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还是安德诺麦略微占了些便宜。”
皇帝一阵大笑:“看起来这种战斗不光指挥要正确,主帅对于时机的把握,敌情的侦察也是同样的关键啊!当然,运气也是绝对不能缺少的啊!”
萨卡深深行礼:“您说得太正确了,陛下。那么,您决定了要怎么处理他们呢?”
“朕想……”皇帝刚要说话,一名侍卫气急败坏地从外面撞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仙度亚人集结了三十万大军,正在向我国的边界进发!大概还有五天时间就要靠近边界了!”
皇帝和萨卡忘记了正在讨论着的世情,都是大吃一惊。
“算了!让那两个该死的蠢货见鬼去吧!现在马上召集所有大臣,把所有的王公大臣都给朕召进宫来,快去,萨卡!”
“是的,陛下!”萨卡微一鞠躬,身影再次模糊起来,很快便消失了。
“现在比较让我犯难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
此时小夏正拿着把银质小刀飞快地削着手中的苹果,漂亮的闪着银光的刀片在他那修长灵巧的手指上仿佛有了生命般的旋转飞舞,薄薄的果皮如同纷纷的雪花一样簌簌地飞散开去,落在了地毯上。艾米尔和奈依两个小鬼一边一个趴在椅子的扶手上,兴味十足地盯着他的手,张大了嘴巴就像是小孩子在看最喜欢的把戏一样。
事实上不仅仅是两个小鬼,就连坐在一边的伯爵和玛斯及其他一干人等也都看得有些目眩,普普通通的一把刀子到了他的手里竟能幻化出如此神奇的功用,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就是皇家魔法协会。”小夏随手一丢,削好了的苹果划了道弧线,准准地飞进了靠墙坐着的费戈的大嘴,他也不用从嘴巴里拿出来,就那么咔吧咔吧的随便嚼了两下,便直接吞下肚去了。
“牛嚼牡丹,哼。”小夏白了正在嘿嘿傻笑的费戈一眼,重又拿起一只苹果,继续飞快地削了起来。
“计划里唯一的漏洞就是皇家魔法协会的几个大魔导师。”他边削苹果边自顾自的说下去:“按你的说法,他们虽然没有能力解除你的jīng神魔法,但至少他们能够发现,对不对?”
“说的不错。”伯爵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要害也就在这里,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肯定会把这情况上报,毕竟他们是隶属于松蓝皇家的。”小夏再次将削好的苹果塞到艾米尔的嘴里,一下下地把玩着手里的小刀:“这样的话,很容易便能够发现背后有人cāo纵,进一步联想到玛斯和公爵夫人身上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了,如果dìdū保安部的那些家伙没有白痴到极点的话。”
“这的确是个难题。”玛斯在一边喃喃自语。
“实际我已经查过了,情况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糟糕。”小夏竖起一根手指:“皇家魔法协会真正意义上有这个能力的只有五到六位魔导师,而他们目前只有三个呆在圣京。”
“事实上,这三位大魔导师中,真正与松蓝皇家走得很近的只有依梵特-伊凡尼塞维奇。一旦有一场情况出现的话,皇家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向他求助。所以,我个人的意见是,首先要将余下的两位大魔导师玛鲁-菲丝和让-涅罗想办法调离圣京,然后再来照顾这位居心于权力的依梵特大人。”说完,小夏将视线投向玛斯。
玛斯耸耸肩:“如果单单只是安排一些理由调两位魔导师出去公干的话,应该还不成什么问题的,这个我可以办到。”
“如果这样就简单了。”小夏再次模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我原本还担心同时对付三个大魔导师,可能引发的后果会很严重呢。”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众人已经对这小子时常的一些惊人之语免疫了。所以,当他们听说到要同时对付三个大魔导师这种基本等同于活得不耐烦了的疯话时,也仅仅是眨了眨眼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那……你打算要怎么做?”女孩子毕竟比较心细,苏菲儿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小夏对她总还是相当的客气:“放心吧大姐,我自有办法的,我还没有神经到跑去和大魔导师正面对抗的程度,以前我曾经对你说过吧,基本上,我还是相当怕死的。”
“那么就这样办。”小夏站起身来把削好的苹果丢给奈依:“玛斯,你需要做的是打通关节,想办法让那两位大魔法离开圣京到外面呆个一年半载的,反正松蓝地方大,尽可以放得下他们。”
“没问题,我争取在一周内办好这件事。”
“而这段时间里,我来留意这位一心往上爬的法师大人。”小夏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隐隐流露出一点危险的气息:“当那两位离开圣京的时候,就该对这位大人来一点特殊的照顾了。”
伯爵咳嗽了一声:“亲爱的,请允许我提醒你一下。你难道认为在这样的地方,一个还勉强算得上是重要的人物如果莫名其妙的死亡的话,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么?”
