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斐君痴痴的笑了两声,他曾经毁了上一代的花家,现在他又要去毁下一代的花家吗?拆散新婚的夫妻,让还躺在保温箱里的孩子没有了爸爸,他不是那么恬不知耻的人,更何况,花逸已经成了他放在衣柜的旧衣裳,注定是过往,不会再重新被穿上。
他轻声道:“不了,我好累,没精力陪你去,也没那个心思了……。”
“不行!你必须陪我!我还没说累你不许说累!”花逸霸道强硬的命令道。
全心全意投入在自己的逃跑计划里的花斐君并不知道,从他跑到ATM机那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虽然没有身穿价值不菲的国际大牌,但是咋一看绝对不是穷人。临近年关总有一些活不下去的亡命徒出来抢个包,劫个道,花斐君就被这么一伙人给盯上了。
“我让你还说!让你还说!我不打折你腿!”花斐海快速的转动着轮椅,到底是伐了半辈子树的人,手劲出奇的大,一把就拎起放在病床边上的木质板凳,发狠的朝着花逸的腿砸。箱衣旧子。
所以没有假如,他就是爬,也要爬到有人的地方。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花逸,我可以原谅他对我做的所有事,却不能原谅我给他带来的一丁点的伤害,我爱他,我可以倾尽所有,哪怕焚烧自己。
一干人冲了进来,花斐君苍白如纸的脸上沾了星点血迹,红的刺眼,何念西的衣物上也全部是血,他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花逸不敢置信的捂着嘴,站在门口的墙边,甚至没有勇气上前多看一眼满身血渍的花斐君,他胸口上的那把刀,好像插进的是花逸的双目里,周围的惊呼声,医生的指挥声,手忙脚乱推出病房奔向抢救室,他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他所见并不现实,他不敢相信这是现实,满身是血的花斐君,双目空洞无神,手腕重重的下垂……
花斐君站在原地踌躇了几秒,想想还是钱重要,那些人很恐怖,他要是回去就要挨打,还有刀子,真的就听了花逸的话,头也不回的朝大马路跑去。
花斐君给了他一个微笑,眼底竟有一丝宠溺,换做以前,他一定会说,那好,你说必须就必须,可是现在他只能给他一个纵容的微笑,却再也不想去满足他那些霸道的要求。
“这个房子不是更好吗?这是你挑的,你不喜欢吗?”
花斐君很安静,可以说是乖巧,给什么吃什么,除了他不打针,也不吃药,有一次因为要扎针,他情绪错乱,乱摔一气,最后崩开了自己伤口,几个护士冲进来给他按住戳了一针镇定剂,他才老老实实睡着,被吊上水。
“是我,”他放下手掌,抱歉的看着花斐海和红茶,牙齿因为沾过鲜血而变成了粉色,“是我的错,别打他……”他是你的亲儿子,我才是外人,如果不是我妈把我送到梨花寨,这一切所有都不会发生,如果没有我带他去育才,花逸不会认识姚六六,你不会终身残疾,如果不是我对他过分宠爱,他不会对我产生错误的感情,发展到如今的事态,如果不是我疯了,花逸也不会受伤,全部都是因为没有如果,我才是你们所有人的人生里最痛苦的意外……
“可是莫尧……唉……”
冷汗浸透了他贴身的衣物,他脸色惨白,用力的呼吸着,好像真的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不让他喘气一般,双目睁圆,满眼的惊恐,当恐惧将他的力量耗尽之后,他软绵绵的栽在了地砖上,眼前最后的情景是几双黑色的皮鞋向他奔跑过来。
他这一次睡的很长,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他之前的病房,很明显,这里更上档次,单人病房,落地窗,还有单独洗手间,和美丽俏皮小护士。
“这是给你的婚房,我要回我和莫尧的房子。”
他缩着肩膀往前走,忽然想到去火车站这么走不对,应该打个车,一转身,就对上了三四个形象猥琐至极的小混混,那头一看不知道几年没洗过的犀利长发,让他不由皱眉,他低着头想从那些人身边走过去,不过那几人偏偏站成一排,冲着他嘿嘿嘿的傻笑。
“花斐君!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花斐海气急败坏,轮椅都跟着他的愤怒在晃动。
花斐君听了花逸的话,跑到了车马喧嚣的大马路,冬日里的行人步伐匆匆,围着巨大的围巾的青年,三两个挽着手臂的闺蜜,街边店面灯火通明,霓虹招牌闪烁不停,他忽然怔住了,他为什么来这里?
