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面,花斐君看到姚六六过的并不好,于是他便安心了。这个姑娘把自己搅和的不成模样,他实在不想见到她笑的幸福的和花儿一样。花斐君把缠着三层报纸的10万块钱放在姚六六家的茶几上,然后诧异的看着姚六六她妈从房间里搬出一台点钞机,在电视旁边插上电,仔仔细细的将钱在机器里滚了两遍。
欠姚家人的钱还上了,从现在开始,姚六六和莫尧再也没有机会向世人解释这场风波的真正主角是花逸,也就是说,他再也不用担心花逸会被带进少年劳/教所,他也不用去蹲监狱,大不了被高利贷追的满世界跑,大不了生活更加颠沛流离一些,而已。当一直高高悬在崖上的大石最终落了地,期盼已久的轻松并没有如期而至,花斐君想,大概是崖太高,石头太大,速度太快,一落地便给他心上砸了个大坑,把他从一种无奈推向另一种,从前悬着疼,现在压着疼。
他想想,自己是不是该立下个什么字据,不能就这么无凭无据的白给人家10万块钱。他握着笔的时候甚至感觉到了陌生,好像很久没有握过笔了一样,这么一手漂亮方正的字,现在用来写两清的字据,他为自己感到惋惜。
于是他说:姚六六,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说到底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当初站出来指责的人不是他,而是我,不然可能我真不会原谅你。你不用担心花逸会恨你,相反,你最好期待他能恨你,这会是他唯一铭记你的方式,如果他不恨你,肯定就是忘了你。曾经你怀疑过,我和你两个人,到底谁能长久的陪在他身边,六六啊,我输了自己,可是我赢了你,可以陪他更久的人,是我。咱们人钱两清了姚六六,放过我和花逸吧,未来那么长,你总会遇到比花逸值得你去喜欢的男孩儿,爱是成全,不是为难,回去吧,外面冷,小心身体,再见。
花斐君被灌的半醉,从西雅图出来便开始扶着墙角呕吐,和他同行的男人没想到一个在西雅图上班的人酒量会这么差,他伸手去模花斐君的口袋,嚷着“你吐成这样很扫兴啊,钱拿回来,我不想和你出去了。”在然诧笑。
可是将来,将来,他一点也不想在西雅图有什么将来。
花斐君皱眉,恶心你妈,老子吐出来,又没让你吃进去!不过这话他只能想,不能说,来这里消费的人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别人有没有背景他不知道,但他十分清楚自己有的是背影,而且他觉得,只要是个人,都比他有背景,他不想拿自己的背影去挑战别人的背景,他捂着自己的口袋抽出男人的手,“您这钱肯定退不了了,你这会说不行,耽误我陪其他朋友了,再说,让我陪您喝酒也是要收费的。”我也不能白给灌,酒这玩意又不是金子,灌一肚子我多稀罕。
大家都说曹操跑的快,因为说曹操曹操就到,可花斐君觉得,何念西跑的才叫一个快,他连说都没说,只是想了那么一下,他就出现了。
他心想,完了,受伤了,要花钱了,家穷的人真是伤不起啊!如果何念西在就好了,他朋友是医生呢,何念西不是每次都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么,现在应该出现啊,他喝多了啊,受伤了啊,应该天空一道闪电,何念西横空出现啊!
花斐君看着刚刚推开西雅图大门出来的红茶,捂住自己受伤的额头对何念西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用了,你走吧,我胃里难受,坐一下清醒清醒,马上就走了。”
何念西掏出手帕替他捂在额头上,花斐君一见这手绢,就差点笑出来,他很小的时候,他妈也总会在他口袋里放这么一块干净的小手绢,不过何念西这是格子布的,他妈给他放的是小鸭子的。
可是感情就是这样样子,你也许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最值得拥有的好人,可却不见得我会动心,你也许是世界上最糟糕最令人避之不及的坏人,可是我却心甘情愿的选择对你不离不弃。
“不行,多恶心。”
他坐车去了医院,把这个头等好消息告诉给花逸爹妈,虽然他们不是十分相信花斐君所谓的“他老板特别仁慈愿意借钱给他”烂理由,但是这个消息确实令他们松一口气。
他开始觉得,那些视金钱为粪土的人都是傻帽,他现在恨不得他所见之处的粪土,都变成金钱。
何念西用手挡了一下自己的风衣,从台阶上快步走了过来,紧张的问到,“你怎么喝成这样?还受伤了,我找个人陪你去医院吧。”
他努力的将自己的目光凝出个焦点,在芸芸众车里寻找着何念西的白色轿车。紧接着,他听到了有人叫他的名字,“白夜!”