“这个我当然考虑到了。”小夏朝他一笑:“还记得昨天我问你的那些问题么?另外,这些天以来我的书也不是白看的。”
这一票人并没有官方机构的拖拉推委的不良习惯存在,当有了明确的计划之后,不需要有人监督便自动自觉的选择了效率最高的方式去执行,因为每个人都很清楚,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目的,为了做到尽量完美,每一点小事都不能够忽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真的是至理名言。而且不论到了哪里,总会有贪图钱财的家伙出现,用玛斯的话说:只要钱能送得出去,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不知道玛斯动用了什么关系,总之大概三四天之后,一份由帝国极北勒布朗克行省总督府签发的公文便发到了dìdū军务处。公文上声称勒布朗克行省最近在一次开矿中意外的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魔法矿石,其中蕴含的能量相当的惊人,但由于行省地处偏远,领主大人手下缺乏高阶的魔法师,无法对这种魔法矿石进行有效的鉴别和研究,所以特此向军务处提出申请,希望皇家魔法协会的大魔导师能够亲临研究指导云云。
军务处的办事人员对此也是相当的重视,立刻将此事向上司汇报了。对于这类事情,松蓝官方的办事效率还是很不错,仅仅两天时间,由军务大臣和矿业大臣联合签发的公文便送到了皇家魔法协会。高官们对这件事还是相当的感兴趣,与仙度亚的战争大概很快就要到来,如果这些矿石真的能发挥其作用的话,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呢。
为了表示对这件事的重视,皇家魔法协会也特意派出了两位最最顶尖和杰出的大魔导师,玛鲁-菲丝大师和让-涅罗大师共同前往办理此事,魔法协会rì常的工作暂由依梵特-伊凡尼塞维奇大师代理。
其实从根本上来说,这类事情魔法协会只需要派一位大魔导师便可以处理了,但由于某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原因,导致了现在情况的发生。事实上皇家魔法协会的几位魔法大师虽然在外看起来都是一副高山仰止彬彬有礼的德行,其实他们之间早已貌合神离了很久。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所有的人对于热衷于追求力量和权势的依梵特都不是很感冒。
魔法师在外行人来看都是些只会一天到晚窝在不见天rì的实验室里做些乱七八糟实验的疯子,也许或多或少还有一些心理变态外加其他的什么毛病。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无非是那些堆满了灰尘的魔法书籍和该死的瓶瓶罐罐以及奇怪的药剂什么的,相比起来人情世故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依梵特-伊凡尼塞维奇就是其中之一。此人的确可以算得上是相当少有的魔法天才,仅仅以不到五十的年龄便达到了大魔导师的阶级,其中火系魔法和雷系魔法的造诣更是惊人。只是不知道为何,此人并没有像一般的魔法师那样一天到晚醉心于研究,而是把大半的jīng力都消耗在dìdūrì常举行的所谓上流社会的交流之中了。看来,他是颇有向更高的位置爬去的野心的。
也确实如此,凭他超级魔法师的身份,再加上在大贵族间建立的良好关系和声望,也许可以在官场上有所建树也说不一定呢,世事难料嘛。
有鉴于此,依梵特在同行中的评价并不算是太好。毕竟魔法师最注重的还是对于魔法的研究,而一个不务正业的魔法师是无法获得其他人的尊重的。(哎,好像是在说某个不良贵族……)
在接到公文后,玛鲁-菲丝和让-涅罗二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同时上路了。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可以更近一步的了解魔法世界的奥秘,别说跑到大陆的最北面,就是再远一些都是值得的。更重要的是,不必每天和那个满脑袋都是升官发财的魔法师之耻在一起,这实在是太好了。
两位大魔导师实非常人,决定了后只是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圣京。当然,他们没有忘记到dìdū军务处交待了一下,因为近期将要进行的那场战争的缘故,松蓝的绝大多数地方都已经实行了军事管制,两位大魔导师离京这样的事肯定要备一下案的,否则给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搬弄一下的话,也是会很麻烦的。
依梵特-伊凡尼塞维奇坐在皇家魔法协会会长宽敞的办公室里,感觉心情从来都没有这样舒畅过。啊,真是太美妙了!这种大权独揽的感觉,可以cāo纵别人生死的感觉,那两个碍事的老家伙能够自动自觉的滚蛋真是太好了……
案头摆放着的鹅毛笔和柔软的绢纸,看上去和店铺里摆放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谁能知道,只要自己随手签发上那么一道公文,就可以调集成千上万的财富和人力呢?只要想想他都觉得一阵莫名的兴奋,真想找个女人来泄泄火啊!
