在松开的那一瞬,大手又顺势抓住程诺的手腕,没松开,“程诺,你不会是要去追他吧。”
程诺扫他一眼,“杜决,你到底在干嘛,说那些话、做那些动作……,你是不是故意的?还有,当年你俩是不是有仇啊,我能看得出来,你是在针对他,就算当年有仇,现在都十年过去了,你……你说你怎么那么小气啊。”
杜决闻言,大手那么一用力握紧,程诺的手腕差点就抽抽了。
“程诺,你这可真是见色忘友了啊,对着我说这种话!他高铭就这么好?”
程诺月兑口而出,“起码比你靠谱!”
“靠,跟哥比?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杜决说着,又抓着程诺的手腕往自己跟前扯了扯,“你给我想清楚了,现在真的要过去找他?别忘了,外头大把你的同事,你就不怕给哥绿帽子戴了?”
程诺则回应于甩开他的大手,“就算外头大把同事,我追过去,也可以说是公事问题!怎么说,他也是我的领导,领导懂不?我还想继续在质检所混呢,杜决,别因为你的私人恩怨和口舌之争,搞得我连工作都保不住!”
说完,程诺追出去了。
杜决后退两步,而后猛地一个转身,踢向身边的一张化妆椅。
“砰——咣当——”房内一片凌乱。
……
高铭真的生气了。
程诺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就在演出大厅的门口抽烟,那么张扬。
“怎么在这抽烟?”程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那种提心吊胆,不光因为杜决惹了他,还因为他是她的领导,哪怕彼此有那么层暧昧的关系存在,可领导就是领导,而且,大部分领导对于下属都是有点小心眼且比较挑剔的,程诺也会怕高铭一个不高兴地给自己小鞋穿。
高铭狠吸一口,而后将半截烟头弹进了垃圾桶里,大概是程诺能来找他,这多少让他降了点火气,“不在这抽,在哪抽?”
“呃,说不好所长他们、总工他们会经过,影响不好。”
高铭冷哼,“怎么影响不好?这里又不是咱们所的办公室,再说了,刘总工比咱们所任何一个人都能抽烟。”
程诺说不过他,也知道他在强词夺理,更知道他的心结所在,“那个,高铭,刚刚杜决他……”
“我不想说这个人。”高铭口气淡漠地截断了程诺的话,而后大手在裤兜里模索着,又掏出烟盒,拿出一支香烟,这一次,却没有当着程诺的面点燃,而是放在唇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而程诺她自己就是那个系铃人。
“知道你生气,可是高铭,我还是要说,杜决他那个人就是那样,你们高中肯定结过梁子吧,他那人小气着呢,你可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话说完,高铭眯着眼眸,高深莫测地盯着程诺,“说完了?”
程诺不敢与这样的他对视,别开眼,“我不知道要怎么劝解你,可是,我跟他之间的关系,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呵,我可不清楚。”
程诺再次被打断了话,也有点火了,“你什么意思?”
高铭毕竟还算是能忍得住气的那种人,所以,在察觉自己有些过分的时候,他也能及时地收敛情绪,只不过,那仓皇点烟的动作,却暴露了他其实并不平静。
这时,二人的身旁有俩女同事走过。
“高主任。”
“高主任。”
高铭对那二人点点头,同事将点了一半的烟又不着痕迹地塞回裤兜里,说到底,他还是介意颜面问题。
而那俩女同事一眼又瞅见程诺,便不愿意就这么走开了,“程诺,你的舞跳得真好,真看不出来,好专业啊。”
“是啊,程诺,就是你那身衣服不太适合,跟你老公是反串了吧。——那个跟你配舞的,是你老公,对不对?”
程诺不由扫了高铭一眼,而后硬着头皮微笑点头,“是啊。”
“你老公挺帅的!”女人们,都是天生八卦的动物。
“对啊,还有,你老公真爱你,那种表演都敢陪你跳。”
程诺继续僵笑,“他也就是觉得好玩而已。”
“哪有,男人们都很爱面子的,能够为了老婆当着那么多人面,穿成那样跳舞,他肯定是很爱很爱你,在家也绝对是言听计从的那种。——高主任,你说是不是?”
