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虽然酸痛不堪,但是心情都是极其好的,洗漱完毕,安洛溪穿着一身家居服,哼着小曲儿,下楼,客厅内,一片静悄悄的,想必大家都出门去了,安洛溪走进厨房,刚准备弄点东西填饱自己的五脏六腑,忽然,从冷爱国的房间内,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似乎摔倒的声音,安洛溪的面色一变,立即丢下啃了一半的面包,冲进了冷爱国的房间。
推开门,就只见冷爱国捂着胸口的位置,身体佝着,布满丘壑的脸上布满痛苦的表情,而且,面色还是极其的苍白的,安洛溪飞快的上前,扶住了冷爱国的身体,看着他冲着自己勉强的抽出一道虚弱的笑意,一阵恐惧感突然没来由的席卷了她。
“爷爷,我们去医院……”
冷爱国摇摇头,被安洛溪扶走到了沙发上,此刻,他眼帘微闭,掩去了往日那锋芒毕露的寒芒,一夜之间,安洛溪觉得这个老人苍老了很多,“洛溪,爷爷不想把剩余的时光,都浪费在医院!”
休息了片刻,冷爱国缓过神来,睁开眼睛,慈爱的看着安洛溪,拍了拍她的手背,“洛溪,每个人都会面对死亡,当年,对着小鬼子的老虎凳,辣椒水,电击等一系列的手段,我咬牙哼都没哼一声,现在,又怎么会怕死呢?”
年轻时候,在那段最黑暗的特殊岁月里,冷爱国这一辈人所受到的迫害,在如今说来,是云淡风轻,只有亲身经历,才有体会那如地狱一般的生活,冷爱国说的很轻巧,但是,在安洛溪看来,当他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眼里的眸光,分明变得充满了愤慨,想起白狐之前跟她说的M国在华夏国的一系列行为,还有道夫集团,这个外表大仁大义,背后,却用从华夏国赚到的钱,来支持恐怖组织对华夏国施行恐怖行动的小人做法,更是让安洛溪感到一阵愤慨,心中,热血沸腾,她觉得,她应该去做些什么……
“爷爷,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安洛溪缓下口吻,哀求面前这位顽固不化的老头子,吃过药,冷爱国再次从剧痛中恢复了过来,他笑笑,站起身来,“丫头,今天阳光不错,陪我出去走走如何!”
祖孙两人,走出了别墅,冷爱国带着安洛溪,上了车,对着司机说了一个地点,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一路上,冷爱国都闭着眼睛,一句话都没有说,半个小时之后,车子驶过城市,朝着郊区走去,越走两旁的景色越是荒凉,正直深冬,道路两边白桦树光秃秃的立在两边,没有水泥路,车子行驶在颠簸的石子路上,安洛溪几次回头想要问坐在后座上的冷爱国这是要去哪里,但是,都因为冷爱国闭着眼睛,似是睡着的样子,没有开口。
车子沿着石子路又开了半个小时,终于,在一座破落的几乎要倒的茅草屋前停下,冷爱国仿佛算准了时间,车子刚停,他便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澈,完全没有刚刚睡醒的浑浊,难道,刚才一路上,他都是在假睡?
司机打开车门,安洛溪扶着冷爱国下车,司机站在车旁等候,安洛溪和冷爱国走进了那间茅草屋,推开门,一股腐朽发霉的问道,扑鼻而来,冷爱国弯腰,迈过了拿到柴门,站在院子里,久久凝视着这间茅草屋,滚滚热络,突然从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不明事由的安洛溪,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心中,疑云重重,这个小院子,对冷爱国到底有什么意义?
安洛溪并不着急想要知道答案,任凭冷爱国发泄心中的情绪,既然他将自己带来了自己,必然是准备了要将这其中影藏的一段记忆告诉她,冷爱国肆意的流了一会儿泪,然后拉着安洛溪走进了屋子里面,屋内的陈设,是解放前的光景,钢锅,炕,簸箕还有一些干农活的工具,年代久远,上面落满了灰尘,安洛溪端来两张凳子,用面纸擦拭了一下上面的灰尘,然后祖孙两个人坐在这间充满霉味的屋子里,冷爱国向她缓缓讲起了他记忆中,一段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的往事。
四十年代初,那时候,正是华夏国最黑暗的一段日子,每座城市,都留下了M国犯下禽兽行为之后的阴影,整个天空,都在为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哭泣,冷爱国作为华夏国敢死队的指挥官,接到上级命令去刺杀M国的一位高级指挥官,但是,很不幸,他被捕了,七七四十九天,有好几次,他都跨进了地狱之门,可是,都被他咬牙坚持了过来,对方见从冷爱国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便决定在第二日刑刑!