与普通的魔法师那类似于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不同,他的生活里从来就不缺少美酒佳肴和女人,尽管其他的几位大魔导师对此颇有微词,不过依梵特自己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那几个老家伙还不是妒忌自己年富力强?哼哼……说我的行为不检点,你们几个老不死的不检点一个我看看?估计你们也就是过过嘴瘾而已,多半是有心无力吧。
每次一想起这个,依梵特都觉得有一种类似报复xìng的快感。他甚至还常常幻想把几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大魔法师剥光衣服丢到美女堆里去,看看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哈哈哈,只是想想都觉得很过瘾啊!
有人在轻轻的敲门,依梵特连忙整整衣襟坐到桌前摆出一副认真严肃状,顺手还拿起桌上的公文翻看。最起码在一般人的面前,魔法师的风度和尊严还是要保持的。
门轻轻的被推开,一个魔法协会的办事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朝依梵特深深行礼:“大师,刚刚皇宫派人来通知您,说是请您过去议事,请马上出发。”
“嗯,我知道了。”依梵特很沉稳地哼了一声:“你先下去吧!”
办事员又行了个礼,这才倒退到门口,又是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依梵特很满意这个办事员面对着自己时那种谦恭的态度,他一边考虑着要不要提拔他一边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披上大衣走出去。
刚刚走出魔法协会,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寒风便迎面而来,依梵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用力裹了裹身上的大衣。
真他妈的该死,这是什么活见鬼的天气……
车夫相当懂事,知道依梵特大人要去皇宫,早早的就把马车赶到了大门口候着,这让依梵特很满意。走下长长的台阶,依梵特快步朝马车走去,这么冷的天谁会在外面待上太久啊?还是快到马车上避风才是真的。
他刚刚要上车,车后忽然闪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怯生生地问道:“……老、老爷,要擦鞋么?”
“这么冷的天擦什么鞋?”依梵特皱了皱眉头,那是个身材瘦小的男孩儿,全身裹在一条破破烂烂的毯子里,脏兮兮的脸上看不清面容。他妈的,协会的卫兵都死到哪里去了?居然会让这种脏兮兮的小猴子窜到协会的大门口来,真是太难看了……
依梵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他的车夫已经大声咆哮起来:“小兔崽子!快他妈的滚蛋!你要是耽误了我们大人的事,老子就挤出你的蛋黄来!”
车夫的大嗓门让男孩儿吃了一吓,一坐倒在地上,瞪着一对惊恐的大眼睛呆呆的望着他们。依梵特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转身打算上车,却不想车门离地较高,自己因为天冷又多穿了点衣服,结果连迈了两次都没有上去。
“……老、老爷,我扶您上去吧……”他斜眼一看,那男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过来,两只手搭在一起,黑漆漆的瞳仁里尽是谦卑与讨好的神sè。
“哼!贱民,只能像狗一样的讨好主人,以求得一点食物果月复……”依梵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抬脚踏在男孩儿的手上,借着他向上托的力气,一步跨进了车厢里。
他从车窗里向外看了看,那男孩儿还呆呆的坐在雪地里,眼巴巴的望着马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依梵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元丢了下去:“小鬼!赏你的!”
