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灵山是与邻省交界的一个山区乡镇,地形崎岖,交通闭塞,经济落后,人口稀少,耕地资源不足,森林覆盖率高,生态环境好。
一路上,许风向文一帆介绍了叠峰支行去年撤网点的情况。灵山、涧桥和湖州都是偏远落后的山区营业所,经济很不发达,农民还是靠传统的耕作为生。谢福生、段保财和石保国都退休好几年了,原是这几个所的主任。由于本人不愿意走,其他人又不愿来,组织上也省得麻烦,所以他们一直在本地工作,从来都没有挪动过。因为穷乡僻土致使地方经济发展慢的缘故,到前年末,这几个所的存款余额从没有上过五百万元。长江行恢复二十多年来,这些网点每年存款增加只有几十万元,早些时候每年只增几万元,有时还负增长。因此,在去年撤点名单中,省分行把它们列入了计划。网点撤并后,这些网点退休老党员的组织生活至今没有解决好,不是没考虑,确实没有好办法。划到其他营业所的支部去,不现实。维持现状,搞得不好,又成了一个政治问题。所以,作为权宜之计,组织关系一直放在支行。
其实,文一帆心里也很清楚,农村的老党员聚起来开个会,都是很难的,有的年老多病,有的路途遥远,有的不在家,有的也不想参加,大家每年能见一次面就不错了。就像一条山路上原有一座亭子,不见得大家每次路过都会进去看一看,坐一坐,但有一天亭子不见了,大家就会不习惯,在一段时间里,就会思念这座亭子,就会感到这座亭子相当重要。
下午三点,到了灵山。灵山乡有二条平行的街道,一条是新街,三层楼的乡政府鹤立鸡群般地立在街首,宽敞的院子里,树木葱茏,地面阴湿,绿荫道上长满青苔,给人一种孤寂冷清的感觉。街上水泥路两旁整齐有序地排列着行政单位、金融部门、中小学校、小旅社、小餐馆和一些新建的民居小楼房,街上行人稀少。一条是老街,溜光的青石板路两旁林立着清一色的破旧的小木楼,楼下是能上下门板的铺面,楼上住人,临街的一面是木结构的古式阳台。有些房子是店铺,有些是住家,显得古朴和整洁;有些房子人去楼空,柱霉板烂,破败不堪。众多的小作坊都集中在这条街上,挑担背篓的、吆喝叫卖的、闲暇溜达的、选购物品的,搓麻将的声音、碾米机的轰鸣声、铁铺里的打铁声、还有音响里传出的流行歌曲声,呈现了山区古镇特有的文化景观。
文一帆他们的车停在乡政府门前。一会,一位姑娘走了过来,面带微笑地问道:“请问,是叠峰长江支行的车吗?”大家随着声音看去,眼睛一亮。这位姑娘,身材苗条,眼神清澈,面带桃红,扎着一根小辫子,全身透着文静端庄、清雅月兑俗的气质,像一阵春风卷着花香扑面而来。灵山的姑娘真美。大家心里连连赞叹着。
许风一下子回过神来,马上作答:“是的,请问姑娘找谁?”
“哦,终于等到你们啦。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谢福生的女儿,叫谢凤儿。我爸派我来接你们。”姑娘红红的笑脸上充满着热情。
许风向谢凤儿介绍了文一帆一行,她落落大方地与大家一一握手,并说:“欢迎到我家作客。”华文修真没想到,在一个遥远的山村遇见了仙女般的姑娘,在握手的刹那间,被电得热血沸腾,脸上不禁也红了起来。谢凤儿微笑地多看了他一眼。
许风问道:“凤儿,你家住哪?”