说道这里,冷爱国顿了顿,目光转向安洛溪,笑道:“那时候,得到自己要被刑刑的消息,甭提多高兴了,心里想,终于解月兑了!”
是什么样的酷刑,竟然让一个人生不如死,居然对死,都感到了高兴?
安洛溪沉默不语,第一次,听冷爱国想起那段岁月的黑暗时光,安洛溪这个生在和平时代的八零后内心受着强大的震撼,这对安洛溪,又是一个心灵的洗礼,曾经年少轻狂,曾经的挥霍光阴,她现在,内心深处,在问自己,祖辈父辈们那么辛苦从那些恶匪手中打回的江山,他们到底在如何捍卫呢?
“爷爷,那后来呢?”
冷擎苍继续说道:“知道要解月兑了,心里倒是没有什么负担了,那一夜,睡的是特别的香甜,可是?”
安洛溪知道故事的重点终于到了,立即收神,关注的洗耳恭听。
“可是,第二天醒过来之后,我却躺在了那里!”
冷擎苍指着炕的方向,安洛溪扭头望过去,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冷爱国被救了?
是谁,竟然又那么大的本事,在集中营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重囚犯冷爱国给救了出来呢?
“是桃子小姐!”
一个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名字,如今吐出来,冷爱国感到心里郁结的心情,终于舒坦了几分,这些年,他没日没夜都活在愧疚和自责之中,他辜负了一个女人……
M国人?
一听这名字,安洛溪第一个反应就是救出冷爱国的人,竟然是M国人,而且,还是一个女的?
视线再次环顾这间屋子,安洛溪似乎有点明白了……
来自M*统之家的桃子小姐于危难之中救出了冷爱国,将之安置在这个小院,桃子小姐整日悉心照料在冷爱国哦床边,直到他身体康复,听起来有点老套,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一对男女,朝夕相处,互生情愫,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越过雷区,两个人结合了,如果撇开当时的大环境,这会是一个多么浪漫的爱情故事,可是,偏偏,一个是华夏国绝密部队的指挥官,一个是M国罪恶满盈的军统之家的千金小姐,他们的结合,注定是一个悲剧……
冷爱国离开了桃子小姐,三年之后,华夏解放,冷爱国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重回这里,可是,这里,早已经是柴门深锁,门框之旁,在也不见那位娇若樱花一般灿烂的桃子小姐,依着门框对他款款而笑。
冷爱国讲完了,故事,似乎已经结束了,但是,在安洛溪听来,这故事远远还没有结束,桃子小姐到底去了哪里,回了M国,亦或是留在了华夏国?
“我回到这里,找到了这个!”
冷爱国从珍藏的钱包里翻出了一个发黄的照片,上面,一个漂亮的少女,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笑的,一如那初春枝头绽放的樱花,安洛溪的心,再次一惊,桃子小姐怀孕了?
冷爱国冲着安洛溪点点头,“算着日子,那孩子,应该是我的!”
什么?
安洛溪的嘴巴张成了O型,冷爱国竟然还有私生子?
“洛溪,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在我临死之前,我想见她一面,亲口向她说一声,对不起!”
人之将死,总是会勾起以前很多连想不敢想的回忆,这一生,功成名就,获得的越多,背负的也就越多,以冷爱国如今的地位,突然爆出一个私生子,而且,还是M国,他的仕途,将会彻底毁灭。
“现在,华夏国和M国正值关系紧张的时候,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擎苍他们知道!”
冷爱国紧紧的握着安洛溪的手,目光之中略带祈求,安洛溪用力的点了点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一定要竭力所能,完成冷爱国埋在心里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能实现的夙愿,可是,这人海茫茫,她又该从何找起呢?
