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继续向鹿尔城的方向迈进。
草原马贼们再也没有出现过。中途马队遇到了狼群,这是西寻第一次见到狼,而且是如此近距离的,甚至可以从他们森冷的眼眸中看到高贵和傲气。狼群屹立在草原的小土丘上,盱视着从它们身边不远处经过的马队。牧人们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去惊动它们。夏季肥沃的草原让它们并不担心饥饿,所以会相安无事,这是牧人首领哈雷对此的解释。
马队走了过去,可西寻依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它yīn冷,狡黠,又如同睿智者一样沉静的游望着远去的马队,接着,在头狼一声低沉的嚎声中,逐渐消失在了土丘之上。天空yīn霾,淅沥的细雨开始滋润着草原,牧人们戴起了斗篷,用羊皮制作的斗篷能有效的防止雨水渗透,以及保暖。草原上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恰倒好处的浇灌了草原之后,云雾就被阳光拨开,一道斑斓的彩虹挂在他们的前方,似乎触手可及。
雨后的草原一片新绿,空气清新怡人,一切都是一种享受,强烈的自然气息让西寻永生难以忘却。
二天的行程终于在rì落之前,看到了鹿尔城的轮廓。这是一座并不起眼的小城,无法和dìdū、云之城媲美,甚至连洛山郡看上去都比它壮观多了。这是一座刚刚被战火洗刷过的城市,破损的城墙,遗留在城外的壕沟和鹿角拒马,无一不诉说着战争的罪戾。
城墙上懒散的站着几个巡逻的守卫,徘徊在城墙上眺望着远方,长枪无力的抗在肩膀上,颓靡的脸上带着疲惫的神sè。墙垛上插着破烂的黑sè旗帜,随着风无jīng打采的舞动着。显然这里接近北方联盟和圣武帝国的边界了,否则战火也不会在这里蔓延。
在以一张羊皮抵了赋税之后,牧人马队终于进入了鹿尔城。
和城外触目荒凉的景象相比,鹿尔城内热闹极了,整个城市犹如一个大市场,到处是商贩和马队,南方的布匹,北方的羊皮,西方的铁器,东方的陶瓷,以及jīng致的工艺品和奢侈品都能在这里看到。战争似乎无法给这些商贩们带来多大的恐慌,他们依旧沉醉在诱人的利润里。甚至有传闻,城外战火连天的时候,他们依旧要卖完手头的货物之后才隐蔽起来。对贸易如此的热诚让他们每个人都富得流油,和那些财主阔老们不同,这些流动的商贩更懂得俭约和掩盖,由于长期在大陆各个地区贸易,他们几乎都有一身不错的本领,以及一些招募来的保镖。
牧人的马队进入城中,马上就引起了一股sāo动,不少商贩前来搭讪,都希望牧人的羊皮能被自己收购,只要把这些东西卖到北方以外的任何地方,都能为他们带来丰厚的利润。然而首领哈雷习惯的摇着头,径直望熟悉的盐铺走去。那些商贩们无一不失望和居丧,甚至埋怨牧人们的迂腐和愚蠢,“他们总是心甘情愿的被盐商们宰上一刀,真不明白……”
而盐商很早就迎了出来,带着异样光芒的眼神笑着说:“我的哈雷首领,好久不见,您的气sè总是那么好。”
“用我的羊皮换点盐巴,呃……这次我想多换一点,我不得不为以后做准备。”哈雷首领沉思了一下如是说,他一直清楚盐商在交易上耍着yīn谋,不过他从来没有在乎过。但是这次他不得不提出这个合理的要求,如果响马王又回到了草原,那么牧人的马队就没有这么轻易的能进城了。
“喔,我的朋友,市场里的羊皮都堆积如山了,以往的交易价格都让我亏损的很严重,如果不是看在老主顾的份上,我真不愿意接受这笔赔本的买卖。”盐商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似乎他一直在做着一件慈善的事。
“撒萨人可不是笨蛋,如果您不愿意,那我只好找别家了,我相信很多人都会对我的羊皮感兴趣。”哈雷首领说话的时候看着远处那些红眼的商贩们。
“哎,真是该死,我应该请求草原之神惩罚自己,竟然为了利益而放弃我们牢固的友谊。也许你有难处,作为朋友,我不得不帮你一把,这些羊皮我就收下了,我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一成盐巴给你。”盐商太会作戏了,如果不是因为事先知道其中的奥秘,相信谁都会被他一脸的真挚感动。
“只提高一成吗?”西寻有些看不下去了,虽然他不清楚羊皮的具体价位,但看看那些商贩们渴望的神态,就对其中的利润心知肚明了,西寻同样明白哈雷首领现在的心情,盐巴关系到整个撒萨族人的生活。于是他冷笑着说:“上百张羊皮如果是在南方的话,都能买下你的这个店子了,你可以因为哈雷首领的宽厚而欺诈,但对于我这个从南方来的人,你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继续装下去。”
盐商打量着西寻,这才发现这个混杂在牧人商队里的魔法师。他的额头上开始渗透出冷汗,如果为此而迁怒了牧人首领,那以后的羊皮生意可就别再指望了。于是盐商敷衍的笑着,“那阁下的意思是提高几成?”
