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便有辆马车驶出皇宫,渐渐消失在还未来得及散去的薄雾之中。
夕阳落山之际,他们停下就地搭棚,冬日万物灭迹,特别是入夜的野外,更是静得越发可怕,围着火堆倒还能取到一点点的温暖。
她递给皇甫晤一块干粮,坐了下来,挑了几下火堆道:“四哥,南攘的那个王爷我倒也没见过,不晓得她是丑还是美,若是个丑女的话,你放心吧四哥,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的!”她一本正经地拍了几下他的肩,他差点噎着,又装作无事,脸被涨得粉红,她忍住笑将水壶递给他,然后起身跑到无衣身旁便开始大笑,惹得那群侍卫纷纷回头看她。
“兴趣倒是很特别。”直到她笑够了,无衣才总结出了一句话。
“不是特别,你不觉得很有成就感吗?”是的,她真的觉得逗四哥很有成就感,而四哥又从不会反驳她,不像无衣,她只能觉得一阵挫败。
他无语地淡笑,她故意凑近他的耳畔细语:“无衣啊,我哦家四哥可是你的好榜样哦,什么叫好男人,就是女人说话你不回,装害羞就会惹得一地的女人怜爱,你看看人家二姐的王妃,那叫一个小鸟依人,是人见了就要喷鼻血,对吧,你是不是应该崇拜呀?”
“好像应该。”他思索了会儿才答道。
她笑得更加猥琐,“其实啊,我觉得上次那出戏有一点不太精彩。”
“哪一点?”
“就是、、、像这样、、、”她两只爪子往他的肩膀上一搭,然后就轻轻地一扑,只是很轻地往后一扑,但她没想到无衣竟会没坐住,整个人被她压在下面,两人完全愣住,那些侍卫齐刷刷地将脑袋转了回去,好像是表示我们绝不打扰你们的好事。
她从未像这般离他如此之近,自他身上传出的氤氲茶香悠远得不入凡尘,绝美逸尘,轻逸如画,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她摘下他的面具对他说:“我叫风落,晓风残月的风,流水落花春也去的落。”
几乎是同一秒,两人同时坐起,一阵沉默,直到他将那只玉箫递到她的跟前,她愣,颔首看向他,他道:“可用作防身。”
看着玉箫,实在是不得不让她联想到四个字“定情信物”,她接下玉箫,深吸一口气,放在唇边吹起,全当是为了缓解方才尴尬的气氛。
长夜漫漫,箫声悠长,不远处传来树枝折断的声响,虽是那么微小,但在这静阑的夜,仍逃不掉习武之人的耳朵,侍卫齐抽剑叫:“谁?!”
箫声顿住,她向声音发源地望去,黑漆漆的一片,道:“算了,许是什么动物出来觅食吧。”
夜渐深,众人皆都睡下,皇甫止依旧转辗反侧,难如眠,她自然知道之前的那细碎的声音是因何,但现在她还不能出手,她要找到一个有利的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她随手拿了件裘衣披上,几步路后便见那个淡衣男子正坐于一棵树下,月光撒下,将他衬得愈加柔美。
“四哥怎还未入睡?”她止步,离他有几步之远。
他自抚琴,不理会她的话,她走近,将裘衣披到他的身上,他手指顿住,“母皇说我不懂得照顾自己,四哥也是,总是穿得那么单薄,我听母皇说你自小身体便不是很好,这次去了南攘,恐是再无机会回南越了,要想在南攘活下去,首先就是学会照顾自己,因为在那里,只有四哥你一个人。”
“嗯。”他低应,继续抚琴。
皇甫止找了个地坐下,靠在树旁,对他道:“我在这儿不打扰四哥抚琴吧?”
“没有。”他自始至终都不曾抬头,皇甫止无趣地仰望天空,冬日的夜晚,总是有这么多的繁星,看着,是那么近,似乎伸手就能触碰到,实则却是遥不可及。
琴音止,他缓缓提首,那个树下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睡去,冷风瑟瑟,熟睡中的她因被寒风吹得缩成了一团,他稍一动,便响起了脚步声。
入眼的是一缕白衣,“打扰四侯爷抚琴。”无衣向他作揖,转而望向皇甫止。
“入夜已深,你带她回去吧。”他也看向她,轻轻吐唇。
无衣月兑下外衣盖在她的身上,方才抱起,侧身问他:“四侯爷还不睡吗?”
“不,我想再待一会儿。”他收回目光,回到琴弦上,慢慢停留在自己那被月光衬得几乎透明的手指,他真的应该要好好照顾自己了,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只有他一个人了,他,要活下去,还要很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