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女圭女圭满脸汗珠,手抚着疼痛欲裂的月复部,“可能早产……送我……回去……”
一个俊奇的男子跃身下马,疾速奔来,抱着她,满目慌乱与担忧,“深雪,怎么回事?”
原来是呼衍揭儿救了她。
“麻烦你……送我……回去……”杨女圭女圭有气无力地说道,唇色如霜。
“阏氏流了好多血……”真儿惊恐道丫。
“快……送我回去……”杨女圭女圭祈求地看他。
“撑着点。”呼衍揭儿握着她的手,“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媲”
他不敢想象,再晚一步,那些利箭就会刺进她的身躯。
所幸来得及时,可是,禺疆在哪里?为什么放任她被人伤害?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杨女圭女圭忍着刀绞般的月复痛,“派人去找单于……找一个最近的毡帐……再找一个接生婆……”
一阵绞痛袭来,她竭力忍着,五官皱在一起,却无法克制地叫出声。
呼衍揭儿抱着她狂奔,心急如焚,“撑着点,很快就到了。”
————
听到部属禀报时,禺疆震惊异常,呆了须臾才回过神,立即飞马赶回部落。
当他在帐外听到那凄厉的惨叫声,他恨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当他看见呼衍揭儿站在床边,他的脸立即风起云涌,片刻后,冷硬如铁。
呼衍揭儿为什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会在她身边?
为什么陪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是别的男人?
她躺在床上,正忍受着最剧烈、最惨烈的痛,痛得满头大汗。
而呼衍揭儿竟然看着自己的女人生孩子,一脸担忧,满目焦急,禺疆痛恨自己,百味杂陈。
杨女圭女圭觉得快被撕裂了。
那种剧烈的痛,折磨着她,考验她的意志,可是,为什么禺疆还没回来?
月复部的坠感越来越强烈,痛也越来越强烈,不经意间,她看见禺疆站在帐口,一脸冰霜雪色。她凄楚地望着他,想要他陪着自己,可是,又一阵剧痛袭来……
呼衍揭儿回首,看见了禺疆,气急败坏地走过去,指着他的胸口,咬牙切齿道:“假若深雪有何不测,我不会放过你!”
“单于……”杨女圭女圭忍痛叫了一声。
“深雪被人刺杀,你怎能让她一人……”呼衍揭儿的眼眸喷出怒火。
“我的阏氏,无须你费心。”禺疆拂开他的手。
禺疆快步走来,握着她汗湿的小手,看着她饱受折磨的样子,心揪得紧紧的,懊悔道:“雪,是我不好……我不该出去……”
杨女圭女圭微牵唇角,“我会等你……你和呼衍揭儿先出去……”
接生婆道:“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进来,都出去。”
禺疆疼惜地看着她,“我陪着你,我说过,我会陪着你。”
她看向呼衍揭儿,“你先出去吧。”
呼衍揭儿唯有出帐等候。
担忧她,却无法陪着她;关心她,却只能干着急。她的身旁不是他,是禺疆。
他的心,很酸很涩。
去年,她说过,生下孩子后就会离开禺疆,她还记得吗?这几个月,挛鞮氏部落发生了很多事,她和禺疆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他还有机会拥有她吗?
帐内,禺疆陪着她,被她的惨叫声吓得心惊肉跳,六神无主。
杨女圭女圭紧紧抓着他的手,在接生婆的引导下,一次又一次地用劲、使力。
他温柔地为她擦拭汗水,为她打气,鼓励她……
她痛,他亦痛;她尖叫,他心痛;她饱受折磨,他所受的煎熬不亚于她。
女人的分娩过程,他第一次见识到,被这痛苦万分的分娩吓得心惊胆战。
“快了,快了,已经看到头了,再用力,用力啊!”接生婆惊喜道。
她精疲力尽,却只能一次次地用力。那浪潮般的痛,一***地涌来,几乎淹没她。
咽喉干涩疼痛,痛得快要死掉,汗水与泪水模糊了双眼……
见她这么辛苦、这么痛楚,他想代她痛,却无力为她分担,他应该怎么做,她才能不痛?
泪水无声滑落,禺疆哑声道:“再用点力,雪,孩子快出来了……再坚持一下……”
她从没见过他哭,想拭去他的泪水,突然,又一阵锥心的痛撕裂了她……
骤然间,杨女圭女圭感觉有一大块东西滑落,月复部的痛有所缓解。
与此同时,响亮的啼哭声响起,惊天动地。
接生婆抱起婴孩,欣喜道:“单于,是女孩。”
“我看看。”禺疆激动得无以复加,看着女儿傻笑,然后抚触着她的额头,泪光闪烁,怜爱道,“宝宝很漂亮,雪,谢谢你……谢谢你……”
她很累很累,慢慢阖眼。
突然,月复部再次传来剧痛,啃噬着她,她痛得皱眉。
禺疆紧张道:“雪,怎么了?”
