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慕容熙在向她介绍我:“这位便是我提起过的江雪凝,江姑娘。”又转头向我低声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沈初云,沈姑娘。”
沈初云盈盈一拜,说道:“早就听王爷说起过你,未料今日才有缘相见。”
我急忙还礼,说道:“我好高兴,能够认识一个这么漂亮的姐姐。”
沈初云脸上微微一红,光润白腻的肌肤上渗出一片娇红,便如同白玉上抹了一层胭脂,我心想:这样的美人,就连我身为女子,看了也会动心,他呢?他是不是也钟情于她?
到了大厅上,放眼看去,只见正中一块横匾,写着“砥柱能东”四个大字,下首署着“丁卯御笔”四个小字,楹柱中堂挂了字画,一时也看不了这许多。
沈初云拉着我的手步入内堂,地下的赤金镂花大鼎中焚着百合香,幽幽不绝如缕,散入内堂深处。
服侍的人进上几碗盛着浇了蜂蜜的蜜瓜冰碗,以作解暑之用。
慕容熙含笑对我说道:“瞧你这一头汗的,食些冰碗吧。”
我用银匙轻轻一搅,碗中碎冰叮然有声,拣了一块放到嘴里,清凉甜香四溢。
“刚才都在干些什么呢?”慕容熙轻巧的问道。
沈初云横睨了他一眼:“有人自己赖皮,明明答应人家帮忙抄写诗赋的,可惜没做,害的我只好自己写了。”她容色举止、言语神态之间,天生一股娇媚婉娈,令人不自禁的心生怜惜。
慕容熙不由失笑,叹道:“若非昨日与你下棋输了三着,今日也不用担这食言的罪名了。”随口应道:“好了,我现在就来为你誊写。”
沈初云嫣然一笑,耳垂上的玉石翡翠坠子如水珠闪烁,“这还差不多。”于是站在他身边替他磨墨润笔。慕容熙轻袍缓带,温润如玉,仿佛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沈慕云亦是家常打扮,松松梳一个摇摇欲坠的堕马髻,斜束赤金带子,别无他饰,娉婷立于他身侧,将毛笔在乌墨中蘸的饱满圆润。
慕容熙从她手中取了笔去,才写两三个字,抬头见她手背上溅到了一点墨汁,随手起案上的素绢为她拭去。那样自然,竟像是做惯了一般。
沈初云低眉一笑,眼波流转,也不言语。
我喉头一紧,仿佛有些透不过气来。这一幕像一双手狠狠抓住了我的心,揉搓着,拧捏着。我只是怔怔的站着,迈不开脚步。
静默了片刻,我上前道:“慕容公子,我出来大半天了,着实有些累了,就不再打扰了。”
慕容熙欲待派人送我,我忙说不必了,正好散步回去。
走出凌云楼,沿着湖边往回走。蝉鸣稀疏,微风吹拂,带来了荷叶芦荻的清香,天空澄澈碧蓝如同一方上好的琉璃翠,绵白的云朵是轻浅的浮梦。一树木槿临水而立,花枝横斜,迎风微颤,枝头叶底,是深深浅浅的娇艳粉色。偶有花瓣坠落,自是一地芬芳。
一切看来,应该是这么美好。
我从未尝过妒忌和羡慕的滋味,这时候独自走在岸边,仿佛听到沈初云的影子在天空中向我冷笑:“江雪凝啊江雪凝,论容貌与才学,你怎及得上我一半?你对王爷有意,可不是痴心妄想吗?”
我麻木的走着,脚下无力,似是踩在厚重的棉花堆上,慢慢走了好半晌,才踏上莹心楼前的青石板。迎面正碰上小菊满脸焦灼的迎上来,见了我才松了一口气,问道:“小姐到哪儿去了这大半天,怎么了?”
我拭了拭眼角,勉强开口道:“没什么,风迷了眼睛。”
小菊担心道:“我们回去歇息吧。”
回到楼中,躺在榻上,我蒙上被子,忍了半日的泪方才落下来,一点点濡湿在厚实柔软的棉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