男孩目光一亮,立刻像小狗一样蹿到车钱,飞快地去抓雪地上的钱币,嘴里一叠声的说着谢谢老爷谢谢老爷,这几声恭维让依梵特很是受用,看来,偶尔发发善心也是不错的嘛。
马车渐渐远去,男孩慢慢地从地上直起身来,看看手上的几枚铜元,他的唇边渐渐浮起一丝嘲弄的冷笑。
※※※※※※※
距离魔法协会两条街上的一家酒店里,大概是因为地处偏僻的缘故,客人相当的稀少,不能算小的店面只有三个披着黑sè斗篷的男客在边喝酒边小声闲聊。有些奇怪的是他们的面容大半都被盖得严严实实的风帽遮挡着,没有办法看得很清楚。
“我们一定要这样藏头缩脑吗?”伯爵看起来对这样的行为相当的不以为然。说起来也是,在他那并不能算短的漫长生命里,像眼下这般披着密不透风的斗篷,躲在一家格调不是并不高的肮脏酒馆里喝酒,这大概也是绝无仅有的经历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那张人妖脸?”坐在对面的小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这可真的是他的心里话,为了这件事他花费了大量的jīng力与时间。而且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还特意将已经留过腿弯处的长发削至齐肩长短,为的就是行动方便,不引人注意。
结果事到临头这个一天到晚闲得要死的家伙偏偏死乞白赖的非要跟来,他难道不知道他那张变态脸孔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么?dìdū保安部那的确是一班白痴,不过他们至少不瞎吧?没有哪个人见过这位伯爵大人的容貌后留不下丝毫印象的。如果有的话,只能说他不是人类。
如果换成其他人这样罗嗦的话,小夏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抽出枪来轰掉他的脑袋。只是对于这个毫无节cāo的家伙,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有。试想一下,如果有个你打又肯定打不过,杀又杀不死,并且你怎么激都不会生气的变态一天到晚缠在你的身边……只要是想想都觉得那是件很恐怖的事。
就像今天这时,明知道带他出来很有可能被人注意,可小夏磨破了嘴皮伯爵也死活要一起来,还说什么上几次都把我丢下了这次你想都别想,弄得小夏头大不已。没奈何,只得放低要求让这个毫无自觉的家伙及其小跟班换上可以遮挡面部的斗篷,伯爵虽然仍旧不愿意,不过见小夏横眉立目再无商量的余地,他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照办了。
因为多了一大一小两个变态在身边,小夏不免显得有些神经兮兮,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朝左右溜来溜去,看得伯爵在一边暗自好笑。
“变态!你笑个屁!”看到伯爵那副促狭的表情小夏便觉得有气,忍不住破口便骂。
“啧啧……亲爱的,难道我竟然有如此之大的魅力,使你心烦意乱么?”看到小夏发怒,伯爵便忍不住想调侃他几句。
“魅力个屁!”小夏恨恨不已:“你以为你的那张脸还不够引人注目吗?被那些密探看到,难免会惹上麻烦,你以为一个个的杀过去灭口是件容易的事?我都是会烦的!”
“哦?难道你能够感觉到附近有密探?”
小夏白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朝自己的额头指了指:“……这里的晶片有全天候监视功能,开启的话,可以监视到50尺内生物的一切活动,只是用久了会有点头疼……你干什么?”他一巴掌打开伯爵伸过来的爪子。
“……仅仅是好奇而已。”伯爵讪笑着缩回手去。
“我jǐng告过你少碰我的!”小夏朝他狠狠地比了个威胁的手势,可惜怎么看都有些sè厉内茬的样子。想想觉得怪没趣的,他只得不声不响的抓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却没留神喝得急了些,一下子咳嗽起来,白净的面孔也刷地一下胀得通红。
“嘿嘿嘿嘿……亲爱的害羞了呢……”某只不良贵族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是放在心里想了想,没敢说出口了。他也清楚得很,要是惹到小夏发火,拆了这家店都是轻的。
两人都闭上了嘴,一边的奈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咭地一声笑了出来。不过他立刻又闭上了嘴巴,因为左右两面同时shè来的两道足以杀人的视线,实在是让人头皮发麻啊。
“唉唉,夹在主人和这家伙中间,真的是有点难过呢……”奈依偷偷这样想着。
又喝了一会,小夏抬头看看窗外的天sè,皱了下眉:“……应该差不多了吧?这小笨蛋这么慢?”