花逸大口大口喘着气,扔掉手里的刀,吐出的一团一团白雾散在眼前,他捂着月复部跪下去捡被扯掉的小书项链,双手都是血,却小心翼翼的在羊绒大衣上擦着吊坠,然后打开钱夹,哆哆嗦嗦的放了进去,再将钱夹放回自己的大衣内里的口袋,捂着月复部往明亮的路上走,结果步伐一个不稳,直接摔进了雪里,这一摔太疼了,疼的他再也没有力气去站起来。
有那么一段时间,花斐君非常想从这个房子里逃出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想走,去哪也不知道,他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哀求道,“让我走吧,我自己走,行不行,别再给我吃那些药了,我知道我的汤都是苦的,你的却不苦,我没有病,让我走行不行?”
“怎么没钱,我们都看见了,别这么小气,大过年的,咱也别伤和气嘛。”小混混抖着腿,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显得自己有痞子的气质。
只要花逸愿意,花斐君的心门本就应该随时为他敞开的啊,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守望的人,一直遥不可及的人,一直假装遗忘却烙在心上的人,如今说要和他在一起,他们有无数个不能相爱的理由,如今终于有一个可以相爱的理由,那便是两情相悦。
“嗯……”
“花逸你个小王八蛋!你给我说明白了,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花斐海怒气勃发,手掌狠狠拍在轮椅的扶手上。
“开个玩笑啦,怎么会真的亲你,不过亲没亲你也不知道……等下医生来给你做检查噢。”
“小叔!”花逸惊呼,身体猛然前倾,还未愈合的伤口瞬时崩裂开,月复部的纱布慢慢的晕染上一片鲜红,他全然顾不上疼痛,伸手去扶花斐君。
他推开门,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缩着肩膀几乎快要泣不成声,不停的用左手去擦拭眼泪,想要看清花逸的模样,可是眼泪不停的往外涌,他就越发看不清,“花逸……”
花斐君摇摇头,“我想回家。”
他的刀法不算准,窝在何念西的身上拉不开架势,只扎在了胃上,没扎在心口,不过他现在觉得胸前火辣辣的一片疼,心脏和胃哪个都不舒坦。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走廊上传来一阵交谈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老公……”
花逸一见明晃晃的刀片,顿时蒙了,他怕这些人伤了花斐君,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抢刀,几个混混看见这年头还有为了见义勇为不要命的,一起扑过来,花斐君被打的蹲在地上直咳,脸上嘴角都挂了彩,可是终于不再挨揍了,他拔腿就跑。
这导致他又开始恐惧护士和医生,一次看见护士端着托盘进来,他吓的紧忙去抓花逸的手臂,苦苦求饶,“求求你了,别给我打那个,求求你……”
心理医生每天都会来和他聊天,但是效果不明显,花斐君经常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花斐君站在门外,看着花逸一会对着项链笑,一会对着白纸哭,单纯的像个小孩儿,想到哪就做到哪,他见花逸笑,嘴角微微弯了起来,他见花逸哭,眼眶也跟着发红,很久以前,别说花逸哭,花逸皱下眉头他都会紧张的不行,现在他清醒着,知道花逸为他受了伤,看见花逸掉眼泪,他怎么能不心疼。
花斐君想,再看一眼吧,就看一眼,最后一眼,然后他看向花逸,闷在胸口的一口血就再也抑制不住,他本能的捂住了嘴,一口鲜血都喷在了他的手心,顺着他修长纤白的手指往下滴,他决然的转身,大步向病房外走出去。
绿茶一手抱着花念尧,看着病床上的两个人,震惊不已,她身后抱着花念斐的红茶满身怒气,错愕的花逸妈,尴尬的原城,还有坐在轮椅上瞠目结舌的花逸爸。
“花斐君!”花逸死死抓着他的袖口,像受到惊吓一般,目光闪烁却又说不出的乞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不纠缠我了是什么意思?”
花斐君一愣,从来只听说过抢劫的劫大姑娘,什么时候也劫大老爷们了,他眉头一拧,不悦起来,“没有钱!”
