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杨柳拂堤。这样的,自然就是好春光。
西昔的生日,说到就到。
令她惊喜无比的是,苏家人居然都是早已知道的,她生日头一天晚上瞒的严严实实的,到了生日那天早上一醒,房间里居然就堆满了礼物。
以为苏景之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整个苏家都为自己庆祝生日了。
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这样的人,居然也有人肯为她庆祝生日。
她一直以为苏家人都不喜欢她的。早上喊她起床虽早,可是不许她帮家里的佣人再去做任何事情,也是她这段日子一直勤快,让苏家人没有看低了她,反而觉得她是一个能吃苦的,没有因为自己身份的变化而改变心境、变得轻浮,着实是一个性子颇为沉稳的小姑娘。
另外想着她年纪也该上高中了,可是因为以前在孤儿院,教育上落后同龄人太多,去学校上学一定是不容易跟上进度,索性就给她安排个家庭教师,好好补补基础知识,她能吃苦,一定能把落下去的东西都学好,到时候再一道的参加高考,争取考上个不错的高中。
西昔听到苏爷爷这么跟自己说的时候,立即就是喜极而泣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她能够有机会去上学。
人生的路,就此转了个玩儿,转向了与从前完全不同的方向,而这对于自己曾经看作是人生奢侈品、不敢肖想的东西,也不过是苏家人谈笑间,轻轻松松的一句话。
中午一大家子人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了饭,就连一贯喜欢与苏老爷子对着干的苏景之都难得的顺着苏老爷子说话,着实是难得。饭桌上西昔听着一家人说话玩笑,略略的记住一些信息。
比如他们这样的人,说话的方式,玩笑的适合而止程度。
吃饭完之后,苏景之大笔一挥,说要带着西昔出去转转,毕竟来了京城这么久,都还没带她出去来回转转看看呢。
众人当然不会有异议,苏老爷子还招呼着苏律一起跟着过去,想着苏律跟西昔年纪相仿,苏律应该多照顾西昔这个妹妹,说不定以后还得一个学校上学呢。
西昔听他们这么说,心里立刻就断定了,自己未来的路,真的是从潮湿狭窄的独木桥,转向了阳光灿烂的光明大道了。苏律上的是子弟学校,学校里的人,自然都是贵人,能在那所学校上学的,十有**都是极为有背景的,一个交际圈子就决定了那所学校以后出来的学生,就是这个社会的下一代精英。
如果她能够进入那所学校,再加上背后有苏家,她不会再是以前的那个卑微的她了。
以前不觉得自己会有这样的、摆月兑卑微的机会,可是现在,她的心中突然充满了希望。当下就下定决心,眼前的学习机会,一定要抓住。
苏家就是一个很好的学习环境。
简直就像是一场梦境,而苏景之,就是带她进入这场梦境的引导者,就好像是年幼时听过的故事,一个小女孩儿,在一只时间兔子的导引下,进入了另一个神奇的梦境。
西昔以为苏律是绝对不会愿意跟她一起出来的,虽然他最近并没有欺负她,甚至还送了她生日礼物,可是他眼里对她的讨厌,依然那么的明显。生日送她礼物已经令她惊讶十分了,更别提是一起出来玩儿?
想不通,也就先不想了。明知身侧就是苏律带着审视的目光,可是西昔突然觉得心中一片坦然。她又不曾偷过他什么东西,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何必怕他?
西昔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苏家这一阵子,受到苏家人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以及自信、行事风格的雷厉风行等等气质上的影响,已经不知不觉的有所改变。
苏景之倒是没带他们去什么豪华游乐园,或者寸土寸金的地界去玩儿,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是习以为常反倒不以为然的地方,显然苏律也是的。
他少有的亲自开着车,带他们去了京城的老市场,老北京的特色地方,就是人特别的多,到了那儿之后,就都下了车,兜兜转转的去了一个卖风筝的老手艺人那里,看着等着老手艺人给他们糊好风筝,而后又去了临近的一个广场放风筝。
苏律是觉得有些无趣的,毕竟这都是小时候才喜欢玩儿的东西,现在他这个年纪,更喜欢去一些有时代气息的热闹繁华地段。可是他是爷爷派出来的,再不耐,也得要好好的“照看”西昔这个平添出来的妹妹。
西昔也是一样的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里,可是当她看到苏景之兴味盎然的开始布线,突然想起来苏景之曾经说过,她生日那天,是个适合放风筝的日子。
她还记得,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张意犹未尽的、回忆着的脸。
正当她出神的想着这些的时候,苏景之却是突然唤她过去,走到他跟前,苏景之环住她,将风筝线放到了她的手中。
她有些意外的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却也见他正对她垂首一笑,一脸的了然,他知道她不会放风筝,却要执意这么做了。
有他愿意教自己,西昔就算是出丑,也得跟着学了。她也愿意去学,只因为,这是苏景之亲手教的。
“放风筝,有时候跟做人一样,要逆风而站。不是为了独树一帜,而是因为这样,才可以飞的高。”苏景之把风筝线交到她的小手里,而后便握住她的手,因为这个姿势,苏景之不得不微微弯下腰,两个人就几乎是脸贴脸的。
西昔微一转眸,就可以看到苏景之那张好看的脸,此刻正是无比专注的表情。
男人专注的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是最迷人的。
另一边,苏律脸上是兴致缺缺的样子,显然是对自己手中的风筝没有任何好感,另一只手则酷酷的插在裤袋里,眼睛看似是漫不经心的来回观望广场上放风筝的人,实则是在观察西昔跟他的小叔,两人暧昧的姿势。
也不知道避避嫌。
可是需要避什么嫌呢?西昔看起来实在是还太小的,路人就算是看到了,也只当是一个爸爸跟女儿一起。就算是看起来不想父女,他苏景之,又需要忌讳什么呢?谁又敢当着他的面指指点点的说他们这样有碍观瞻影响风气呢?
说起来这三个人里,别扭的也只有苏律一个人而已。
“第一步,是你要找对方向。如果找不对方向,那就只能随波逐流,迷失自己。总有一个方向,可以为你测定方向。”苏景之说着,搂着西昔转了个向,脸上是呼呼的风,迎面吹过来,春日的午后,即使是逆风也并不觉得吹的脸疼了,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有资本笑看风云的男人的怀里。
“然后,你要感受风力。”苏景之说着,已经开始带着西昔放线,并且移动,“风劲够的时候,可以停下来,慢慢放线;如果风力不够,就要靠你的移动来增加风力,这个时候就要收线;要是感觉到风筝开始下落,就更要快速收线,直到风筝可以在天空中稳定。”
说完这些,苏景之顿了顿,好似只是说给自己听,也好像只是一种经验、感悟:“这道理,就跟与人相处一般。”他也并没有多说,可是西昔却觉得,受益匪浅。
与其说是与人相处,倒不如说这是苏景之一贯以来的用人之道。
她懵懵懂懂,毕竟经历的世事尚且太少。可是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一个出色的、风筝手。
可控可定,可进可退,可攻可守。
放风筝,是一种高明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