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吧,外面不知何时已飘起了雨,在风的作用下,雨迎面扑洒而来,抱着雨诺的季云帆退后两步道:“她住在哪?我送她回去?”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乔雨林看看季云帆怀里熟睡的雨诺又看看沉默的何韩,无奈道,“我哪里她又去不了,麻烦你帮她在酒店开个间房。”
这雨下得这么大,还是大半夜,到哪给她开、房?
乔雨林从包包里拿出一小叠钱给季云帆:“麻烦季总了。”
季云帆没有接她的钱,乔雨林也知道,乔家少爷不差钱,就作罢了。
季云帆抱着雨诺来到停车处,身已被淋得半湿。
平时季云帆很少来这种地方谈生意,可这次为了照顾朋友的生意,他就破例了。这里停车的地方是露天的,下雨天非常的不方便。
来到车旁,季云帆把雨诺放下,一手扶住她,一手开车门。
这女人可能醉得不省人事了,被季云帆推进副驾座,她就倾斜的倒下。季云帆见她如此模样,懒得帮她系上安全带。
车在雨帘中行走,擦过高楼霓虹,在车流中穿梭。
这个奢华的城市,大雨天的仍无法阻止人们对寂寞的消遣。季云帆看了看外面越下越起劲的大雨,看着身边这个人为了舒适,已把头压在他的胳膊上,说不上她甜睡怡然,但至少安心平和。
季云帆突然刹车,正醉得晕乎乎的雨诺出于一种本能在停车的惯性中抓紧了他的手。
他突然懊悔万分,怪自己自找麻烦。
雨诺在骤然停车时就觉得有一股东西往上涌,但又还不到开阀的时候,她努力吞口水,把往上涌的异样物压了回去。
季云帆将她扶正,帮她系上安全带。
雨诺迷糊中抬了抬眼皮,从余光中看见这个男人眼梢微动,脸上似有说不尽的无奈和厌烦。
雨诺有点不好意思了,胡乱拨开挡在额前的头发,她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很不堪,可她不在乎,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车停了,季云帆轻拍这雨诺的脸:“喂,醒醒啊,到了。”
她不爽地想翻个身,动弹不得,突然觉得脸更火辣的疼痛,正待她想睁开眼睛怒骂时,又一次倒到了那个男人的怀里。
她是被雨水打醒的,可雨水漫过她的眼睛,她努力睁开,还是觉得双目模糊,当她看到原来在酒吧有着夺目俊容的季云帆,如今头发紧贴额前,下巴滴着水滴,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十二万分抱歉,这么一副好皮囊就给她毁了。
等他把她放下来时,因为胃里翻滚的波涛已汹涌,而她脚虚软无力。她对天发誓,她如果能动她绝对绝对不会做出以下缺德的事:恶心得感觉不是她能控制就控制的,已经很多天没好好休息很多天没好好对待自己胃的她如今哪还有半分力气?她需要抓住根稻草来稳住自己的双脚,一旦放开手,她就会摔得起不来了,她攀住他的脖子,极力忍住反胃的感觉,可她总不能把这冲喉而出的赃物像牛吃回味草那样再吞回去吧?她不管了,也管不了,就“呃??????呃??????呃??????”的往面前的男人直吐脏水。
酸臭的液体沿着季云帆的衣领往胸膛下流,他简直嫌恶极了皱着双眉,捂着鼻嘴直想跟着吐,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扔出外面给雨水冲洗干净,可在一闪念之间,他闭气忍住了。
当她吐得差不多了,她扬起小脸,眼眸中的光虽涣散,但还是隐去多日的悲伤,动动嘴角,终是说不出“对不起”这几个字。
他也没有心情也没耐心听她的一声“对不起”,亦跑向卫生间“呃??????呃??????呃??????”地直想吐,可他这吐不出来得感觉比吐出来的感觉还难受。
雨诺把胃里难受的东西全部呕吐出来,不但不觉得舒服,而且胃疼痛的厉害,她挪到沙发边沿靠着休息,刚想闭目养神,从卫生间里出来的男人恶狠狠拉着她的手臂,扯她进了卫生间,他的一个不经意放手,让她来不及做好站稳的姿势,一下撞到了马桶边,新伤旧伤一起在额头上生痛。