谢凤儿指着远方群山之处,说:“过一条河,上两个山头,再下山就到了。有点远咯,但景色不错。”
众人大吃一惊,但已经来了,再远再难也要走一趟。只有华文修显得很高兴,露出一付毫不在乎、越远越好的神态。
谢凤儿走到附近一个小卖部的屋檐下,蹲子挑起了一对小箩筐,走了过来。大家感到奇怪。谢凤儿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平时不太下山,今天我顺便买了点东西。放心,不会担搁你们的时间。”
许风叫司机回县城,明天上午来接。随即,大家跟着谢凤儿起程了。谢凤儿的竹扁担上,由于承重,发出“吱吱”的声音,一对箩筐一前一后伴随扁担的声音有节奏地跳着舞,谢凤儿随着这种节奏,轻松地合着步伐,像白云一样缓缓地向前飘去。谢凤儿挑担的姿势,令华文修着迷了。他几步赶了上前,靠近了谢凤儿,说:“让我来挑吧。”谢凤儿笑道:“不重,我经常是这样的。谢谢你。”
许风也走上前,与谢凤儿对起话来。
“凤儿,你挑着什么东西,扁担都压弯了。”
“买了点鸡饲料。”
“家里养了好多鸡吗?鸡吃的东西山上不少呀,还要买?”
“我养的是野鸡,买些饲料促一下膘。”
“野鸡?啊,你爸爸办了养鸡场,难怪这几年很少看见他。”
“不是的,是我试着养了一些野鸡。”
“啊?从什么时候开始,难吗?养了多少只?”
“有三个年头了,比较麻烦,一年销售千把只吧。”
“收入还好吧?”
“勉勉强强有点盈余。”
大家都饶有兴趣地听着。跟在旁边的华文修刚才那般火热的心一下子冷却了,感到失望、惋惜。他心想,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做什么不好,跑去养鸡,她的父母对女儿也太不负责了。
2
下午的太阳显得艳丽,拼命地卖弄它的热度,展示暖融融的诱惑,路旁的绿枝耷拉着身体,躲避着它过度的热情。由于是上坡的山路,大家在消耗着体力,都有点热烘烘、汗腻腻的感觉。十多分钟后,大家气喘吁吁地登上了高高的堤坝,一阵微风扑面而来,大家顿感凉爽。前面是一座大水库,说它是湖,更为形象。一眼望去,水面宽广,碧波荡漾,远方隐隐约约的仍是绿水环抱着青山。谢凤儿说,“这个水库叫灵山水库,里面还有十多个村子。每天都有公家的免费渡船。好吧,我们就在这里等船。”
这时,堤坝上已有十多个当地农民在等船。文一帆他们穿插进等船的人群中。文一帆旁边的农民正在聊着天,由于靠得比较近,他们说的话一串串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一个穿着很早以前才有的涤卡面料蓝色中山装的中年人,正在对一个穿着旧得发白的米色夹克衫的人说话。“老三,你是从哪里来哟?脸色不太好看咯,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吗?”
米色夹克衫说:“大毛啊,不瞒你说,人倒霉,盐缸里也生蛆,真是碰到了倒霉的事了。你知道,我那点小生意,前些年都是靠营业所的帮忙,马马虎虎还过得去,营业所的人看见我,还总是主动跟我打招呼,每次去办事,他们还给我泡茶呐。唉,可惜他们搬走了。去年,想到山外进点货,找大地银行借了二千元贷款,由于父亲得了急病,用了不少钱,加上我一直在陪着老人家,担搁了不少的日子,生意做得不好,贷款年底就没法还了。大地银行那个李会计叫我借钱还掉它,过了阳历年就重新借给我。我考虑还是不能失信,何况没有几天又能借回来,就找放高息的牛崽借钱还给了他们。年后,没想到,我跑了好几次,贷款没有办成,他们先说贷款冻结了,后又说我还款能力不足。结果,我找了王乡长出面,他们才答应给我贷款。今天我去了,李会计又说主任不在家,叫我明天来。牛崽的钱,一日要付十元利息,我已经欠他九百多元利息了,你说我急不急。今年日子真不知怎么过。”说完,唉声叹气地垂着头。
中山装叹了口气说:“是呀,你去年运气也真不好。人哪,一辈子要活几节命,想开点吧,日子慢慢会好的。唉,这个营业所,不知为何关了门。昨天,我上大学的儿子来电话急着要钱,叫我今天一定打到。我到大地银行一问,要过好几天钱才能寄到,那个服务态度呀,像是棺材铺的老板。我一气之下,去了横塘乡那个营业所寄了钱,我儿子当时就收到了。我问他们,灵山营业所为什么关了门。他们说,不赚钱。我就奇怪,银行不是国家的嘛,国家怎么会没有钱。**老人家在世的时候,贷款利息那么低,有些贷款还不要利息,有天灾**的,还可以不还贷款,营业所不是也办得好好的吗。这件事真是搞不懂,也懒得去想它。但现在,我们真不方便了。”