话音刚落,酒馆的门哗地一下被推开了,艾米尔夹着冷风和雪花冲了进来。他四下里一望,看到坐在一角的小夏三人,立刻面露喜sè的跑过来。
“主人……”虽然仍是小孩心xìng,但艾米尔还是牢记着小夏的教导,坐下之后并没有马上说话,先是很jǐng觉的观察了一会四周,确定了没什么情况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很顺利呢!那个人根本都没有怀疑我,把他送上车的时候我顺手把那东西放在了马车的下面……”
“主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提起刚才的一幕,艾米尔仍是好奇不已:“明明那东西是很光滑的,可为什么我朝车的下面一放,就会自动的贴上去,不会掉下来呢?”
小夏没回答他,而是冷冷地反问道:“为什么时间不对?我不是告诉你得手后要马上离开吗?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艾米尔有点不好意思的模了模鼻子:“……那个,那身衣服太脏了,换装时涂在脸上的灰也好恶心,我怕主人讨厌,所以……所以就先找了个地方把衣服烧掉了,然后又洗了脸和手……”
小夏的脸sè这才好看了一些:“……下次,要第一时间赶回来,如果不是为了避免装扮被人看到的话,就不必了,知道吗?”艾米尔乖乖地点了点头。
“嗯。”小夏满意地揉了揉艾米尔的脑袋,而艾米尔也似乎很满意小夏这样的举动,两人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主仆二人都显得很自然。
当然这仅仅是在外人看来,如果这是在数年前的话的确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如今,艾米尔突飞猛长的个子已经超过了小夏一截,小夏如果想揉他的头的话,艾米尔就必须要俯来,这个有些奇怪的举动在外人看来无疑是很诡异的。
夸奖了艾米尔几句后,小夏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玩意,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伯爵盯着那东西看了半天,无奈的承认自己不懂。
“没有什么,遥控引爆装置而已。”小夏轻描淡写。
周围的三个人都瞪着他,等待着下文。
“很简单。”小夏指着那个小巧玲珑的讯号发shè器:“看到那个红sè按钮没有?只要轻轻按一下,那位大魔导师便可以毫无痛苦地和魔法之神打牌了。”
“真的?”伯爵有些怀疑的看看那个小东西,不是很确定的伸出手指捅了捅:“……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很难想像它怎样能干掉一个大魔导师……”
艾米尔倒是对小夏的话一点也不怀疑,这小子对自己主人的信心近乎于盲目,恐怕小夏说鸡蛋是方的猪会飞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奈依则是瞪着一对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讯号发shè器。
小夏忽然笑了起来,三人不明所以,齐齐地望向他。
“嘿嘿,我忽、忽然想起我们那个世界里一个相当古老的职业……”小夏拼命压低自己的声音,可惜效果不佳,他只能用手捂着嘴巴,吭哧起没完:“……恐、恐怖份子。”
“恐怖份子?那是做什么的?”好奇心超强的伯爵立刻发问。
“这个……”小夏抓了抓头,有点为难的说:“……一下子还真的很难说清,嗯,简单点说就是一群有组织的无法无天的暴徒,为了某种目的而不惜使用极端暴力手段的家伙……”
“嘿,真是有点奇怪呢。”他自嘲的笑了下:“原本我的工作里也有对付恐怖份子这一项,没想到现在,我倒真的干了恐怖份子才应该干的事情……这个,该是高兴呢,还是悲哀呢?”
他这边厢正在念念有词,一边闲得无聊的奈依忽然一把把发shè器抓到了手里,好奇的问道:“这小东西,真的那么厉害?”