日落黄昏,乌鸦在天空盘旋,残血的夕阳,将大地染红,冷爱国和安洛溪走出了茅草屋,回头,望一眼那渐行渐远的屋子,一段被尘封的往事,终于被慢慢撕开了一个缺口,回到冷宅,冷爱国就钻进了书房,不一会儿,他将一张地契交到了安洛溪的手中,安洛溪摊开一看,是那间茅草屋的地契,方圆十亩地,在很早之前,就被冷爱国买下了,为了,就是纪念他记忆之中永恒的桃子小姐。
安洛溪抬起头,突然觉得手上握着的地契有千般沉重,她从冷爱国的目光之中读懂了他的意思,他要她把这个地契,交给桃子小姐和他的后人……
在如今寸土寸金的社会,方圆十亩,那也是一笔价值不菲的遗产,怪不得冷爱国不让这件事情告诉冷修博等人,是怕他们误会吧?
既想弥补那个孩子,又不想亏欠冷修博,尤其,在冷家所有人的记忆之中,冷爱国和他已逝的夫人,那才是天作之和,而且,冷爱国能有如今的地位,和当初出身名门的夫人月兑不了干系,一个身背历史和过去的男人,一旦往事被揭开,他也觉得情何以堪吧?
拿着地契,安洛溪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藏好,然后便关起房间,今天下午,她约了杜泽昇,在听了冷爱国的故事之后,她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她需要资本,需要资本运作,她要站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打击M国。
安洛溪走到院子里,刚想跨上车,包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冉国栋,安洛溪连忙接通电话,那头,立即传来冉国栋爽朗的声音:“洛溪,你现在有没有空?”
“冉教授,你从国外回来了啊?”
安洛溪惊喜的问道,前段时间,因为自己怀孕,所以去诊所的计划才被搁浅,如今……
一想到自己夭折在肚中的孩子,安洛溪的神情立即暗淡了下去,那个不幸的孩子……
“洛溪啊,这次你不去,真是太可惜了……”
电话那头传来冉国栋惋惜的叹息声,安洛溪笑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是自己的,下次总还是有机会的。
冉国栋一回来就给安洛溪打电话,也不是光为了跟她讲这次国外论坛的事情,而是告诉她,今天晚上,在诊所的手术室,会有一个很重要的手术,这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问她有没有兴趣,晚上可以去手术室观摩。
安洛溪当然是求之不得,当即就说自己要去,冉国栋将手术的时间告诉了她,然后便挂断了电话,安洛溪因为要急于去见杜泽昇,便匆匆的上车,驾车离去。
她离去后不久,白狐也走出了院子,看着安洛溪离开的背影,然后飞快的转回了屋子,走进了她的房间。
安洛溪竟然主动约她,这点倒是让杜泽昇感到十分的意外,办公室内,安洛溪开门见山,“我要占股道夫集团,需要多少资本运作?”
呃?
占股道夫集团?杜泽昇抬起头,望着安洛溪专注的样子,不像是心血来潮,“你怎么会想到要占股道夫集团,这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我才来找你!”
杜泽昇并没有立即回绝自己,而且,他表面镇定,丝毫不被安洛溪这个在常人听起来是天方夜谭计划感到震惊,这表明,他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个本事,缺的,只是一个理由罢了。
“据我所知,这次拳王争霸赛,外围运作的资金,已经高达百亿,而且,就目前小组比赛的情况,四个分队问鼎冠军的机会最大,而杜总,你不愧是个行家,重金买中最强队,后面却又用小投资逆转稍逊队,我想,这场比赛,不管是哪个队赢,到最后,你都会大赚一笔吧?”
哦?
杜泽昇来了兴趣,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天,他跟她说起这件事情,她对地下赌场这块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想不到,没过几天,她倒是成了一个专家了?
“可是,有一点我却想不明白,这么赚钱的买卖,你为什么要带上我呢?”
这的确是困惑安洛溪的疑问,按理说,她和杜泽昇并不是很熟,根本没有熟到那种可以有钱一起赚的地步,当然,她不会想到,杜泽昇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冷擎苍。
“如果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你相信吗?”
杜泽昇的身体,突然微微倾向安洛溪,脸上,扬起暧昧的表情,安洛溪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这笑,来的太突然,即便是狐狸一般的杜泽昇,也被笑的有点心里打鼓。
“杜总,那你知道,什么叫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
呃,杜泽昇脸上的诡异笑容骤然僵住,他在安洛溪的话里,听到了双层意思,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这个女人,果然不一般!