花斐君用力的向他怀里靠着,不顾他的阻止:“让我说完,花逸喜欢的东西买给他,他很懂事也很节省,从来不乱花钱,他喜欢去的地方,带他去看看,如果我不在了,帮我把女乃茶店转手,得来的钱,一半给大哥大嫂养老,算他们没有白养我一场,另一半给莫尧爸妈,算我食言不能给他们送终,你认识那么多优秀的人,帮原城介绍一个好男人,他真的很好,还有,把我和莫尧埋在一块儿,他没有我不行,我也舍不得他,如果……”他忽然急喘两下,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没错!别把错都怪罪在他身上,你的腿唔唔!”花逸的话还没说完,被花斐君一把捂住了嘴,他知道花斐君在想什么,事已至此,再去解释当初那些误会只会给家人平添烦恼,就算他们真的知道了姚六六事件的真像,花斐海的腿也回不来,他们也不会因此而重新审视花斐君,他只能是那个败坏风俗勾/引他们儿子毁坏他们儿子天伦之乐的坏人。
“对不起,我妈是个坏女人,对不起。”
何念西坐到他身边,轻轻托起花斐君的手腕,这只右手永远再也提不起重物,甚至端一杯水都会月兑手,拿一个苹果都会发抖,“君子,你以前很听话的,就算耍小脾气也很明理,大家在为你好,你为什么不往积极的方面去想一想呢?”
直到他可以出院,状态上仍然没有改变,但至少不再寻死,只要他不死,他怎么折腾,花逸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花斐君想去握住花逸的手,可是右手使不上力,刚要抽回手掌,就被花逸反手握进了手心,“花斐君,我长大了,我懂你的心思了,知道怎么疼你了,你可不可以,也给我一个机会?”
“你他妈干什么的!少管闲事!”小混混转身亮出一把刀,在花逸面前挥了两下,“赶紧滚!”
花逸拉开他的手,用力的攥紧手心,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决定能像现在这么坚定,他平日武断,思想向后,只有这一次,他要为花斐君果断利落,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爷们的一瞬,就是在花斐君的身边说出这句话,“我要和花斐君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花斐君!不是!我……”花逸想解释,却被花斐君突然打断。
原城给他上一份热面,然后送回来,或者花逸就站在口,家门大敞四开,他一进门就有热饭热菜可以吃。
花斐君目光清浅的看着他,一言不发,他想,如果在他们彼此还没有过那么深的伤害,他听到这些话,该多欣然。
绿茶也低声哭泣着,站在走廊上和两个孩子一起抹眼泪,“他们的事情是不是不是一两天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而当时时隔莫尧去世已经是一年。
花斐君没说话,目光落在字典上。
他要买一块墓地,就在莫尧的旁边,不过他没打算死,他要活着,好好的去治病,说不定将来可以彻底的清醒,他想为花逸活着,不再为了遥不可及的爱情和等待,只为将来某一天,花逸在得知自己的消息时,听到的是:花斐君很好,他还活着,他很健康。
花逸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花斐君的脸颊,他的脸上还有微凉的湿意,“可以吗?”
“让他们出去,我有话和你说。”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花斐君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是冷静思考过后的结果,而不是一时冲动,他隐忍着忍不出要反上喉咙的鲜血,淡声道:“花逸喜欢女孩,可以当爸爸,我不行,我……喜欢男人,红茶说的对,是我勾/引了花斐言,我现在又勾/引了花逸,他从小心软,色厉内荏,见我对他好,不忍心拒绝。”
“是我折腾自己,还是你们折腾我,活不让我活安稳,死不让我死平静,干嘛弄得我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他挣月兑开花逸的钳制,硬撑着坐了起来,眼前旋即一阵昏天暗地,差点一头栽下床,幸好一直默默站在床另一侧的何念西及时扶住他的身体,给他后背放置一个枕头,让他靠上去。
“我不打死他们俩,他们就得把我气死!”
花逸猛的起身,想去拦着红茶,月复部刀口一阵巨疼,额头顿时冒出大片冷汗,他强忍着疼痛扶着床沿,咬着牙看他们,“你别打他!和他没关系,是我。”
他是一个疯子,为什么要拉着花逸陪他一起疯下去,花逸有父母,有妻儿,有房子,有工作,花逸具备了一切幸福的因素,那么他为什么不让花逸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好好生活下去?陪在自己身边,指不定哪一次他发疯,就会伤了他,或者连累他,与其给他一场伤害,不如给他一场自由。
心理医生对何念西做了一个OK的手势,花斐君有愿意亲近的人,肯定是好事。
原城马上把小姑娘抱了起来,推着绿茶往外走,“走走,出来,大人的事儿别吓着孩子。”
原城无奈的抹了一把脸,“那你总得穿上鞋,披上衣服,我才能带你去吧。”
他穿上大衣匆匆跑出去,已经是晚上9点多,他吃过了晚饭,有的是力气。昨夜下过一场大雪,现在也没有风,不算太冷,简直就是月黑风高夜,适合杀人放火逃跑偷情。
“小叔。”花逸胡乱擦了一把脸,不解的看着他,“哭什么?怎么了?”