“别……”小夏面sè一变,刚刚叫出口,奈依已经嚓地一声按下了那个红sè的按钮。
远远地,仿佛平地上响起了沉闷的雷霆,脚下的地面陡然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如同大地之神在发泄着自己的狂怒……
桌上的酒杯一下子倾倒了,滚落到地面上跌了个粉碎,酒馆的窗子也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裂开了许多缝隙。
“……那是什么?”伯爵挑起了眉毛。
奈依目瞪口呆地看看窗子,又看看捏在自己手中的小东西,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艾米尔第一时间冲到了小夏身前,冷森森的腰刀已经握在手里,一脸jǐng惕地四下张望着。
“不用紧张。”小夏仅仅失态了一下,很快便平静下来,他示意艾米尔回到座位上,跟着,他将目光投向奈依……
“知道吗?小鬼,你刚刚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乐趣。”
“……安拉在上!”当艾米尔远远望着冲天而起的浓烟和火光时,早已惊得目瞪口呆的他结巴了半天才辛苦的吐出这几个字。
“……”走出店门的奈依仍是一脸不可思议,看看那边的火光,又看看手中捏的着的遥控器,张着的小嘴半天没合上。
第三个出来的伯爵看着那边先是怪笑了一阵,然后闪边上说了句:“……好漂亮的焰火啊。”
最后出来的小夏抬头瞄了一眼,跟着便严严实实地把面孔藏进了风帽下边:“……别看热闹了,我们去验收一下效果。”
效果显然是相当不错的,只不过比起安排好的计划来看,起爆的时间要略微提前了一些。依梵特大人的座车并没有离开皇家魔法协会太远,爆炸便发生了,强烈的气浪和巨大的冲击波将魔法协会建筑正面的所有玻璃窗统统震了个粉碎不说,连带着还报销了协会的那扇漂亮的裹着金边的大门。
由爆炸中心向四周承放shè状扩散,整整方圆百余桑特内的一切都诡异地被从这个世界上抹掉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人、动物、器皿以及建筑等等的一切,就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巨人狠狠地践踏、蹂躏过一班,全部变成了一团乱糟糟似乎还有些发黏的东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褐红sè并涂满了一地。
虽说现在尚是大雪纷飞的时节,这一片地域上的那些东西却冒着丝丝的白sè雾气,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上去,很快便融化得无影无踪。伴随着那些白sè的雾气,隐隐可以嗅到浓重的腥臭气味中夹杂着的一点淡淡的苦味。
“呕……”从刚才开始闻到这股气味的艾米尔就干呕不止,伯爵主仆二人倒没什么其他的表示,看上去只是对周围恶心的环境很是不满,眉头皱得紧了又紧。
小夏走在最前面,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紧抿着嘴巴飞快地左右扫视着,落脚之下发出的令人倒牙的吱咕声也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一样。
此时,由远及近预示着走水时候的铜钟声已经响成了一片,伴随着房屋坍塌的声音、大火燃烧时的呼呼声、伤者悲惨的申吟声、哭泣声,不知有多少人狂乱的奔跑声……种种令人毛骨悚然又头晕眼花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伴随着北风凄厉的呼啸,听上去无比的刺耳。
“就是这里。”小夏忽然停下脚步,抬脚跺了跺地:“那位依梵特大师大概……就是在这个位置挂掉的。”
“真的?”奈依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尸体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没有尸体。”小夏的声音混杂在呜咽的风中,听起来飘忽不定:“……一定要的话,这附近应该都有一些吧。”
“呕——!”艾米尔忽然哇地一口吐了出来,稀里哗啦的他把刚刚吃到肚子里的一点东西统统吐了个干净,接下去只是辛苦地在那里干呕,原本红润的脸sè现在血sè尽退,看上去活像个死人一样。
伯爵主仆早在他吐出第一口的时候便闪得远远的,小夏也是一动未动,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一直吐到连胆汁都呕了出来,才冷冷的开口:“很恶心是吗?”
“……”艾米尔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苍白着脸孔死死地盯着不远的某处,仿佛中了邪似的。
那处地方的残骸中散落着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事,细看上去才注意到那是一个被片刻前的猛烈爆炸撕得粉碎的人……其实严格的来说只能勉强算是一堆混杂着泥土、血浆和布片的烂肉,从来没有见过天rì的内脏组织此刻正坦然地暴露在光天化rì之下,红sè的心肺淡绿sè的肠子拖了一地,随着缕缕的白sè热气和腥臭的味道似乎还在蠕蠕而动。一只因为巨大的压力而迸出框外的眼球拖着长长的黑红相间的神经组织,滚落在污浊的混杂着泥水、血水的尘埃里,正呆滞无神地仰望着铅灰sè的天空……