接生婆立即放下婴孩,仔细查看着,须臾,不敢置信道:“单于,阏氏月复中还有一个婴孩。”
“还有一个?”禺疆又惊又喜,却不免有所担心。
“阏氏,再用力。”接生婆道。
又是一番痛楚与折磨,第二个婴孩的出世,顺利得多。
接生婆抱着婴孩,兴奋地笑,“是男孩,恭喜单于。”
禺疆难掩兴奋,轻轻抚触着婴孩的小手,激动道:“雪,儿子和我很像。”
杨女圭女圭疲惫地笑。
忽有一人闯进来,却是呼衍揭儿。眼见她生了两个婴儿,他也喜不自禁,看着接生婆为婴孩裹上小袍。
小小的女孩裹着襁褓,他对接生婆道:“我能不能抱一下?”
禺疆错愕,片刻后才示意接生婆。
呼衍揭儿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孩,笨拙,别扭,却不敢马虎大意。
禺疆见他这么仔细,便放心了,坐在床边,温柔疼惜地抚着杨女圭女圭的腮,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激动与谢意,“雪,真好,我该如何谢你!”
她很累,昏昏欲睡,他的声音渐渐远去……
————
醒来时,杨女圭女圭已经回到单于寝帐。
帐内宁静,只有数盏烛火幽幽地燃烧。
禺疆坐在案前,背对着她。
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背影,满怀柔情。
他听见轻响,见她已醒,立即走来,握住她的手,“雪,你昏睡一日一夜,现在觉得怎样?哪里不适?”
她虚弱道:“还好,宝宝呢?”
“宝宝很好,我让真儿和几个侍女照顾着,你放心。”他温柔低语。
“一个月后,我亲自照顾宝宝。”两个孩子是早产儿,先天不足,务必仔细照顾,不能有丝毫差错。
“你这么虚弱,要好好歇着。”禺疆面色一沉。
“歇一个月就好了,宝宝不足月就出世,我这个当妈的当然要照顾宝宝。”
“那一月后再说。”他又自责又愧疚,“雪,我不该去打猎,不该让你一个人……”
“不怪你,其实是我不好,不该出去……”
杨女圭女圭想起爱宁儿和呼衍揭儿,问这二人怎么样了。
他回道:“今早呼衍揭儿回去了,爱宁儿……我命人看着她。”
她轻轻一叹,“我伤害了爱宁儿,不要为难她。”
禺疆揉着她的手,劝道:“与你无关,你不要自责。”他突然想起什么,笑道,“雪,我为宝宝取好名字了。”
她问:“什么名字?”
他自豪道:“我的儿子,叫做头曼。”
杨女圭女圭心神一震,愣了片刻才回神,“头曼?你的儿子?”
“我要让我禺疆的儿子成为草原的大英雄,十年以后,我要给他一万骑兵,让他从小就带兵征战。”禺疆豪气万丈地说着,“我的儿子,头曼,十岁统领一万骑兵,带兵随我征战,长大后会成为大漠南北骁勇善战的大英雄,成为英明神武的单于。雪,你喜欢吗?”
“喜欢……”一时之间,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这未免太酷了吧,这是真的吗?
史籍记载的第一个匈奴大单于,大名鼎鼎的头曼,是禺疆的儿子?
她的儿子?
————
四月的草原,绿意盎然,欣欣向荣,一扫冬季的肃杀与沉闷,却仍然有些凉意。
乌丝一身素白,眉色疏淡,“阏氏调养一月余,气色不错,想必身子大好了。”
飞龙、鸡、猪蹄、鹿、羊等等飞禽走兽轮流着吃,再虚的人也会身强力壮。
只要杨女圭女圭微皱眉头,禺疆就会对她威逼利诱,哄她吃。
她回神,笑问:“你约我出来,有什么事么?”
乌丝不语,望向一望无际的草原。
再过几日,草原的春天真正到来,碧色绸缎上将会绽放一大片缤纷的鲜花,娇艳芬芳。
杨女圭女圭不知道乌丝在想什么,想起禺疆,问道:“乌丝,你知道单于的亲生阿妈是谁,请你告诉我,禺疆的阿妈到底是谁。”
乌丝面无表情,如覆冷霜,“阏氏,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永不泄露此事。”
“为什么不能泄露?”杨女圭女圭大感疑惑,乌丝答应的那个人,是禺疆的阿妈吗?