一个穿着干净朴素的中年妇女说:“那个营业所的干部还真好,我家老板在外头打工寄回来的钱,他们每次都送到我家去,还说有什么困难就找他们,热情得很咯。他们搬走了,我还真是舍不得。”
大家都感叹着,继续说着话。
文一帆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也不好受,多年的业务经营,长江行在农民心中已经扎下了根,是他们信赖和依靠的银行。有营业所的地方,大地银行经营效益就差,营业所一撤走,他们就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文一帆心里很清楚,长江行撤点是转型的需要,也是裁员的需要,长江行是全球最大的银行之一,如果走股份制改革的道路,以利润最大化为核心,那撤点裁员便是大势所趋。这种发展潮流犹如汹涌的长江洪峰洗刷尘埃,破除桎梏,奔腾而去,不可复还。
那边,许风和谢凤儿还在交谈。钟山乔和华文修也在说着话。
钟山乔说:“看见谢凤儿挑着箩筐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酸痛,真有点舍不得。不知她的父母是怎么想的。要是我有这样的女儿,我一定要好好培养一下。”
华文修说:“这么个天仙姑娘,做得是养鸡的工作,令人费解。肯定有原因,等下我找机会试探地问一下。”
钟山乔轻笑一下:“我看你很心疼这个姑娘,把她娶回去吧。你父母亲一定会满意的。”
“她没有工作,可能还是农村户口。”华文修带着婉惜的口气说道。
钟山乔看了华文修一眼,正色地说:“我说文修,你年纪轻轻的,读了这么多书,怎么还是这种世俗的老思想。”
华文修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我倒无所谓,是怕父母有此想法。”
正说着,船来了。大家赶紧登船。华文修还没等踏板放好,敏捷地跳了上去,回头来拉谢凤儿的手,慢慢地把她牵上了船。她嫣然一笑,说了声:“谢谢你!”然后轻盈地放下了担子,用手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刘海。华文修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心里暗暗懊悔,刚才和钟山乔说的那句话亵渎了谢凤儿。
3
这是一艘柴油动力船,可以容纳六十余人。中间有个船舱,放了一些长条凳,船前后甲板比较大。一些农民进船舱坐了下来。文一帆等人都站在船头上,一可以看风景,二是空气好。华文修站在谢凤儿身边。一会,船开动了。
这时,太阳已西斜了,它的光芒透过稀疏的树林照射在明镜般的水面上,呈现出金波荡漾的迷人景色。船头破浪溅起的水花,被风带过来像柔柔的毛毛雨,扑打在站在船头的人们脸上,似雨似雾,几分轻柔,几分凉爽,令人神清气爽。远处朦朦胧胧的群山峻岭上空,几大片飘逸的白云,游移,重组,构成了变化多端的令人遐想的美丽图案,一会像腾空而起的巨龙,一会像挥动长袖的仙女,一会又像仰卧的笑面大佛,一会又像驰骋的白色骏马。
华文修见景生情,诗兴大发,用厚厚的男中音朗诵起来: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这时,一个甜甜的女声接了下去: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华文修惊诧不已,回头一看,是谢凤儿。他心想,谢凤儿还有这般才华,还真要重新认识她。文一帆他们对俩人的精彩朗诵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华文修和谢凤儿互相敬慕地对视一笑。华文修问:“你也喜欢海子的诗?”谢凤儿说:“我喜欢他的抒情短诗。”两人便谈起了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五月的麦地》、《四姐妹》等作品,谈到了海子对太阳、河流、草原、大地的痴迷,对珍贵的人间生活的眷恋,对爱情来临的幸福礼赞,对失去爱情时的痛苦凭吊。也遗憾地谈到海子卧轨自杀时年仅二十五岁,是诗坛的一大损失。