女人们不知死活地竟然把话题扯到高铭的身上。
而出乎程诺的意料,高铭竟然也赞同,附和地笑两声,“是,男人都爱面子。”
这话说得有些意有所指,程诺巴不得那两个女同事别再乱嚼舌根了,虽说,当她们说起“杜决爱她”这种不可能的事实时,她心底里确实挺美的,可人不能活在虚伪和幻想里,程诺这方面,绝对务实。
“呵呵,高主任这么说,将来肯定也是个爱老婆的好男人。”女人拍起马屁,也可以是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
可高才子显然对于这种程度的溜须拍马,早已听到毫无感觉的地步,他神色自若地岔开话题,“好像下一个演出就快开始了,你们不进去看么?咱们严副所亲自出马,表演小提琴。”
女同事异口同声地惊呼,“节目单上写了咱们严所的名字,还以为是打错字了,走走,快去看!”
就这样,高铭轻描淡写地就支开了两个八卦女人。
程诺佩服,佩服地五体投地。
可同事们一走,程诺又尴尬了,因为高铭又冷下脸来,这说明杜决带来的阴云还没散去。
程诺垂头,决定由这男人自己去自我开解,她是黔驴技穷了,更何况,在她的爱情观里,她也不允许自己为了某个男人、某段爱情,那么低三下四、一而再地去安抚对方。
彼此沉默了半响,最先开口的,却是高铭。
“杜决那家伙,挺有桃花命的,是不?”
“呃……”
“一个舞而已,把咱们单位的女同事都给拉拢了。”
“呵呵……”
“他应该交过不少女朋友吧?”
高铭对杜决,好像八卦起来,程诺没隐瞒,很客观地回道,“是不少,截止一个月前,交往了八个女朋友。”
“八个?呵呵……”高铭终于露出笑容,程诺得见阳光,觑着高才子的笑容,想着这男人要是想的话,也会桃花成群的。“那程诺,你是不是占了八分之一?”
“我?”程诺失笑,“才不是,我跟他是哥们,小时候穿过一条裤子的,嗳,反正就是熟到不能再熟的那种,不然,也不会那么自在地跟他玩结婚了。——所以,杜决跟我之间的相处,真的就是想什么说什么,疯疯癫癫的,他刚刚那么跟你说话,完全是他抽风,你别介意。”
程诺又兜回了初衷,这一次,高铭摆摆手,“不说他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我没生气。”
话是这么说,可对于程诺和杜决之间,那所谓青梅竹马的暧昧,高铭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的,所以,在他和程诺再次和解后,他也希望能和她的关系有进一步的确认,“前两天,我妈突然问起我有没有交女朋友。……程诺,改天……我们一起吃个饭吧,还有我爸妈。”
程诺吃惊:这是见家长啊。
“愿意么?”高铭再问,竟带着紧张。他本以为还会拖一段时间的事,竟被自己提前了这么多,心里有些无奈:原来,他有些低估了自己对程诺的感情。
程诺拢了下短短的碎发,“不是不愿意,只是高铭……我现在,名义上跟杜决还有‘夫妻’关系,都说好倒计时的,我把协议跟他提前了,只不过二十几天时间,能不能等我和他的协议结束……”
“应该的。”从程诺变相的拒绝开始,高铭就重拾理智,他冲动了,怎么可以带一个和别的男人同居的女人见父母?“二十多天,我等。但是,以后别再让杜决抱着你,哪怕只是哥们间的示好……,程诺,我是男人,我也会吃醋。”
“……好。”程诺弯唇,她自己之前也已下定决心忘掉对杜决的感情的,像是要再次说服自己一般,她再次点头,“这也是应该的!”
……
封先生很有先见之明地将程诺和杜决的这段合舞录了下来。
这段视频,顿时成为杜、程两家的佳话,在获得了杜决的许可下,这段视频被放到了网上,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广为流传。
程诺对此不能理解,却不知杜决这厮玩上了瘾。
这晚,程诺才打开了自己单位的手提电脑,准备整理一些第二天去参加评审的资料,杜决那家伙才洗完澡地从浴室里冲出来。
程诺一瞧,差点没气过背去,那家伙竟穿了她最宽松的那条白色睡裙,从浴室里跑出来。
“我说,杜决,你没毛病吧,知道现在穿在你身上的是谁的衣服么?”