“阏氏的孩子,单于取名为头曼,阏氏可知这个名字有何深意?”乌丝突然转开话题,郑重地问。
既然她不愿说,杨女圭女圭想了想,就不再多问。她提起自己的儿子头曼,想说什么?
头曼,这个名字的深意,杨女圭女圭知道一点,但假装不知,问道:“有什么深意?”
乌丝道:“阏氏的儿子头曼,将会成为匈奴的大英雄,成为至高无上的匈奴大单于、伟大神武的匈奴王,统一大漠南北各部族,二十万铁骑横扫千里草原,无人能敌。我们匈奴将会从头曼开始,称霸草原数百年,周围的邦国无不畏惧,称我们匈奴为‘大漠苍狼’。”
杨女圭女圭顺着她的话道:“照这么说,单于没有统一草原,是单于的儿子头曼统一了草原?”
“假若没有单于,也就没有头曼的统一,没有单于所创立的部落联盟为基础,头曼不可能建立起庞大的草原帝国。”乌丝望着春光明媚的长空,金芒照在她脸上,苍白的肤色恍若透明。
“我只想知道,禺疆到底有没有统一匈奴?”杨女圭女圭再问一遍。
她说过,统一草原、成为匈奴王之后,他才有资格娶她。
如果他直到死都无法统一匈奴,她就一辈子无名无份?
乌丝肯定道:“没有。几十年来,匈奴各部因为部落的利益结成联盟,背信弃义是常有的事,部落联盟并不稳固。大约十六七年前,立月兑单于说服二十个部落,集结十万骑兵,南下侵袭,夺取水草肥美的大片草地。赵国将军李牧很厉害,虽非骁勇善战,却工于心计、精于排兵布阵,千方百计地对付我们匈奴铁骑。立月兑单于和几个部落单于所率铁骑大败而回,损失惨重。此后,几个部落单于怨怪立月兑害得他们死了很多人,不再听从立月兑的号令。”
杨女圭女圭知道赵将李牧。
李牧是战国末期赵国杰出的军事统帅,常年驻守北部代郡、雁门郡边境地区防御匈奴,特别是公元前265年、公元前244年两次击退匈奴大军,歼灭匈奴骑兵一二十万人,致使匈奴十余年不敢接近赵国边境的城邑。立月兑单于碰上李牧,肯定占不到便宜。
“阏氏责任重大,务必协助单于,还要抚养两个孩子,尤其是抚养未来的匈奴大单于,阏氏辛苦了。”乌丝道。
“你是通天女巫,应该可以预知未来,那你知道单于会和立月兑一样,率军攻赵吗?”杨女圭女圭敛容而问。
公元前246年,匈奴入侵赵国边境,在这场战役中,匈奴骑兵损失十余万。
她想知道,统帅者是谁?
乌丝木然道:“我相信阏氏知道的比我更多。”
杨女圭女圭想想也是,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专修历史,对匈奴历史也相当了解。
她试探道:“乌丝,我不是匈奴人,也不是南方邦国的人,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乌丝毫不意外,“阏氏是神女,是天界的神仙,当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神女?天界神仙?
杨女圭女圭自嘲地笑,假如她是神仙,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地回二十一世纪?
可是,现在她根本不想回二十一世纪了,她想留在禺疆身边,见证匈奴帝国的崛起。
这片天空,高高的,蓝蓝的,感觉无限接近,又觉得无限遥远,广袤的深蓝倾倒在眼眸中,心胸顿时开阔。
她已经深深地爱上这片天空,以及天空下一望无际的草原。
杨女圭女圭回神,想起出来也有一阵子了,禺疆回帐看不到她,会四处找她。
乌丝模出一样东西,递给杨女圭女圭,“阏氏,这串骷髅链子应该回到主人身边。”
杨女圭女圭又错愕又激动,这骷髅链子就是她在西安买的那串,八只象牙色的骷髅头,精致小巧的青铜锁,只是色泽比二十一世纪的那串来得明亮,青铜锁的颜色也没有那么暗黑,为什么会这样?
她看向乌丝,疑惑地问:“这骷髅链子为什么在你那?”
“骷髅链子是阏氏之物,我只是代为保管,现在是时候还给阏氏。”
“我记得链子放在包里,怎么会在你那里呢?”杨女圭女圭真的想不通。
乌丝轻阖双眼,嘴角微动,“十八年前,我成为女巫的那日,天神交给我这串骷髅链子。这串骷髅链子由来久远,天神说,最初并非阏氏之物,而是某人送给阏氏的信物,后来成为阏氏的护身神器。”
护身神器?
