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过尽雨空寂 第八章

作者 : 亮雨

季云帆由于加班到晚点,下楼来已万家灯火点亮世界,他把车开到街上,车开得异常缓慢,半眯的双眸缀着些迷离,他努力确定回去的方向。

然不知不觉间,车已开上了二环,他马上换挡,直奔银岭山庄,路越走越幽,车道渐阔,而两旁林木葱郁,在月色下,如魅影。

他一回到别墅,就到浴室泡澡,墙壁上的电视转播了几个台,觉得没有吸引眼球的,就闭目养神。

也不知泡了多久,觉得想换姿势而感不适,才起来吹干头发。

走回卧室处似想到了什么,刚掀开被角,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奇怪,那份心神不宁让他走到隔壁客房,打开白炽灯,他怔住了。

床上的人脸色白如纸,嘴唇干裂。

他忙伸手试探她的额,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两指放到她鼻孔处,幸好还有羸弱的呼吸。

他忙拿了件自己的睡袍,把她包裹起来,她在他怀里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微弱声。

季云帆想起这女人昨晚喝酒的劲儿,还有昨晚又淋了大雨,现在已经病得不轻了。没办法,人在自己家里,即使再累,也得送她到医院。

在医院,会诊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她拿出雨诺手肘夹着的体温计,冷眼瞧着季云帆,言语中不无讽刺道:“你瞧你,对老婆也太不关心了,都烧到41°,估计再迟来??????”

季云帆倒是不把医生的话放心上,因为对不认识的人,他从来不作任何的解释,解释无意义。况且那女医生肯定是看着雨诺身上的男士睡袍,才如是说的,别人有所误解,在所难免!

女医生见他眼睫飘荡出淡漠,就不悦道:“病人可能得打点滴到天亮,等到她醒后,记得给她喝点清淡的粥。我估计她是饿晕的。”

不饿晕才怪,她昨晚喝醉,吐得一塌糊涂,估计是早上就病倒了,肚里空无一物,整天又颗粒未进,任谁都不是铁打的。

季云帆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那小脸和那白床单一样,毫无血色,看她最近两次的伤心劲儿,肯定是夜不能寐,食之不香。他有些为自己昨晚过激行为而自感不悦。他要是今晚不回银岭山庄,估计她就over了,那他麻烦也挺大的。

女医生走出后,进来帮打针的是一位年轻的小护士,那小护士一进来,看见季云帆就怔住了,见他坐在女病人床边的一张沙发椅上,自然交叠着修长的双腿,他正注视着病人苍白的小脸,并没回头看她,好看的侧面轮廓分明,虽是夜晚,但在漂白的光线下,仍明显看到他好看的下颌好看的弧度很是柔和自然。这小护士分明被眼前的男人高贵清冽的气质所迷住了,扎针时竟分了神,一次没扎准,手竟有些发抖,不好意思看了眼季云帆。

季云帆看着小护士那花痴样,眼眸缩小,半眯着眼,目光冷冷的。

小护士害怕了,抹抹额头上的冷汗,认真辨认准血管才扎了进去。她幸好这姑娘手腕白女敕,血管明显,否则,她今晚非被目光杀死。

可在色相面前,她好像没那么怕死,扎完针后还不忘多看了一眼才出去。

病房内一下安静的出奇,似乎能清楚的听到点滴的滴落声。季云帆用手按了按太阳穴,他觉得世界真是如此的小,小得让人脚尖碰脚跟的拥挤,早上他以为她会离开,然后彼此不要再遇到,但事情不请自来地演变成这样。他看着她憔悴不堪的脸,处于沉睡中仍倔强地咬着下唇瓣。紧闭的双眼上眉毛紧锁,看不到一丝平静。这张脸已变陌生,但那一瞥过后留下的熟悉像心口的针眼,不知为什么忘不了。也许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原因吧。

本来他可以请特护来帮忙的,他大可以回去睡个安稳觉。可坚硬的心壳下竟还有一丝丝柔软,倒认为留下看着她醒来会比较安心。

早上八点半,秘书来电话问他在哪?他骤然醒来,吩咐秘书取消今天的日程,他得休息一天。昨晚断断续续地托着腮靠在椅背睡觉,现在整个人全身腰酸背痛的,四肢都难以舒展。

挂了电话,发现病床上的人正呆看着他,他柔声道:“醒了?”

没想到只这两个字,让他看见某人眼里竟藏着雾气。这让他还真有点不知所错。

雨诺睁开眼睛时,对这个世界似乎有一种焕然一新的认识,她就真的以为这是另一个世界,她觉得这一觉让她睡得如沉入海底,黑暗尽头就是天荒地老的寂寞。

可当她看见这个疲惫的男人正打着电话,那声音似远似近地传来,却又是如此熟悉,而且她能非常地肯定,这一幕曾今真真切切的存在过,那温馨缠绕的熟悉感似热气腾腾的咖啡那样有着缭绕的香气。

唯一不能让她确定就是那场景的男主角是不是面前这个淡漠的男人。

四年前,她曾摔伤晕倒,导致左眼角受伤,眼膜发炎,也是一个男人送她来医院,那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听起来舒服温馨,让她当时觉得它就是一道光,一道柔和的光。那道光让她在那时恐惧慌乱的心得到安然宁静。

季云帆叫护士再一次来帮她测了体温。

“退烧了。我去问一下钱主任,她可以出院了没有?”小护士甜声甜气道,轻盈的身型闪了出去,心里低叹道,帅哥怎么都名草有主呢。

一会儿,钱主任来了。原来钱主任就是昨晚那位中年女医生:“病人只是发烧而已,身体没大的异样。还有就是血糖偏低,营养不良,你回去记得先让她吃点软绵的米粥,刚病好,不宜大补。办好手续就可以出院了。”