却不想杜决竟然连瞅都不瞅一眼,对着程诺叫唤了一声,“诺诺,快把风扇整出来,让风扇对着我的方向吹吹。”无理要求的时候,杜决的声音还挺急切。
程诺白了他一眼,“疯了吧,这大冷天至于吹风扇?还有,你快给我月兑下来,那衣服料子可舒服呢,你别给我撑坏了。”
可现在程诺说的话,对杜决来说,就是对牛弹琴。
杜决摆摆手,坚持初衷,“快点,把风扇整出来,就一下,对着我吹吹,我给你演演玛丽莲梦露,把风开大点,一定要把我这裙摆给吹起来。”
话说完,杜某人已装模作样地一声轻呼,娇羞地以双手压住白色睡裙的裙摆。
程诺当场没震抽了过去,“你……”
杜决眨眨眼,沾沾自喜,“怎样?哥才发现,自己真的挺有反串的天赋的,这有风吹来,效果更好。——我说,你快把风扇给我整出来啊?”
程诺一翻白眼,才不陪他一起抽风,“是啊,是啊,你最妩媚了,要我看,你干脆去做变性手术吧,一劳永逸。”
“切!没情调。”杜决嗤之以鼻,也不说把睡裙月兑掉,一坐在了书桌前,打开了台式电脑。
就这样,二人一个在床上,一个趴在书桌前,各自对着各自的电脑,可没过两分钟,杜决这厮便传来桀桀的笑声,程诺听得脊背发毛,忍不住地抬头,瞧见杜决正趴在电脑前沾沾自喜呢,她对着屏幕一瞅,不禁差点又被震抽了。
杜决那货正在看被传到了网上的二人肚皮舞视频呢,她忍不住地说了一句,“杜决,你该不会真疯了吧,这视频你看了足足不下百遍了,怎么还这么痴迷、自恋呢?”
“你懂什么?哥这是欣赏,现在才觉得,把视频发网上,实在是明智之举啊。”
程诺撇唇,“要我说,这人为了出名,真的可以抛弃自尊啊。”
杜决收拢了笑,将电脑上的视频点了暂停,画面正好停在了程诺攀着他的身子跳钢管舞的那段,跳舞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程诺当做旁观者这么一瞧,这画面还真是煽情。
“程诺,你说这话就伤人了啊,当初是谁找我陪她一起登台表演的?没有这表演,有这视频?说话可能屏良心!”
“那提出反串的,也是你自己啊!”程诺甚至觉得,这家伙根本就是早有预谋地要一鸣惊人。
可杜决也有话说,“是我提出的,可你也没反对啊。”
“我……”程诺一咬牙,跟他杠上了,“你当时兴致那么高,我反对的话,你能乐意么?”
杜决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是不乐意。——哥不跟你贫了,哥要把这视频传手机里,回头去科室里炫耀去。”
程诺惊恐,“杜决,你没烧吧?”
杜决置若罔闻,拿手机和数据线去了。
程诺则想着,这视频传网上,不知道高铭会不会瞧见……
事实证明,高铭有没有瞧见是无人知晓了,但是,这视频却被左梅梅这闲人瞧见了。
此时,程诺和左梅梅正坐在咖啡厅里,而左梅梅那大咧咧的傻妞正对着手机上的视频傻乐呢。
“你在网上瞧就够了,怎么也给下载下来了啊?”某些方面来说,左梅梅和杜决还挺相似。
左梅梅一边乐呵,一边笑道,“手机可以随身携带啊,我现在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这个视频,知道么,你和杜决这舞是治愈系的,每天我一睁眼,瞧见这视频,顿时一天的好心情就都有了,说真的,你俩跳得真好,老和谐了!”
程诺听了,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别蒙我,你到底有没有看我的部分都是一说,从头到尾,应该都是瞅着杜决那家伙吧。”
左梅梅脸红了,“喂,咱俩这么好,你还跟我吃醋呐,我当然有看你!当然,看他的时候多点而已,谁叫他穿得那么搞笑呐。”
“我就知道……”程诺说着,声音都变得苦涩了,“你真就这么喜欢他啊,说真的,梅梅,你是不是从高中那会到现在,就压根没对杜决忘情啊?”
闻言,左梅梅立马把视线从手机屏上抬起,欲盖弥彰地掩饰,“说……说什么呢,诺诺,你不会以为我之前都在骗你吧,真没有,学生时代哪里懂什么爱情啊,就是现在,我也不是说特别那个他……,这事挺玄乎的,我现在都不知道那晚是不是鬼上身了,那天他找我喝酒,我俩喝得醉醺醺的,他突然就说:‘程诺那丫头攀上高枝了,人家早晚当官太太,到时眼里哪有咱俩呀,要不,你我将就将就凑一起,互相安慰得了?哪天她要是跟高铭一起请咱俩吃饭,他们当着咱们的面玩亲密时,咱俩也不至于太寂寞,你说是不?’——呐,就这样,我也跟中邪了似得,就答应了,想着我也单身,什么情人节、三八节、七夕节的时候,都只单影孤的,有个男朋友凑数也好啊,所以,所以……,你应该理解的吧,诺诺?”