“提高一倍,并且从此以后每个季度都由你负责派人送盐巴到撒萨族部落。至于羊皮嘛,就按今天的交易价格回收。你可以选择拒绝,我想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接受这个条件,即便他们不是盐商,也还是会为了撒萨族的优质羊皮而做一回盐商。”西寻从容的说,其实他也没有多大把握,他只想试探一下羊皮的利润到底有多大。西寻并不是撒萨牧人,所以也不用理会撒萨牧人对讨价还价向来不屑的作风。他这样做,也是替哈雷首领分忧,避免他带领马队进城遇到危险,毕竟呆在部落相对安全一些。
盐商脸上的肌肉都在扭曲,他现在恨不得一口吞下这个讨厌的魔法师,如果没有这个家伙,今天将又是一个丰收rì。然而,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去面对。就算按照西寻的说法,盐商依旧有不错的利润可赚,但绝对不是以前那样的暴利,而且还要分担交易沿途的风险,他不得不去慎重的考虑。如果他断然拒绝,那他将直接失去这条摇钱树,而竞争会使得别人争先恐后的接受条件。
“那好吧……就定在每个季度的第一个月。”盐商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对他来说,今天是个倒霉的rì子,从此,羊皮的暴利和他无缘了。
一笔交易成交,牧人马队满载着比以往多一倍的盐巴愉悦的离开了市场,这种愉悦比消灭一股马贼势力更振奋,从此他们不用为了生活必须的盐巴而冒着危险辗转部落和鹿尔城之间了。哈雷首领以及其他牧人们都非常感激西寻。不单单是遭遇响马强盗时的援助,更是这次交易的成功。
西寻同样感到高兴,能帮助这些善良的牧人,对他来说,是一件值得喝上一杯的事。但牧人们似乎对城里的这种没有烈味的酒不感兴趣,说起喝酒,他们更真挚的邀请西寻跟他们一起回去,他们要为认识西寻这个异乡的朋友而好好庆贺一翻。然而西寻却婉言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他虽然同样渴望,甚至希望永远的生活在草原上,但却不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现在已经在北方联盟了,那他得去打听一下穆轩的消息,顺便寻找卓尔和火峰。虽然传送体将他们分离开来,但西寻相信,距离应该不会太遥远。
牧人首领有些惋惜的和西寻道别,并且向西寻表示,无论什么时候西寻都是他们的朋友,他们的友谊如同鹿姆草原一样旺盛。西寻同样有些不舍的离开了马队,临行之前,哈雷首领送给了西寻一把随身佩带的锋利匕首,做为防身之用,而西寻却没有什么东西值得送给哈雷首领作为礼物的,他身上除了祖母石项链和黑龙魔杖之外,没有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同时,西寻还有一匹哈雷族首领给他挑选的好马,撒萨族的马和羊皮一样,同样是枪手的好货。
西寻在鹿尔城转悠着,他得以最快的速度熟悉这里的环境,并且打听去北方联盟首府赤炎城的路怎么走。鹿尔城并不大,除了人口密集的大市场之外,其他地方都比较冷清。向路人征询了之后才知道,鹿尔城处于北方联盟和圣武帝国交界处,自从北方联盟易帜开始,这里就再也没有消停过,战火连绵不断,而城市的所有权也经常在两个国家之间换来换去。所以这里的原住居民能迁移的都迁移了,除了那些商贩们,剩余的就是这里的驻扎军队。由于不稳定以及人口流失严重的因素,两国占领该城后都不曾设置总督府,是一个由军队控制的荒废城市。