花逸半倚在病床上,安静的看着窗外的落雪,半饷,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费劲的从枕边模出了钱夹,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枚吊坠,扬着嘴角笑了笑,像个小孩得到至宝一样放在唇边印上一个吻,然后将棉绳的断口处打了个死结,套在脖子上。
他是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作死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好时默默无言,坏事疯疯癫癫。
后来不需要再打针了,他看见护士依旧会本能的蜷缩起身体,护士给他的药,他抓起来就往地上扔,谁说话也不理。
花逸见他们要拿走自己的钱包,又开始挣扎起来,他钱夹的暗格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不能给人,整钱有个两千多,他们想要可以都拿走,就是钱夹不行!
他总结了一下,所有的失败都是因为没有钱,所以他这次第一件事就是先找钱,找不到现金就找卡。
“念西。”
这段路不怎么走车,人也不多,雪还挺厚的,花斐君给自己寻觅着逃跑路线,寻觅半天发现,这压根也没什么路线,就是前后一条大马路通到底。但是他兜里揣的可是两万块钱啊,要是三百五百的就扔给他们了,这一扔就是两万,他肉多疼啊,他在想这得卖多少杯女乃茶,多少块蛋糕,多少盘面条,才能挣两万块钱,最后他还是一咬牙,“就是没钱!”
花逸叹了口气,又没有亲到,每次都只差这么一点,他们怎么总是差这么一点,一张白纸的距离。
花逸正从前面路过路过,看见这和几个人在打架,原本没有帮的意思,他一不是警察二不是神父,当什么救世主,可是在他随意一瞥的那个间隙,居然发现被殴打的那个身影很像花斐君,他走进两步,发现果然是他,吓的半条魂都没有了,手里的超市袋子一扔,奋不顾身的冲上去。
花逸的回答是否定,他问,“为什么一定要走,我们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有什么可说的,和花斐君没关系,你们有什么火冲着我来。”花逸皱着眉,逞强道。
他找到一处专卖店,站在门外的装饰镜面墙前,狐疑的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眼角擦破了皮,嘴角青紫,他突然惊恐的睁大的眼睛,花逸!
原城无奈的叹气,又不能说实话,只好应付道:“我觉得是误会,你别多想。”
他终于承认了,不得不承认了,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不就是钱吗,两万块钱算个屁,两万块钱能买来花逸的命吗!他当初连自己的大好未来都放弃了才保住的这么一个人,差一点因为他的一时糊涂而葬送了性命!
何念西惊讶万分,“君子,君……我的天!你什么时候拿的刀!”他惊诧不已的看着花斐君捅进自己胸口窝的水果刀,急忙按响床头的呼叫铃,并失控的大喊着,“贺良!贺良!”
“我/抄你们大爷!把人给我放开!”
花斐海气脸色都跟着涨红,倒是花逸妈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花斐君和何念西,然后和花逸?这不仅仅是好神奇的问题,这简直就是好玄幻。就算花斐君喜欢男人,那也不该对自己亲人下手啊!花斐海觉得自己养了一头狼,上个高中把他们家折腾的一贫如洗,他还为此断了腿,好日子刚过两天这又开始和自己的亲人扯上了,罔顾伦理!他容不下这事儿,他儿子有老婆有孩子,好好一个家,不能就这么毁了。
“挡财路啊你!”小混混一脚踹倒花逸,狠狠踩着他的脑袋,另外三人按着他的手臂大腿,开始在他身上翻钱,手表,一把拽下他脖子上的项链,看了一眼又摔在地上,狠狠唾了一口,“妈的,怎么带一钥匙绳!”
他认识的人都不在,他反倒松了一口气。小护士见他醒过来,笑意盈盈,“你可算醒啦,我都亲了你多少下了,这睡美人也太能睡啦!”
花逸寸步不离当24小时贴身美男护士兼保镖,原城每天都来看他,给他说说女乃茶店的情况,何念西偶尔来,不过不怎么说话,有时候只是陪他默默的坐一下午,就离开了,最欢月兑的要数那个美丽俏皮的小护士,动不动就捏他的脸颊,还要笑着说:哎呀我的小心脏啊,男人都长成这样女人可怎么活啊……
明明听到了花逸不顾身上伤口,鲁莽的下了床来扑他,也不回身,明明听到花逸万般不舍哀求的喊他的名字,也不回身。
花斐君这才看到,他手里的那个东西,就是他丢了好几年的那个小书吊坠,原来它一直在花逸的身上。
他为什么要跑的这么急?脸上怎么会疼呢?他受伤了?