左梅梅解释了一大堆,那就是此地无银啊。
程诺想起那晚左梅梅悄悄给杜决盖被子,再听着她刚刚的说辞,心里明白,这左梅梅可不是一般地喜欢杜决,她只是怕自己多想,才这么说的。
不管怎样,人家是杜决的现任秘密女友,这是事实!
挺好的,她也可以再无奢望地全心投入到自己和高铭的恋情里。“知道啦,以后咱们一起过情人节,这节日都可以搭伙的。——真心不容易,咱两个老处女,终于都把自己卖出去了。”
程诺本是想打趣地缓和氛围,却不想,左梅梅却脸色一白,“诺诺……,其实,我早就不是处了。”
到最后,程诺都没有问,左梅梅的初夜是怎么回事。
不是她不好奇,而是左梅梅的表情不对,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不会去逼问自己的好友说出不想说的事。
就当做是左梅梅心里的一个秘密好了,谁没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她程诺就有。
于是,程诺对于左梅梅的那句话,只是很轻松地接了一句,“哎呦,那是我落后了啊,不过,我现在攀上高铭这高枝了,告别初夜也是早晚的事啊。”
左梅梅这才失笑地白了她一眼,“有啥好开心的,疼死你!——嗳,你打算在结婚前,就把自己交出去啊?虽说现在人们都很开放,可是说到底,男人要是摊上一个处,那感情就不一样了,可宝贝着呢。”
“……是。”程诺承认,因为,杜爸爸不就是这么一个例子么。
“所以啊,能拖着点,就拖到你跟他结婚吧,起码也要先把证领了,你跟杜决不是没领证么?”左梅梅提议。
程诺点头,“是没领证,我觉得,我跟高铭应该也快了,前两天,他还说要带我见他父母。”
“见家长啊!”左梅梅笑眯了眼,“高帅哥的动作挺快,加油,抓住他,别让这么好的男人跑了。”
程诺不置可否,“高铭这人,真这么好么?”这问题,是杜决常问的。
“当然好,知道你跟杜决玩假结婚,人家还能一点都不介意,主动跟你谈婚论嫁,这人品就不赖,更不用说,人家长得帅,还是个领导……,啧啧,你自己说,好不好?”
听好友这么说,高铭真的挺不错,程诺自己想了想,觉得也确实如此,杜决那厮虽然对高铭有偏见,可有句话是说对了,她和高铭,是她攀高枝了。
“听你这么说,那我要不要把见家长的时间给提前一点?”
……
程诺只是这么想而已,还没对高铭说,晚上这心思就被杜决知道了。
不用问,肯定是左梅梅那大嘴巴吐露出去的。
杜决的态度,那是跟左梅梅大相径庭,程诺才进家,就被杜某人给扯沙发上坐着了,“程诺,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程诺云里雾里的,被当头一喝,还挺无辜,“我干啥了呀我,嗳,杜决,你要发癫,也请适可而止。”
“我发癫?”杜决怪叫,“你……你就这么迫切地要嫁人啊,你现在还是我老婆呢,你去跟高铭谈婚论嫁的,算是怎么回事?你重婚呐?”
程诺眨眨眼,明白他在说什么了,“你指这个?嗳,杜决,没搞错吧,我跟你是假结婚,连结婚证都没领,从法律上来说,我可是有权利跟高铭领证结婚的,因为这B市的人事档案里,可没有我已婚的记录!再说了,我跟高铭谈婚论嫁,你该恭喜我啊。”
“我恭喜你个鬼!”
“不恭喜拉倒,我也不稀罕!”
“哥就知道你这女人没良心,不稀罕?现在说不稀罕,那这二十多年从哥手里骗吃骗喝骗票子的时候,可没听你说一句不稀罕!”
程诺一看这架势,便知道她和杜决又要吵起来了,谈不到正题、掀起陈年往事、幼稚地人身攻击……,这就是她和杜决惯有的吵架方式,绝无例外。
这一次,程诺有点疲了,心里疲了,“行行,都怪我,我不好,我没良心,成不?就算你说我自私好了,我都过了二十五岁了,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吧,杜决,你是男人,你到三十还一枝花呢,可我不同,我妈都说了,女人过了二十六还没结婚,那这辈子都不容易嫁到像样的了。——我说的是真结婚!”