也许只有驻扎在这里的军队指挥官才乐意看到这样的情况,从这些这些商贩们身上征收回来的赋税几乎全部囊括在他们的腰包里了,而且掌管国家赋税的税务大臣永远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荒芜的城市,它的赋税收入竟然可以达到一个大型城市的水平。
正当西寻准备离开这条冷清的街道的时候,一首悠扬而悲伤的歌曲在三弦琴的伴奏下响起……
西寻被悠扬的歌声吸引过去,顺着声音的来源牵着马走了过去。
在小广场的角落里,游吟诗人抱着心爱的三弦琴,他忧悒的歌声随着三弦的缓慢的旋律流淌,回荡在广场之上。西寻贮立在游吟诗人面前,静静的享受这种近乎天籁的声韵,那苍凉的歌声以及忧郁的三弦犹自掀动西寻无法平静的心cháo。西寻沉醉其中,他已经没有在意游吟诗人唱着什么,他享受的是那种旋律,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西寻心里荡着涟漪,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游吟诗人的节奏而跳跃着。
对这种声音西寻是敏感的,他的身体似乎比思想更加灵敏,捕捉着每一个音符,都能让西寻的热血沸腾起来。
游吟诗人的歌声嘎然而止,三弦也在仓遽中停顿下来,就如同突然冲梦境中惊醒一样,西寻有些愕然的睁开眼睛,有些疑惑的瞠视着游吟诗人,并且这才发现这个苍老的游吟诗人竟然是个双目失明的人。他空洞无神的双瞳直视着前方,双耳微微的颤动着,许久之后缓缓说到:“阁下驻足很久了。”声音哑涩,和他的歌声截然不同。
“很动听的旋律,老先生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阁下对刚才的曲子有什么感想?”
“歌声悠扬而抑郁,似乎充满了悲伤。不过……我倒是没注意歌词,只是被那股旋律所吸引,而当真正融入其中之后,听到音韵却是另有一翻天地,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
“阁下倒是个有心人,如果感兴趣,不妨听我另外一首,如何?”
“那再好不过了。”
接着,游吟诗人拨弄起三弦琴,铿镪顿挫之声顿起,游吟诗人嘴角嚅动,符合着音律的歌声响起。虽然和前一首风格迥然不同,但西寻还是感觉有些怪异。随着拨弄琴弦的频率越来越快,西寻听到的已经不是纯粹的音乐了,琴声凄泣中暗传阵阵杀机,西寻犹如置身一处虚幻的境界,啸厉的风中夹杂着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他看不到游吟诗人,看不到周围的事物,他被诡异的光芒包围着,忽隐忽现鬼魅在半空中漂浮。
幻觉!西寻试图保持清醒的头脑,然而诡秘的音乐仿佛要掘走他的灵魂,如万蚁噬心。他曾一直被一种奇妙的音符困绕着,但那些音符只是一种普遍存在的未知元素,这早已被西寻从书中的魔法元素分析中证实,同自然中存在的其他元素一样,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只是由于无形无态,并没有被人们发觉罢了。但现在游吟诗人的音乐却是另一种境界,并不以元素的形式存在。
西寻用双手捂着耳朵,虽然隔音效果不是很明显,但随着音律的减弱,音乐对他的影响也逐渐变弱。游吟诗人终于停止了抚琴,他饱经沧桑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呆滞的瞳孔依旧直视着远方,问道:“如何?”
