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答应了呢?
我用手支起颐,无精打采地坐在止云墟绛云阁最高的地方,晃着两条纤细莹白的腿,长一声短一声地叹着气。
嫁给一柄剑,这可不好?
莲微澜,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哎……
长长吐出一口气,我泄了气似的歪着脑袋,水眸怔怔地望着垂挂在重重山岚之外的那轮残月。此时月明星稀,莹色皎洁,一一倾泻下来,映得中庭地白。阁内金炉香烬,更漏声残,月移花影上栏杆,幢幢迷人眼。
“澜姑娘,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你要看开些,别做傻事。”箢渊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它瞟瞟栏杆下的深深渊薮,忙不迭摇头道:“要是你真想不开了,可千万别从这里跳下去啊,会粉身碎骨的。”
“说什么呢?”我瞥了它一眼,嫌恶道:“你一只不明白七情六欲为何物的畜生,怎懂我们鲛人的痛苦?”
“呵呵……”它在黑暗中很是淡定地微微一笑,却在下一刻,暴跳如雷,对着我就是一声大吼:“澜姑娘,这可是你自找的……”与此同时,它趁我不备,伸出毛茸茸的五彩凤爪一把将我从绛云阁的栏杆上推了下去。因我心不在焉,加之它推我的力道实在是太大,弄得我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掉了下去。
“啊——”我嘶声尖叫,身体呈直线下坠,“箢渊,你混蛋,看我上来不杀了你……啊——”尖锐的嘶叫声随着我身体的下坠,跌碎在风中,湮没在沉沉夜色里。
夜雾缭绕,天海苍茫,碧色的晚风带着夜的馨香一股脑涌进我衣襟里、青丝里、裙摆里,源源不绝。溶溶清月下,那风吹翻了我素白的裙摆,吹乱了我漆黑如藻的三千青丝,吹颤了我如止水般波澜不惊的心湖,亦吹得我的裙摆渐渐缱绻成一朵缠绵的花,有渺渺莹光在上面翻滚不息,熠熠闪烁。
我静下心来,调整好身形,便一挥素袖,像一只无比轻盈矫健的飞鸟,轻轻一跃,便浮于召来的云朵之上。
暮云当空,犹如一团旋涡,于半空中流转缠绕。我闲闲立于其上,眼角眉梢皆是喜意。
“澜姑娘这会子不靠救兵也能自救了哟?”箢渊倚在栏杆上,甚是煞风景地揶揄道。
“你……”我指着箢渊,一时语塞。
“我怎么啦?魂影现在不在这里,你能把我怎么着?”箢渊得意一笑。
“臭乌鸦你等着别跑,我马上上来杀了你!哼!”我叉着腰,目光恨恨地瞅着绛云阁顶神情慵懒的箢渊,气势汹汹地说。
“澜姑娘,你就别逞强了吧……”箢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抖抖五彩的凤羽,神情懒散,似是对我的威胁十分不以为然。
“哼!”我揉揉额头上突突跳动的青筋,强忍住要爆发的怒气,气势十足地说:“你……我一只鲛人,还不至于与你一只畜生计较,哼!但你别高兴得太早……等我相公恢复到他原来的样子,便叫他斩你千万遍,把你碎尸万段!”
“相公?”箢渊淡淡地瞟了我一眼,便哈哈捧月复大笑,它在栏杆上打了无数个滚,便语无伦次地说:“还没成亲呢?哈哈……哈哈,就叫相公了,澜姑娘,你真不害臊!”
“你……”我语噎,脸一阵红一阵青,却无奈我力量太小不能与之搏斗。不禁气得在云朵上狠狠跺脚,直直把厚厚一层云朵跺出几个大洞来。
“那是什么?”箢渊突然收住笑,神情凝重。
“什么?”我不解。
“你身后——”
“我知道你这只臭乌鸦最会骗人了,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转过身去呐!”
“澜姑娘,你身后……”箢渊立时收紧全身的凤羽,十分警惕着急。
“哼!”我偏过头去,决定不再理它。
“阿澜,原来你在这里。”一阵略带性感的沙哑男声蓦然自我身后响起,惊得我心湖慢慢浮漾开细细碎碎的涟漪来……
那声音低沉至极,像是沉闷压抑了数千年的铜铃哕哕声。却透着别样的魅惑,令人听了,就忍不住要陷入那邪肆诡异的魔音之境,念念不得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