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初闻这种诡异的自救法,我顿觉不安,焦急问道:“可是,帝君,我的本身是鲛人,鲛人怎么能够与一柄剑成亲?”
“怎么不能?”东华帝君神情澹然,目露冷光,“若你不这么多手多脚,自然是没人会逼你嫁给本君的怀璧剑。如今你的血已经融入到怀璧剑中,与他的元神连接在一起,如果你不跟他成亲,不止你要被他吸尽鲜血而亡,他也要因为你血液中所携带的污浊秽迹而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就是说,你们唇齿相依,若不成亲,就=只有唇亡齿寒!”他冷冷地瞥着我,深瞳中的湛湛水光在瞬间凝结成冰。
“没有别的法子么?”
“没有。”
“怎么会这样?”我瘫倒在地,抓住他衣摆的手渐渐松开。突然脑中闪过灵光一道,我想到一个法子,立时便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凝视着东华帝君道:“我会日日喂他我的血,可是,我不会跟他成亲!”
“你没得选择!”
“怎么没得选择?”我满月复委屈无处诉说,终究还是忍不住抗议,“那我宁愿被他吸尽鲜血,也不要嫁给一柄剑!”
“你敢?!”
“有何不敢?”我眸中溢起层层大雾,雾气遮天,瞬间让我视线模糊不清,眼前朦胧一片。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冲着面前的东华帝君就吼:“东华帝君,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就是死也不嫁给那劳什子怀璧剑……你别逼我——”
话音刚落,便有九重葛、萧艾、留荑、芰荷的幽幽馝馞自我周身腾起,融在鼻尖,幻出诸般妙香,萦绕缠绵,袅袅不绝。我形神涣散,好不容易稳定心神,缓缓睁开眼。出现在我视线里的,是一幅精致的写意山水:绿水净素月,月明白鹭飞。细影将圆质,碧沉落花绯。
溶溶清月之下,是布置得喜意盎然的婚房。
独坐婚房里的,是一个背影纤瘦如书签的女子,那女子凤披霞帔,珠围翠绕。在她身后,则是一位身穿殷红喜袍的清瘦男子,那男子将修长白皙的玉指放在她瘦削的肩上,温柔地握住。她蓦然察觉,转过身去,见是她此生不渝的良人,忍不住与那男子相视一笑。
如此伉俪情深,珠联璧合。
月光轻轻薄薄,泻下一片潋滟银辉,被晚风吹进雕花木窗里,在他们殷红喜袍上镂出双宿双飞的浮雕纹路。
我站在这月光山色里,凝眼端视着他们,微风吹了我满襟。
他们便在这溶溶月光山色里,相互间耳鬓厮磨,痴缠不舍。
花烛之下,玉簪绛袍,凤冠霞帔,好不气象。
我虽未历经过男女情事,但好歹还是在这世间活了几百年,大抵是明白的。可我生性单纯,见不得男女在我眼前亲热,于是我模模有些温烫的脸,便自觉地别过眼,将目光放在初透薄白皎色的一轮残月上。
为何如此浓情意迷之夜,月却残缺不全?
我微微感叹一句,算好时间再次抬眸去看他们,却发现他们已双双跌倒在彼此的温玉软香里。缠绵在似水柔情中的他们,便一起陷入靡靡妖幻之境,那红烛上点燃的星星之火,也在瞬间燎原成活色生香。
一时之间,我眼饧骨软,也险些跌倒在这不着痕迹的迷迭香阵里。
我心神一动,便清醒过来。
再次从幻境中醒过来的我,却变得安安静静,不争不吵,不怨不怒,不哭不笑,只是颓然地坐在冰冷地上,一言不发。
“你……”东华帝君似是没察觉到我又出现幻觉了,他见着我这般不吵不闹的安静模样,以为我在静心思虑。铁青脸色不禁微微缓有些和,他放低声音,道:“本君亦是不愿让怀璧与你结为夫妇的。要不是你的血与他的融为一体,本君又怎么肯?为了保你的性命给轩辕奕一个交代,更为了保怀璧的性命给六界八荒一个交代,本君才逼不得已出此下策。”
“我嫁……”我轻轻开口,声音淡得如同袅娜在青天白日里的一缕暗香,我听见我义正言辞地说:“我嫁,我会嫁的。”
“你……”东华帝君似是没料到我会转变得这么快,询问的声音有些诧异。
“也许,我本来就是他的妻呢?”我轻袅一笑,扬起的唇角沾满了凉薄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