约二十来分钟,船到了彼岸。岸上分出几条小路,弯弯曲曲地伸向远方。乘船的人们,说着告别的客气话,分手而去,渐渐地消失在山道上。文一帆他们走了短短的一段平路后,开始登山了。这是一条蜿蜒延伸的傍山小道。下面是一条河床很宽的河流,可能是长年山洪暴发冲刷而成。河水很少,像一条宽宽窄窄、弯弯曲曲、细细长长的白纱巾。河面上着大大小小的石头,经自然界鬼斧神工的神奇雕刻,形状各异,柔滑润泽。河滩上堆积了晶亮的砂砾和柔软的细沙,还有随地可见的早已磨去了坚棱利
角的小白石,有的晶莹剔透,有的白如羊脂,用两个对撞,可以碰击出小火花。白石是有出处的。明代吴炳的《情邮记?正名》为证:“逶迤周道费驱驰,白石清泉付与谁?”传说中有神仙的地方就有白石,白石是神仙的粮食,唐代韦应物的《寄全椒山中道士》诗曰:“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
刚登上山路,华文修不容分说,抢过了谢凤儿肩上的担子。两人仍然在谈着现代诗人和他们的代表作品,不时还读上几句。他们都说爱读食指的诗歌,他的诗歌有一种对待生活“不抱幻想,也不绝望”的存在主义的精神。谢凤儿喜欢《相信未来》,她即兴读了三段: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阳的大海
摇曳着曙光那枝温暖漂亮的笔杆
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读罢,谢凤儿眼睛闪着泪花,似乎又透着坚毅。华文修心想,谢凤儿是用心在读诗,用诗明志,在感叹自己的人生,在坚定自己创业的信心。这时,他借机询问了她的一些基本情况。通过与华文修谈诗论文,尤其是他抢着帮自己挑担,谢凤儿已经把华文修当作知音了。于是,她便把自己的情况简要地告诉了华文修。
谢凤儿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高中毕业后,考上了楚江农大的大专,分在动物科学技术系,攻读动物营养与饲料科学专业。那时候能考上中专就很不错,何况是大专。一九九六年毕业后分配在叠峰县的一个饲料公司。可好景不长,上了两年班,碰上企业改制,没有人帮忙,没有好的去向,她一气之下,辞职回了家。通过与几个玩得好的同学交流,得知大多去搞养殖业了。有一天她在网上浏览,看到了一条养野鸡的致富信息。她心里一动,与上家进行联系,交了培训费,获得了基本技术。由于自己有这方面的理论,学起来不是很困难。到现在,养鸡场已办了两年多,扣除所有成本,还赚了点钱。谈话之间,谢凤儿要华文修出面帮她在长江行借点贷款,把规模扩大。
华文修听了她说的情况,心中大喜,按他的推算,谢凤儿比自己小三到四岁。刚刚暗淡的心又活跃进来了。他很想帮她,想了一下,便说:“先到你的养鸡场看看再说吧,你还要把生产流程和周期简单向我介绍一下。我一窍不通,说不出所以然,别人不会感兴趣的。”
谢凤儿听了很高兴,脸上露出了花一般的笑容。她在他肩上抢回担子,他半推半就,让给了她。虽然只有三十来斤,可长路无轻担,何况是上山路。华文修感到肩膀有点**辣的。
4
文一帆他们也在说说笑笑,登到山顶,一阵山风徐徐吹来,大家一阵惬意,第一次沐浴了大山里特有的带着湿润的植物香味的山风。下山的路也是依山盘旋而下,时不时有一段平路。脚踩在干干的泥土上有一种舒服的感觉。路旁,有时是参天大树下的绿荫道,曲径通幽,阴暗凉爽;有时是灌木丛生,鲜花斗艳;有时又是悬崖峭壁,怪石林立。
山谷里一条清澈的小溪把小路拦腰斩断,水面上错落有致地放置了十多块厚重的踩脚石。溪岸两边是一片片修长的竹林,随风摇来摆去,仿佛向鲜见的客人作出欢迎的姿态。谢凤儿建议大家休息一下。溪边横七竖八有一些大石块,可能也是人们歇脚的地方。大家也走累了,赶紧坐了下来。文一帆有意坐在谢凤儿身边,笑道:“凤儿,你知道我们来干什么吗?”