这一拉一扯,又抖动她敏感的胃,她本以为没有东西吐了,可喉结间涌出又酸又苦的东西来。她顾不得头上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半伏在马桶旁边继续吐。她这辈子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翻江倒海了。
吐得虚软的她平生觉得马桶就是她爹就是她娘。人生到了她这种糟糕的地步,万事已无所谓了,她觉得如果现在让她奔赴黄泉之路她也会毫不畏惧,甚至觉得这是老天恩赐的幸福。人到了众亲皆去,连肚里也空空的,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她就这样抱着马桶,任侵入血液的酒精麻醉肢体,昏昏入睡了。
沉睡中的她轻吸着气,所有积压的悲伤,在这漫漫长夜中得到虚月兑的缓解,这一夜没有梦,黑夜没了尽头,如深海的漩涡,拉着她往下坠,她没有反抗,如一颗小石子慢慢沉入水中。
而看着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的雨诺,季云帆彻底崩溃了,他也无法管一个人的死活,他走进主卧室的浴室,闻着身上的一股臭味,选择淋浴。要是像平时满身疲惫时,他会泡在舒适的按摩浴缸中睡上一小觉。现在,他只得尽快冲刷走这股难闻的气味。
在冲刷干净后,他仍站在花洒下,任水滴从头喷落,良久,他关了花洒,用浴巾擦干脸上的水珠,双眸下一瞬暗得如鬼似魅,然后缓慢弯起唇线,神色深得难以捉模,但一想到还在浴室中那个伤心得几乎了无生趣的女人,睫下又透出一丝飘忽而复杂的情绪。
她还一如上次看见时无助,寡言少语。这样一个满身伤痕的人,始终让他拿捏不住,可她确实是一颗很好的??????
“唰”的一声,眼前突然亮了起来,有人轻拍她的小脸。她努力睁开眼睛,看着上面怒视她的双眸正凝聚着两束光,如两把利剑要将她彻底刺醒。
她受不了这样带有锋芒寒意的眼睛,侧身看向另一边,而这样一个侧身,让敏感的她感觉到后背一丝的凉意。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进被窝,竟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她愕然地回头看着还在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季云帆。
季云帆看到她原本冷得凝住所有波澜的脸终于波动着紧张、诧异、疑惑。他明白她的意思,收起双手撑在床上的姿势,语调轻悠但明显带着极力抑制的愠怒,让雨诺对这个陌生人感到他深深地隔离:“你昨晚睡在马桶边,我叫你都不醒,本来我懒得理你,可昨晚看着你一副不怕死地样子,我可不想帮你收尸,所以用水帮你冲干净,再强调一下是和衣冲洗的,还有你身上那块包裹着的浴巾,希望你离开时,拿出去扔了它。”
季云帆回到主卧室,拿了车钥匙,再到客房看了眼雨诺,站定了一会,双眼凝神,脸上掠过一抹捉模不定的神情,抿紧的双唇突然寒冷无比道:“我希望你尽快起床离开。出去时记得帮关门。”
雨诺看着身型雅致挺拔的身影就这样随着脚步声消失于眼前,才发现自己会无聊地撑起身来看着他离去,不由哑笑。
这一个月来,她话少得可怜,都感觉快失去语言的表达能力了,刚才是想对他说声谢谢的,但??????
既然屋主既不是熟人,更不是亲朋好友,自己不必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她双手撑着坐了起来,发觉全身虚软无力的,腿骨酸疼无比。由于昨晚纵酒过度,头疼得似要爆裂。
她双手抓着头,发现头发还润润的。她发誓她可是用尽全力要起来的,可是没用,昨晚颗粒未进,还吐得一塌糊涂,力从何来?
无奈,她得静躺在床上,眼睛涣散的看着米白色的天花板,上面挂着螺旋式的灯饰,晶亮透明,迷糊中它们隐隐远去,然后变成暗淡的屏幕,这屏幕也越来越黑,越来越深。
慢慢自己像走入了无边的黑洞,最后心间的心理防线夹杂着锥心的疼痛和内心急切全然的扯断,她意识模糊中想伸手揉搓一下不堪负荷的胸口,然而双手像注了铅,整个人丝毫无能为力,霎时她动也不能动,全身变得极其的僵硬,仿佛已是石化了千百年。在这无底黑海漩涡中一点一点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