“这是什么曲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西寻停顿良久,余音依旧在耳边回荡着。
“能在噬魂术下坚持这么久,阁下也算是奇人了。”游吟诗人悠然的说。
“噬魂术?一种魔法吗?”西寻不由问道。
“只能说是一种咒语,通过音律扰乱闻者神经。作为一个流浪者,没有点看家本领又怎么可能在大陆上漂泊这么久呢?”游吟诗人说道。
“看来游吟诗人也不单单是艺术家啊。”西寻笑着。
“阁下的魔法造诣已经有了相当高的境界,我这点雕虫小技又何足挂齿呢。”
“喔,我还以为老先生双目失明呢。”
“呵呵,我瞎了有几十年了。”
“哪……”
“阁下散发出来的魔法气息这么强烈,如果连这点都感应不到,那我这么多年简直白活了。”游吟诗人淡淡的说罢,将头微微侧过去,他似乎是在听着什么,然后说:“看来有麻烦了……”
这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西寻转过身去,一队士兵模样的人将游吟诗人围了起来。盲人的听觉向来灵敏,这一点西寻曾经深有体会。由于西寻一直沉浸于对曲子的反思之中,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有人临近。否则,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头,就是这个老东西,快一个礼拜了,连一个铜子都没有缴纳过。”其中一个士兵指着游吟诗人向身边的长官汇报着。
“你想逃避税务吗?”士兵长官一脸嚣张的眯着眼睛,蔑视着游吟诗人,“在这里摆摊卖艺,就得按规矩交纳税金,否则抓你坐牢。”
“真是好笑,我在大陆上流浪了几十年,还从未听说过这么可笑的事,坐在这里自弹自吟竟然还要缴纳税金。”游吟诗人呵呵一笑,镇静自若的说。
“我说交就得交,不交就砸烂你的家伙。来人呐,把这个刁钻的老家伙给我抓起来……”士兵长官喝了一身,几个士兵就凶神恶煞般的冲了过来,西寻刚打算阻拦,游吟诗人已经动了起来,他的手缓缓放在三弦琴上,从容的吟唱起来,他使用的是一种西寻听不懂的语言,如同魔法师的咒语一样绕口。神奇的事发生了,随着游吟诗人的吟唱,那些冲过来的士兵行动逐渐变的缓慢,接着慢慢的停顿的下来,他们双眼无神,似乎没有了力气一样将手中的武器丢在地上,这些士兵犹如丧失神志一样被游吟诗人魅惑着。士兵长官见势头不秒,抽出铁剑就向游吟诗人刺去。
十多个士兵欺负一个盲眼的老人,这让西寻非常气愤,也不去顾及这些人的身份,迅速从手中聚集起一股小量的魔法能量,向士兵长官shè去,魔法球击中了士兵长官的手腕,疼痛让他不得不丢弃手中的剑。毕竟是经历过战争的老兵了,士兵长官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忍着疼痛顺势向西寻一拳勾来。他知道旁边有位魔法师,也因此没有去招惹西寻,却没想到西寻会出手帮这个老家伙,于是那一拳的分量丝毫不轻。
距离太短,士兵长官突然的反扑让西寻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的身体后仰,铁锤般的拳头虽然偏离了方向,但还是击中了西寻的下颚。火辣的疼痛让西寻恼怒起来,后退几步和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再一起运用起魔法。这一次,他得好好的给这个家伙一顿教训不可。“流星火”在西寻的咒语驱动下密集的shè出,这种毒辣的中级火系魔法将火焰分散成无数燃烧的火星,每股火星都带有强大的力量,由于数量众多使得对方顾此失彼,即便只有少数星火击中身体,也足够造成灼烧的伤害。
士兵长官惨叫一声,捂着半边脸在地上打滚,而穿在身上的劣质皮甲已经是千疮百孔了。长官的一声惨嚎让迷惑中的士兵顿时清醒过来,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如同做梦一样,看看地上痛苦万分的长官,有些恐慌的拣起自己的兵器抬着长官跑了。
“谢谢你。不过为我而得罪了这些官兵,真让我有些过意不去。”游吟诗人依旧盲视着前方,脸上露出了微笑。
“换了别人,也不会看着恃强凌弱而袖手旁观的。”西寻走了过去,扶起游吟诗人,接着说:“我敢肯定,他们不会就此罢休,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回避一下吧,你还好吗?”