难道她杨女圭女圭真是神女?真是神仙?
太不可思议了。
骷髅链子带她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末期,来到大漠草原,这么说,她穿越,遇到禺疆,是注定的,和禺疆的纠葛、相爱也是注定的。那么,她是神女,禺疆又是什么人?骷髅链子又是谁送给她的?
杨女圭女圭蹙眉,紧张地问:“这骷髅链子是谁送给我的?乌丝,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乌丝右手抱肩,略略垂首,“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杨女圭女圭很泄气,一到关键之处,乌丝总是不说,是故意不说,还是真的不知道?
乌丝目光幽深,“阏氏该回去了,也许单于正在找您。阏氏回去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务必冷静。”
杨女圭女圭直觉乌丝所说的大有深意,想问清楚,却见她走远了。
乌丝枯瘦的身影渐行渐远,那抹苍白融入碧绿与湛蓝的天地之间,愈显飘忽、虚无。
————
回到寝帐,杨女圭女圭果然看见几个护卫与侍女站在帐外,慌乱,惊惧,焦急。
真儿看见阏氏回来,激动地拉着她,“阏氏,您可终于回来了,单于……”
杨女圭女圭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然后进帐。
原本以为迎接自己的是,禺疆狂风暴雨似的盛怒与疯狂,却不是。
帐内沉寂,他坐在案几前,右手肘搁在膝盖上,手撑着额头,左手随意地搭在大腿上,黑发散乱、狂野。
她觉得,他并非生气,而是颓丧、悲伤,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帐帘的晃动,明媚的春光射进帐内,他知道有人进来,站起身,平静地看着她。
乍然见他一脸悲伤,她走过去,愧疚道:“我只是出去一会儿……”
他看着她,眸光悲痛,黑眼泛着泪光。
杨女圭女圭心中一痛,“下不为例,你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和孩子。”
禺疆骤然抱她,沉痛道:“不,我该死……瞳瞳不见了……”
“瞳瞳不见了?”杨女圭女圭震惊地推开他,心慌意乱地问,“怎么会不见了?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也方寸大乱,不再是寻常时候的冷静样子。
瞳瞳出世才一个多月,假若被坏人抱走,还能活命吗?
什么人抱走瞳瞳?为什么这么做?
忽然,她想起不久前乌丝说的那句话:阏氏回去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务必冷静。
原来,乌丝早已料到瞳瞳被人抱走。那么,乌丝知道瞳瞳被谁抱走的?
对,一定要冷静,切不可急躁。
两个孩子有单独的寝帐,紧挨着单于寝帐,四个侍女和两个女乃娘轮流照看,一切大小事务皆向真儿禀报。
白日,杨女圭女圭亲自照顾孩子,夜晚由女乃娘照顾孩子。
今日,她只是外出一会儿,想不到天瞳就被人抱走,如此看来,抱走天瞳的人早有预谋。
杨女圭女圭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瞳瞳不见的?当时谁在寝帐?”
“真儿不在,两个侍女说看见一个蒙面人进来,正要喊人,就被那蒙面人击晕,醒来后瞳瞳就不见了。”禺疆的眼中掠起一抹阴森、冷酷的光,“我已经派人四处追查,假如瞳瞳有任何损伤,我一定砍了他!”
“那人为什么抱走瞳瞳,而不是抱走头曼?有什么目的?”她寻思道。
“我也觉得奇怪,今日你和真儿都不在帐内,我也外出了,是一个下手的好时机。抱走瞳瞳的人,应该是部落里的人,或者盯梢我们已经有一段日子。”禺疆挑眉,杀机迸射。
“不出两日,抱走瞳瞳的人就会自动现身。”她莞尔一笑。
禺疆拥她入怀,目光灼灼,“为什么?瞳瞳不会有危险吗?难道你知道是谁抱走瞳瞳?快告诉我。”
杨女圭女圭的眼眸清亮如水,“这人抱走瞳瞳,目的是以瞳瞳要挟我们,应该不会对瞳瞳怎样。如果那人有意害瞳瞳,那就不太好办了……”
他心中一动,揽在她腰间的双臂蓦然一紧,激动道:“一定是爱宁儿!她想报仇,她要害死瞳瞳,一定是她!”
话落,他愤恨难忍,冲出寝帐。
她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不一定是爱宁儿,假如真是她抱走瞳瞳,我们更不能冲动,这样会打草惊蛇。”
禺疆转念一想,觉得她说的很对,不能冲动行事。
一个月前,爱宁儿孤身一人离开,不知去向。她一定不甘心,这才回来报仇,抱走瞳瞳。
杨女圭女圭忧心忡忡地想,如果爱宁儿有意藏起来,并不容易找到她,而瞳瞳那么小,体弱难养,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这如何是好?