周身一片寒冷,他紧紧咬着牙,脸颊处凸显出强硬的肌肉,他不怨花斐君扔下他跑了,他病了,他不知道自己陷入危险,如果是以前的花斐君,一定会拼了命的来救自己,可是他现在不能救自己,那么就换自己去救他,从前他为自己舍身相救,以后自己为他舍命相守。
花斐君的眼里有恐惧,愧疚,委屈,也有坚定,他对花逸摇头,不让他说下去。
“你!花斐君,你能不能别这么折腾自己!”花逸按住他的手背,胸膛剧烈的起伏,却又不敢太大声喊,更怕刺激到他。
等到两个小宝宝出院之后,绿茶倒是经常抱着孩子过来看他们,花逸还未对绿茶讲明这些事,他还是于心不忍,可是绿茶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再亲的亲人,再无微不至的照顾,也不至于让花逸能完全不管不问自己的妻儿。
他找到一个ATM机,插进银行卡,密码输入花逸的生日,错误,再输有入自己的生日,正确,他连着取了10次两千,取走当日最大取款额度,两万块。
他从来没敢想过,有一天花逸会对他说句话,他很庆幸自己的清醒,所以没有错过,这是最令人欣喜若狂的始料未及。
花逸从钱夹的暗格里抽出一张对折过的白纸,边缘已经磨的很旧,不过已经前前后后被粘上了透明胶带,像被塑封过一样,上面铅笔字不知被描了多少遍,最后还用圆珠笔随着着刚毅的字体线条描摹了一遍,时间久了,圆珠笔的油渍在透明胶下有些氤氲开来,他的指尖轻轻模过那些字迹,为了这个东西,他差点命都没有了,这多么值得他好好的模一模。
“那,行吧……”
花斐君捂着自己脸,喃喃道:“不好,可是为什么要走呢,反正就是不好,我害怕你,行不行?”
花斐君顾不上疼了已经,他紧张的抓着原城的手臂,焦急的问道:“花逸呢,花逸呢!他有没有事!”
“小叔……”花逸含着眼泪看他,这是花斐君最受不了的他的表情,从来只要他这幅样子,他都会有求必应。
花逸叹口气,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你不用担心租金的问题了,那个房子我二叔买下来了,永远都是你的,但是现在你真不能回去,过一段时间,我再带你回去看看,行不行?”
花逸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心脏剧烈的收缩着,在花斐君的眼中谁都是可以依赖的,莫尧是,原城是,连何念西都是,唯独他不是,他也很爱他,也很担心他,甚至他觉得不会有任何人比自己更心疼现在的花斐君,可在花斐君的眼里,他是唯一一个要被拒之门外的人。他身上这一层坚硬的外壳,正在被花斐君一层一层剥落,露出内里模糊的血肉,疼痛难当。
他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花逸正坐在他的床边翻字典,他微微动了动手指,花逸惊喜的抬头,“小叔,你醒啦!”
“啊,这个啊,我儿子和女儿还没名字,我在查查叫什么好,不如这样吧,男孩叫花念尧,女孩叫花念斐,要不,男孩叫花念斐,女孩叫花念尧,不对,还得男孩叫念尧,”他放下字典,托起花斐君的手掌,轻轻握住,“小叔,我是个很没出息的人,可我不敢和你说,因为你希望我有出息,我人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你知道吗?就是我们一起回梨花寨,住老房子,每夜和你挤在那一张小小的藤床上,穿最廉价简单的白衬衣,有鞋子就穿,没有的话,光脚也行,你带我去浅河,我们挤在一起吃没有荤腥的青菜,你给我剥水煮蛋,就这么简单,我就知足了,一辈子不娶媳妇,不成家,就跟着你过一辈子,不过你从小就想我在城里生活,你觉得这样好,只要你觉得好,我也觉得好,所以我留下来了,你想让我找城里的女孩结婚,我做到了,很快我也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可是,我不快乐,看不见你,我不快乐,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也不快乐,我知道我很混蛋,但是你总得给我一个不混蛋的机会,我,”他突然紧张起来,“我这一辈子就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阴曹地府我也跟着你去,我已经想好了,等绿茶的身体稳定了,孩子也没什么问题了,我就和她说摊牌,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花逸去超市买东西,花斐君从花逸的抽屉里模出一张银行卡,冲忙的穿上衣服,他有预感,这次逃跑肯定能成功,因为他已经经过太多次失败的磨练了,他总是忘记带钱就跑出去,最后饿的不行自己又很没出息的跑回来或是跑去女乃茶店。
看来真正的痛苦,是自杀未遂。
“原城,”他转过头,看着原城,郑重其事的说:“我要治病,我要好起来。”
花斐君这一晕,混混沌沌的睡了三天,躺在床上说了三天的梦话,上到店里的生意,下到提醒花逸去喂鸡,令听的人很混乱,他自己梦的也很混乱。
“我知道莫尧死了,我只是住的习惯了,租金很便宜,让我回去吧,嗯?”