“谢谢你的关心,他们并没有把我怎么样。你说的没错,只有傻瓜在会站在这里等死,我带你去个地方,即便是他们找到那里,也得掂量一下才感下手。”游吟诗人挽起西寻的手,将他带到一个巷子里,并没有走几步路,就在一家喧哗热闹的场所停了下来。西寻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招牌——冒险者天堂。看来这里应该是一个类似于酒吧一样的冒险者们的集结点。
游吟诗人将西寻领了进来,当西寻还在为过高的门槛而担心这为失明老人的时候,他却熟练的迈了过去,这让西寻觉得他并不是一个盲人,游吟诗人甚至连拐杖都不需要,似乎对他来说,即便是没有了双眼,依旧能把这个世界看的清楚仔细。
西寻猜想的果然没错,冒险者天堂的确是一个综合了酒吧、旅馆以及情报任务发布地点的场所。并不是这里的老板会做生意,而是鹿尔城稀薄的人口以及寥寥无几的冒险者使得他们不得不降低成本,将这些场所结合起来。不过对于冒险者来说,这似乎是一个更明智的做法,至少他们不会为了寻找这些地方而到处奔波了。
冒险者天堂聚集着不少的人,一楼的大厅是个酒吧,错落的摆着一些破旧的桌椅;二楼则是旅馆,提供冒险者休息的地方;而三楼则是鹿尔城任务发布点,不过和一楼比起来,冷清多了。
一楼的酒吧坐满了人,大陆上几种常见的职业都能在这里看到。无所事事的冒险者们或是喝酒,或是围在一起投掷着银币玩着赌博的游戏,气氛相当轻松。游吟诗人似乎是这里的老熟客了,很多人都向他打着招呼,他也欣然回应着。
“嗨,我说老琴师,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你认为今天这里安静得让你可以静心的吟唱吗?”一个身材瘦小,相貌有些诙谐的人捧着酒杯走了过来,给了游吟诗人一个轻轻的拥抱。
“列那,我可不是有钱的贵族,你从我身上模不到任何好处。”游吟诗人笑着将一只手从自己的口袋中抓了出来,“来吧,让我介绍个新朋友给你认识……呃,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西寻!”西寻自我介绍。
“欢迎你,英俊的帅小伙。”瘦小的列那同样来了一个拥抱。他的拥抱很奇怪,整个身体几乎全部贴在了西寻的身上,两只手在拥抱的一刹那间在西寻的腰间划过,然后似乎有些失望的说:“我叫列那,人们都叫我‘银狐列那’。”
“列那是这里出名的盗贼,几乎每个财主和贵族们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头疼。不过你可以放心,如果他从你身上拿走什么的话,也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不必介意。”游吟诗人解释道。
西寻这才明白,难怪刚才拥抱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原来是这个列那在动手脚……
说起盗贼,很多人都将他们和那些行为恶劣的小偷相提并论,这无疑是一种偏见。而这种偏见在贵族和富商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然而,盗贼是一门高贵的职业,和其他职业一样,拥有渊源的历史,并且有严格完善的等级制度,有公开的盗贼工会。盗贼不但十分讲究品味,除了学习必要的技能外,还需要大量的知识和鉴赏能力,为了维护盗贼的荣誉和尊严,更有自己独特的战斗技巧。而小偷则是仗着不入流的的一些偷窃技术,用来讨生活的人。