鞋子很软很暖,也刚刚好合脚,他想,何念西真的是个好人。
“你额头这里需要处理一下,不然会落疤。”
姚六六在后面喊着,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zVXC。
花斐君多一个字都不想和姚家人说,放下钱,拿到字据,免去一切礼貌,他起身就走。姚六六穿着拖鞋跟着他跑出楼道,她瘦了不少,穿着宽大的淡绿色睡衣被风这么一兜,就个快要起飞了风筝一样,她说:花逸恨我吗?对不起啊君子……
在这里,先有钱,才有人格。
现在和花斐君提什么都别提钱,只要一带钱字,他立马俩眼珠子就瞪的玻璃球似的,冷风都没给他吹醒,客人嚷着退钱这句话,令他酒醒了一半。
花斐君小跑着向公交车站,心想,我管你真不故意还是假不故意,故事已经演变成了事故,我何必还和你叹短嘘长。
夜晚,他在西雅图被人灌醉,无论他怎么费力的讨好,这些酒最终还是灌进了他的肚子里。天旋地转的时候,他脑海里回放的全部是明明眼角都有了痛苦的泪,可是在客人用人民币挑着他下巴的时候,他还是强颜欢笑的喝下那些洋酒的画面。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看着手心的血,无力的靠着墙壁,仰着头对着天空呼出一股股急促的白气。
他模着身上柔软的布料,眼眶慢慢的发红,镜子里的少年真好看,身体挺拔,五官俊朗,如果不是这样一身漂亮的衣服,他似乎还感受不到,原来这些年,他过的是这么的不好。原来他一直很努力的想让花逸过的幸福一些,可是花逸也没有过好。
花斐君想,这才叫光怪陆离,这才叫纸醉金迷。
风有些大,花斐君睁不开眼,他给自己调换了个方向,背着风去看姚六六,花斐君特别想上去抓着她的肩膀给她一耳瓜子,然后骂她两句。可是在她们家楼下,地点上显然不合适,别再因为一巴掌他再搭进去十万块钱,这就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没醉的,就是胃不舒服。”
这一晚他没有在西雅图遇见何念西,他从酒店回家的时候已经7点多,他拿着酒店的早餐券吃了个特别饱的早餐,然后回到小公寓,茶几上放着一堆时装袋子,他走过去翻看,有羽绒服有毛衣,还有保暖内衣和牛仔裤,连鞋子和内库袜子都有,堆了满满一茶几,都是全新的,标签还在,他随手看了看价格,都是几百块,没有贵的离谱,但是至少是他不能负担的。
花斐君眯着眼睛笑了笑,阿杰多个什么啊,将来我白夜,要在西雅图造就一个连见我一面都他妈要收费的神话!
花斐君把手插进牛仔裤的口袋,微微侧了身,从眉骨路过鼻梁,延伸至下巴的线条,完美的就像一副画,这身衣服很柔软,很好看,他很喜欢,他永远也不想再穿回那身破旧的衣裳。他再也不想那种孤苦无依的生活,没有钱财,没有人脉,甚至连和敌人谈判的权利都没有,让他看着这个世界的,不是这连续剧一样的生活,而是钱。
他给自己留了两套新衣服,剩下的整理好,准备给花逸,然后就那样穿着牛仔裤羽绒服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很累,他需要休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有了力气,才能赚钱。
“叫白夜吧你,高估自己的身份了吧,你们西雅图只有阿杰一个人敢说自己陪酒也要收这个价的。”
花斐君又开始吐,并且很不巧的吐了男人一身,男人猛地将他向旁边一推,没有任何防备的花斐君就额头蹭着被装修成砖面的墙壁往下滑,等他坐到地上的时候,男人已经离去,他的额头被蹭破了皮,突兀的留着血,他没觉得有多疼,就是脑门特别热乎。
花斐君换上一身新衣服,连带新羽绒服也一起套上,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再玉树临风的乞丐,也是乞丐,再土的冒泡的大款,也是大款,对于花斐君而言,乞丐与贵公子的转换,其实只要这一身行头。
“落就落吧,家穷,去不起医院……”他低着头,无奈的吐着微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