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胡沙 第八十四节 匈奴斥候 下

作者 : 楚江汉

()十余个斥候齐声大呼,手中短矛投出,张骏顿感头皮发紧,一阵嗡嗡之声从四围逼近,十来支短矛如标枪飞注,紧贴着二人脚下插入地面,十余支短矛插地而立,形成一个牢笼,将二人关囚其内。显然这匈奴斥候并不想立时杀了二人,如猫捉老鼠般先调戏一番。

果然,这支斥候口中唿哨连响,发出各种怪叫,忽而提缰纵马,在这沙场之上展示出其jīng湛的骑术,十余骑看似杂乱无章,然策马所向,各有所的且泾渭分明,恰似《动物世界》中群狮猎杀的场面。这支斥候绕场环行一周后,齐齐咬缰于口,来了个蹬里藏身。一骑破群而出,当先伸手,便从那“矛笼”之中来叼“两脚羊”。

张骏心中怒火顿起,若说先前他在路边草丛骤起出袭,要以区区二人之徒手,便想使这十几个装备jīng良的匈奴斥候改变初衷,不复西进,实在是小儿所思,想当然尔!但如今被这群匈奴人如羊戏谑,羞辱加身,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男儿的血xìng顿然激发,大吼道:“胡虏,胆欺小爷太甚!”拔了一支短矛,破“笼”而出。

张骏执短矛在手,激怒之下,身上的潜能被激发出来,矛尖一挺,如牛撞山,狠狠搠向一个悬鞍错马的斥候,那斥候也反应极快,矫健的身子在马身一磕,随即甩身上鞍,手中鞭梢在空中甩了声脆响,便向张骏兜面抽来。

张骏不闪不避,任由鞭鞘尾抽在胸口火辣辣的发痛,手中矛锋去势未消,“卟”的一声刺入那斥候小腿。那斥候惨号一声,腿上一颤,伸手抽出铁剑,疾风般砍下。

清吟也执了一支短矛从“笼”中抢出,清叱一声,银亮的矛尖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华,后起而先至,挡住了那斥候劈下的一剑。张骏趁势拔出短矛,yù再行一击,但那马儿尚在奔走之中,这一击便刺在了马臀上狠。

这斥候同袍见两只“两脚羊”竟然胆敢还击,脸上微微动容,有谔然,有兴奋,皆催动坐骑,夹骑而上。

被张骏刺中的那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后蹄猛蹬,往前乱奔,那斥候头领啪地一鞭,抽在起马首,那马儿再次吃痛,又转过身来,直向二人践踏。

张骏将手中短矛舞得呼呼生风,心血激涌之下,突觉丹田之中升起一股热流,自神阙、中庭、玉堂直达璇玑,初时尚是涓涓脉流,随即汇流如溪,源源而升,那股热力也越来越盛。

那负痛马儿前蹄高高昂起,碗口般大的铁蹄狠狠踏下,张骏提气收身,向外一跃,没想到这一跃竟然比之平时的跳跃高出了一倍不止,竟贴着马首一跃而起。同时手中短矛下意识地向前一送,矛借下落之势,狠狠地刺向方才那被伤了小腿的斥候。

那斥候一手控制着烈马,一手挥剑来挡,锵然声中击中了矛身,那矛尖往左一偏,自其左肋刺了个洞穿,直将那斥候冲撞下马。

如此之效,连张骏也不敢相信,随着那斥候和下落,他也随之滚落入马下。

有几名斥候双腿一夹,坐骑阵风般卷入,其人在马上做出各种突刺动作,舞动如轮,反耀出一大片rì光,随后数支短矛如雨点般在张骏落身之处搂刺。张骏人在马下,又要避过乱蹄,还要躲开矛尖,在地上闪转腾挪,狼狈不堪。

随着其剧烈的动作,胸中似有一股火焰升腾,直烧其五脏六腑,好不难受。张骏狂呼一声,似yù宣泄出胸中这一股难忍的热气,手中短矛向前挥扫,“当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他这一横扫,将数支下刺的矛尖荡开。

马上诸斥候感觉虎口微微发麻,浑未料到这只“两脚羊”爆发起来,竟力大如此。然草原上骄子,岂能败给这群软脚羊?!齐齐发了声喊,再次扑压上来。

若论骑术,匈奴人不亚于天下,其与坐骑合二为一,如同自身躯体一般。提纵之下,数蹄狂踏,数次踏破了张骏的衣裤,未几张骏衣裳已是破烂不堪,出几处健实的肌肤。

突然一声轰响,张骏如泥龙出土,旋身直上,从乱蹄之中上冲而起,手中长矛挥舞如风,如风扫落叶,片刻间将数个斥候横扫下马。

那道童清吟在外围,见张骏暴力膨胀,心中一惊:张公子种道后潜能已被激发出来了?!他在外围与几个斥候相斗,虽以一敌数,但仗着身灵轻巧,数次避过匈奴斥候的砍杀,身上只受了些小伤。见张骏被激发了潜能,虽自惊异,但心知这种潜能尚不稳定,只稍真气不顺,便会全消,忙大声喊道:“张公子,夺马快走!”