与其说盗贼和小偷一样,更不如说盗贼和刺客更相似。和刺客一样,经验老道的盗贼具有神乎其神的技能,jīng通潜行,闪避及偷袭技巧。此外,他们是优秀的鉴赏家,非凡的化装师,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将自己装扮成另外一个人,并且他们有着敏锐的第六感。盗贼之间少有相同之处,有些惯于潜行,有些则是巧舌如簧的说客。还有一些充当侦察兵、眼线、间谍、使者或者干脆是个恶棍。仅有的共同之处在于,都很灵活、适应力强并且多才多艺。通常,盗贼擅长虎口拔牙:潜入铁锁重重的宝库、毫发无损地通过致命机关,盗取秘密文件,或者骗取城市守卫的信任。
当然了,虽然和小偷有这天壤之别,但盗贼总会带有一些小偷的嗜好和习惯,比方说顺手牵羊或者模别人的口袋。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们都只当做是一种玩笑,在验证了自己的优越的偷盗技术之后,会将盗来的东西如数的还给失主。然而往往因此而弄巧成拙,因为毕竟没有人喜欢别人时不时的模索自己的口袋。
盗贼列那似乎并不介意游吟诗人如此的介绍,他耸了耸肩膀,显出一副滑稽诙谐的苦笑,然后摊了摊手。
西寻倒并不怕盗贼列那能从他的口袋里拿走一些什么,除了项链和魔杖之外,他的zìyóu人契约以及魔法师证书都贴放在内衣的口袋里,而且这对他人来说只是两张没有价值的废纸。魔杖依旧背在身后,而项链是挂在脖子上的。西寻下意识的模了模脖子,然后脸sè慢慢的变了下来。
他的项链失踪了,西寻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之后,又镇静的看着盗贼列那,对方的手中正拎着自己的祖母石项链,墨绿sè的坠子在阳光下闪烁着黯然的光芒,于是西寻放下心,平淡的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哈,这是个秘密。当然,如果你打算改行做高贵的盗贼,我可以考虑把自己的本事教给你。”列那开着玩笑,然后在项链上瞟了一眼,将项链还给西寻说:“很值钱的东西,以后可别这么粗心大意了。”
“谢谢。”西寻收起项链。
盗贼列那转向游吟诗人,提起了另一件事:“德尔卡,今天维金先生发布了一个任务,似乎需要一个游吟诗人的帮忙,我看你再合适不过了。而且店老板似乎不会让你继续赊欠房租了,你得用这个任务的酬金来偿还一的债务,天知道你这个游吟诗人为什么会这么穷。”
“喔?是吗?”游吟诗人德尔卡抬头看了看三楼的那个小房间,然后说:“我得上去谈谈了,否则这里的老板非把我赶出去不可。”
于是游吟诗人德尔卡满怀幸喜的向楼梯方向缓慢的移动过去,他模索着楼梯的扶手,站稳身体之后才慢慢的走向三楼,进了那个发布任务的维金先生的房间。
“你呢?西寻,怎么会想到来鹿尔城?也是为了圣魔手札吗?不过那玩意儿的确太诱惑人了,作为一个魔法师,谁都会心动的。”
“圣魔手札?”西寻疑惑的问,“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来鹿尔城也是迫不得已,我得去赤炎城。”
“北方联盟的首府?那是个遥远的城市,你得准备远行了。至于圣魔手札嘛,听说是件很珍贵的文献,它记载了圣魔法师坦丁的魔法心得,是魔法师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圣魔法师坦丁?”西寻知道这个人,在魔法师传记里,描述他的篇幅仅次于黑暗之王排在第二位。这位七百多年前的魔法大师以创造新魔法而出名。他的另一件丰功伟绩就是领导人类推翻了兽人族的残暴统治,并且将兽人驱赶到了勇士谷。既然是这为魔法大师的魔法手札,那自然是魔法师视为珍宝的东西了,“难道圣魔手札就在鹿尔城?”
“只是传闻,和圣魔法师坦丁的墓室就建在鹿尔城附近,只要找到了墓室,自然就会拿到那本圣魔手札了,所以原本冒险者很少的鹿尔城最近可涌来了不少新鲜面孔,否则这里怎么会坐这么多人呢?对了,你的魔法师级别是什么?”
“中级火系魔法师,怎么了?”