“噗哧!”小夏不动声sè地一脚踏烂那只眼球,顺便碾了几脚,冰凉的靴底与地面间混杂着破碎的晶状体组织,发出腻人的摩擦声。
“不错,比当初的我强多了。”他看着仍在干呕的艾米尔,轻轻地笑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我吓晕了。”
“看这样的情况,至少是两个火系顶级魔法‘炎之地狱’对击后才会有这样的威力……”对魔法颇有研究的伯爵看着周围不住的念念有词:“……可如果是‘炎之地狱’的话,波及的范围不可能只是这样大啊!至少这附近的街道全都要被夷为平地的……”
“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我很愿意为您解释。”小夏白了他一眼:“不过能不能换个场合?如果我们再不离开的话,很有可能要在保安部的牢房里过夜了。”说完,他扯起艾米尔的领子,扭头就走。
伯爵耸耸肩,招呼奈依也随后跟了上去。
四个人沿着被爆炸轰得七零八落的街道飞快地穿行,很多提着水桶的居民吵嚷着向火场奔去,仍旧冒着火苗的房子在寒风中噼噼啪啪地燃烧,不时有烧断的房梁哗地一声掉下来,落在火堆里激起一阵呛人的烟尘。不断有烧得面目全非的死者被从房子里拖出来,横七竖八的随意丢弃在路边的雪地里,红红黑黑地扭曲着摆着各种夸张无比的造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做呕的皮肉烧焦的糊味……
北风仍在凄厉的呼啸,混杂在风中的钟声听起来是如此的软弱无力……
“主、主人……”艾米尔忽然扯了扯小夏的衣袖。
“怎么?”小夏停住脚步看着他,艾米尔畏缩着将目光望向旁边。
一幢冒着滚滚浓烟的建筑前,一个满脸血污的女人正神情呆滞的抱着个脑袋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削掉了半边的小女孩。孩子的鲜血和脑浆涂了她满身满脸,可怜的女人却仍旧那样死死地抱着早已没有一丝气息的她,如同搂着全世界的所有珍宝一般。不时有断裂的木条和砖块飞溅到她身上,她也无知无觉,只是一遍遍地亲吻着孩子已经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小脸,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宝贝……不怕……妈妈在这里……宝贝……不怕……”
“……我、我们……”看着眼前的情景,艾米尔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身子抖得就像是寒风中的一片落叶。
“我们怎么了?”少年漠然地反问他,语气平淡的令人全身冰冷。
“……”看着主人那对诡异的天蓝sè眼眸,艾米尔觉得冲到口边的话忽然间统统都忘记了。
“……先生!先生!”抱孩子的女人不知何时已冲了过来,死死地扯着小夏的衣襟:“求求你!救救我的宝贝!求求你……求求你……”女人如同溺水的人抓着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哀婉凄凉的声音纵是铁石心肠的人也禁不住动容。
不知为何,女人那只纤细的手力气却大得惊人,小夏竟然挣了两下都没有挣月兑。耳轮中已经清晰地听到整齐踏步声的咔咔声,应该是dìdū保安部的宪兵部队正在朝这边赶来。
“噗!”装了消音器的pde-5的声音虽然仍是很刺耳,但在这个乱做一团的环境里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像是丢进沸腾油锅里的一颗小石子儿,眨眼间便消失了。
女人的身子一颤,手也随之慢慢地松开了。虽然装了消音装置后子弹的威力减弱了不少,不过在极近距离下shè出的eug型爆裂弹仍旧将她的头颅打得像个从高处丢下来的烂西瓜,破碎的头骨、血液和脑浆混杂着头发及皮肉碎沫在身后的墙上画了个诡异的半圆,暗红sè的血浆混杂着黄白相间的脑积液,沿着青灰sè砖墙上的纹路无声无息扭曲蜿蜒着朝地面爬行而去……
半晌后,被打暴头颅的躯体才像截木桩那样直挺挺的跌倒回地面上,双脚不可抑制的颤巍巍地一下一下的抽动着,让人联想起被剥掉皮的青蛙。虽然生命已离她远去,可她右手的臂弯里仍旧死死地抱着那个同样没有了生气的小小躯体,仿佛那里才是最最安全的港湾。
“我很抱歉,女士。”小夏冷漠地收起手枪,从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没有变化,甚至眉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你的女儿已经没救了,你也一样。”
看看溅到斗篷前襟上的鲜血和脑浆,小夏倒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便恢复了常态。
“先生们,不要发呆了,我们要快些离开这里。”说完,他当先迈步,飞快的闪进路边的一条小巷里。
伯爵耸耸肩,脚不沾地般轻飘飘地跟了上去。
艾米尔完全呆住了,他愣愣地望着血泊中的两具尸体,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已经被那些鲜血吸走了。直到走出很远的奈依转回来狠狠掐了他一把,恍恍惚惚的他这才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