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斐君和花逸妈飞快的跑向花斐海的身边,在路人的帮助下叫了救护车。大股的鲜血不知从花斐海身上的哪里流出来,在被压的坚实的雪地里冒着热气,所到之处开始慢慢的融化,逐渐在他周围形成了深色的果/露着水泥的怪圈。
花逸妈吓的一句说不出来,只能一边不停的搓着花斐海的手,一边不停的跟他说话,想让他醒醒。
花斐君慌了,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意外,现在该做些什么,急救吗?怎么才能急救,除了在发生车祸后不能随意的挪动伤者,他什么也记不起,那么就这么让他在马路上躺着吗?如果花斐海死了,他只是想如果,花逸会不会恨自己,没有他私自做的决定,是不是这些就不会发生?从来没有过一次,他是如此怨恨自己的自主主张。
“花逸啊,我和你说件事,说完你要和我去一趟医院,你能冷静一点听完吗?”他轻声开口。
花逸平时是有点傻,可是真不是蠢,他不会蠢到相信莫尧说他和花斐君没有事情瞒着自己,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莫尧怎么会对受伤了的花斐君无动于衷,第一个跳起来要出去干/死罪魁祸首的就是他,他怎么会有如此淡然的模样,一定是莫尧早就知道了花斐君发生了什么,今天早上一切还都好好,只是这么一上午的功夫,花斐君没来上课,莫尧消失了半个早上,一种隐约不妙的预感,让花逸心惊不已。
“你到底怎么了?”花逸不依不饶,继续追问着。
“没事,不疼的。”花斐君下意识的遮了遮嘴角。
莫尧一怔,坐回自己的床上,“没啊,没什么。”
已经是午休的时间,花逸和莫尧应该在寝室里,他缩着肩膀一路小跑,被冻的发红的鼻子耳朵衬得人也更加苍白。
“你别去!”花斐君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和他撕扯起来,原本力气就没有花逸大,加上受伤,花斐君哪里是花逸的对手,莫尧看着花斐君被花逸推搡着疼的直咧嘴,只能上前帮着拉住花逸:“花逸!你叔不让你去自然是又道理,你把话听完!”
“有什么可听的!听他替我去顶罪吗!我不听!”花逸拼命的挣扎,对着力气比他大的莫尧又踢又打,最后莫尧没办法,只能揽着他的脖子一脚踢在他的小腿,给他按在床上,从背上压着不许他动,花逸挣月兑不成反倒憋红了脸。
他什么都不说还好,他一开口,花逸母亲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落,花斐君的喉咙里就跟咽了一块铅似的难受,他吸了吸鼻子说:“我去接花逸。”便离开了手术室门口,他如何安慰一个正面临丈夫生命垂危的女人呢?
莫尧告诉花逸,市里有领导来听大课,花斐君作为优秀学生被叫去多媒体教室扮演观众了。花逸深信不疑,他不是对莫尧的话深信不疑,只是对花斐君的能力表示出万分肯定,在他眼里,他小叔是清华北大的苗子,考不上就纯属意外,所以市领导来了他小叔被选去听课,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中午的时候花斐君还没回来,他想,领导们不饿吗?可是领导不饿,他叔也得饿啊,于是他吃完了饭还打包了一份炒饭带回寝室,放在暖气片上,这样,饭就能一直是热的了。
他应该是穿着干净的校服,坐在靠窗的课堂之上,日光轻暖,清风微荡,白色的窗帘拂过他栗色的短发,扫过他的英语书,直到他微笑着用教科书压住帘脚才停止飘荡,他的周围应该是书声朗朗,是少年与少女们在青春里留下的欢声嬉笑,日子可以美好如淡茶,青春可以单纯如清水,可是,现实却混沌成这幅模样。
“你外套呢?怎么冻成这样?”花逸蹙着眉头从床上跳下来,扯过羽绒服就上前给花斐君包住,在看到他青紫的眼角和嘴角后,更是震惊加愤怒的吼了一句:“你挨揍了?谁他妈把你打成这样?衣服都给你打没了?”
