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救接苏清欢(上)
思思想想,不觉天已蒙亮。衣景依回过神来发现火堆已然熄灭,回头望去,夜天竟直直坐在那里,似一夜未眠。
“没睡么?可知这样会影响你病愈的时间。”衣景依淡然问道。
“我……我担心你。”夜天的声音有些嘶哑,许是这一夜让他有些凄然。
“担心我?”衣景依原以为是句玩笑话,但那嘶哑的声音让她不得不当真,可她又不愿意去当真,她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担心我做什么?个人自有天命,夜大哥无须太过在意。”
“你说你今日前去可能会回不来,我如何不担心?”
“你放心,药谱里都记着呢。即便没有我,你自己也能解毒,只是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出谷而已。”
“我并非此意,你是明了,我是实在担心你的安危。”夜天眉头微皱,语中微有怒意。
衣景依自是知道也听得出话中的真诚,可她此行的不确定太多,她也真的是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所以必要的安顿还是要做的。
“谢谢夜大哥,此番前去不知有何结果,若我当真无法归来,你伤好后从那湖底,潜到最底的涌道一直向外,直至外面的大河。记得了空果每日服用,且入药外敷,记得七日一换,记得莫要沾水,记得……”衣景依难得微笑的告之着这一切,但话还是被打断。
“莫要再说这许多,我是要等你回来,为我做这一切,你定会回来不是么?”夜天听着衣景依像是必死不回一般的叮嘱,心中滋味杂乱。他是一国之主,竟无法保护自己爱的女子,情何以堪!
衣景依只能回以淡笑,没再言语,可心中异样的想法和情绪宣然而出,若这眼前的男子当真就是梦中千万遍伤她至深,但她却爱也至深的男子,她又如何舍得这样离去?可她又如何去承受那种类似梦中彻骨的痛?罢了,今日之事由不得她,回得来再想这许多吧。
“我去了。”衣景依只讲三个字,她此时的心情实是不允她说太多,否则她怕她真的舍不得离去。
“我等你!”夜天从始至终并未拦阻过衣景依,他也深知如此重情之人,哪里是他能拦的住的。
衣景依听得这有力的三字,全身微怔,回头只看了一眼夜天,没有任何表情,终还是转身出去了。夜天没有跟出去,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想留下她或随她而去。此刻他只在心中默语:“你若归来,我今生不负不弃!”他的爱不是浓烈,不是起落,只是平淡,可他知,平淡才是最真,才是最爱。
苏府大宅中苏千江心急的在厅中踱来踱去,眼还不时的向外看去。
“母亲,景儿今日会来么?”他知他母亲不是凡人,只是衣景依才是对方指明要的人,可他又不愿意衣景依去换苏清欢,其实此时他内心矛盾难耐。
“过来坐下,怎的这把年纪还是心境不安。景儿今日定然会来,即便景儿不来,你以为欢儿能有何事?”苏老夫人气定神闲的回了苏千江的问题。她实在不明白,这个儿子为何这般不争气,每每看到他这样子,她心里的气就蹿出来。
苏千江看了看自己母亲,眼中尽是复杂,但也不言语什么,依旧是踱来踱去,不时向外张望。苏老夫人老眼一撇,闭了起来,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衣景依自谷中出来浑身尽湿,只不过此一次心急的很,等不急烘干衣服,便到坊间的衣裳铺子里随意选了件清淡衣服。平日青衣素服的习惯了,此番竟取了一件鹅黄色衣裙,在这春日里这样的颜色好似新芽吐蕊一般,显得生机勃勃,只是那一张绝美的脸与这衣裙似稍有些不搭。她倒也不在意这许多,上身之后付钱也不问是多或少便急急往苏府行去。铺子老板自是认得她衣家大小姐,更晓得她与那个苏家的小魔女是甚关系,多多少少的也不去计较,当真也是不敢计较啊。低头看着手中不多银两,面有难色叹道:“这衣家小姐眼光倒是狠得,乾坤西陆流传来的‘雪纱’,可是价值不菲呐,今日我算是赔了。”
走过几条街巷终是到了苏家,当衣景依着这一身衣裳出现在苏府里时,来迎的清儿眼中诧异极其明显,想这衣大小姐平日里从来不穿青色之外的衣衫,可今日却是换了喜好了么?还是遇了什么特别的事才让她一改十几年的习惯。清儿这样想却没敢多问,因为衣景依的脸色并不温煦。
衣景依人还没到厅里,身在院里就开了腔。
“女乃女乃,苏伯伯,景儿来了。我们即刻启程吧。昨日我去探过那城南庙了,为免节外生枝,我们快些走吧。”一段话讲完,衣景依才进得厅里,她实在不想再拖延,她怕苏清欢会有事,她太了解苏清欢的性子,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胡闹惯了,万一惹恼了那些贼人,后果必不会好。
苏千江见衣景依进来,脸上喜色难掩,转脸望向苏老夫人,眼中透露着佩服。其实苏千江往日并非这样,只是这次涉及的是他至亲之人,才乱了分寸。他知,他在母亲眼中是无用之人,一直以来,母子二人的关系就紧张着,但他始终不曾有何不敬。
“景儿切勿匆忙,今日女乃女乃与你一同前去,不必太过担心。景儿还未用过早饭吧?清儿,备餐,让景依小姐先用早饭。”苏老夫人说的安安稳稳,但衣景依却听得焦焦急急,她实在是捉模不透这老夫人葫芦里卖的是哪方神药。是夜一夜未想明白,今日一举倒更让她心疑难耐,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乖乖听话去吃。尽管索然无味,也须得沉着应着,以不变应其变,或许可能看出端倪。
一餐完毕,衣景依起身又折回到堂厅,苏千江已不在厅中,只有苏老夫人坐在上座闭目养神。似乎感觉到有人过来,她睁开老眼盯着衣景依。衣景依尽管觉得那眼像是一双手一般将她扒光看光,但还是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她越来越不懂,却也开始明白,再不能以真实的自己去示于这老夫人眼前了。
审视半晌,苏老夫人才轻轻点头。衣景依自那眼里看到了一种满意,可心中的难过不禁一袭而上,她知道在眼前这个老女乃女乃的眼中,她已然不是最初的景儿了。她也明白,自她展露武功起,许多东西就注定会不同,只是她还是免不了的难过。一直以来,她确实只想以真实的自己示人,但无奈自己的身世惨淡。真实竟成了她遥不可及的东西,然,当她真实的时候,一切的一切就变了模样,她如何不难过。
“走吧,清儿,去让管家备轿!”苏老夫人边吩咐边着,边上前拉住衣景依的手挎在自己臂间。青蛇杖在出厅后的第一缕阳光的照射下流出幽幽的寒光,这光进入衣景依的眼中变成骇然。以前从未感觉到这杖有何不同,今日主人杀气一现,这杖竟也充满杀气。然而这一切,她只是无声的看在眼里,不露丝毫异样,她却没发现苏老夫人眼中更盛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