杜泽昇收起脸上的不正经,坐正身体,然后一字一顿对安洛溪说道:“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能够让我资本翻翻的价值!”
这理由,听起来让人可信,怎么形容杜泽昇和安洛溪的这场交易了,狐狸对狐狸,只是不知道,这两只狐狸,到底谁,才会是最后的真正赢家呢?
安洛溪和杜泽昇之间签订了盟约,杜泽昇立即让人开始着手进行购买道夫在华股份事宜,而安洛溪也开始为了即将到来的拳王争霸赛开始谋划,从杜泽昇那里出来,时候已经不早了,安洛溪便驱车来到了人民医院,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大厅内传来一阵吵闹声,安洛溪狐疑着走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农民工服装的年轻小伙子正跪在一个中年女医生的
“医生,俺求你了,你给俺娘做手术吧?”
年轻小伙子一边哭着,一边求着,当着这么多人,额头碰地,在不停的磕头,在他的身边,一位年迈的老母亲,脸色沧桑,衣衫褴褛,凌乱着头发,在那布满横溢的老脸之上,密布着一层漆黑的灰尘,看上去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若不是那双眼睛还在晃动,恐怕外人还以为这是一个死人。
“你先把这个手术费的单子去结了,然后,我在给你做手术!”中年女医生神色傲慢的朝着那年轻人丢了一个单子,很是厌恶的说道,一个手还捂着自己的鼻子,因为这一对母子,浑身都散发这刺鼻的臭味。
一听到说要先结账,年轻人的脸色顿时凝固,他战战栗栗的接过那张费用清单,在看到上面的数字之后,脸色一片惨白。
站在人群外围的安洛溪看到这一幕,心,当即是沉了下去,心里大致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这种事情,在医院,很常见,他们是生活在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
安洛溪的心沉了,慢慢的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快去啊,快去啊,你不交钱,谁给你看病!”那名医护人员,很是不耐烦的喝了一句,这张丑陋的医护嘴脸,真是玷辱了她身上穿着的那一身洁白的宛若天使一般的白色大褂。
农民工服装的年轻人目光从手中的单子移开,脸色灰尘之中带着一丝无力的苍白,单子上那一串偌大的数字,对他来说,触目惊心,活着形容为心惊胆战也可以,单子上的手术费,应该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钱了。
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又如何支付得起这么昂贵的手术费呢?况且,这个数字还仅仅只是一个手术费用?
中年女医生见年轻小伙子没钱交手术费,冷哼一声,刚好看到从外面赶过来的保安,张嘴就叫道:“快过来把这个人拉出去,拉出去!”
保安立即加快步伐,年轻小伙子身子一抖,双眸充满了绝望,他悲戚的望着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然后,将视线重新落在了女医生的脸上,那眼神,突然变得充满了怨恨,仇视,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也在一点一点的收紧,也许是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气息的变化,中年女医生本能的往后退了退,在保安过来之后,她这才重新恢复了底气,望着那个男人不屑的冷哼一声:“没钱还想看病,你以为我们这里是开慈善堂的啊?与其在这边跪着,还不如出去先筹点钱来!”
女医生的话音刚落,人群外想起了一个急匆匆的声音,同样是一个穿着农民工服装浑身脏兮兮的男人跑了过来,走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钱,有十块的,五块的,还有一元硬币,洒了一地,数量是不少,但是面值都不大,“林哥,这是工友给你筹的钱!”
年轻人看着地上洒了一地的零钱,抬起黯然的脸色,神情复杂,无奈,愤恨,痛心?似乎还有对现实的强烈不满,社会中,他们这个生活层次的人,就注定要自生自灭吗?
沉默了一会儿,年轻人终于神色恍惚的望着中年女医生哀求道:“医生,俺现在没有筹到那么多的钱,你可不可以先给俺娘做手术,钱,我以后绝对一分不少的还上”
“就这么点,欠下的医药费还不够付了!”
女医生再次出言嘲讽,安洛溪的眉头一蹙,目光落在那个因为表情紧绷而瞳眸充血的男人,还有他渗血的额头。
用一句最丑陋的话来揭示这个社会的阴冷就是,这社会,没钱人多了,若是每个没钱人都像你这样一跪就可以看病,那医院岂不是真的成慈善机构,没有盈利,他们这些医生,护士什么的,跟谁去拿工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