救护车带走了花斐海,沾了血的深色棉衣在匆忙之下被遗弃在了车祸现场。花斐君坐在救护车里,看着医生在进行简单的急救,心下一沉,那一刻,花斐君突然心生一个糟了他自己唾骂的想法,他在想,如果大哥残了,那不如死了,人死一了百了,心伤总会淡忘,可是如果活着,如果残着,未来又该有多少他想象不到的难堪。
花逸看看花斐君,又转头看看莫尧,睫毛一颤,“你们在瞒着我什么?”再读读小说网
花逸被他说的更加疑惑,点点头:“你说。”
他月兑下自己的棉衣,盖在昏迷不醒的花斐海身上,穿着单薄的衬衫毛衣,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寒风里站直了身体,远处侧翻的面包车如同一头巨大的铁皮怪兽尸体躺在路中央,路上的行车也因为此刻的事故全部放慢了速度,地上躺着的大哥,跪着哭泣的大嫂,迎风而站的自己,俨然成了路人眼中悲悯的戏剧。
莫尧也从床上下来,走到两人的身边,扯开花逸的手,放下花斐君的毛衣,“你知道他冷还掀他衣服,你傻吧。”
花逸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她指认你?她疯了吧!我去找老师说!”他推开花斐君倚着门的身体,去拧动门把手,花斐君用力的按着他的手腕,不许他开门。
花斐海的伤势很重,很危险,花斐君起身准备去学校把花逸接来,父亲生命垂危,身为他唯一的儿子应该陪在身边,无论结果如何。
他穿着单薄的毛衣,推开医院大门时迎面刮起的寒风,令他不禁打了冷战,他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学校。
花斐海被推进了手术室,花斐君靠着医院走廊冰凉的墙壁上,身体比墙壁暖不了多少,嫂子忙着去取钱缴费,他一人在手术室外不知所措。
花逸母亲交了费红着严宽赶回来,花斐君不知该怎么感激这个女人,没有嫌弃他,收留了抚养了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就在刚刚,她救了自己的命,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
花斐君推门而进的时候,花逸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他一个激灵坐起来,笑吟吟的喊了一声:小叔!随即,笑容僵在了嘴边。
花斐君回手反锁上寝室的门,花逸不禁皱眉。
“嫂子,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他抱歉的揽着大嫂的肩膀,像一个儿子安慰自己母亲一般,轻轻捏着她的肩头。
是他闯的祸,没有理由把这个屎盆子扣在花斐君身上,他花逸就是再不懂事再不是人再依赖花斐君,也不会让他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流逐他被。
现实比风冷,比刀利,吹在身上,扎在心上。行车与行人纷纷路过他的身旁,混着冷风鱼贯进他耳里的各种声响,都变成了嗡鸣,日光照在那些被清洗的锃亮的车漆上反射着刺目的光,世界可以这么大,人们可以这么忙,他却孤单无助成这幅模样。
“姚六六怀孕了。”花斐君只说了这一句,就已经看到花逸的嘴巴震惊的就跟塞了一个鸡蛋似的,他若是把今天事情全部说完,大概花逸的嘴半个月都会闭不上了。“他家里人找来了,姚六六指认我才是那个让他怀孕的人。”
“没事?”花逸半信半疑的盯着他躲闪的双眼,猛的掀开花斐君的毛衣,怵目惊心的青紫一片让他彻底傻了眼,这叫没事?这看起来明明是很大的事!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向来柔软听话的短发变得凌乱不堪,他觉得自己真是活够了,闭眼是未来的遥不可及,睁眼是现实的满目苍夷,可是能去死吗?留下一个烂摊子,一个生死不明的大哥,一个岌岌可危的家庭,就这么去死吧?他还不甘心,他还想过那些幻想中的美好的生活,他还想着有一天,可以带着花逸去很多很多他们没去过的地方,他们约定好的要去看海,他答应过的,要在海边买一座房子,从此他们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还想这,兴许,他可以等到母亲可以回来找他的那一天。
“你现在去了,你叔不就白挨打了!”莫尧吼道,他知道花逸生气,他比花逸还生气,还不甘心,凭什么姚六六家的人说动手就动手,就算是个死刑犯,枪毙也是警察的事。不是他们法律意识浅薄,而是这就是一件有嘴说不清的事,你说你挨打了,好,警察问你为啥挨打,噢,秀歼未成年少女,得,进号子里蹲着去吧。zVXC。
花逸突然变得老实,满目戾气的望向花斐君:“姚六六家人打的?你被她家人打的是不是!你承认了?你替我承认了!”
花斐君走到莫尧身边,推开他压制着花逸的腿,将花逸从床上拉了起来,冷静下来道:“花逸,姚六六指认了是我,那就是我,他家人要10万块钱,如果没有10万块钱,就要送让他家女儿怀孕的人去坐牢,这两个结果,你哪个也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