季云帆知道她没一点力气,二话不说,抱起她走出病房。

还是回到银岭山庄的别墅。

季云帆把她放到床上就到厨房去了。

雨诺看着天花板上悬挂的灯饰发呆,这两天能睡好觉,还得感激前晚那些好酒,虽然把自己弄得人魔鬼样,甚至差点丢了小命,但至少她不会让她在夜里被梦魔纠缠,这样让她感觉自己也许真的和过去做了一个告别。

季云帆到了门口轻咳了两声,然后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进来,他把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扶起雨诺坐正,在她后面加了一个枕头让她垫得舒适些。声音舒缓道:“你前晚把肚里的东西都吐光了,估计现在连端碗的力气也没有,还是我来喂你吧。”

雨诺感觉季云帆话里有解释有拉开界线的意味,于是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张开嘴却一下难以言语,又清了清嗓门,发出低微嘶哑的声音:“谢谢。”

季云帆用汤匙舀了一小勺粥,放到嘴边吹凉,便放到雨诺嘴前:“这是白糖粥,吃了能及早恢复体力。”

这粥煮得软软绵绵的,很好下咽。

不一会儿,雨诺就把一碗粥吃完了,她觉得这点粥远远不够垫她的肚皮,见季云帆喂完就准备起身,便急忙道:“我??????再给我盛一碗。”

说完还不忘舌忝了舌忝嘴唇,活像个小屁孩。

季云帆看着她舌忝唇时的可爱模样,竟愣了神。

雨诺以为他没听清楚,大声补充说明道:“我饿死了。”

她这忽然提高的声量,与她还病恹恹的病容不成正比,着实让季云帆怔了一下。

他眼里有丝诧异掠过眼神:“可以,你先坐一下,不要一下吃撑肚子,等半个小时后我再盛一碗给你。”

雨诺又用舌尖舌忝舌忝嘴唇,然后上齿轻咬下唇,样子可怜兮兮的,她第一次感觉饿肚子是那么的难受。

季云帆看了看她,不由嘴角微弯,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半个小时后,季云帆舀粥端进给雨诺,他刚才利用这半个小时冲了个澡,进来时一身的清爽怡人。

雨诺伸手接过碗:“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累了,要休息一阵,有什么事就叫我。”

到了下午,季云帆醒来,进到客房见雨诺平静地睡着觉,就没叫醒她。他急急忙忙地赶到公司把几个紧急的文件签了,再到商场的店面挑了几套衣服,便又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回到别墅,雨诺还没醒,他就把电脑拿到客房来处理几个文件。

傍晚时分,落地窗外的天空飘起了雨,如丝如弦,绵绵不绝地低低淅沥,本来日长夜短的天空提早落幕,搞得人心情异常的抑郁,外面低回婉转的雨中旋律带着凄楚迷离的忧伤缭绕人心。

这几天天公不作美,老爱下雨,搞得人心情潮湿得都要滴水了。

季云帆按亮灯,走向落地窗,看着外面的万条丝线在缠绕,眼眸中飘过一丝忧虑。

“妈妈,不要啊!不要啊!不要!不要??????”

听闻到床上的人在凄厉的呼喊,他忙转过身,只见雨诺在左右手用力地抓紧被子,头左右摆动,眼睛却是紧闭着。

估计她是做恶梦了,季云帆走到床边坐下,模着她的额头,是满头冰凉的虚汗,他摇了摇她的肩膀,柔声道:“醒醒啊,醒醒!”

雨诺猛的坐起来,环顾四周,深深地吸着气,用手捂着胸口,感觉心还在激烈的乱跳,她一下子像是一个糊涂虫,不知这里是哪里,满脸的茫然﹑无措和恐慌。

她满头的冷汗,沾湿了额头上的刘海,眼光涣散,暗淡的瞳眸如同两个黝黑的深洞。她感觉自己简直是恶魔缠身,,全身都缩成了一团。

梦里总是母亲满身鲜血,连脸都是血糊糊,躺在棺材里向她伸手,不停地喊“雨诺,雨诺??????”而继父胸口插着刀,向她求救??????

为什么这个梦做了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逼真?

不,梦这东西本来就来源于真实,何况母亲与继父临死那一幕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呢。

雨诺抓着头发摇头,可是那梦境就是挥之不去,它已烙在脑海,清晰得不得了?????

季云帆看到她这模样,轻抚她的后背道:“没事吧?”

此时的她就像沧海里的一叶扁舟,小风小浪也能将她摧毁。她太需要一点点的安慰了,即使这安慰毫无药效。

所以当季云帆轻抚她的后背时,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委屈排山倒海铺天盖地扑了出来。她就这样一下靠着季云帆的胸膛,把它当作支点,抖动着瘦弱的肩膀痛哭起来,无论面前的人如何问她“怎么了?”她就是止不住声,不知哭了多久,她的哭声变得沙哑微弱,给人一种憋不过气来的感觉。让抱着她的季云帆心口突然有种莫名的疼痛。

他何曾看到过哭成这模样的人,这种大悲大恸他完全可以理。她家里的事,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关系,他清楚地知道。他想,要是换成他这样的男人也受不了,何况她还是个小女孩。

他眼睛竟跟着湿润了,他阻止着自己内心情绪的波动,他怕因为对眼前人的怜悯,而伤了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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