“应该够资格了,如果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去寻找圣魔手札,不知道你愿意吗?当然了,我会付给你相当丰厚的酬劳。”
“为什么是我呢?这里似乎有很多魔法师。”西寻问。
“鹿尔城并没有一个真正够格的魔法师,这些人只是从外地来的,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团队,而作为一个本地人,我却在为找不到合适的队友而烦恼。”列那有些颓废的说道,
“那如果失败了呢?”这是西寻比较关心的问题。
“即便是失败了,我依旧会付给你一半的酬劳,难道你不想赚点钱吗?你可是身无分文,没有盘缠又怎么去得了赤炎城?”列那抓住了西寻的弱点。
“好,我答应你。”西寻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列那说的很对,没有足够的路费,他是去不了赤炎城的,而且自己这身破烂的衣服也应该要换一下了,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这样的衣服实在不怎么体面。
盗贼列那也很爽快,当即支付给了西寻一半的酬金,足足有五十个金币。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相当于西寻三个月的津贴,看来盗贼果然是有钱的主,出手都这么大方。这个临时的团队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战士的团队永远是不完善的,没有一个坚强的肉盾,魔法师的危险就会多出很多。在找到西寻之前,盗贼列那早就已经聘请了二位当地的战士。鹿尔城虽然没有魔法师,但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一批实力不俗的战士,他们几乎都参加了军队,但也会有一小部分人留了下来,依旧接纳着一些不起眼的小任务维持生计。列那同样给他们开出了足够他们心动的价格,在金钱面前,那些体格高大的战士永远比盗贼矮一头。
两个战士,一个魔法师,以及一个盗贼,再加上和列那关系一向很好的游吟诗人德尔卡,这个临时的冒险团队终于诞生了。作为雇主,列那当仁不让的成为了团队的队长,没有人反对,因为他的资历足够胜任这个角sè。德尔卡有些失望的从楼上走了下来,遗憾的告诉列那,那个任务取消了,他不得不再次为拖欠的房租而烦恼。
“现在不用担心了,一直搁浅的盗墓计划终于因为西寻的加入而变的有希望了。德尔卡,我这就给你一半的酬金,你就不用再看店老板的脸sè了。”列那说罢将属于德尔卡的那部分酬金递给他,并且抱怨着说:“如果你肯接受我的资助,就不会这么潦倒了,我们毕竟是朋友。”
“不,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酬劳,这是我德尔卡的原则,游吟诗人可不是乞讨者。”德尔卡说。
“好吧,好吧,你总是这么固执,就让我们准备一下。”列那突然悄悄的说道:“在这些异乡的冒险者还在苦苦寻找墓室入口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发现了入口,这是我们的优势,等着瞧吧。”
作为一个优秀的盗贼,列那就如同他的绰号银狐一样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从小在鹿尔城长大的他不但对周边地貌非常熟悉,更因为职业的关系了解到了更多的秘密。当然圣魔法师坦丁的墓室的发现,却有赖于游吟诗人德尔卡的帮忙,他大量的阅历为列那提供了很好的线索,终于在不久之前发现了墓室的入口。沉稳和冷静是一个老练的盗贼必须具备的,所以在没有把握之前,列那并没有贸然进入墓室。
列那带着一行五人,在鹿尔城外/yīn朦的小路上行进着,周围一片寂静。这是个偏僻的地方,需要穿过一片茂密的松林,所以知道它的人并不是很多,也许正因为这样,坦丁的墓室到现在还依旧没有被别人发现。圣魔法师的墓穴没有西寻想象的那么壮观,当他站在一处断裂的碑文面前,列那告诉他的时候,西寻有些不敢相信。
盗贼列那在碑文周围转了几圈,就发现了隐蔽的机关。随着机关的开启,碑文后面的石墙轰轰裂开一道缝隙,顿时从里面扑出一股浓烈的霉腐味道。列那敏捷的闪了进去,作为盗贼并且身兼队长之职,他必须机灵的钻进去侦察里面的情况。大的墓室都是机关重重,而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老练的盗贼来完成。
列那进去之后向其他人招了招手,接着两个身材魁梧的战士跟了进去,而西寻和游吟诗人德尔卡是最后进入的。老迈的德尔卡走的并不舒服,一路的坎坷让他这个失明者尝够了苦头,即便有西寻在一旁搀扶着,但依旧免不了被一些蔓藤拌住。
墓室里漆黑一片,即便是从石壁缝隙投shè进来的光线都不足以驱散黑暗,德尔卡的心理终于有些平衡了。在这里,其他人和自己一样,眼睛成了摆设,而他则更容易适应这里的黑暗。这是一条狭长的走廊,无数个台阶一直往地下延伸着,不时有冷飕的风从里面吹出。按列那的话来说,这意味着墓穴还有其他出口。
往下行进了一小会,石壁缝隙的那点光芒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列那点起了火把,借着火把微弱的光明,西寻这才发现两侧cháo润的石壁上长满了斑斑绿苔,空灵的滴水声使得气氛非常诡异。
火把被冷风吹的猎猎的响,也许是由于气流的缘故,狭长的隧道发出另人毛骨悚然的喘息声,在距离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块耀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