假如,假如他今天就要死了,那么以后谁能像他一样可以放弃一切去照顾生病的花斐君呢?
他在急救室的门口,靠着冷冰冰的大理石墙壁坐下,抱着膝盖瑟瑟发抖,无助的眼泪不断的下落,轻轻呓语,“我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变成这样子了……我那么喜欢花逸,我的花逸,我的小小花,我那么喜欢他,怎么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我居然扔下他不管了,我疯了,我疯了……我为什么要跑出去,我要去哪里呢……花逸为什么不在学校,他应该在住校的,我应该在,不对,花逸结婚了,莫尧死了,对对,莫莫死了,我住在花逸的家里,不对,不是,莫莫没死,莫莫在店里,他怎么没接我回家,我家在哪……”
花斐君没想到,他的人生会如此受限,想活着,不容易,想死,难上加难,就是有这么一群人,看着他,逼着他,必须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反正你怎么活不要紧,总之不能死。
“我现在也能宠你,你愿意让我宠吗?”何念西露出他迷人而深情的微笑,对花斐君半张开手臂,“给大叔抱抱?”
他没功夫去数自己到底被捅了多少刀,也许四刀,也许五刀,也许六倒,反正他觉得自己现在跟蜂窝煤差不多,目光涣散的望着在万家灯火下显得寂寥而苍白的马路,那些泛着暖黄或者青白灯光的窗口,会不会有人探出好奇的目光,帮他叫一辆救护车,他趴在雪地里,重重的喘息,想再努努力爬起来,可是只能换来跟重的一摔。
花斐君没回答,只是怯怯的向花逸靠过去,很轻,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花逸的同样紧张的呼吸,他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在楼顶的天台上,在奔流的河滩上,在静谧的走廊里,他们一直一直错过的吻,终于可以在今天完成了吗?
“小帅哥,借点钱花花,刚看你取那么多钱,能花完吗?”
“以前……”花斐君一阵头晕,轻轻像后靠去,又咬着牙挺起头来,“以前你宠我,现在你恨我,以前我做什么你都能一笑置之,现在我什么都不做你却视我为仇敌。”
花逸还没来得及蜷起腿,就见花斐君稳稳的扒在他的腿上,并且本能的想伸出右手去擎住板凳,可是他忘了他的右手受了伤,木制板凳带着巨大的惯例错过他的手腕,拍在他的后背,手腕处断裂的疼痛和内脏的钝痛让他咬着牙闷哼出声,脸色瞬间惨白,冷汗涔涔。
这不是就是背着绿茶出轨吗?他整天整夜的和花斐君厮混在一块,两个孩子扔给绿茶不管不问,现在还理直气壮,红茶杀了花逸的心都有,他就一个妹妹,只要她开心嫁个乞丐他都不在乎,大不了他养着,可是不管嫁什么人,前提是必须爱她,他当初之所以那么痛快的答应绿茶马上结婚不仅仅是因为她怀孕,也是因为花逸在知道绿茶怀孕之后马上提出了结婚这件事,他以为他是个能负责人的男人,没想到,他的责任都是付给另一个人。他揪起花逸的衣领,上去就要开打,花斐君飞快扑过来,狠狠的推开他,护在花逸身前,“别打他,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和他没关系,红茶你知道不会是他,他不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的是我。”
他能感觉到自己月复部难忍的疼痛和不断流出的温热血液,身下的雪地已经被融化,露出黑灰色的水泥地,他咬了咬,猛的一个翻身,膝盖向上一顶,撞向一人下巴,然后左右一边一脚,踢翻两人,飞快的起身,扑向拿钱夹的人,“钱给你,!钱夹给我!”
花斐君不吃药这个问题很难解决,花逸只能把那些药磨成粉末,掺进他的汤里,每次炖了一碗味道很浓的汤,往里倒小白面的那个心情,偷偷模模的就像要下毒似的。
“没事没事,别紧张,他醒的比你还早呢,等你好点了我带你去看他。”
花逸怔愣了片刻,不敢置信这是花斐君说的话,他拉过花斐君的手,激动的无以复加,“那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你赶快好起来,然后保护我,嗯?”