拿着程妈妈的话来当挡箭牌,杜决的脏话可说不出来了,他憋着,脸都有点憋红了,才冒出一句,“好,嫁吧!祝你和高白脸百年好合!”气哼哼地说完这话,杜决摔门而去,自己闹别扭地睡沙发去了。
程诺还真是瞧不明白这男人的心思了,有那么一刻,她差点又自恋地以为杜决那是在吃醋、在妒忌,可之前的错误,她不允许自己再犯,一次自恋换来的是杜决和左梅梅走在一起,如果再来一次……
程诺只能理解为,杜决那家伙是真的见不得自己过得好,尤其是在婚姻、恋爱方面,大概,这就是所谓青梅竹马间的变态吧。
嗯,一定是。
只是,程诺却没想到,杜决这个她人生爱情道路上的“程咬金”,又开始发挥他的破坏余热了。
程诺最先有此警觉的时候,是因为家庭聚餐频繁了起来。
“程诺,晚上早回家,和我妈、封叔叔他们一起吃饭,封叔叔从D市搞来了两只正宗家养走地鸡,完全吃虫长大的那种,非说要大家一起吃!”
“程诺,晚上早回家,封叔叔让你饭后给平平补补功课。——你知道,英语那玩意,我比不过你,不然我就自己出马了。”
“程诺,今晚也得给我早回家!……什么事?你居然好意思问我是什么事!今天是我妈和封叔叔结婚十天纪念日!赶紧下了班就给我滚回来!”
“程诺……”
程诺无语了,瞧着这每天中午一通催命般的电话,杜决完全断绝了她跟高铭的一切晚上私人空间。
在程诺的晚上时间被剥夺了之后,继而程诺的周末假期也完全没了自主。
“程诺,这周六咱们全家去云龙山草莓,你可不能缺席。……什么?周日,周日也安排了,周日我妈想去香港,采购黄金!你可不能不去,我妈还不是想着给你这个媳妇买点充门面的东西,你说你好意思不去?”
程诺头要大了,她敢打赌,她这个假儿媳,肯定比人家那些真的儿媳妇都要忙。
再之后,程诺崩溃地发现,杜决这厮竟然连短暂的午休时间都侵占了进来!
这不,由于杜某人以家庭做幌子,把她和高铭的约会时间,硬是被挤到了中午那两个小时的吃饭时间里,好在她跟高铭一起吃饭,完全也可以说是谈公事,别人倒也无可厚非。
可不想,这天中午,程诺正在星巴克和高铭喝咖啡呢,杜决那阴魂不散的竟然出现了。
程诺见了,如同见鬼,手一哆嗦的,咖啡差点都洒了出来。想着这到底是巧合呢,还是他在跟踪她?
虽然后者听起来都有些匪夷所思吧。
程诺吞吞口水,正想着是要先给杜决打个招呼,还是先跟高铭只会一声,但杜决压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她,三两步地直冲到她的面前,扯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高铭都被突如其来闯入的杜决搞得一怔,滞后几秒,才想起跟了出去。
程诺不好意思挣扎,因为这咖啡厅里恰好还坐着另外一个部门的同事。
就这样,程诺几乎步履不稳地被杜决扯出了星巴克咖啡厅,再也忍无可忍地甩开了他的手,“杜决,你最近到底在干嘛,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杜决没明白她所谓的老毛病是什么,只是看起来怒不可歇地,扬起声音来了句,“程诺,找抽了是吧,居然背着我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我……”程诺哭笑不得,他这家伙跟鬼魅一样地冒出来,就为了跟她说这句话?
真是不分场合,也不分彼此的真正关系。
杜决见她冷笑,赶紧压低了声音,“你干嘛呢,我有个医生同事习惯中午在那店里喝咖啡,而他又发现,你几乎每天中午都和高铭出现那家店里,他怀疑你给我戴绿帽子,就好心告诉了我这个事,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辜负人家好意,咱俩是不是也该应景地来唱戏?”
程诺晃了晃,惊觉自己的人生可真是充满了戏剧化的无奈啊。“你那同事在哪呢?”
“玻璃窗前坐着呢,正瞅着咱们呢!”