清吟这一声喊,惊醒了敌群之中的张骏,张骏一个马首旋身,在一匹马上重重一顿,随即扑出,将右边一马上斥候扑撞马下,随即短矛狠刺马臀,这马儿便如方才那负创同类一般,长嗷一声,冲撞开去。

清吟清啸一声,身子在空中倏忽飘扬,越过众斥候头顶,稳稳站在张骏鞍后,一手抓在其肩,一手挥矛格档身后的敌击,大声道:“张公子,快走!”

那负创的马儿冲撞甚疾,转眼间便从骑众中突围而出,朝着沙场之外的密林奔去。

众斥候眼见对方要逃,拍马便追,几个斥候取下弓箭,瞬间羽箭连珠,飞shè而出。匈奴人天生就是马上shè手,儿时能骑羊,引弓shè鸟鼠,少则shè狐兔。张骏与清吟与之近战,其shè术派不上用场,如今夺骑奔出,自然给对方的shè术提供的表演的机会。

数箭嗡嗡有声,破空而至,清吟侧身马后,将短矛使得如风车一般,将来箭一一拨落。匈奴人见shè人不中,转而shè马,数箭而至,极为jīng准地刺中马之后腿,那马儿哀鸣一声,后蹄一折,马身一矮,便仆倒于地。

所幸这马儿此番痛奔,已接近了沙场边缘,这沙场与密林相界之处,天生峙有一方褚红大石,上用白粉画了一张奇怪的人脸。那沙场几无植被,而密林却严严实实,分界如此明显,似是人为。但从马背上跌出的张骏二人无暇细观,几下翻滚便滚入密林之内。

那匈奴斥候已然策马追至,对着林内连发数箭,跟在张骏身后的清吟突然闷哼一声,大腿上中了一箭,顿时血染衣衫。

张骏忙伸出手,托着他的腰,两人跌跌撞撞,扑到在地。

此翻从密林之外的沙场边缘,尚可看见二人倒地之处,清吟腿上的那一箭入肉极深,草地上遗了一滩血迹。那数个斥候料之不能走远,提马冲入。

张骏丹田之中那股热流已在其夺马狂奔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浑身淤伤处酸痛不已。清吟已然受伤,奔走不得,敌骑已至头顶,这一下定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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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从张骏二人头顶shè出一支箭羽,一个匈奴斥侯应声跌倒,那箭羽竟直插其喉,其准且狠。余下斥侯见林中有变,纷纷提马避身,往张骏二人身后不远放箭。张骏忙死死按住清吟的脑袋扎在草丛中,两人如鸵鸟般恨不得将头都埋在土里。只听到“夺夺”之声不绝,斥侯shè出的箭矢在二人头上纷飞。但方才那箭似乎是虚空而来,众多的箭矢均未shè中敌人。

突然有箭从三面shè出,箭矢过后,必有匈奴斥侯应声而落。此时刘赵军斥侯不知林中究竟埋伏了多少敌人,仿佛身前,背后、头顶上都有敌人,一下子又折损了六七个,他们再也顾不得了这两只两脚羊。剩下的斥侯便利用草木掩护,慢慢往林外潜去。

在张骏两人伏地不远处一个匈奴斥侯站立之处,草丛突然一翻,一张大花脸猛冒出,手中弯刀猛地挥出,砍向面前那斥侯马腿,刀锋过后,那坐骑前腿便二分为为,鲜血如泉而出,马儿嘶鸣着前身下落。那斥侯反应极外,一甩马蹬便往外跳开,但那大花脸速度更快,欺身直上,寒光一闪,那斥候颈上鲜血如喷泉激shè,一颗脑袋飞扬而起。

张骏这时才看清,这是一张上用褚红作底,以白粉在脸上画了奇怪图案的人脸,最奇怪的是在额头面皮已然割开,内中装了一颗黑珠,犹如道藏传说中阙庭竖眼的二郎真君,配以褚红白粉,整张脸显得狰狞可怖。这人半果的身子上也是一系列相似的图案,仅在腰间围了一块兽皮。

这个半果的壮汉割下匈奴斥侯的头颅后便麻利地系在腰间,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所剩不多的三五个斥候急急退到林边,突见林外沙场中不知何时已然站立着数十个同样描有褚红白粉的大花脸,皆箭已在弦,有几人腰间悬系的头颅还在嗒嗒地滴着余血,显然是其原有受创的同袍已然遭了毒手。血浸红尘,只在沙壤上留下了个湿湿的痕迹,转而便在骄阳的炙烤下挥发不见。

不待那匈奴斥候做出反击,那数十个褚红白粉的大花脸人便乱箭齐发,瞬间便将这几人shè成了刺猬。

这种场景,张骏自经姑臧之乱后,已然有了心理准备,然清吟自小追随师尊,哪见过如此酷烈的场面,深烈的血腥气顿使其将上午吃的莲子吐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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