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眼看去,坐在杌子上的其中一名女子我认识,正是王昭仪。
我一愣,连忙跪下,敛气秉声。
卧榻上的女子开口道:“徐昭仪、王昭仪,你们看看,她就是前几日皇上从‘倚红楼’弄回来的头牌。”
一股屈辱感直窜脑门,我恨不能跳起来当场骂她几句,理智却阻止了我的行动。虽然我并不太介意自己的出身,但是被人当猴似的当众戏耍,在情感上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你抬起头来。”那女子吩咐。
人在屋檐下呀——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头。
那女子眼神闪过一丝惊疑。
我也一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是我一瞬间所能想到的形容词。难怪李煜那么宠爱她,这个女孩子,最多20岁出头,长得可真美!
李煜三十多岁,她二十岁,那么应该是小周后了?!印象中大周后好像比李煜还大一岁,并且早亡。
“给皇后娘娘、昭仪娘娘请安。”安全起见,礼多人不怪。我学着前几日嫣红的样子,强迫自己给这位观看马戏表演的看客请安。
“嗯——起来吧。听说倚红楼的红豆艳冠金陵,且善音律,连陛下对你也是赞不绝口,说你小曲儿唱得好,今天就跟我们姐妹唱一曲吧。”
我头“嗡嗡”作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乡间传言多有夸大,善音律,我实在不敢当。”
“你说什么?”旁边那个我不认识的徐昭仪忽然开口问。
“啊?”我一愣,疑问之词月兑口而出,“什么?”
“你刚才自称什么?”她眯缝着眼,沉着声音道,“‘我’?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自称起‘我’来?来人——掌嘴!”
她一声怒喝,立刻有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太监扑过来,就要动手。
一时间我懵了,不称自己“我”还能称什么?难道这也算罪大恶极,就要挨打?
周后却一摆手:“罢了,她刚进宫,不必计较这些了,”说着把头扭向我,“你且清唱一曲《一剪梅》吧。”
我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天知道这《一剪梅》该怎么唱,让我背一阕《一剪梅》倒是可以,可是唱……
罢了,死就死吧,我硬着头皮唱道: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亮你我。
真情像梅花开落,冷冷冰雪不能掩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
一曲唱罢,屋内一片沉寂。
我偷偷瞥了眼周后,她皱着眉,一脸的若有所思。旁边的徐昭仪沉着头,大气儿不敢出一声,王昭仪则神情古怪地打量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半晌,周后长出一口气,悠悠说道:“这曲儿是谁教你的?”
费玉清,我心想,说了你也不知道。嘴里却说:“这是我家乡的小曲儿,也叫《一剪梅》。”
“嗯哼,”一旁半晌未做声的王昭仪忽然清了清嗓子,“以后跟娘娘说话要口称‘奴婢’,知道了吗?”
我心里一“咯噔”——奴婢,迈入宫门,从此我就不属于自己了吗?
但我口里却只得称“是”。
周后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曲子听起来并不合《一剪梅》的格儿。”
“乡野之作,叫娘娘笑话了。”我生怕周后一时兴起,非叫我唱个真正的《一剪梅》出来。