何念西忽然觉得眼眶一热,收紧了手臂,轻声道:“确实是个坏女人,她连你都不要了。”
花斐君不太喜欢这两个小孩,花逸让他抱一会,他就木讷的抱着,哭也不管,笑也不管,不过就算不喜欢,他也有个偏心的,他更不喜欢那个丫头,小姑娘一哭他就皱眉,小男孩哭了,他还能保持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他爸!你要打死他们吗!”花逸妈狠狠的捶着花斐海的肩膀,“你要打死他们两个吗!啊!”
他抬起手来看着自己输液的手臂,蹙了蹙眉,在所有人来不及阻止之际,一把拔掉了针头,愤然道,“别给我打针!”
花斐君一根一根掰开花逸的手指,就像从胸前剔除一根一根肋骨一般,他彻彻底底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削骨之痛,“你刚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有答案了,不可以……对不起。”
何念西蹙了蹙眉,听着像交代遗言,“君子,别说这些。”
在花斐君的世界里,除了莫尧死的那一天,仿佛世界再也没有如此令人窒息过,他很庆幸自己在那一刻清醒了过来,不然他又将再一次面临着与挚爱的人相隔阴阳天地。
他醒来时居然还格外清醒,顾不上晕眩,一把拔掉手上的针头,猛的掀开被子便要穿鞋去找花逸,原城扶住了险些跌倒的他,皱眉道:“干嘛呢你,扯针头有瘾吗?不疼吗?”
花逸已经习惯他的疯言疯语,只能笑着摇头,直到有一天,花斐君真的跑了出去。
跑了没多远想起来救他的人是花逸,又要转头往回跑。花逸和几人撕扯在一起,见他傻乎乎的还要回来,忙冲他喊,“别回来,快跑!去人多的地方!”
那人见他还有力气来抢,处于本能的又对着花逸月复部恨捅了几刀,花逸只是闷哼着皱眉,却不退缩,发了狠去抢钱夹,伸手抹了一把月复部的血,一巴掌呼在那人眼睛上,趁慌乱之际将刀夺了过来,狠狠朝那人手臂刺去,再一把夺过钱夹,手里的刀还不断挥舞,“别动!给你们钱!再抢我就捅死你们!”
“谢谢你,花逸,就算我曾经对你多好,你为我挨了刀子也抵消了,你不用再觉得欠我的了。”他继续对花斐海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的养育之恩,也对不起红茶以前对我的信任,我不会再纠缠花逸了,我不求你们原谅我,只希望你们原谅花逸,毕竟一家人在一起,是上辈子修来的莫大福分。”
花斐君站直身体,忽然觉得嘴里反出一股腥甜,他用左手捂着嘴,愣是忍着将那口血咽了回去,他的目光从无奈的大嫂落向愤怒的大哥,红茶的一脸嫌恶,花逸的焦急与心疼,还有他苍白的脸色,月复部染成花朵的纱布。
花逸坐到他身边,耐心和他解释,“不回那个家了,咱们以后住这个家,我陪着你。”
并且这次他打算跑的远一点,至少要坐火车跑,不过他依旧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也不知道去哪。
花斐君在他的胸前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依靠着,“你安安静听我说……其实,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只是当时不懂,错过了才觉得你很好,很怀念你宠我的日子,任我欺负,永远好脾气,甚至在分手那天,都对我和和气气,在我很难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你,就想你这么抱着我,轻声的叫我美男子。你是一个好人,值得任何爱你,我是坏女人生的儿子,我是坏人,是个冒牌的叔叔,没有本事没有作为,所以我把花逸还给你,你照顾他会比我照顾的好,在他需要的时候你可以帮助他一把,对于一个男人,这一点,要比我做的那些琐事重要得多,别让他过的太落魄。”
花斐君走到他身边,指着他的肚子,哽咽道,“你受伤了,因为我,因为我脑子不清醒,把你自己扔下来,我以后按时吃药,去看心理医生,我很快会好起来,我还要保护你……”
花斐君错愕的看着他,内心喜忧参半。
这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因为这是一对龙凤胎,孩子又这么小,两个小孩要是穿一样的衣服,连花逸都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可是花斐君居然看都不看就知道,哪个是花念尧,哪个是花念斐。
他手心握进一把雪,想让冰雪刺激他再清醒一些,可这并不能减少他的疼痛,他急促的呼吸着,悲声道:小叔,我……疼……
小混混原本只想抢点钱,没想能杀人,当下情况也吓的一个个六神无主,扑到地上把钱草草一捡,将刚下扒下来的手机和手表往兜里一踹,慌慌张张的往黑巷子里跑去。
花斐君一惊,马上站了起来。红茶放下手里的孩子,两步夸到他身边,拎起他的衣领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直接将他扇了个趔趄,“花斐君!你做人懂不懂得适可而止!当初你勾/引我男朋友,现在你又来勾/引绿茶的老公!他们都已经结婚了你看不到吗!孩子都他妈一岁了!为了照顾你他们已经家不像家,现在你还要毁了这个家庭吗!你让两个孩子怎么办!”