程诺翻翻白眼,瞧见高铭也跟了出来,想了想,对高铭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她这个暗示,高铭看懂了没有。
杜决瞧见她眨眼,不由又拔高声音,“你真敢给我在外面勾勾搭搭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抽你?”
程诺一滞,很不专业地配合起来,“呦,当初你前女友劈腿,怎么没见你抽她呢?”
“那能一样么,她只是个女友,而你是我老婆!”
杜决吼得挺大声,表情也很严肃,那一刻,程诺被震了震,她竟然看不出……看不出他是在演戏,动了动唇,她极低地问了句,“接……接下来,我说什么?”
杜决死死盯着她,“还能说什么,还我一个清白,守着我同事的面,咱俩演一下夫妻情深呗。”
“什么……”
话未说完,杜决扯过她的手臂,将她困在怀里,不由分说地,一个被称为“惩罚”的吻就落了下来。
程诺有点懵,唇上的温软,让她全身都在一瞬之间瘫软,她迷迷糊糊地在接受和挣扎之间犹豫着,而这时,她的眼余光扫过了高铭那张高深莫测的脸,她心虚,理智回来了些,而目光也胆怯地别开。
这一别开,恰好让她看见坐在玻璃窗前的那个所谓的杜决的同事,竟在此时笑着站起,当然不是对着她和杜决在笑,而是笑着迎向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二人有说有笑相拥着走回座位,压根没有向作秀的她和杜决看来一眼!
杜决……撒谎!
这个男人,他到底要干什么?
程诺懂了,杜决完全只是做给高铭看得!
因为懂了,所以,她也火了,杜决似乎对于破坏她的姻缘上了瘾,不管他出于什么初衷,现在的这种行为都够无耻、够不知所谓!
程诺挣扎,可杜决的力气很大,她不敌。
程诺拧眉,对着口中不安分的舌尖狠狠一咬。
“唔……”
杜决吃痛,撤开了唇,不满地看向程诺,而就在这一刻,“啪!”一个耳光伴随着他的视线而来,他避无可避,就这样挨了这一下。
程诺喘息着,不知是因为羞愤,还是其他,生平,她第一次打了杜决的脸,大庭广众之下。
“杜决,以后别再我面前玩这种把戏!”说完,她走向高铭,低头道了句,“咱们走。”
高铭抬眸,看了眼像是石墩一样僵化在原地的杜决,很好心地回一句,“不管他,好吗?”
程诺咬牙,“他活该!”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圈也红了。
高铭拍拍她的肩,“好吧,咱们走。”
直至此时,高铭对于她和杜决的关系,总算是有点释然了。
……
对于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程诺可以想象地到杜决的反应,毫无疑问,二人又要冷战了。
追溯历史最长的那次,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刷新纪录。
程诺整个下午都恍恍惚惚地盯着自己的手,她有些后悔,却又觉得那巴掌打对了,她甚至觉得,当时打了杜决,并不仅仅因为他在破坏她和高铭的感情,还有……还有很多。
比如,他明明跟左梅梅是男女朋友的,却自顾不暇地来给她和高铭捣乱,是为那般?
再比如……再比如他明明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为什么总是做些让她误会的事,让她想要坚定忘掉他的决心都坚定不了!
他活该!
杜决这个程咬金,就是活该!
早就该挨这一巴掌了!
冷战吧,谁怕谁啊?又不是没冷过!
程诺终于勇气了一把,铁了心地熬到了下班,今天,没有杜决的催命短信,她也乖乖地准时回家,倒是杜决没有按时回来。
程诺自己买了菜,正准备亲自下厨的时候,杜妈妈打来电话,说是让她过去一起吃饭,还说起杜决有个急症,要加班。
原来,杜某人是加班了。——程诺一直焦躁不安的心算是得到了暂时的平静,她下了楼,去到了杜妈妈那里,就只有杜妈妈和封叔叔两个,封平要上晚自习,而封婷……谁知道封婷在忙什么,反正很少见到,程诺也不想见到。
吃了晚饭,程诺打包了些,留着回去给杜决当宵夜的。
回了自己的新居,程诺洗漱完毕,便心不在焉地打开了电视,呆呆地坐了二十多分钟,都不知道电视里演的是什么。
第一次,她为杜决等门。
因为杜妈妈说,杜决应该不会很晚回来。
程诺等着,等着给他热饭菜,也等着……跟他把中午的事情给说清楚,她不是故意的,谁叫他先挑衅?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程诺从没觉得有这么难熬的时候,哪怕是高考等待放榜,哪怕是考公务员等待出成绩……
是夜十二点的时候,杜决终于回来了。
听到门锁开响的声音,程诺几乎是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起,想要往门口走,却临时改变了方向,冲进了厨房里,打开了天然气灶,装模作样地将菜倒进了锅里。
她侧耳倾听,感觉杜决走到了客厅,才扬声道,“回来啦,阿姨让我给你留了点饭菜,给你热热,当宵夜?”
