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潮涌动的日子 第十六章 退休老干部来信

作者 : 晨钟孤鸣

1

周一上午十时,文一帆接到尹力平的电话,叫他过去一下。

文一帆带上本子,迅速到了尹力平办公室。尹力平笑容满面,指着对面的椅子叫文一帆坐下。说:“你们的工作效率真高,刚才许行长都在夸,对人事处的调研工作给了很高的评价。我也有同感。材料上的下步工作措施写得很具体,有前瞻性,也比较切合实际。这样吧,反正都是我和许行长分管的工作,你们在这个基础上形成《基层党建工作意见》、《劳动工资分配指导意见》和《员工培训工作指导意见》三个工作意见。我只有七个字的要求:能懂,易记,好操作。下周拿出来,上党委会。另外,你看看这个,”尹力平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笑着说:“你仔细看看,反映的问题很尖锐,文笔也很不错,不亚于你们这些秀才。”文一帆接过信封,抽出了信件,认真看了起来。

尊敬的尹行长:

在我们即将动身之前,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你一下。否则,我们就显得有点小人了。其实,我们还真是小人,但绝不是出损招去害人的小人。我们是最基层的长江银行员工,然而又是不在单位上的退休人员。请你还是花点时间看看这封信吧。

我们都是解放前出生的,五十年代参加了金融工作,不管是人民银行管,还是财政金融局管,还是长江银行管,我们都奋斗在农村网点,几十年都在基层。过去栽的树,现已成荫。过去低矮的青砖小瓦房,现在成了红砖水泥楼房。业务发展了,基础巩固了,地位提高了。看到这些,我们无怨无悔,心满意足,也不枉我们几十年艰苦坚守在基层,也不枉“朝如青丝暮成雪”,青春年华丢在农村了。

但万万没有想到,好好的网点撤掉,好好的物产毁掉,好好的业务送掉!我们几十年心血打了水漂,儿卖爷田不心疼!“亲者痛,仇者快!”不到一年,亏损多年的大地银行赚钱了!门可罗雀的绿原银行竟然门庭若市了!过去与我们休戚与共的政府和农民都感到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营业所为何要撤掉?大家都说,靠我们养大的孩子跑了,成了忘恩负义的陈世美!这是为那般,我们苦苦不得其解,请领导你告诉我们一点实情。

也万万没有想到,几十年党龄的老党员,现在变成了没有人要的孤儿!组织生活没有地方过,党费没有人要。乡里领导说,你们长江银行党组织已垂直管理了,我们爱莫能助。县支行说,你们那里网点撤了,你们的党员关系在支行,我们正在研究解决的办法,目前只有麻烦你们把党费交到支行来。荒谬之极!我们可能每个月坐着班车,往返一百多里地,花上几十元车票去交党费吗?万一没办法,那也怪不得我们,只有走忍痛**这条绝路了。

请领导能引起重视,快快给予答复。不然,我们下周准备到省分行讨一个合理的说法。

打搅工作了,深感抱歉。

祝领导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叠峰县支行原灵山营业所退休员工谢福生

叠峰县支行原涧桥营业所退休员工段保财

叠峰县支行原湖州营业所退休员工石保国

二〇〇一年三月二十六日

文一帆看完后,微笑地对尹力平说:“写得真不错。不过,原来读老书的,语文基础都还好,如果是平时喜欢写点东西的,写这封信就不是很难了。尹行长,我认为这件事情比较急,从信中的日期看,到现在已有十多天了,可能要赶紧去沟通和化解。”

尹力平说:“是啊,我刚才和许行长商量了一下,这件事比较难处理,还得你亲自去,身边带一到二个应变能力强的人。要设法找到他们,就地处理好,一定要劝阻他们去省分行。唉,那些地方现在都没有我们的网点了,在办公室借点钱吧,该花的就花。”

文一帆说:“还是领导考虑得周到,我抓紧落实。”突然,他想起了天河支行犯尿毒症的困难党员淦金的事。于是,马上向尹力平作了详细的汇报,建议工会在全行组织一次募捐活动。

尹力平说:“这个人我听讲过,是个好主任。这样吧,看望淦金的费用在党费中列支,在年底慰问困难党员的活动中一起出账。工会出面募捐比较好,你告诉全为民,就说是我说的,近期在全行范围内为救助淦金搞一次募捐活动。这边,我跟杨书记打个招呼。哦,我了解了一下,你这次去叠峰,首先要找到灵山的谢福生,他是老主任,有威望,豪爽,这封信可能是他起草的。”他顿了顿,接着说:“明天就下去吧。有情况给我打电话。”

2

文一帆从行长室出来后,直接去了工会。在长江行,工会主席一般都是纪委书记兼任,在县支行一级,极其个别情况也有专职工会主席。市分行工会的下设机构叫工委办,与其他部门同属机关处室。工委办主任兼工会副主席,大家一般不叫主任,习惯称主席。全为民正在看邮件,听见轻微的敲门声,他说了声“请进”,抬头一看,见是文一帆,便立即起身握手让坐倒水。笑道:“什么风把文处吹到了我这简陋的斗室。”