花斐君一愣,“嗯?”
“这个……就是我藏在海螺里的秘密。”花逸轻声解释道。
花逸心疼的不行,可是他又不吃药,不打针怎么行,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花斐君剧烈的挣扎,满头大汗的被按在床上扎针,他倔强的抿着唇线,眼神里的恐惧,委屈,不甘,隐忍,最终涣散,变成提线木偶一样的乖巧。
他越想越乱,越想越想不出头绪,只能拼命扯着自己的头发,想不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心力憔悴,恐惧不安,眼前不断出现的梦一样的场景,他想往后退,想逃避,却已经将自己逼近了最角落里,他对着空气苦苦哀求,“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别伤害我了,我害怕,求求你们,我怕,我喘不过气,求求你们……”
就在分神说话的功夫,花逸被人连捅了三刀,他月复部一热,直接跪了下去。
原城把他带到花逸病房的门口,刚要推门,花斐君却按住了他的手掌,他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悄悄看着。
“嗯?”
这次醒来之后,花斐君似乎就不再是亟不可待的去死了,应该说,他压根就忘了自己要去死这件事,也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受伤,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他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很大一段时光,可是又完全不好奇,也不准备去想。
他快速的打开钱夹,用最快的速度抽出全部的现金狠狠的甩了出去。
“嗯,你别再把药放在汤里了,太难喝了。”花斐君撇嘴抱怨了一声,视线落在花逸手里的破纸上,他一把抽了过来,用袖口给自己擦干眼泪,仔细辨认着纸上的字,随着视线的逐渐清晰,呼吸不由的一窒,这个破烂了还被当宝贝,模糊了又被描清晰的,是当年他因为花逸的口误而写下的情书:小小花,你若非我不嫁,我便非你不娶。
“嗯!”他飞快的蹬上鞋,抓起放在床边的大衣胡乱的往身上一套,“穿好了!”zVXC。
曾经的出租房花逸不敢带他回去,只好把他接回自己的新家,花斐君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天色越来越晚,就忍不住回头问他,“什么时候送我回家?”
花斐君缓慢的抬起手,伸向他,下一刻便被何念西揽进怀里,他急促的喘息两声,这一动就是天旋地转的晕。
可是现在他哪里还是那个就算深陷泥潭也满心阳光的花斐君了。
他也想,经年之后的某一天,他在听到有人说“花逸很好,他很健康,阖家欢乐,幸福美满”之后,释然微笑回应道:多好。
花斐君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回答。
花逸妈惊呼一声扑上去,可还是有人早了她一步。
他没了命的往回跑,他的花逸!
何念西转头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所有都出了病房。
他扭头就跑,四个小混混一起扑了上去,他被抓住了羽绒服上的帽子,急的直冒汗,早知道就穿不带帽子的,转身便几人打了起来。
如果可以成全所有人,那么他对牺牲自己没有任何异议。
花斐君的右手受过伤,完全没有力气,连个勺子都拿不住怎么能打架,他紧紧护着自己的口袋,打不过就上嘴咬,可是冬天穿的多,一咬就是一嘴棉花。
在走廊里他遇见了绿茶和原城,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孩,绿茶和孩子都在不停的抹眼泪,他还捂着嘴,指缝一片猩红,他带着歉意看着她和两个小孩儿,内疚的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我现在就好了!我要去看他!”为了体现自己身体倍儿棒,他用力的拍拍自己的胸膛,刚刚被他扯掉针头的针眼还在兀自冒着小血珠,被他这么一甩,甩在了原城的脸上。
被红茶放在地上的花念斐被舅舅吓个够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花念尧见妹妹哭,嘴巴一撇,也开始跟着哭,让这两个小孩一搅和,病房开了锅一样。
他活着,无关爱情期望,只做彼此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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