程诺等了半响,没等到回应。
她紧张着,翻炒的手都在抖,也不知道和杜决面对面时,会是怎样的境况。
两分钟后,热菜装碟,程诺端上饭桌,“菜热好了,过来吃么?”
依旧没有回应。
她不由地走进客厅,就看见杜决歪歪斜斜地倒在沙发上,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
杜决喝醉了!
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程诺的心口,她怔怔地看着沙发上躺着的男人:他应该……不会是因为她打了他一巴掌的原因吧。
……
这个答案,程诺是不知道了。
因为杜决整夜未醒。
第二次,程诺照顾了喝醉的杜决,整晚;可第二天早上,那家伙起了床,径自在浴室里冲了凉,便出了门,从头至尾,都没有瞧向程诺一眼。
冷着他那张俊脸,好像谁都欠他二五八万似得。
果然冷战了!
程诺虽心有余悸的,但也相信,以她和他二十多年的交情,估计过不了十天半个月的,最多一两个月,他俩肯定又能回到之前的哥们状态。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昨天中午的巴掌事件,还有个后续影响,在她去到单位,发现整个办公室的氛围都不对,几乎每个人看见她时,都要露出点古怪的眼神。
直到上了网,一个关系挺好的女同事小崔向她透露,她才知道,现在整个质检所都在传她和高铭怎样怎样,传她为了情人掌掴自己的丈夫,公然外遇!
程诺觉得好笑,本想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可质检所同事的态度,让她不得不正视起这次的“决策错误”。——因为,党办兼计生办的杨主任竟然找上了她,大谈端正思想态度问题。
“小程啊,我知道年轻人嘛,都气血旺盛,容易做出冲动的事,可是,咱们单位每个人的每个举动,那都是在局里的监视下的,一个人的荣辱,直接关系到全所的荣辱,甚至有可能,咱们所长都会受影响!”
程诺就不信了,她跟杜决爱吵爱闹还是爱离婚的,跟所长还能搭上关系?
杨主任谆谆教诲,说话口吻也深沉地很,“我这可不是吓唬你,在你来我们所之前,就有过这么样的例子,当然,那个情况跟你这个还有点不同,那是一个男同事,他的爱人在违背了计划生育的要求,偷偷地生了第二个孩子,被发现了,搞得那一年我们全所的计生奖都没有了!不仅仅是全所,事情报到市里,连带着全局的计生奖都没有。——对,局长的也被扣了!”
程诺张了张嘴,很想讽刺地说一句,这政府机关外加机关所属的事业单位,还真是把政府的政策落到实处啊!可再一想,她又不服了,她和杜决那可是假结婚,结婚证都没领,这一点,杨主任应该很清楚,他在那到底瞎操什么心?
“程诺啊,这次情节严重,有同事告到我这里,我一定要跟你谈清楚的,这违背道德良心的事,我可不希望发生在咱们所里。”
程诺忍无可忍了,回了一句,“杨主任,这种座谈教育,你也打算找高副主任进行一次吗?”
杨主任一怔,“这么说,你们俩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可即便不是真的,您不是来找我谈话了么?高副主任也算是当事人之一吧,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而已。”
杨主任冷了脸,咳嗽一声,“小程,你这态度就不够端正了,现在我们谈的是严肃问题,你却说好奇?——咳,高铭他……他情况不同嘛,行了,这些事就不是你操心的了,我们回到之前的话题,关于你和你爱人之间的问题,你看,要不要把你爱人带来,我们党办愿意帮忙调停你们的夫妻矛盾。”
程诺哭笑不得,守着杨主任的面,她没好把那讽刺的笑容给露出来,垂下眼眸婉言拒绝,“不了,谢谢领导们的关心,我会自己解决好家庭矛盾的,绝对不影响工作,也不会影响单位的名誉。”真是的,非要逼她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成!