文一帆笑着说:“刚到机关,杂事比较多,一直没来拜访主席,不好意思。真的,除开尹行长那里,其他处室我还真没有去过。哪天有空,定会专门拜访全主席,好好叙叙。哦,今天还真点件事来寻求支持。”文一帆不了解全为民,没有急着亮出尹力平,怕引起他的不悦。

全为民豪爽地说:“你说说什么事吧,能支持的,我老全肯定全力以赴。”

文一帆便把淦金的情况详细地作了介绍,并谈了自己的想法。

全为民说:“好倒是好,但组织募捐要请示行领导。要不我们一同去向尹行长汇报一下。”他被文一帆说动了心,有相助之意。

“我刚才去向尹行长汇报其他工作时,顺便谈了这件事,他叫我来找你,说全主席是热心人,一定会支持的。”文一帆很注意分寸,委婉地表达了尹力平的意见。

全为民听得很舒服,马上说:“既然领导已同意,工会相信人事处掌握的情况,就不再去天河了解实情了。请你们通知天河支行,写一个请求全行募捐的请示来,具体情况和困难程度要着重写,不感动人,大家不会积极响应。后面的工作,我们来做。文处,你看行不行?”

文一帆没想到这么顺利,很高兴地说:“可以,我们就去办。”正准备告辞,全为民又说道:“文处,既然你今天来了,我也有一事相求,请你能出手关照。”

文一帆真心地说:“关照谈不上,只要能帮全主席,我一定尽力而为。”

全为民说:“工会原有三人,前年定编减了一人。但按工会的财务管理办法和工会的有关文件要求,市分行这一级最少要配三人。你是精通财务制度的,起码要一个会计,一个出纳,还有一个审批人,不可能让审批的去兼会计或出纳吧。”

文一帆心想,投桃报李来得真快。笑道:“这的确是个情况,但增编的事,一定要杨谦辉书记出面找尹行长。我这里好说。你有什么人选吗?”

全为民说:“那当然,杨书记已跟尹行长说了。我嘛,想培养个年青人,能说会写,勤快点的就可以了。文处呀,最好是配个女大学生,工会是一个做群众工作的部门,女性嘛,比较容易与员工沟通。”

文一帆心里笑道,人心不足啊,一边说勤快点就可以,一边又要女大学生。年青大学生愿搞工会工作?悬。口里却说:“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去落实,一定给你物色个年轻漂亮的。”

全为民哈哈地笑了起来:“有漂亮的当然好,人事处长说话要算数。哎哎,千万不要把东施当西施,那会折我的寿。”

回到办公室,文一帆叫周颖菲立即通知两个处长和钟山乔前来开会。大家到齐后,文一帆说:“三件事,大家商量一下。一是为天河支行患尿毒症的员工淦金募捐的事,经请求尹行长,并与全主席商定,已经落实在全行开展一次募捐活动。由我处通知和协助天河支行向工会打报告。这项工作由包处负责,要抓紧。第二件事,三个调研材料要形成正式的指导意见,尹行长只提了七个字的要求:能懂,易记,好操作。请原班人马按工作指导意见的格式进行修改完善,材料由包处和雷处共同把关负责。星期五务必发到我的邮箱。第三件事,叠峰支行几个退休的老同志给尹行长写了一封信,对撤农村网点很有意见,对无法参加组织活动声言要**。如市分行不答复,便要去省分行。这封信在我这里,等下大家可以传阅。信中虽然措词偏激,但很讲道理,也有点感染力,老干部的责任心令人敬佩,值得我们学习。尹行长要求我们明天务必赶到叠峰,一定要解决他们的认识问题,阻止他们去上级行。考虑到情况比较紧急,家里任务也很急,老干部来信的问题,由我带钟山乔和华文修去处理,请山乔根据信中的内容,准备好相关资料,做好预案。”

文一帆把信件给了包谨中,大家围在一起看了起来。片刻后,文一帆说:“大家谈谈看法吧。”

周颖菲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写得真好,也很有道理,还真感染了我。我认为,这些老干部用意是善良的,他们只是用激将法逼我们重视,不会去省行的。这次文处一出马,两员大将辅佐,舌战群儒,最后,他们肯定心服口服。”周颖菲不伦不类的幽默,缓解了紧张的气氛,雷启明和钟山乔笑了起来。

钟山乔说:“从信中内容看,起码出发点是好的,没有夹带私心,工作可能不会太难做。”

雷启明看了钟山乔一眼说:“有没有夹带私心,到了才知道。我看还是要慎重考虑应对措施,这样才比较稳妥。”

包谨中显得比较轻松:“我认为没有那么严重,但做通工作很难,有些事连我们都想不通。文处,我看还是以安抚为主。”

文一帆说:“我同意大家的看法。这个问题目前只能这样考虑。这几天,大家分头工作,有情况互相沟通吧。”

3

去叠峰县支行用的是市分行的车,司机叫梁山,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小伙子。由于叠峰是北港市最远的县城,大家早早地在小摊上随便吃点,便动身了。

路上,文一帆问钟山乔,“叠峰支行的电话打了没有,是什么情况?”钟山乔说,“昨晚给叠峰的人事监察部经理樊学儒打了电话,他答应与谢福生他们联系,说今天告诉我,但现在还没有来电话。”

文一帆想了一下,拿起手机拨了叠峰支行行长傅青云的号码,很快就接通了。“你好!是傅行长吗,我是文一帆。我今天来叠峰,你应该知道。不知灵山那边联系上没有?”