“知道,不就是我爸爸写信的事嘛。老人家呀,真想不通,在家自自在在休息不好,还要管这些闲事。害得你们跑这么长的路。”谢凤儿不加思索,直接了当地回答了文一帆的问话。
文一帆又说:“你爸爸是一个有责任心的老同志,我们行长都称赞他了。你应该知道信的内容,如果他们去上级行反映情况,对我们的影响很大,其实也没有作用。撤网点的事,是总行按照改革的需要作出的决定,改变不了的。他们去一趟省城既辛苦又无效,还要花不少的钱。到时候,请你见机帮我们劝劝你爸爸。好吗?”
“是哟,凤儿,请你一定帮个忙,你是他的宝贝女儿,他会听你的。”华文修以朋友讲话的口气,帮文一帆添了把火。
“他们写信的事,一开初我就不同意,但他们不听我的。我会劝说爸爸的,文处长,你们就放心在我家作客吧。喝点陈酿老酒,吃点飞斑走兔,难得来一次。”谢凤儿笑着说道。
上山的路上,华文修和谢凤儿的对话,文一帆基本上听见。对谢福生一家心里有数了,大致知道了谢凤儿的情况,也猜到了谢凤儿在家里的影响力。于是便想到内外夹攻这一招。谢凤儿的爽快应允,让文一帆放心了许多。
山里的溪水里竟然有鱼。它们悠然自得,摇头摆尾,旁若无人,长的则有20来公分,短的只有3公分左右。大家仔细观察了一下,只有三种鱼,一种是身上没有鳞,圆圆长长的;一种是身上有一圈一圈彩色的鱼鳞,头上也是彩色的,嘴角两边有软软的锯齿;还有一种全身泛着银光,头特别大。大家都来请教谢凤儿。她说:“学名我不知道,只知道山里人的叫法。身上没有鳞的,叫**子,彩色的叫红锯齿,银色的叫河白。”
大家又开始登山了。钟山乔对许风说:“山里固然美,而又是一个用之不尽的大自然氧吧。但太不方便了,生活单调且不说,想买点小物品也要花上一天的时间,还要弄得筋疲力尽。我还是喜欢城里的生活。”
许风也有同感,附和地说:“现代人也有向往乡村生活的,但乡村毕竟与山里不同,乡村交通方便,有车,回城里也快。真正到大山里去过那种返朴归真生活的人很少。你想想,山里人,单家独屋的很多,一般都是一个嫡亲家庭住在一起。他们不能自耕自足,长期要下山去买卖物品,要碰上发大水或大雪封山,时间一长,生存都很困难。住在山里,隔河隔山大家可以对话,你想见面,却要走半天路。由于平时见面少,有时村委会要开个村民会,大家都会如同节日一般,装扮得整整齐齐,高高兴兴地欢聚一堂。”
第二个山峰又别有一番景致,南坡是整片松林,基本没有其它植被,地上软绵绵的厚厚的干干净净的松针,就像红褚色的地毯铺在起伏不平的地面上一般,有着一种波浪式无限延伸的的立体美感。北坡是杉木林,因为日照不足,水份充沛,整个林木都是笔直修长,形体匀称,结疤很少,有着暗棕色厚厚的树皮,墨绿的针叶。下到半山腰,便看见前面是平坦的山坳,不远处有一排房屋,炊烟袅袅。谢凤儿高兴地说:“到家了。”
谢福生家是两层楼的房子。房子是典型的梁柱式木结构的传统建筑形式,水平和竖向负荷都由梁柱结构体系来承受。主屋坐北向南,单层约一百五十平方米,主屋比地面要高,砌了五个台阶。楼上楼下装着护栏的前廊一直延伸到两端。二楼楼层比较低,主要是储藏物品和晾晒衣物的。一楼正厅是双开的大门,一个厅堂,四间卧房。侧房也是双开门,是饭堂和楼梯间。屋顶是三角形,盖着杉树皮。外墙由泥土垒筑而成,内墙是杉木板隔断。偏屋也在同一方向,与主屋有五米的距离,有雨棚连接主屋。偏屋分有厨房,猪栏和厕所三个单元,用土砖隔断。屋顶是前高后低形,也是盖着杉树皮。屋前有一个敞开式院子,最少有二百平方米,再往前是一条山涧小溪,人工掘了两个洗衣位。屋后是一片果林,有桃树、李树和桔树等果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