杨主任的八卦设想没能得到满足,却也无话可说,挥挥手,让程诺离开了。
这次的谈话,也只能找上她,即便全所沸沸扬扬地传着她和高铭怎样怎样,可是高铭那是有背景的,所里的人是不会去找他谈话的,可是,这不代表这事对他就全无影响,因为,总有个能跟他谈这件事的人。
……
高铭开了家里的房门,发现父母难得也都在家里的沙发坐着了。
高妈妈在市组织部里,工作轻松,下午早下班,那是很平常的事;可是高爸爸坐着市经贸委的第三把交椅,竟然可以有个没有应酬的晚上,这实在是稀奇。
“回来了啊,吃饭吧。”高妈妈让家政佣人摆上饭菜。
高爸爸却抬手阻止了,自始至终,眼睛就没从手里的报纸上离开,“等两分钟,我跟高铭说两句话。”
高妈妈不满了,“难得一起吃饭,就不会边吃边说?或是吃完了再说?你也是,这官架子在家里也放不下,搞得儿子跟你似得,我现在瞅着他露出的那眼神,就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
高爸爸放下了报纸,面容和蔼了些,“是么,那希望他在考虑人生大事方面也要像我才好。”
高爸爸和高妈妈是门当户对的那种,高铭一听父亲这话,便知道今儿在所里传的那些事,落在父亲的耳朵里了,毕竟,家里在质检所是有关系的,父亲在质检所有耳目,他只是不知道那个耳目是谁而已。
“爸,你有话就说吧。”高铭坐在了父亲对面,关于程诺的事,他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地坦白,虽然他在程诺面前表示要见家长,可那也只是不满她和杜决暧昧而采取的一个策略而已,真到见家长,他还是要掂量着的。
高爸爸看着这个让他骄傲的儿子,他相信,以儿子的悟性还有他雄厚的背景,将来,高铭的前途肯定比之自己是青出于蓝,但前提是,这还需要一个能够扶持高铭的女人,作为锦上添花的后盾。
“二十六了吧,除了大学的那个外,你好像都没有谈过什么恋爱?这事业和爱情,是不冲突的。”高爸爸设了个套,让高铭自己跳进来,把程诺的事给说出来。
高铭不上当,“大学那个是她的单恋而已,我只不过陪她玩了几个月,不算真正的恋爱。”
高爸爸继续设套,“这么说,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高妈妈听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地插入话来,“铭铭,有对象了啊,怎么都没跟妈说一声?”
高铭笑笑,“哪有什么喜欢的人,咱们搬回B市,才多久啊。”
高妈妈一想也对,“不过,你也确实不小了,可以考虑了,是不是啊,他爸。”
高爸爸瞅着儿子,想着不管质检所的谣言是真是假,这个内敛的儿子是不打算跟他实话实说了,于是,他也不再迂回,直奔主题,“既然你自己找不到顺眼的,那爸给你推荐一个,怎样?”
高铭看向父亲,早猜到老头子另有打算了,他没拒绝,却也没说答应,“什么人?”
“其实,这个人,你也认识的,咱们B市公安局副局长的女儿。”
高铭眉头一蹙,“温馨?”一时间,他恍然大悟,难怪那天在街上偶遇温馨,父母一致开口让他把她一程,原来,早有预谋。
“不错吧,咱们跟温家还是同乡。”高爸爸看着儿子的每个表情,“你也觉得可以,改天咱们可以约你温叔叔他们一起吃个饭。”
高妈妈又耐不住寂寞地插嘴进来,“馨馨那丫头不错,长得也好,现在在咱们市医院妇产科吧,工作也不错。”
高爸爸一挥手,“那些都不是重点。”
“对对。”重点是,温馨的老爸,还有温馨那个在房产局的老妈,公安局和房产局,那可是两个很有油水的地方。“儿子,你什么想法?”
在父母期盼的目光下,高铭弯唇,露出一个堪称单纯的微笑,“挺好的,可以交往看看。”
高妈妈释然了,“好好,‘正事’谈完了吧,吃饭!”
高爸爸则看着儿子,同样嘴角浮起一抹了然的微笑,“好,吃饭!”
怎么说也是一路打拼混上来的,自己儿子的那点心思,他能瞧不出来?质检所里传出来的那起绯闻,肯定不是空虚来风,儿子的口风这么紧,说明儿子对于那个女人是有几分真心的,可是,对于他的提议,儿子却没有拒绝,反而一口答应……
高爸爸心里明白,儿子这是想脚踏两船、财色双收呢,不错,男人就该有这样的想法和气魄:找一个能帮助自己的女人当老婆,再找一个自己真爱的女人当情人,好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