傅青云说:“文处,你好,欢迎你来叠峰。谢福生刚刚联系上,他在家。但他不住在乡里,是在山里。他已叫在乡里办事的女儿接你们上山。我们叫他下山,他说腿不好,看来只有麻烦你们去他家了。唉,办这种事情就是这样。本来我是要陪你去的,不巧,下午县委那边有个会不能请假。不好意思,只有叫许行长陪你去。我等你吃中饭。”

“好的,中午见。我挂了。”文一帆先关了机,头往后靠了靠,默默地沉思着。大家见文一帆在思考问题,便都沉默不语。

钟山乔这次出差,由于有文一帆在,心里没有多大压力,便按捺不住想聊天的心情,他笑着叫了下文一帆,“文处,没睡吧?”

文一帆说:“没有。有事吗?”

“太安静了,我怕小梁打瞌睡,大家都说个段子吧?”

“那你讲吧,我们正好轻松轻松。”文一帆应允着。

“那我就开个头,每人都要讲一个,包括文处。”钟山乔便讲开了:“说,有一个城里某单位的研究生挂职到某乡任副乡长,有一次下乡调研,问一个村民小组的组长,也就是自然村的村长,去年,你村GDP是多少?这个村长六十多岁了,有点耳背,由于村里年轻人都打工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少妇孺,村里的事也只有年长的人顶着。老村长吓了一跳,鸡的B?生怕听错了,追问了一句:乡长,你说什么B。副乡长重复了一下:GDP呀。老村长大惊,心想,现在当官的,还真管得细,不但要管人,还要管鸡,连多少母鸡都要管。老村长为难地顺着他的话说:乡长呀,村里家家户户养鸡,数都数不清,鸡的B我真搞不清楚,要说猪的B,牛的B,我还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大家一阵大笑。

接下来,华文修讲了一个:“说,丈夫听说妻子有外遇,设计报复。一夜乘妻熟睡,在妻**擦上浓缩鼠药。第二天晚上,妻子回家很晚,丈夫问她什么原因,妻子悲愤交加地说:我们领导被人下毒身亡了!丈夫问:知道是谁干的吗?妻子说:凶手挺狡猾的,通过什么途径投的毒连警察都没法查出来。不过已有线索了,警察正在调查他最近吃过的各种类型的牛女乃。丈夫问:为什么?妻子说:领导咽气时曾说,天那!世上还有放心女乃吗?”

大家笑得前翻后仰。

大家要梁山讲一个,梁山想了很久,也讲了一个:“说,有一个农村的中年男人进城买安全套,突然忘了安全套怎么说,在药店柜前转悠半天,还是

想不起来。最后只好小声地问女售货员:小姐,有没有装**的塑料袋?”

车内笑声一片。

大家都要文一帆讲一个,文一帆说:“好吧,我也讲一个。说,有一个地方,方言很重,年纪大的不太会说普通话,有一个乡镇企业的厂长,电影台词都听不懂,那时候农村看电影都是露天的,每次看电影,这个厂长都要坐在身边的人把台词翻译成本地话念给他听。”大家感到有点好笑,都半信半疑。

文一帆接着说道:“大家不信吗,这千真万确。这个地方的方言是难懂的。如背心叫‘绷的’,棉袄叫‘暖的’。热叫‘滚’,滚烫嘛,也说得过去。就是这个‘滚’字,一次却闹了个大笑话。说有几个村干部去某城市旅游,中午在一家餐馆吃饭,点的菜中有一道‘茶叶蛋’,‘茶叶蛋’是冷的。有一人胃不好,不适应吃冷东西,便咬着普通话说:服务员,我要滚蛋。服务员是位姑娘,认为是开玩笑,只是笑笑,没有理他。他又叫了几次,服务员诧异地看着他,认为这人有神经,还是没有理他,忙别的去了。这人大怒,大叫:我要滚蛋,我要滚蛋,你聋了吧!这时,服务员终于忍不住了,也大声叫起来:你这人真有病,要滚蛋你就滚吧,关我什么事。”

车内爆发一阵笑声,大家越想越要笑,有人笑得直叫肚子痛。

就这样,说说笑话,听听音乐,聊聊天,时间过得也快。上午十二点前到了叠峰县。

傅青云和几个行领导陪着文一帆一行在食堂吃了中饭。吃罢,梁山回北港。叠峰支行副行长许风陪着文一帆一行,用支行的小车,急匆匆地向灵山乡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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