他一字一字咬牙道:“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找到爱宁儿,不会让瞳瞳有事!”
————
然而,他们猜错了。
次日黄昏,呼衍氏部落来了两个护卫打扮的年轻男子。
他们声称奉单于之命来说,天瞳居次在呼衍氏部落,安然无恙,单于会仔细照顾小居次。如果想接回居次,就请深雪阏氏亲自去呼衍氏部落。
杨女圭女圭疑惑地问道:“呼衍氏部落距这儿至少有三日的路程,难道你们是飞来的?”
一个护卫回道:“阏氏聪慧,我们单于料到阏氏有此一问,不瞒阏氏,我们在挛鞮氏部落五十里外听命行事,其他三人快马加鞭送小居次回去。”
洛桑带呼衍氏部落两个护卫下去歇息,所有人退出去,议事大帐只剩下单于和阏氏。
禺疆背对着她,给她一个冰凉的脊背。
青铜兽头油灯幽幽地燃烧,烛影轻晃。
“你不让我一个人去,是不是?”她看着他僵硬的脊背。
“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除非我陪你一起去!”语声冷冽。
帐内压抑,空气好像凝固了。
杨女圭女圭从身后搂着他,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呼衍揭儿说了,你不能去,否则瞳瞳会有危险。”
他冷沉道:“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让你去!”
“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什么?”禺疆冷冷地笑,“我担心你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不是这样的人。”她低声道。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霍然转身,握着她的细肩,冷硬道,“呼衍揭儿部署周密,一旦你去了,就不会放你回来!”
杨女圭女圭莞尔一笑,“那你就把我抢回来。”
他心中一暖,面色却仍然冷沉如铁,“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更不会让你以身犯险。我有把握抢你回来,但那样不是太费力了吗?我们一起去,我就不相信,呼衍揭儿会为了瞳瞳而不顾部民的生死。”
她心神一紧,他的意思是,他会率兵去呼衍氏部落把瞳瞳抢回来?
如此,岂不是又要打仗?
“不行,呼衍揭儿吃软不吃硬,把他逼急了,瞳瞳会有危险。”她竭力说服他,“如果我去一趟就可以把瞳瞳接回来,为什么一定要打?”
“可是,他一定不会放你回来,他对你……”禺疆眉峰如刀,不自觉地用力握着她的肩。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吗?”杨女圭女圭楚楚地看着他,秋水明眸泛着情意。
“我信你,但我不信呼衍揭儿……”他抚触着她的腮,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情,惊喜交加。
“我保证,我一定回来!即使他不放我走,我也有办法逃出来,你相信我。”
他知道,以她的聪慧,逃走并非难事。
即使他不答应,她也坚决这么做。如果呼衍揭儿敢动她一根毫毛,他绝不会放过他。
翌日,杨女圭女圭启程前往呼衍氏部落,麦圣率一百骑兵保护阏氏。
禺疆目送她离去,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草原的尽头,黑眸冷冽得有如千年寒冰,对站在后面的洛桑吩咐道:“立刻召集骑兵,天黑之前集合!”
————
三日后,杨女圭女圭抵达呼衍氏部落。
距离呼衍氏部落一百里处,呼衍揭儿亲自迎接她。
她勒马,看着他,他眼中的期盼瞬间转化为淡淡的笑意,清俊的眼睛已然不再清澈。
他语含关怀,“阏氏一路辛苦了。”
她不理会,冷冷扫他一眼,一抖马鞭,往前冲去。
呼衍揭儿不以为意,干笑两声,策马跟上。
行至营帐区,他带她单于寝帐,摆手邀请她进去,“瞳瞳在里面。”
终于见到女儿,她疼惜地抱起来,察看女儿是否有什么损伤。
三日颠簸,一路风尘,瞳瞳还这么小,怎么禁受得住?
瞳瞳正睡着,红润的脸蛋,小巧的鼻子,粉女敕的嘴唇,吹弹可破的肌肤……母爱泛滥,可是她最终放下女儿,让女儿继续睡。
倏然,一道黑影自覆盖下来,她知道身后站着的就是呼衍揭儿。
一想到就是他抱走瞳瞳,她怒火上升,站起身,却没想到——
呼衍揭儿伸臂将她带向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力道奇大,她拼力挣扎也挣不开。他的热唇烫着她的唇,仿佛带着烈火,她左闪右避,他只能吻她的脸腮、耳垂,不屈不饶地追逐着她的甜美与柔软。
**哎哟,揭儿太热情了,女圭女圭肿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